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雅揽着阿黎的肩头，从上往下的和江绵绵微红的杏眼对上，她抿抿唇，冷漠着说道：“江绵绵，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我之间的问题，你心里有数，但愿你能永远保守住你的小秘密……”
话落，狂风四起，骤然呼啸的风流吹迷了人眼，卷带着那二人迅速从众人的视野中消散无踪。
等到江绵绵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看不到赫雅的影子了，就连许拉斯也不见其人，刚刚还怂的不行的兽人们终于有机会马后炮起来，叫嚣的，愤怒的，捶地，鬼哭狼嚎的，应有尽有。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来来去去的人群里，唯有江绵绵还不言不语的坐在原地。她低头看着掌心里握着的东西，整个人宛若灵魂出窍了一般。
“神女大人。”
身后侍奉的人凑了过来，江绵绵的手合拢得快，却也叫那人看到了一星半点儿。
——那似乎是一朵花儿形状的东西？
江绵绵扶着那人的手臂往回走，一边走，她一边轻声低喃着什么，可惜她身旁的兽人听不懂华夏语，否则他一定可以听明白，他所崇敬无比的江绵绵，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诺曼尔大陆的神女，有一个就够了……”
在距离狼族部落很远很远的一个山坡上，一堆零星的火堆将四周的黑暗驱散，点点萤火般的温暖萦绕在周围。
赫雅的脑袋似乎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伯特，你啥时候回来的？”她有些懵逼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鸡翅，脑子里还有些恍惚。
伯特莱姆咧嘴一笑，“就刚刚啊。我安顿好两个鼠族小崽子，就想着过来给大人您撑场面来的，不过我来得晚，只看到咱赫黎大佬最后把兽人部落群给冻成冰块的样子。”
所以你特么这么早就来了却呆在暗处看她们被人围殴？！！
赫雅嘴巴张了张，有心想熊他一顿，却又自觉自己没啥道理。
伯特莱姆就一个人，又不是一群，也就是阿黎能打得过，所以不需要他出手；若是阿黎打不过，光靠他一个又能起什么作用？还不如躲在一旁伺机逃跑呢，没见许拉斯就是让他给带出来的？
忍不住撇了撇嘴，赫雅一头埋进了阿黎的怀里。
“赫雅，还觉得冷么？”阿黎一手拨弄着火堆，一手抱紧了怀里的人，低头看她缩着身体像一团绵软的虾球拱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听了阿黎的话，赫雅也只是摇了摇头，虽然嘴上回答“不冷”，可身子却又往他的怀里钻进了几分。
——这身体上的冷，哪里能比得上心上的冷呢？
一片寂静的夜色里，似乎只剩下火焰燃烧着干枝时发出的噼啪声响。
赫雅闭目养神的好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一睁眼，依靠在阿黎肩头的视线越过黑暗和阴影，看向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一团。
“许拉斯。”
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细弱的声线在这黯然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响亮。
对面的黑影听到她的声音，只是稍稍颤动了一下，又悄无声息的安静了下来。
见许拉斯没有回应的打算，赫雅却自顾自的又询问起来。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按你那样的情况，肯定是回不去的。”
她说的是许拉斯在那么多人面前为她辩解的事情。
就算江绵绵松口同意让他回去，估计他在部落里也没办法在过回以前的生活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团成一团的许拉斯这才瓮声瓮气得回应道：“……我知道。”
被乌云遮住的月色悄然间洒落下来，一层浅银灰的光照亮了阴暗处，只见少年抱着膝盖坐在树下，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丧”，眼皮耷拉着，一双圆圆的石榴红眼睛被遮住了一半，若是他头顶的兔耳朵能化形出来，肯定也是焉了吧唧的垂在两侧。
反正一眼瞧过去，典型的教科书式弱小，无助，又可怜。
赫雅的话仿佛被噎在了喉咙里，半晌后，她问他。
“后悔么？”
垂下的眼眸遮住了一层幽暗的光，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打出了一片黑色的扇形阴影。
“你后悔站出来替我说话么？”
“……”
许拉斯没有回答，他明明很想说一个肯定的答案的，但心底深处的那个声音却一而再的告诉他自己。
——他根本就不后悔！
赫雅也没有执着于少年的答案，真要说起来，在他能在那一刻站出来替她说话已经是相当惊人的转变了。
要知道许拉斯也是江绵绵的爱慕者啊，按照正常逻辑不应该是背地里捅她一刀再落井下石才符合他的人设么？
万千的思绪萦绕在心头，最后还是化作深深的叹息。
“反正都回不去了，你不如考虑一下回自己的家吧。”
赫雅的话似是终于提起了许拉斯的注意，他喃喃得重复道：“自己的…家？”
“是啊~回你的族群，回属于你的那个家。”
原本许拉斯就是自己跑来跟江绵绵投诚的，若是他当初没走这一步，现在说不定早就娇妻在怀，过着幸福的生活了。
“我的……家。”
许拉斯还在愣愣的重复着她的话，只是下一秒，他突然发出了一声似哭似笑的悲鸣声。
“我曾经是那样的喜欢她啊~”他缓缓睁大了眼，明明眼睛是望着赫雅的方向，却又像是透过她的脸，看着另一个人。
“喜欢到不顾一切的追着她到陌生的族群里生活，我努力学习她的语言，她的智慧，她的文化……可是最后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罢了。
赫雅也长长的突出了一口浊气来，“看开一点吧，早点认清了不是也挺好的么？等回了你自己的家，你再重新开始就好。”
许拉斯的视线终于聚焦起来。
“重新开始？”
“对，重新开始。”
他用力抿着下唇，压得唇色上一点儿血色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