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漓执意如此，魏英华也劝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棍子一次又一次地落下。
沈清漓死死地咬住嘴唇，嘴唇上早就已经被咬破了，额前发丝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汗水不断地滴落。
十五越看越不对，不对啊，他明明嘱咐过，下手轻一点啊，怎么会下手这么重。
这才不到杖责二十，可是沈清漓的衣衫就已经被血浸透了。
“等等！”十五拦住行刑的侍卫，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是说了让你们下手轻一点嘛，怎么这么重！”
侍卫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不肯言语。
其中一个侍卫大着胆子说道：“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体谅。”
沈清漓艰难地唤道：“十五。”
十五连忙走过去：“清漓姑娘，你可支撑地住？他们分明就是往死里打的。”
沈清漓点了点头：“我知道。”
忍住疼痛，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帮我打开，取三粒药丸。”
十五依言做了，沈清漓拿起药丸，通通服下。
“清漓姑娘，你一次性吃这么多，没事吧？”十五忍不住问道。
沈清漓是医者，她服用这药，肯定是为了她的身体，可是是药三分毒，方才才只吃了一颗，现在却要吃三颗，这不会用量过度吗？
沈清漓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十五点了点头，然后朝侍卫们说道：“我又没有不让你们行刑，只是沈小姐是来告御状的，若是将人打死了，只怕你们也不好交代，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着吧。”
魏英华心疼地看着沈清漓，扬声说道：“沈姑娘，你一定要坚持住。”
沈清漓手指攥得紧紧的，她一定会撑过去的。
御书房
楚流风正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永宁帝。
听了楚流风的回禀，永宁帝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厉声斥道：“康宁越发的过分了！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将人杀了，还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地过分了！”
永宁帝揉了揉眉心，道：“派人去劝劝沈清漓，这是家事，就不要闹到朝堂上来了。”
楚流风答道：“陛下，微臣劝过沈姑娘，但是沈姑娘执意要为母伸冤，哪怕是受杖责之刑也要告御状。”
“这样的事情闹到朝堂上也太不像话了。”永宁帝叹道。
最为关键的是，此事康宁公主一点理都不占，她的正妻之位原本就是从李氏手中抢来的，现在她又让李氏一尸两命，还丝毫不掩饰就是她做的，这摆明了就是她是公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楚流风猜到永宁帝的心思，道：“陛下，此事已经闹开了，登闻鼓一响，陛下必须受理此案。”
永宁帝只觉脑仁疼：“朕要是不重罚，又不能服众，可是重罚了，她又是朕的嫡亲妹妹，而且太后那边肯定有要闹。流风，你给朕出出主意，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楚流风正色答道：“陛下，臣接到消息，就立刻赶往平国侯府，听到康宁公主说了这样一句话，她说她是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沈清漓又能如何奈何她。”
“微臣以为，康宁公主是将您当做靠山，您是皇帝，是大兴之主，只要由您在，她笃定您不会重罚她。换句话说，为难的还是陛下您。”
永宁帝一边揉着眉心，一面说道：“是啊，为难的是朕，永远都是朕为难。”
楚流风语重心长地说道：“微臣为陛下考虑，人不是陛下杀的，这桩案子也和陛下您无关，那么陛下您为何要为难，为何要承担这个责任呢？”
“流风，那你的意思是让朕不管？”永宁帝问道。
“登闻鼓都敲响了，陛下您不管也不行啊。”楚流风答道。
永宁帝苦着一张脸：“那朕该如何，登闻鼓响，这桩案子就呈现在满朝文武面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朕若是有失公允，那朕该如何服众。”
“陛下，此事微臣也说不上来，到底该如何处置，恐怕只有陛下您自己衡量了，微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楚流风行礼说道，神色晦暗不明。
……
而沈清漓这边，她咬着牙支撑到了最后。
“杖责四十，完毕。”只听得一声高呼，沈清漓松了一口气。
“清漓姑娘。”十五连忙上前扶住她，“清漓姑娘，你可还行？”
魏英华也跟了上来，目光中满满都是关切。
沈清漓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没事，我撑得住。”
说时，又拿出方才的药瓶，十五拦住她：“清漓姑娘，您还要吃？”
沈清漓点了点头，然后又服下三粒药：“不然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肤色好像是透明的一般。
魏英华看的心疼极了，“沈姑娘，我扶你进去。”
“清漓丫头。”正说着，太妃快步走了过来。
“慕姨。”沈清漓就要给太妃行礼，太妃连忙拦住，顺势扶住她，打量了她一番，眉头紧皱：“你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即便是杖责四十也不该啊？”
十五连忙说道：“是啊，太妃，十五也困惑呢，清漓姑娘还服了药，不然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闻言，太妃脸色一沉，目光瞥向那几个行刑的侍卫，沉声说道：“十五，去查查这几个人！”
侍卫们连忙跪下：“太妃娘娘，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求太妃娘娘恕罪。”
他们都暗暗叫苦，十五确实与他们打过招呼，可是康宁公主身边的岳嬷嬷又来找他们，说是康宁公主的意思，要下狠手，不能叫沈清漓活命。可是中途却被十五拦住，他们心有顾忌，这才没有做的太过，留了沈清漓一命。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原来传闻是真的，沈清漓很是得太妃喜欢。
早知道就不该收岳嬷嬷的银子了，现在可好，居然惹恼了太妃。虽然康宁公主是金枝玉叶，可是太妃是晋王的母亲啊，晋王可是大兴的战神，军中不少人，都是从晋王麾下出来的。
太妃脸色一冷，啐道：“你们当本妃是傻子吗？若是没有下狠手，怎么会将人达成这样？要论这力道，本妃可比你们精通多了！”
她原本就是习武之人，用了多大的力道，一眼就看出来了。
“十五，交给你了，到底是谁在捣鬼，给本妃查出来，否则你不用回晋王府了。”太妃朝十五吩咐道。
侍卫们更是吓了一跳，太妃居然为了沈清漓，对十五说若是他查不出来就不许回晋王府了，要知道十五可是晋王的心腹侍卫啊。太妃对沈清漓，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啊。
太妃心疼地看着沈清漓：“清漓丫头，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会给你做主的。”
沈清漓摇了摇头，浅浅一笑，道：“慕姨，清漓知道您对清漓好，你们已经为清漓做了很多了。”
沈清漓也朝魏英华点了点头：“魏公子，清漓也要谢谢你。”
魏英华连忙摇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只觉心头堵得慌：“沈姑娘，你是个好女子，你不该受这些折磨。”
沈姑娘你心地善良，温婉美丽，可是偏偏因为康宁公主，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这一刻，魏英华恨透了康宁公主，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恨康宁公主的。
二叔魏韧的事情，魏英华只是听长辈们说过，心里只是有些鄙视康宁公主，但是要说恨，恐怕还达不到这种程度，但是这一刻，魏英华是真的恨上了她。
“清漓丫头，走，慕姨带你去面见陛下，让陛下给你一个公道。”太妃正色说道。
这个康宁公主太不是个东西了！
太妃走了，十五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道：“你们自己交代吧，太妃都发话了，若是我查不出来，就不能回晋王府了，那我肯定是要弄个水落石出的，大家都是兄弟，我实在也不想动粗。”
几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说！”十五忽然变了脸色，厉声吼道。
再不复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十五目光冰冷：“我这是给你们机会，要知道即便是你们不说，我迟早也能查到。我数三下，告诉我答案，否则，就不要怪我咯。兄弟我不才，随王爷去战场时，倒是学到几招。”
顿时几人不自觉的浑身一抖，战场上的招数，那可不是吃素的。
“一！二！”
“小人说，小人说。”一人忍不住脱口而出。
十五眉梢微挑，就知道这样好用……
金銮殿
太妃扶着沈清漓进了殿，沈清漓缓缓跪下，朝永宁帝行礼：“臣女沈清漓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宁帝摆了摆手：“起来说话。”
“多谢陛下。”沈清漓道过谢，方才站起来，太妃连忙扶着她。
忽然只听得太监高呼：“太后驾到，康宁长公主驾到。”
康宁公主一进宫，首先找的就是太后。
沈清漓唇角一冷，即便是将太后找来又如何，她今日一定会让康宁公主血债血偿。
永宁帝的神色并不好，淡声说道：“太后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