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护……？”
愣怔片刻之后，皇后石傲冰微微侧首，唇角弯起一道，凉薄的弧度，语气淡漠：“这是夫君，对妻子，应尽的责任，你又有何资格，对本宫，说什么呵护？你若，真有那，妙手回春的神力，可否让，本宫小产，逝去的孩子，死而复生？可否让皇上，从你妹妹的身上，分出一丝，一毫的宠爱，给予本宫？！”
刘文儒脸上的肌肉，猛地一跳，显然是，没料到，皇后娘娘会这般，质问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长久跪地，而酸麻，不堪的双腿，终是颓然，无力的，瘫软坐在了，地面上。
回应傲冰的，是无声，无息的安寂，她硬生生，扯出几声，嘲讽的冷笑，却也蕴蓄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别样的，凄苦与哀绝，“刘文儒，好生做，你的太医！不要再为本宫，白费心思，也不要忘了，本宫与你，身份有别！”
刘文儒默然，双臂支撑着身子，不吭一语，只一味，呆坐在原地，低眉垂首，目不转睛的，看着掉落，于地的绢帕，愣怔怔出神。
那一方，雪白无瑕的绢帕，除了一色的净白，再无它物……
*
走出承欢殿的偏殿，石傲冰甫一抬头，忽而就，止步不前了。
朱漆殿门前，不知何时，皇贵妃刘莲溪，已然亭亭玉立在，她的面前，面孔的颜色，犹如她，手腕上的，白玉手镯一般，雪白毫无，粉润之泽。
此时的莲溪，目怔口呆，只觉得，尴尬窘迫万分。
她没想到，皇后傲冰会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亲自前来，看望她的哥哥。
她更没想到，她的哥哥刘文儒，竟然会，堂而皇之的，向当朝皇后，表露自己的心意。
一位是，自己的，嫡亲兄长，一位是，自己夫君的，另一位妻子，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令莲溪的，脑子里，一阵阵地发晕。
“皇贵妃，替本宫，转告你的兄长。”
对莲溪的，忽然出现，撞见了，最不愿被人，撞见的情景，石傲冰却是，无半点，惊惶之色，只是若无其事的，淡淡挑了，一挑英眉，声音冰冷，犹如霜雪，“让他将，所有的心意，全部深藏起来，莫要再，示于人前，徒惹皇宫里，是非无穷！”
话音甫落，傲冰便擦着，莲溪的身侧，拂袖离去。
莲溪的身子，晃悠了几下，心中不由的，既羞急，又愧疚。
该劝说的话，该忠告的话，她都已经，苦口婆心的，说过了，只是，依照哥哥，文儒的性子，却未必会……如人所愿。
*
月黑风高之夜，京城洛阳郊野，寂静阴森，偶尔，可以听到几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放眼四周，仿佛被，无边的浓墨，深深的，涂抹吞噬，秋冬的寒气，似乎也将，所有的光亮，阻隔了似的，就连天际，星辰的微光，都被遮挡得，无影无踪。
年过而立的，契丹王耶律德光，高大威武，正巍然，屹立于，旷野之中。
头戴黑色，狐皮帽，皮帽中央，镶嵌着一颗，雕刻耶律部族，标志的白玉；腰缠软金束带，左肩上，披挂金色，貂毛制成的贾哈，贾哈上头，烙印着，耶律合族的图腾；缀满华丽，珍珠的，锦貂毛大披风，正迎风，飒飒飞舞。
紧随在，耶律德光，左右身侧的，数十名侍从，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他，个个气势猛烈，身姿挺拔，目光精湛。
“儿臣，拜见父皇！”
已逾不惑之年的，大唐宰相石敬瑭，双膝一屈，朝站立在，他面前的，这位尊贵，无匹的男子，跪拜行礼，一副奉承献媚，孝顺恭谦的模样。
“平身！”
这一夜，耶律德光对石敬瑭，卑躬屈膝的姿态，十分顺心合意，俯身伸出双手，亲自扶起，石敬瑭，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似的，紧紧握住，他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朕相信你，确实对朕，忠心耿耿，披肝沥胆！”
那一股，霸气凛然的，王者风范，不必刻意彰显，却在耶律德光的，举手投足间，表露无遗，“你的气宇，与度量，足够当得起，一位‘皇帝’。朕已决定，待到时机成熟，发兵入主中原，等事成之后，即刻立你，为‘天子’！”
耶律德光的话，令石敬瑭，甚为欣喜，他对大唐皇帝，李从珂的，龙椅宝座，早已垂涎许久。
如今，他私下勾结，契丹联盟，有了强大的，势力做依靠，他更胜是，如虎添翼，谋权篡位之心，与日膨胀。
“谢父皇恩典！儿臣，只是唯恐，资质平庸，辜负了，父皇的，一番期望……”
石敬瑭的内心，是欢喜，得意的；表面上，却要假情假意，向耶律德光，谦恭推让。
见状，他身后的，几名随从，上前好言好语，劝导了几句，耶律德光亦温然，宽抚了他几番。
石敬瑭顺势，方才流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神态，不再推辞。
“你，就是众望所归的，‘大晋皇帝’！”
耶律德光解开，自己身上的，锦貂披风，脱下自己，头顶上的，黑狐皮帽，亲手为石敬瑭，穿戴上身。
就这样，石敬瑭穿着，一身契丹，部族的衣帽，非汉非胡，不伦不类的，向比自己，尚且年少，十余岁的，契丹王耶律德光，俯首称臣：“儿臣，谢父皇隆恩！待到事成之后，儿臣必定会将，大唐的，幽云十六州，敬献给，契丹主上。并且承诺，每年向契丹，献帛三十万匹，黄金万两！……”
*
“三郎，你这是要，领我去哪儿？”
刘莲溪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李从珂，用双手，蒙住了眼睛。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李从珂在，莲溪的耳畔，轻轻呵吐着，温热的气息，神神秘秘，一丝邪魅之笑，噙在唇角，故弄玄虚的，卖起了关子：“现在，你只需，凭着感觉，跟着我，往前走。”
莲溪没辙，只好伸出双臂，四处摸索着，跟随李从珂，一直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