安争站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抬头看着苍穹,看着天空之中闪烁不定的星辰有些发呆。他是一个没时间发呆的人,可是心念在小流儿和小叶子那边,经常就会不由自主的发呆。
方坦之死了。
但是方坦之却给安争打开了一扇门,安争以前时常会在幻象之中看到那扇无比巨大的青铜门,他一心想知道门口面到底是什么。似乎,方坦之为他打开的那扇门,就是那青铜巨门。
门后面,就是星辰大海。
修行者的力量汲取来自一个世界,是小修行。小修行的终极,要看这个世界的灵气到底有多浓郁。如大羲时代,小修行的终极不过就是陈无诺那般,到了大天境巅峰再也无法上去。而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安争推测小修行的终极最多就是金仙境界,换作人间界的境界也就是大圣之上。
所以,不管是宁小楼还是九圣这样看起来站在人间界修行者巅峰的人,动辄移山填海,但终究到不了圣尊境界,更何况能与仙帝比肩的圣帝。
而青铜门之外,才是大修行。
如紫萝他们那样的仙帝级别,甚至更低一些的仙尊级别,都已经都了大修行的地步,也就是从星辰大海之中汲取力量而非小世界了。所以他们的力量,是人间界的修行者万难企及的。而想到这一点之后安争就更诧异,当初人间界修行者反攻仙宫最终获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只有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安争才明白,那个传言确实有些离谱了。就算是青莲和轩辕两个仙帝大打出手以至于崩碎虚空离去,紫萝也随之离开,人间界的修行者还是没有任何机会取胜。随随便便一个仙尊就能靠一人之力,将人间界彻底镇压。
传闻之中的妖族大帝呢?大叱到底是谁?
传闻之中大叱和紫萝交手,挑战紫萝战败以至于修为之力几乎尽失。若真如此,那么仙宫一战,人间界的修行者靠的是什么?而安争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强大的妖族,更不可能出现什么妖帝。
一切都变得那么扑朔迷离,似乎人间界的人无法挣脱枷锁。
他抬着头,看着天空。
然后想到了谈山色。
谈山色......为什么可以跨越万古?
星象之力,换句话说.......谈山色以另外一种方式获得了青铜门之后的力量。以他的实力境界想达到登天域之外获取星辰大海之力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一定是找到了什么捷径。以人间界的修为之力来汲取形象之力,很可能是......偷。
想到这里,安争忽然明白了许多。谈山色可以万古不死,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真的已经达到了打开青铜门进入大修行的境界。而是因为他特殊的天赋,让他可以偷取别人命星之中的力量。所以这个世界的时间的力量,是杀不死他的。
纵然仙帝都不是万古不灭,早晚都有肉身衰退以至于枯竭的时候。可谈山色不会,他一直在偷。偷完了这个偷那个,一直偷一直偷。他像是一个六道之外的人......时间根本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更深层次的说,就是时间规则对他无效。
想到六道之外,安争又想起了小七道。
同样是六道之外,小七道的天赋到底是什么?
然后安争忽然一阵后心发凉......六道之外?
方坦之的感知天外天,其实是一种比星象之道更为正道更为宽广的大道。谈山色的偷是小道,而方坦之的天外天才是真正的去推开那扇门的道路。只是方坦之虽然开创了这一道,却没能熬得过人间的阴谋诡计。安争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方坦之没死的话,将来第一个登天域的人间界修行者绝对不是宁小楼,而是方坦之。
就是如此讽刺啊。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杜瘦瘦一脸疲惫的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兜子,里面散发出阵阵香气。
“火烧?”
“对!”
杜瘦瘦走到安争身边一屁股在院子里那躺椅上坐下来,丝毫也不在意上面的露水。他将早饭扔给安争,闭着眼睛躺在那似乎真是累坏了。
“你干嘛了这一夜?”
安争打开油纸包,里面的火烧热乎乎的让人心暖。
“赫连从新和窦春分一块到第一分衙找事去了,想把面子找回去。胖爷我拎着菜刀站在门口,把门打开,让他们干掉我再进门。这些家伙不死心,在门外骂了一夜,我就和他们对骂了一夜。早晨的时候听说是朱校检回了缉事司那些人才跑了,我也才能回来好好睡一觉。”
安争嘴角往上一勾:“这些家伙,还真是不死心啊。”
而杜瘦瘦那却已经打起了呼噜,显然这一夜骂战,比打一架要累多了。安争一挥手,躺椅带着杜瘦瘦同时飞进了屋子里,再招手,被子飞过去盖在杜瘦瘦身上。安争就站在院子里狼吞虎咽的把杜瘦瘦带回来的早饭吃完,说了一句真香,然后去了配房之中沐浴更衣。
一夜没睡,但热水澡之后神清气爽。安争穿着一身簇新的检事官服,踩着一地的朝露到了缉事司的衙门。
朱校检才睡下,也是一夜没睡。他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做了司座之后更忙。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外面忙,是因为九圣宗那边的报复来的有些猛烈。宁小楼在秦关一口气突进六千里,杀人数十万,让九圣宗元气大伤。九圣被骗了回到九圣山城,醒悟过来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九圣暴怒,开始疯狂报复,所以这阵子朱校检几乎忙的没日没夜。好不容易因为另外一个大人物的介入调解两边才安生一些,他也能回来好好睡一觉了。这个时代,三君四宗,和宁小楼关系较好的另外一个大人物赶来居中调和,九圣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在加上仙师府突然之间销声匿迹,和刚刚露头的神裁廷他又不敢过分亲密过分相信,所以大战暂时停歇下来。
朱校检回到缉事司之后连夜处理堆积的公务,天亮的时候才刚刚躺下,外面就想起了有些烦人的敲门声。
哪个不开眼的居然在这个时候来敲门,自己的亲信护卫又怎么会不拦着?
他翻身,用被子蒙着头,不理会。
门竟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脚步声直接进了屋子,很讨厌。朱校检长叹一声......心想这个家伙果然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啊。他索性就躺在那蒙着头,就是不下床。
“带了火烧熏肉。”
安争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把冒着热气的早饭放在茶几上,也不管朱校检那故意不理自己的态度,自己烧水,自己沏茶。
“你太******讨厌了。”
朱校检一翻身坐起来,瞪了安争一眼。
安争瞥了一眼笑起来:“我以为你会裸睡。”
朱校检瞪着他,瞪了足足一分钟之后叹息:“妈的,我怎么会认识你......”
他哪里有时间脱了衣服再睡觉,身上厚重的锦衣丝毫都不影响他的睡眠,影响他的是安争。他从床上艰难的下来,坐下来之后用安争沏的茶漱口,然后抓起火烧就开始啃,居然吃的非常满足。
“没吃过这种接地气的东西?”
安争看了朱校检一眼,然后为他倒满第二杯茶。
“你这茶叶不行啊,我昨儿个在一个小检事校尉那喝的茶都比你的好。”
朱校检几乎噎住,一口茶水把嘴里的食物冲下去后打着嗝说道:“你是打算不气死我不完事?才回来就被你的事折腾的头疼,闹什么闹。都是缉事司的人,能不能和睦一些?你等到将来有些功劳了,我名正言顺的把你提为镇抚使的时候你再去欺负人,难道不觉得更好一些?”
“不觉得。”
安争耸了耸肩膀:“欺负人,不能等。”
他喝了一口茶:“就好像欺负我的那些人不愿意等一等一样。”
朱校检:“他们也不过是心里不爽罢了,不会真的做出太出格的事。你才刚刚加入缉事司就是第一分衙的检事了,大家也都知道将来镇抚使就是你的,所以心里当然不爽,非常不爽。万宗杰这样的人勤勤恳恳那么多年就盼着往上提一步,可你来了,把他的前程打断了,他会不闹心?至于其他人,也就是看你不爽,你的人是被连累的。”
安争笑起来:“所以我得为被我连累的人出出头,你放心,我有分寸,是不会闹的太大的。只是想表明一下我的态度,让他们以后识趣些,不要再来第一分衙闹事了就好。你也知道我最大的目标是半年后的武道大会,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和他们争来争去。我闹一闹,只是为了以后在白胜书院修行的时候更踏实。”
朱校检喝了一口茶:“你能分清楚轻重缓急就好,别整天给我添乱了。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在秦关又干掉了一批九圣宗的奸细,我在功劳簿上把你的名字加上了,说是你提供的消息,是你在秦关的时候发现的蛛丝马迹。这样的小功劳一件一件的加起来,让你在君上那时不时的露脸,在朝廷里时不时的被提起来,将来提你做镇抚使也有用。”
安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看来我这早饭买的太便宜了,早知道给你买些贵的。”
朱校检:“我就求你赶紧走吧,让我踏踏实实睡一会儿。”
安争哦了一声:“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下这几天的事,让你别烦心。刚才该说要说的我都说了,我这就走。放心吧,你也回来了,我也会收敛的。和他们那些家伙之间的矛盾也到此为止,我又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人对吧。”
安争起身:“你好好睡,我去第一分衙看看。听说昨天夜里万宗杰和窦春分两个人堵着第一分衙的大门骂了一夜,我得回去安抚一下我的人。”
“哦......我知道,吵了我一夜,所以天亮之前我让人把消息放出去,说我回来了,他们也就回去了。知道我在,他们不敢太放肆。我还是那句话,他们只是心里不爽而已。不管是骂人还是欺负你的手下,都是发泄。让他们发泄出来也就罢了,不会有什么大事。”
安争:“晓得晓得,我知道了。”
他抱拳:“多谢司座大人提拔,我这就先回去了,你先睡,你先睡。”
朱校检哦了一声,吃饱了饭睡意更浓,钻进被窝里:“赶紧滚。”
安争出了门笑起来,笑的像个狐狸。
朱校检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然后忽然坐起来朝着外面喊:“你******在来见我之前干了什么?”
“啊?”
走到院子里的安争脚步一停,然后加快往外跑。
“没什么......你看我刚才忘了说,我把万宗杰和窦春分从被窝里揪出来打了一顿而已,也不重......一人两条腿打断就没敢再打了。赫连从新听说之后就跑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儿......我是以为他在这哭诉呢所以过来的,谁想到他是真的跑了。”
话没说完,人已经在很远之外了。
朱校检坐在那发呆,然后嘶吼:“你******是追着人打到我这来的?!”
骂完这句之后停顿了一下,又嘀咕了一句:“连******烧饼都不是专门给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