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琦走到车厢门口,正遇扮作乘警的路明,二人会意地点一点头,路明见前后没有其它人,小声问凌雨琦:“龙飞有消息吗?”
凌雨琦摇摇头,说:“没有消息。”
路明忧虑地说:“不会出事吧?”
凌雨琦努努嘴,陶岚穿着一身蓝制服神采弈弈地走过来。
“列车员同去,下个大站是哪里?”她问凌雨琦。
“西安。”
“噢,是一座废都。”
陶岚进入卫生间。
忽然,柳絮飞栖身的车厢见性出一阵阵惊叫,叫声凄厉骇人。
路明和凌雨琦迅疾朝柳絮飞的车厢奔去。
柳絮飞栖身的车厢在夏瑜栖身车厢的左侧,在陶岚栖身车厢的右侧,他与陶岚都是一人栖身一个车厢。
路明和凌雨琦跑到柳絮飞的车厢门口,用力开门,门内已锁上。
柳絮飞惊叫不已。
凌雨琦拿来钥匙,迅疾开了厢门,只见柳絮飞萎缩左侧床角,浑身哆嗦不已。
“老柳,发生了什么事情?”路明问。
柳絮飞用手指着对面的墙壁。
二人望去,只风墙上有两个血写的大字:PP,有一尺多高,两尺多长。
“PP,什么意思?”路明自言自语道。
凌雨琦正要用手去摸那血迹,被路明一把拦住,“不要用手,可能有毒!”
柳絮飞的脸色灰白,断断续续地说:“我刚才打了一个盹儿,醒……来后,便看到……这么多血,鲜血!”
路明问:“门一直锁着吗?”
柳絮飞点点头,“是的,是的。我不能在这个车厢了,乘警同志,给我换一个车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路明说:“一会儿收拾一下,和楚老右侧的那个车厢换一下。”
柳絮飞赶忙说:“好的,好的。”说着便开始收拾东西。
凌雨琦心内明白,那个车厢是住着两个便衣同志,也是专门负责专家组安全的。
这时,猛听隔壁传来陶岚撕人心肺地尖叫,路明和凌雨琦赶快冲出房间,只见陶岚面色苍白,惊慌失措地从房间里扑出来,踉踉跄跄地朝左侧车厢跑去。
一条疯狗张牙舞爪吐着血红的舌头也扑了出来,紧紧追赶陶岚……
路明见势不妙,也追了上去。
凌雨琦紧紧跟在路明身后。
陶岚大声尖叫,在前面奔跑。
疯狗亦步亦趋,拼命追赶。它仿佛只认准了陶岚。
奇怪。
路明眼看追到疯狗,他飞起一脚,正踢中疯狗的臀部。
疯狗狂吼一声,朝他扑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中了路明的左小腿。
路明摇晃一下,一拳朝疯狗打去;疯狗一闪,躲过了。
路明觉得左小腿疼痛难忍,眼冒金星。
疯狗并不与他纠缠,依旧去追陶岚。
两个便衣同志也闻讯起来,其中一个便衣掏出手枪,对准了疯狗。
路明大声说:“不要开枪,免得误伤旅客,引起混乱……”
疯狗继续猛追陶岚,陶岚已跑进警车,大汗淋漓,瘫坐地上。
疯狗扑了上去,正当它张开大口准备咬断陶岚的脖颈时,忽然,寒光一闪,疯狗惨叫一声,脑袋落地,血,溅了陶岚一身。
原来是个厨师手握菜刀,威风凛凛现了面前。他高高的个子,瘦削的面孔,一双眼睛就像两盏灯笼。
他是肖克,一直假扮列车上的厨师。
陶岚惊魂未定,望着地上断了脑袋的疯狗,还有那一大片血迹,说不出话来。
路明看到肖克,露出了笑容,瘸着左腿,走上前去。
凌雨琦又惊又喜,叫了一声:“肖大叔!”
这是她平时对肖克的戏称,因为平时肖克总把她当做小姑娘,说她永远长不大。
肖克仔细看了看那条疯狗,说:“这是一只疯狗,是谁带上车的?”
陶岚爬起身,掏出裤兜里的卫生纸,擦拭着身上的血迹,说:“我上会厕所,刚走进车厢,就看到这黑乎乎的家伙扑了上来。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吓死人了!”
凌雨琦说:“那怎么它一直追你呢?车厢里那么多旅客?”
肖克沉吟一会儿,说:“这就对了,正因为陶教授特殊的身份,它才追杀她呢,这又是特务们所为。”
肖克吩咐两个便衣把死狗处理掉,然后几个人走进乘警室。
陶岚瞅了瞅身上,说:“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呀。”
肖克的目光落在陶岚制服左上衣兜的一支钢笔上。
“你这支钢笔拿给我看一看。”
陶岚迟疑地取下钢笔,递给肖克。
肖克端祥着钢笔,打开了笔帽。
陶岚猛然想起,这钢笔是苏菲送的,她用起来十分顺手,因此一直带在身上。
肖克按了按笔囊,一股钢笔水涌了出来,溅到地上;墨蓝色的钢笔水形成一小块蓝迹。
肖克端祥着笔帽,把笔帽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肖克说:“问题出在这笔帽上,笔帽里有药水的味道,被涂了药水。”
陶岚说:“我用钢笔的时候,也总觉得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是一种艳香。”
肖克说:“这是一种特殊的植物的香气,这种植物只有南美洲的阿根廷才有。疯狗一定是闻到这种特殊的香气才狠命地追你。”
路明“唉哟”叫了一声,软绵绵歪倒在椅子上。
“怎么了?”凌雨琦问他。
路明掀起裤腿,只见伤口油亮,肿得像红薯一般。
肖克说:“疯狗咬得不轻,赶快打救治狂犬病的针,要不然再发展下去十分危险。”
凌雨琦找来列车长,列车长着急地说:“我们的小药箱里没有备有这种药。”
肖克说:“下一站是个小站,赶快广播,看看列车上有没有医生?再晚了怕来不及了。”
“我去广播。”列车长出去了。
肖克对凌雨琦说:“你带陶教授先回车厢,那里专家们的安全也很重要。”
凌雨琦恋恋不舍地望着路明说:“小路,我先走了,你要多保重!”
路明挤出一丝笑意,说:“雨琦,你快走吧,我没事。”
凌雨琦带着陶岚回车厢去了。
广播声响起来了。
一忽儿,列车长引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进来。
那老人风尘仆仆,背着一个药箱,制服上挂着一些尘土。他倨偻着腰,花白胡子飘荡着。
他一眼看到了路明,说道:“就是这个小伙儿吧,病得不轻啊!”
肖克问那老人:“您是哪里的医生?”
老人回答:“老中医喽。”
肖克说:“我是问您府上在哪里?”
老人回答:“腐烂不了,我给他打一针,狂犬病就好了。”
列车长道:“他有些耳背,听不见。”
老人从药箱里取出注射器,安上针头,在一个药瓶里灌了药液,在路明的左胳膊注谢了一针。
老人道:“好小伙儿,再过20分钟,腿就消肿,再过两小时,伤口就好了。”
肖克听了,心里宽慰许多。
列车长握住老人的手,谢道:“真不知怎么感谢您老人家。”
“有烧酒吗?”老头问。
“有,有。”列车长回答。
“来一瓶,俺就爱喝这一口。”
列车长找来一瓶烧酒,递给老人。
老人露出微笑,将酒瓶在袖子上噌了噌呵呵笑道:“只要有烧酒,感情就常有。掰几个老花生,这瓶酒我就全给报销了。各位同志,我先回车厢了,2号车厢13号,嘿!”
老人抱着烧酒晃悠悠走了。
过了一会儿,路明脸上冒出冷汗,浑身开始发抖,控制不住。
肖克问:“怎么了?小路。”
路明吃力地说:“浑身发冷,口干得厉害。”
列车长慌忙找来温开水,服侍路明喝了下去。
肖克撩开路明的伤口,只见一片乌黑。
肖克叫道:“不好,刚才那老头有问题!怎么办?现在情况紧急,必须马上停车,哪怕先送小路到地方小医院,然后再想办法。必须是控制住伤势。”
肖克找来那两个便衣,吩咐他带路明下车,赶快急救。他叫另一个便衣去寻那老头。
正好列车驶入一个小站,便衣扶着路明下了列车。
肖克返回列车,正遇上另外那个便衣。
“老肖,2号车厢13号座住上是一个孕妇,那老头分明在说谎,我找来找去,也没有发现那个老头。在3号车厢的卫生间里发现一些碎胡子……”
肖克恨恨道:“叫这个老狐狸溜了,他躲得了初一,躲不掉十五!”
列车又缓缓开动了。
肖克返回软卧车厢,正要找凌雨琦;忽见右侧来了一个孕妇,她面目清秀,挺着一个西瓜般的大肚子,头戴花头巾,下身穿一件宽大的灯笼裤。她大声呻吟着,额头冒出汗珠,就像一颗颗小水晶粒。
“唉哟,我要生了,孩子的小脚丫都蹬出来了。同志们,帮助找间屋子吧,找个接生大夫,接生婆也成,唉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肖克见她痛苦不堪,急忙把她带到柳絮飞曾经栖身的那个车厢,墙上“BB”的血字尚未清洗,车厢内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
肖克把她扶到左侧床上,急忙去找列车长老焦。
他找到列车长老焦后,让他去广播,列车上有孕妇要生孩子,急需接生大夫。
肖克回到那个车厢,正见那个孕妇疼得在地上打滚儿,鲜血染红了裤腿……
一忽儿,列车长老焦引着一男一女两个大夫模样的人走来,男人四十多岁,自称是第四军医大的妇产科医生。女人三十来岁,眉清目秀,一头短发,蓝制服,自称是北京妇产医院的大夫。
那孕妇一见医生来了,就像见了救星,爬起身来。她瞅瞅女医生,又看看男大夫,叫道:“我要女大夫,不要男大夫。”
那男医生有些尴尬,笑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再叫我,我在四号车厢四号。”
女医生轻轻扶起孕妇,把她放倒在床上。然后问道:“怀孕几个月了?”
“8个多月了,想到西安老家去生孩子,没想到……”
女医生吩咐:“给我打一盆温水来。”
一忽儿,列车长老焦端着一盆温水进来,放在桌上。
“男人们都出去……”她面容严肃,开始解孕妇的腰带……
肖克、列车长老焦走了出去。
门,锁上了。
肖克想叫凌雨琦给那个女医生帮忙,他敲开楚天舒的屋门,正见楚老正在给欧阳箐讲资料。他又敲开柳絮飞的车厢,柳絮飞正在看报。他又去敲夏瑜的屋门,无人开门,但是里面有动静。于是他又去敲陶岚的屋门,车厢内有“哗啦哗啦”的水声,陶岚在车厢内说:“我一会儿再去找您。”肖克知道她不方便,于是退到自己、路明和凌雨琦栖身的车厢。
车厢内依旧空空荡荡。
凌雨琦不知到哪里去了?
肖克坐在床边,越想越不对劲儿。
他敏感地隐隐感到,敌特又在施展新的阴谋,一切危机已经迫切……
他猛地想起那个孕妇,又想起那个自告奋勇前来接生的女医生……
那女医生的眼神有些不对头。
为什么没有婴儿落地的啼哭声?
周围一片沉寂。
他向列车员要了那个车厢的钥匙,迅速打开了那个车厢的门……
孕妇和女医生都不见了。
空空无也。
床上放着一个炸药包,雷管正“嗤嗤”地冒着白烟。
不好!
肖克奋不顾身扑了上去,用手掐灭了雷管上点燃的线头……
一场重大灾难避免了。
肖克紧张得扑倒在炸药包上……
凌雨琦到哪里去了?
原来凌雨琦刚回到软卧,只见梅香打扮得花枝招展,悄悄溜出了车厢。
梅香向车厢右侧走去。
凌雨琦于是尾随在她的身后,想看看她究竟去哪里。
梅香没有进入卫生间,径直朝右侧走,穿过与道车厢,在一个拐角处停下了。
凌雨琦看到她与一个中年男子悄悄耳语,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
凌雨琦思忖:这两个人是不是没干什么好事。
她走近卫生间,趴在门前听了听;卫生间内没有任何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约摸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梅香和那个青年男子还是没有出来。
凌雨琦感到不妙,于是到乘务室取来这个卫生间的钥匙,开了门,只见空空无也,卫生间的窗户开着,窗外的树木、田野一闪即逝。
凌雨琦从窗口探出身子,没有发现二人的踪迹。
凌雨琦敏感地感到不妙,一种不祥之感迅疾袭上她的心头。
梅香和那个中年男子为什么跳车?必是列车有颠覆的危险;列车是否将要爆炸?有人放了定时炸弹,或是其它的阴谋将要实施。
凌雨琦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早春的风,湿湿的,硬硬的,袭上了她全身。她收回身体,出了卫生间,挨个车厢巡视着,检查着,盼望着能发现蛛丝马迹。
龙飞已经离开了列车,她愈发感到肩头的份量,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楚天舒所在的车厢里,也笼罩着层层阴霾。原来楚天舒在旅行包里发现了一幅照片,是爱妻王媛文在床头端坐的照片,背景是华丽的卧室,床头灯泛出淡淡的光晕。她神情忧郁,面容消瘦,有些憔悴。照片上印着日期:1959、2、20、照片背后写着:只要你不为中共服务,你的爱妻就会安全无恙。
楚天舒陡地一惊,原来王媛文还在人世,她裸泳未归,果然是被特务们绑架了。他们想将她做为人质。
楚天舒心底涌起一片愤怒,为了拦别他,他们绞尽脑汁,竟然使出这等计谋。他们不想让我为新中国的建设服务,想以此来要挟我,破坏新中国研制原子弹的计划。
楚老把这件事深理在心底,连欧阳箐也没有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