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争走到崔昊来面前,看着这个明显已经出现惧意但强撑着的礼部官员:“你是想告诉我,这一次你也承认或许是礼部官员名单制作的时候出现了失误,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坏,所以我必须继续打,不然的话就算弃权?”
崔昊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咽了一口吐沫后说道:“当......当然!这是朝廷的规矩,国家的法度,不容有失。若是......若是你有什么看法的话,可以再比试之后向朝廷提起。”
安争嗯了一声:“这次参加储雄之战的一共多少人?”
崔昊来道:“一百二十六人。”
安争道:“所以,我是不是要打一百二十五场?”
崔昊来受不了安争的眼神,再次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单又不是我制定的。”
安争看着崔昊来说道:“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已经叫了我三次,说明你的手里最少有三个写着我名字的纸条,拿给我看看。”
崔昊来楞了一下:“这个你管不着。”
安争伸出手:“把你手里写着我名字的纸条都给我。”
场面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诡异,可毕竟崔昊来是朝廷官员,他们也不敢随随便便说话。就算是一开始那些大声针对安争的人,此时也不愿意说话了。毕竟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就算是他们这样车轮战,最后有个人赢了安争,震得光荣吗?
修行者,看重名誉。
他们大部分人都想光明正大的击败安争,在安争展现出他们不具备的时离你之前,他们也都以为安争靠的不过是运气,自己有那样的运气的话,也会和安争一样名扬方固城。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认为自己比安争强了。
崔昊来被安争的眼神逼的连连后退,他咳嗽了几声后说道:“你这是无理取闹!”
安争道:“我无理取闹,那么你把你的有理让我看看。”
崔昊来下意识的转身看向高远湖站着的位置,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高远湖已经不在了。他心里一凉,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被人算计了?安争这个人的脾气怎么样他有所耳闻,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高远湖也不会为自己做主。
崔昊来尴尬的笑了笑:“或许真的出现了什么错误,要不这场比试不算,我重新抽一次就是了。”
安争的手依然伸着:“把你手里所有写着我名字的纸条给我。”
崔昊来的脸色已经难看的好像生了重病一样,他再一次转身寻找高远湖的身影,可是在人群里寻了个遍,还是没有看到。
安争缓缓道:“你不给,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你不愿说,那就让我来说......有人让你这样做,你只不过是一条拿钱办事的走狗而已。你手里根本就没有三个写着我名字的纸条,只有一个。而你不知道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是,你现在已经掉进坑里了。”
“你知道授意你这样做的人,目的是什么吗?你觉得可能那个人是想戏耍我,又或者是想用车轮战最终把我淘汰。但你错了,他的目的是激怒我。让我在这个场合把你打一顿,最好是能杀了你。”
安争指向崔昊来的鼻子:“你是个蠢货你知道吗?若我真的动怒杀了你,那么让你这样做的人才会高兴。我在这样的场合下把你杀了,谁都没办法为我开脱,因为触发了大燕的律法,我会被关起来,然后处决。而你呢,你死了之后,这件事连个证人都没有,过程结果都干干净净......”
崔昊来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安......安爵爷,你说的是真的?”
安争的手还是伸着:“把纸条给我。”
崔昊来颤抖着手把纸条放在安争手里:“确实......确实只有这一个。确实是有人让我这样做的,我也只不过是贪几个小钱而已,我真的不知道后果会那么严重。”
安争往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你说是高家让你这么做的?”
崔昊来到了脸色再次起了变化,这次变成老者猪肝一样的青紫色:“安爷......安爷你别害我,我没说啊。”
安争大声道:“请你大声再说一次,是高家的人让你这样做的。”
崔昊来急的几乎跪下来:“我没说啊安爷!”
安争抱拳大声道:“多谢你如实相告。”
他转身看向四周的人:“既然这是一场有权势的人就可以随意操控的比试,这个国家的脸面已经荡然无存。既然如此,那么索性来的直接些。”
他用手指着那些人:“你们谁想打败我,就全都上来吧!”
全都上来吧!
那一声震喝,如同猛虎之咆。
四周的人这一声暴喝震得耳朵里都嗡嗡作响,有几个修为实力低了些的人居然被震的耳朵里往外流血,更有人直接被震的昏厥了过去。整个金庭广场上的注意力,都被安争这一声吼而吸引了过来。
就算是楚雄之战中那些修为境界不俗之人,也被这一下震的心神动摇。他们此时此刻才真正明白过来,自己和安争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没有人敢站出来。
安争凌厉的眼神扫过全场:“和你们打,不过是无奈之举。若是许我直接去拔魁之战,我哪里还有心情和你们在这浪费时间。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的对手,而我的对手早已经不是你们。若是有人愿意过来一战,我站在这里等着,何须用那般无耻的手段。”
“纵是你们一起来,又如何?”
非但没有人敢出来,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非但如此,人群之中连窃窃私语的人都没有了。大部分人捂着自己的耳朵,脑袋里还在翻江倒海一样。而安争那一声吼的影响绝非是那么片刻,这吼声之中的力量,持续影响着那些人。
有的人脑袋里越来越疼,终于忍不住抱着头蹲下来,疼的发出哀嚎。有的人则耳朵,鼻孔出血,连眼神都开始变得散乱起来。
不多时,有天极宫的人从南门城楼那边赶过来向安争询问发生了什么。安争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那小太监不敢耽搁,连忙又返回南门城楼向燕王沐长烟禀报。
十几分钟之后,天极宫秉笔太监安承礼亲自过来:“安争,大王让你到城楼上去。”
安争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安承礼上了城楼。
此时,高远湖正站在沐长烟身边。
沐长烟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疲乏。安争到了之后,他才显得精神了一些。他指了指身边示意安争过来,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们说,是不是有人觉得自己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操控秋成大典了?”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他们也都很清楚,高家这次算是过界了。以一个朝廷外的家族力量,试图操控秋成大典储雄之战,这已经是对王族威严和国家法令的直接挑衅。
高远湖不是傻子,他附身说道:“大王......这件事肯定有所误会,臣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高家这么多年对大王都是忠心耿耿,这件事如此的明显,显然是对高家的栽赃。”
沐长烟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借着整治安争这件事来栽赃给你们高家?”
高远湖道:“臣......觉得应该是这样。”
沐长烟道:“那么孤是不是应该按照你觉得是那样的那样去处置呢?安抚一下安争,就说高家忠君爱国,怎么可能做出针对你的事呢,一定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了。然后再当众表扬一下高家,把忠君爱国四个字拿出来再说一次?”
高远湖连忙垂首:“臣不敢。”
沐长烟笑了笑:“你不敢?其实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也认为孤一定会这样做。所以你要的不仅仅是操控一场秋成大典,你还想控制......孤王我!”
他的语气骤然凌厉起来,高远湖终于扛不住压力扑通一声跪倒下去:“臣真的不敢,这件事还请大王明察,臣冤枉。”
沐长烟点了点头:“看来你们高家的脊梁,还没有硬到在孤面前绝对不会弯下去。你们高家的双腿也没有硬到在孤面前绝对不会跪下去。孤刚才一直在想,你身为高家这一代的主事人,为什么如此愚蠢?”
他看向高远湖:“后来孤才想明白,你这样做不是因为愚蠢,而是因为自信。你觉得......像孤这样的人,是离不开你们高家的,也是不敢真正得罪你们高家的。话既然说到了这,还需要孤挑的更明白些吗?”
高远湖的肩膀颤了一下,头垂的更低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燕王今天的反应会这么剧烈,如此的反常。其实沐长烟的话说错了吗?并不是全都说错了。沐长烟恰恰说中他的心事......在高家看来,沐长烟就是个傀儡,大燕的权利都在苏太后手里,沐长烟的存在只不过是苏太后让自己掌权看起来没有那么直接贪婪。
所以高家的人,自始至终都觉得,这个傀儡燕王其实在高家实力面前不算什么。一个傀儡燕王,也不会对高家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他们对燕王的尊重,也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尊重。
沐长烟把杯子里的茶喝光,随手把茶杯丢在地上。
啪的一声,茶杯碎裂。
沐长烟问高远湖:“刚才孤摔碎的是什么?”
高远湖楞了一下,不明白沐长烟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如实回答:“是茶杯。”
沐长烟摇了摇头:“不,是器。茶杯是器,筷子是器,这是对于一个人来说的。寻常人的手可以控制很多器,比如刚才摔碎的茶杯,比如雨伞,比如扇子,比如刀,都是器。而不寻常的人手里握着的器,当然就更重一些。孤手里也有一些器,比如各部衙门,比如军队,比如其他的什么东西......这些,是国家重器。”
“寻常的人若是生气了,往往都会摔碎一些器来表达自己的愤怒。若是一般的愤怒,摔东西的时候还会有所选择,挑着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来摔。若是愤怒到了极致,那就没有顾忌了,眼前看到什么就摔碎什么,你回答孤,是不是这样?”
高远湖颤抖着回答:“是......”
沐长烟嗯了一声:“看来你明白孤的意思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