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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薄发!中岛赌上尊严的第二反应

本篇为中岛篇,与之前三篇一样,均主要为中岛裕翔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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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恶作剧一般,每回对他的情感有所缓和的时候,都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

——只是发生在前场的一个细小失误,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球势可能发生逆转,必须做好防守的准备。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它与记忆中观察到的千百次实战中某个紧急救球的场景,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果不其然,甲队一发远传,直接跳过我们两道防线,高速运动的球体直扑我所处的位置!就像伊野尾说的那样,短短几秒内,不可能想清楚该用什么动作去扑球。而且,方才长时间的走神,更是让我没有办法马上集中起注意来,判断出对方前锋的射门方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

被球队需要的次数已经少之又少,难得的机会又无法抓住,到底还成得了什么事!

本应全神贯注的时刻,脑子又被各种杂念所充斥,只能依靠本能去扑球。任凭躯体带动已经派不上多大用场的脑壳,就着脚步,无意识地倒数对方可能会射门的时机:

3、2、1.

落定最后一步。

竟对上了甲队中锋抬脚射门的瞬间!而我,也正处在防守的最佳位点!

这不是凭脑中记忆做出的判断,这是身体肌肉自行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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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头脑简单的家伙啊,那就只能用四肢来记了咯。”

或许,那并不只是一句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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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猜中了位置,但能否接下球,对我来说依旧不是定数。就在中锋抬脚击出的刹那,B君和冈本同时到位,合力滑铲,打飞了他即将射门的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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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会给门将带来过多压力。虽然也从某种意义上说,失去了一次证明自我实力的良机。但对球队来说,亦不是坏事。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如是想着,紧绷的心弦有了片刻的放松,轻跳几下,自我缓解。

但我没有意识到,片刻的掉以轻心,足以让我忽视掉下一场迅猛的袭击——

冈本他们的铲球,是阻拦射门的紧急举措。这一目的确实达到,但没能彻底截下此球的主权。不到两次传射,球再次落入对方阵营,在距禁区六码开外的位置,对方边锋凌空抽球!

前后的突变,无法以分计数。这样的节奏,是我始料未及的。尽力一搏地扑向我所认为球会飞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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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出去的瞬间,

我便知道错了。

至少有25度的偏差,不可能扑中。

门将本就是依靠运气的职位。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只能坐以待毙。我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却总是未能避免。无奈地仰望着球一点一点飞向球门,随后在我照顾不周的地方趁虚而入……这种时候,才会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的无能。再敏捷的身手,再高超的弹跳,从判断出错的那一刻起,对门将来说,几乎就是不可挽回的失误。此时的我,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残兵败将,横尸在球门中央,空有这一米八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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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扑倒的瞬间,无意识地选择用手撑地,尽可能地快速摆脚……

我也无法清楚地解释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但身体就是做出了这样的反应。不知是视角的偏低,还是时间的紧凑,我一时间无法分辨场上的情形。直到队友尖叫着向我跑来,接二连三地围上来庆祝,我才意识到,应对这种球,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笔记文献的空白,代课教练的缄默,谁也无法告诉我刚才的那一下,究竟是对是错。但脚尖击中物体的质感,足球飞出框外的残影,告诉我,那就是我可能驾驭的绝技——

第二反应!

偶然间擦出的火花,我不会让它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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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着我的吸铁石,连同其他队友的,一起被取下,收进了抽屉,本周的短会结束了。收拾好行李,准备与宫城县的大家一起回去时,被薮搭了肩膀。

“不着急的话,可以耽误几分钟吗?”

大概会关于些什么,我心里清楚。薮作为社长,确实会多叮嘱几句。我打过招呼后,跟上薮的步伐,内心悄悄酝酿起了各种道歉和保证的说辞。

“有一样东西,我觉得是时候给你看看了。”他避开旁人,递给了我一张对折好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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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开场白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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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没有看过。”薮还向我补充道。

我接过一看,是一张病例单。右下角盖着jonny中学医护室的章,最醒目的地方写着我的名字。字里行间,出现频率最高的,是“胃”这个字眼。

哈,确实有这么件事。被第二前锋选拔赛气出的胃病,我自然记得。

但当我仔细看了一眼病历,差点没相信自己的眼睛:

“胃部形变所导致的不适,系生长发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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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中岛坐在诊室里,百无聊赖地瞟着医护老师在其病历单上的潦草字迹。那时还太年轻,辨认不出几个字来。

“老师,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他一边捂着翻江倒海的胃,一边病恹恹地问。

“怎么解释呢,不是什么大病。”医护老师斟酌着措辞。

就在这时,诊室响起敲门声,女教练一脸焦虑地走进来,“果真在这儿。”

医护老师掩嘴轻笑,“这么快就来抓翘课的学生了?”

“我、我没有……”

在中岛愁眉苦脸的辩解中,医护老师和女教练走出了诊室,声称要沟通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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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其他选手说,中岛君好像胃疼有段时间了,我很担心。”

医护老师拿着病历单,与女教练一一道来:“其实是小事,没有检查出任何溃疡或梗阻。只是这孩子体型偏瘦,最近个子又蹿得太快,胃变成了长形胃,有点胃轻瘫,简单调理之后会自愈的。而且,就目前的变形程度来看,这孩子能长得很高,成为全队的海拔都有可能。”

“这么说,还不完全是坏事呢。”女教练焦虑的脸上有了笑容,“要是他愿意,说不定能成为优秀的门将。”

“是啊,注意休息就好。”

“但是,”女教练又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第二前锋选拔赛以后,他心态有点崩坏,可能会加重病情的吧。”

“要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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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医护老师回到诊室中。

“教练不来抓你了,你就好好待在这儿休息吧。不过小鬼,你也听着,你的胃虽不是什么大病,但很大程度上是由你的情绪造成的。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嫉妒心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该放下的,就好好地放下哦,再气下去,你的胃可就要破个窟窿给你看咯……”

把中岛吓得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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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看到这张折痕斑驳的病历单时,是怎样喜极而泣的表情。只是从薮安慰的手势中,我知道我已经失态了。

“别激动,”薮轻轻笑道,“所以说,关于这个门将,应该是女教练在得知你有长高的潜力以后,才做出的决定。她嘱咐过我,倘若日后,你对于自己的职务产生了困扰,我就该把这件事告诉你。”说着,他长叹一口气,“如果我们没有分居两城,或许我能更早地察觉到你内心的不安。自从大家的实力整体提升上来以后,你确实有些魂不守舍。害你难过了那么长时间,甚至抑郁到连日酗酒,我真的非常抱歉……”

“不,没有的事,是我自己太敏感了。”看着向我道歉的薮,我更是愧疚到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个人觉得,教练都是偏爱你的。不论哪个教练。还记得kekeke对你的关照吗,我们第一次参加联赛的时候,他让替补帮你踢了半场球,害我们丢了两分,还不是他担心你身体受不了吗?真正韧带受伤的高木,可是几次三番向我抱怨来着呢!”说出这些的时候,连薮自己都觉得好笑。“现在的教练,可能只是更在意场上罢了,不想把赌注押在最后一道防线,没有要把你区别对待的意思,请务必好好反思呐。

“还有啊,我个人觉得,像你这样的门将,和我这样以组织为主要战术的球员,都是厚积薄发的类型。你想,教练现在让你关注球场,除了给我们场上提供情况以外,你自己也能从中收获很多;冈本给的笔记,我和山田(薮有意声音轻了一些,可能是考虑到我和山田之间的不合)把你们所有的职务都看了一遍,对于门将的描述也同样强调经验。总之,好事多磨吧,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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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除了不住地点头,已经再说不出更多的话语。我真的太傻了,自怨自艾了那么久。就算经历过第二前锋选拔赛那样的挫折,比起球队里的大多数,我一直是被呵护着的。在意我的人,明明就在我的身边,却愣是没有发现,把自己束缚在牢笼里,用“无病呻吟”形容都不为过了。

我小心地把这张对我来说太过珍贵的病历单放进口袋,忽然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纸。这才想起,是今天火车上,与伊野尾的涂鸦。我费了好大的劲讨来的。

这张纸对我来说,同样珍贵无比。

再也不能因为无聊的小事折磨自己了啊,我看了一眼自己画的,代表自己的小人。没记错的话,当时很难过地在这个小人的周围,画了好几个表现发泄心理的“井”字。

诶!?

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被伊野尾用笔将“小井字”的顶端封闭了起来。变成了一颗颗十字星。キラキラな。(是闪闪发光的模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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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返程火车

昭和25年年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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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公里开外的公用电话亭里,穿着大衣的小个子男人,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次的处理结果我很满意,我会遵守约定,就当月台事件没有发生过,以后不会再有往来了。这个电话,权当道谢。”

“真是场不错的买卖呢,山田君。”电话那头,是文秋副主编的声音。“只是这样的把柄,被你用来遮盖队友的丑闻,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该拿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吗?可惜了啊。”

“如果一个既有潜力又受爱戴的球员,因为区区花边新闻,而断送了将来被选入国家队的前程,岂不是更加可惜?”

“行,我知道你保他的理由了。”副主编无意再听下去。“但我个人觉得,我们以后还是应当保持联系,你总会有需要我的地方。”

“我不想欠报社人情。”

“欠人情?”电话那边的女人笑了起来,“官场之人,竟说不想欠人情?那你做官图什么?”

“……”

电话里只剩一片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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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秋副主编挂下电话,挽了挽过肩的长发。

她原以为山田的弱点是队友,但方才的谈话中,对方不假思索地无脑吹捧球员,那夸张的修饰,简直堪比教科书。到底是自己副编辑的身份容易给人造成采访中的错觉,还是山田官员的身份容易对外人虚情假意?在未知对方死穴的情况下贸然合作,不是资深媒体人的明智之举。也罢,拉拢官场本就是男人间的博弈,女人扶好眼镜,重新埋首于稿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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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田放下电话后,在玻璃门上依靠了些许。

什么时候起,在他的问题上,不管对象是谁,已经条件反射般地开始商业吹捧?竟然把文秋都给恶心到了。这样的作风,都配不“队友”这样的称呼了吧。也罢,让外人不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也不是件坏事。自我安慰地微微点头后,山田推门走出电话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