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口吻娇腻的如同撒娇的顽童。
药叉闻言退步苦笑道:“小姐,还是你来吧。”
流霜静静凝立着,淡淡说道:“你是来瞧病的,又不是来相媳妇的,计较郎中的容貌做什么?”
“可是,我就是要你瞧嘛!你为什么不给我瞧病啊,呜呜呜——”百里冰可怜兮兮蜷缩在太师椅上,居然真的哭了起来。
红藕极是奇怪,心地善良,待人和气的小姐,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将这么俊美可爱的公子据之千里之外?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流霜身畔,小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流霜轻轻叹息一声,无奈回头,看到百里冰的可怜样,唇边忍不住浮起一丝苦笑。
他还真是能装啊!她若是不管他,倒真成了铁石心肠了!连红藕都要怨她的。缓步走到百里冰面前,冷声道:“把手伸出来!”
百里冰闻言,破涕为笑,白皙如玉的脸上尚带着两滴泪珠,就像洁白花朵上的露珠。
他乖巧地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腕。
流霜坐到红藕搬过来的椅子上,将纤纤玉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她本也不是认真把脉的,早知道他是没病的。但是,手一搭到百里冰脉上,黛眉便微微颦了起来。
百里冰的脉象,看似平稳正常,但是却隐隐有一丝不对劲。
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也说不清楚。
“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么?”流霜轻声问道。
“啊?”百里冰仰着脸,一双亮晶晶黑漆漆的双眸正直勾勾盯着流霜清丽的面庞,听到流霜问话,忍不住“啊”了一声。
半响回过神来,才发觉流霜神色极是凝重。
“我这里不舒服,这里也痛——”百里冰右手在身上胡乱指点着,一看,就知道他是在胡说。
“到底哪里不舒服?”流霜清眸一瞪,轻声斥道。
偏偏百里冰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被流霜一瞪,便笑眯眯地说道:“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那你来医馆做什么?”流霜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
或者是她太敏感了,根本就没有事的,有些人的脉象本就有些奇怪的。这个百里冰,看样子也没有那里不舒服的。
被流霜一把甩开,百里冰知趣地站了起来,忽然转向红藕,大惊小怪地指着红藕唇上那处被玫瑰刺扎破的伤口,好奇地问道:“红藕姑娘,你嘴唇怎么破了,是被什么人轻薄了么?”
他的语气极是天真无邪,表情极是纯真无辜。
红藕的玉脸刷地红了,但,面对这样纯真无邪的人,她实在是发不出火来,一扭身进了里屋。
百里冰得意地拂了拂衣袖,向流霜道了声再会,便潇洒地离去。衣衫在风里飘荡着,衣角的玫瑰栩栩如生。
按理说,归宁第二日便要回夫家的。但,流霜的爹爹白露已经辞了御医的官衔,二老马上就要回归故里了。流霜便以此为由在白府多住了两日,倒也没有引起二老的怀疑。
只是,在回归故里的当天,流霜的爹爹忽然提出要见百里寒一面。毕竟,他的闺女交到了他的手上,他临走总要嘱托一番的,不然,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这本是情理之中之事,但,这却让流霜为难了。毕竟,她和百里寒如今就是一对假夫妇,他是不会同意和自己演戏的。纵然是勉强同意了,他们又如何能够演的像,被爹娘看穿了,岂不是平白令爹娘担忧。
只是,爹娘这样的要求又不能拒绝。流霜只得硬着头皮给百里寒写了一封手书,大意是爹娘要回归故里,期望他来送一送,并望他不要揭穿自己是错妃一事。
信派红藕亲自送了过去。
爹娘问流霜百里寒都爱吃什么菜,流霜哪里知道,只得随意说了几样。娘亲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摆满了一大桌。流霜的爹爹从院内桂花树下,挖出一坛子好酒,将上面的泥封敲开,顿时酒香四溢。
“霜儿,你可知这是什么酒?”流霜闻了闻,酒香纯正,知是好酒,但,是什么酒,她却是不知的。
“傻丫头,这是上好的女儿红,是嫁女儿的酒。十几年前就埋下了,这酒本应你归宁那日喝的,可惜宁王那日没来。今日,爹爹一定要和宁王一醉方休。”白御医的脸上喜气洋洋。
“爹爹,用罢饭,您和娘便要远行了。今日,可不许多喝的。”流霜娇嗔地说道,心内却酸楚的很。
百里寒,他会来吗?
她真的不确定。
似乎是等了很久,眼见得雕花木桌上的精美菜肴在一点点变冷;眼见得日头渐渐升高,已经过了晌午;眼见得爹娘的眸光由欢喜渐渐转为担忧。
流霜的心,开始一点一点的沉落。
终于,回廊上红影一闪,红藕终于回来了。然,她的身后,却没有百里寒。
流霜缓缓走了出去,低声问道:“他,不来么?”
“小姐,王爷不在府中,我将信交到了张佐侍卫手中,他说定会将信送到王爷手中的!”红藕低声禀报道。
流霜知道,这样子是十之八九来不了了。百里寒,你就真的如此狠心么,连二老这最后的一点心愿也不愿满足么?
“爹,娘,我们先吃吧,不要等了,王爷他不在府内,也许收不到我的信。”流霜盈盈微笑着说道,她自己也不知自己的笑容是多么牵强。
“哎……”白露悠悠叹了一口气。他真不知流霜嫁到皇家,是幸还是不幸。本来,他们是一心要将流霜嫁给段轻痕的,那孩子对流霜,是一心一意的好。谁知道,皇上会赐婚啊。
“霜儿,你和娘说实话,宁王他待你好吗?”白夫人担忧地问道。
“娘,瞧您说的,原来,您二老是担心这个啊。王爷他自然待我好了,只是,身为王爷,总有些身不由己,近来,他特别忙。若是能抽出工夫,他肯定会来的。爹爹,娘,难道,您们还不相信霜儿的魅力么?”流霜娇嗔地说道,利索地为爹娘摆好了竹筷,唇边不忘挂上甜甜的微笑。
白露和白夫人愈发担忧地瞧着流霜。
“霜儿,你不知道,你是不会扯谎的么?”白露沉声说道,苍老的脸上一片愁容。
“爹,您这是说什么呢,我哪里扯谎了。”流霜一边说,一边嫣然笑道。
“霜儿,嫁到皇家,表面看去,虽是风光无限,其实内里却是有许多说不出的苦楚的。霜儿,娘还是那句话,凡事要多忍忍,不要太执着了。”白夫人悠悠规劝道。
流霜连连答应着,娘亲说的纵然在理,可是若是人家心中没有你,纵然是再忍,又有何用?
用罢餐,白露和夫人收拾了一些细软,带着几个奴仆,坐上了马车。流霜舍不得爹娘,此去路途遥远,爹娘年老体弱,不知是否受得住颠沛流离。她和红藕租了一辆马车,将爹娘一直送到了京城郊外。
登高远望,马车渐渐行远,终于再也看不到了,天地间唯余芳草萋萋。
流霜的心,一片空落落的。她最亲最爱的爹娘,终于远离了她,可是,她却不能追随而去。若还是未嫁之身,那该多好啊,她就可以陪在爹娘身边了。
如今,却只余她一人在这茫茫京城求生。从此,是苦、是累、是喜、是忧,只有她自己一人承受了。
“小姐,你没事吧?”红藕望着小姐的清雅玉容,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的,红藕,我们在郊外转一转吧,很久不曾出来了。”流霜淡淡说道。转一转,或者心情会好些。
今日的郊外,似乎格外热闹。陌上行人如织,香车宝马,络绎不绝。但是,那些车马人流都是向着一个方向汇集而去,那就是渝水河畔。
难道,是有什么奇事么?红藕拉住一个疾步而行的红衣姑娘,问道:“这位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那小姐很匆忙地瞥了她一眼,道:“姑娘,你是不知道么?渝水河畔在举行舞技大赛,不管你是平民之女还是大家闺秀,只要会跳舞,都是可以参加的。听说啊,只要你进了前十名,都是有赏金的。”
那姑娘边说边扭着纤细的腰肢匆忙赶路,长长的红色水袖在风里轻摆着。
流霜这才发现,这位姑娘穿的是舞衣。放眼望去,这才发现路上行走的姑娘十之五六是身着舞裙的。
流霜不禁轻轻颦眉,这些京城的世家子弟总是闲着无聊,搞出这么多花样来取乐,偏偏这些女子却是趋之若鹜。
“小姐,我们也去看看嘛!”红藕兴致勃勃地说道。
流霜的琴棋书画虽精,但对舞却是一窍不通的,就是看了也是不懂的。正在犹豫,忽听的身畔两个少女匆匆走过,其中一个低低笑着说:“真没想到,宁王也会参加这样的盛会,听说赏金都是他出的。原来他也喜欢舞啊,早知道我才不学那个劳什子抚琴呢。”
流霜心里一震,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