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唐晚烟把玉墨寒的饮食记录看完一遍后整理了一个药方出来，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抬头将药方递给玉墨霄，“照这个方子，一日三次煎服，每次服用时间至少间隔四个时辰。”见玉墨霄不说话只盯着她看，看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难道有什么东西？”
玉墨霄这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掩饰道：“没什么。”盯着一个女子看出了神，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脸皮厚如他也忍不住有些不自然，立刻低头去看药方。
玉墨霄对药物药性的了解虽没有唐家人多但是比起普通医者那是强了不少，和宫中御医都有得一拼，自然看出这一副十分精妙的方子。工整娟秀的小字，每一种药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可以看出开方子的人有多用心。心底柔软了，语气也不觉温和了起来：“这药方我收下了，马上转交给大皇兄。”
唐晚烟倒没有在意他的尴尬，重新拿起桌上玉墨寒的饮食记录，拍了拍封面轻声道：“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从看第一页开始就很在意，如果这涉及到太子殿下的隐秘，五殿下可以不用回答。只是……我想我有必要确认一下，这的的确确是完整的、没有删改过的太子殿下近三个月的饮食记录吧？”
“没错，怎么这么问？”
“因为这上面有很多内容，下方不知为何都划了横线，就好像做批注似的。”唐晚烟道：“这些内容大都是食材，开始的时候我有些疑惑曾试着把这些食材单独挑出来留意了一下，但是并没有任何问题，也不存在食物相克之类的。所以这些划线的部分，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她注意到了。没想到她看上去只是匆匆扫过，却读得这么细致，玉墨霄笑得越发灿烂，接过饮食记录的册子揣进怀中，嘿嘿道：“这都被晚烟你发现了，没错，这些划线的部分是有特殊的意义的，只是这本饮食记录也确确实实是完整的没有删改没有任何差错的原本。”不知为何，他喊唐晚烟的名字觉得更顺口一些，张口便来连“姑娘”二字都懒得加了。
唐晚烟注视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看来你是忘了，本殿下虽然从不曾行医但是也好歹当着你的面用过毒，怎么着也是对药物药理食物相克的基础多有了解的好不好？”玉墨霄得意地抖开那把从不离身的白象牙扇挡在面前，只露出一双魅惑的桃花眼，“更何况，我可是师从当朝第一名医陆太医，别的不敢说，这宫廷内的用膳用药，谁都别想糊弄过我。这份原本虽然在我手里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可是总得留一份给别人看的样本不是？”
唐晚烟反应过来这句话里透出的意思，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没错，这些划线的部分，就是和样本里有出入的部分，准确地说是被我从那份给别人看的记录里改回来的部分。”玉墨霄简单地告诉她：“皇兄的膳食有专人负责，但正是因为有专人负责当年才出了事，所以之后皇后娘娘大怒，下令将整个御膳房和皇兄的玉墨阁的小厨房人手全部换了一遍。但是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年大概他们是觉得我们放松警惕了，竟然又把手伸向了皇兄的膳食上，但是这次我们不准备打草惊蛇，所以就默许了他们在皇兄的膳食上持续动手脚，只不过，皇兄真正食用的，却是我手里这本饮食记录上所记载的那些食材。”
原来如此。唐晚烟终于明白过来，怪不得当时在玉霄阁自己提出要看一看玉墨寒的饮食记录时玉墨寒让玉墨霄拿给自己看，她还以为是为了谨慎起见这份记录要玉墨霄来替他保管，现在看来他们的谨慎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而且还将计就计给对方挖了坑。也许御膳房和小厨房一次两次动手脚时会小心翼翼不留下痕迹和记录，但是时间一长玉墨寒等人都没有察觉，他们自然就会松懈下来，也就不会那么注意了。毕竟在宫中的厨房做事，任何食材的采买使用想必都会有详尽的记录，一天两天也就罢了，长期和记录有出入必然会引起怀疑，所以现在在那些人手里的记录，一定是真实的、写满对太子的恶意的罪证记录。
只要等到时机成熟，这一切都将成为扳倒敌人的有力武器。
“时候不早了，五殿下还是早点回去将药方送与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中毒过深体内寒气极重，早一刻服下都是好的。”唐晚烟越听越觉得这之后的事情她还是不要涉足过深的好，果断将危险的话题打断，提醒玉墨霄药方已到手该去争分夺秒了。
玉墨霄哪能听不出这是她在委婉地下逐客令呢？皇兄的药一日三次服用，根本不需要抢时间。只是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有共同语言的人在，正是兴致满满的时候，这逐客令他厚着脸皮便想当没听懂。
“在回去之前，难道晚烟姑娘都不能尽一下地主之谊，请我喝杯茶再走么？”
“五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唐晚烟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品一边淡淡地道：“且不说我只是寄人篱下，本不好意思借花献佛，方才进入我房间时，五殿下不是已经给自己倒了茶也喝过了吗？您走好，不送。”
玉墨霄有再厚的脸皮，剩下的所有话也都被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