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蛊虫!”有人惊呼。
蒙面人的神色更是大变,不住地向后倒退,可是蛊虫却若草坛中的草,密密地蔓延过来,五颜六色的,细小繁多,还不住地发出一种让人心底发毛的低叫。
有人在吐,吐了一大堆东西,接着便有更多的人在吐,仍是一堆堆的,可是后来却只吐出一些淡黄色的水。
味道刺鼻至极,连云寨的弟子竟不得不捂上鼻子,没有人愿意再闻这种让人恶心的怪味,但是,他们却惊呆了。
不是因为有很多蒙面人在蛊虫之下化为白骨,而是因为那些蛊虫竟围着那一堆堆蒙面人所吐的脏物结成一大团一大团,而且越来越高,越来越让人心惊。
笛声更加尖厉,但那些蛊虫却并不越过那一摊摊黄色的胃水。
苗一爪对蛊虫有很深的认识,他看出来了,那些嗅到刺鼻怪味的蛊虫全都死去,不过蒙面人的损失也是巨大的,地上竟平添了十几具白骨,当蛊虫走过之时,那些蒙面人根本就退不出去了,因为四面八方全都是蛊虫的阵地。
“苗一爪,你们苗人的蛊虫也不过如此而已!”一名蒙面人额上流下两行冷汗,不服气地道。
“你们和付春雷是什么关系?”苗一爪怒问道。
“哼,你没有必要知道,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多大好处。”那蒙面人不屑地道。
“朋友,你太狂了吧!”苗一爪强压着怒火淡淡地道。
“这个世界是狂人的天下,若是不狂如何能成大事?”那蒙面人毫不相让地道。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够狂到什么地步,敢在连云寨中来撒野!”萨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大王!”连云寨的众弟子似遇到了救星一般欢呼起来。
萨蛮那高大如山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先让这些朋友尝一尝我们苗家的物产。”萨蛮的声音不愠不火地道。
“嚓嚓……”萨蛮身后的弟子立刻围成一圈,劲弩对准被围在蛊虫尸体中间的蒙面人。
“射!”萨蛮毫无感情地道,同时自己也张弓暴射出数箭。
蒙面人神色大变,低呼道:“散开!”
“哼,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萨蛮声音无比冷厉。
“呀!”一阵惨呼,蒙面人立刻有近十人中箭,但也有人抓住射来的箭当暗器反射回去,更多的则是以暗器向连云寨的弟子进行无情的还击,可惜,暗器不能及远。
“杀!”蒙面人一声暴喝,踏上被那些怪异气味熏死的蛊虫尸体向萨蛮逼到。
“很好!”萨蛮眼中厉芒暴射,长矛一挥,一股若山洪般汹涌的劲风立刻在矛头形成一种雪山崩塌的气势。
空气便若撕裂了一般,发出一种沉闷的低啸,向攻来的蒙面人撞去。
“呀!”几名蒙面人一声厉喝,身子从不同的方向,以暴烈的劲气向萨蛮逼去。
“果然有几下子!”萨蛮低呼道。
“轰——”几件兵器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在虚空中爆开。
萨蛮的长矛竟出乎人意料地折断,可是那蒙面人却面色大变。
就因为萨蛮的断矛,断矛竟变成了两根矛,两根不算短的矛,动作比刚才更要灵活数倍,更快、更猛、更绝。
没有任何招式可以概括这两矛的轨迹,因为他本就没有任何招式,有的,只是最佳杀人的路径,那样绝。
那六名蒙面人本就被萨蛮那狂猛的劲气击得有些回不过气来,又如何敢再直对这两矛。
萨蛮比想象中的更厉害、更凶悍,简直是让人可怕。
有人看见了萨蛮眼中的怜悯和凶厉,有人看见了萨蛮脸上的嘲弄和不屑,可是这些人并没能看清这两根短矛的轨迹,杀人的轨迹。因此,这些人死了,死在萨蛮的两根矛下,惟一留给世间的只有两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使人的心全都揪拢。
那尖厉的笛声仍在响起,可是却并不比这两声惨叫更惊心动魄。
萨蛮出了一脚,很粗壮的脚,但却是那般灵活,有力是肯定的,只听那涌动的暗流便知道这一脚的功力是如何强猛。
“啊——噗——”
萨蛮的脚踏在一柄剑面之上,然后身子便飞了起来,有自己的力,也有那名蒙面剑手的力道,因此萨蛮飞起来很迅速。
“呼!”一柄刀狂扫而至,有秋风扫落叶之势,气势有些凄惨,但杀伤力却更让人心寒。
不要别的,只要斩下萨蛮的一双脚,只此而已。
萨蛮在空中一声冷笑,让人有些心寒,对那一刀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因为他的靴底竟冒出两截刀刃,很快,而且很准。
很准地迎上了那扫来的刀,那一切显得如此默契,如此灵活。
“当——”一声暴响,然后,那名拿刀的蒙面人眼珠都变了。
那是因为萨蛮的一杆劲矛,在萨蛮的下身被扫得扬起之后,上身便自然地下扑,手中的劲矛很自然也很狠辣地破开那刀手的头顶,插入他的体内,因此,这蒙面人不仅仅是眼睛变了,连嘴巴也变了,那一声使黑夜都为之惊颤的惨叫,使他的嘴巴变了形。
萨蛮也趁下身抬起之时,仰翻而出,避开了一剑,但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因为在萨蛮的背后传来了一股可以让人血液凝成冰块的冰寒杀气,还夹着一道绝对可以将萨蛮一击致死的劲气。
萨蛮疏忽了,也不是萨蛮疏忽了,而是这人太绝了,而且其功力绝不会比萨蛮差,如此潜伏着,便若一只觅食的金钱豹,一直静伏,静伏,只等猎物在眼前出现,找到一个最好的机会,才会一击致命。
这是一只手,一只泛着异样颜色的手掌,在黑夜中,在火光下,让人想呕吐,就为这只手掌呕吐,没有人可以想象,人类的手掌可以是这样的颜色。
淡淡的灰黄中夹着一种隐隐的惨绿,但却光莹如玉,只是掌中散发的那淡淡的臭味大失玉的光彩。
是那将苗一爪击伤的蒙面人,这便是他的手,聚集了全力,快捷无比,从那树上滑下来,竟若鬼魅一般,他已算准了萨蛮的这一处空当儿,因此,萨蛮在他的眼中已是个死人,他从不相信自己这一掌会击不死一个人,至少他不相信这一掌击不死萨蛮。
萨蛮有些绝望地狂嚎,因为他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臭味和一股灼热的气息,双矛反刺。
那蒙面人的眼神再变,变得有些气恼,甚至是有些失望,不是因为萨蛮反刺的两支劲矛,更不是萨蛮的临死反击,因为那一切已全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惟一没有算到的只有一点,那是一个人,一个不要命的人。
是苗一爪,苗一爪便是那个不要命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刻,在最要命的时候,在萨蛮就会成为掌底游魂的时候,苗一爪吼了一声。
绝望而悲愤的吼,然后他的身子便成了一颗炮弹,穿过一柄刀,毫无痛苦地穿过一柄刀,那柄刀斩下了苗一爪的一条手臂,于是他真的变成了一爪,可是这一刀并未斩下苗一爪的身体,苗一爪仍是一颗炮弹,带血的炮弹。
“噗!”一声闷响,夹着一声凄厉的惨呼,和萨蛮悲愤的狂吼,苗一爪变成了一堆骨肉渣,可怖的骨肉渣。
这一切本应是由萨蛮承担,但却全都由苗一爪代劳了。
萨蛮没死,苗一爪却死了。
“闻天熊,你这卑鄙狗贼!”萨蛮一声悲愤的厉呼,身子若陨石般加速落下,手中的双矛化成漫天的寒星,罩向那斩去苗一爪一只手的蒙面人。
“叮……哇……”一阵暴响中夹着一声惨呼。
萨蛮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名刀手的生命,同时翻身跃开,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似地望着那个蒙面老者。
“萨蛮,想不到你仍这么不长进,我闻天熊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卑鄙了?既然是蒙着脸,自然算是一个贼喽!”那蒙面人淡淡地笑道,同时双手很自然地搓了搓,动作无比的潇洒。
“我连云寨对你天妖教并没有过不去之处,你们为何要一直咄咄逼人?”萨蛮渐渐压下心头的仇恨,语气很平静地道。
那蒙面人赞赏地望了望萨蛮,笑道:“果然不愧为苗王,如此快便可以把心情平复,其实道理很简单,你们不该在这里建起你的寨子,而我教想向西发展的话,便必须先拔去你连云寨,你最错的是不该和君全权相勾结,这便等于与本教为敌,因此,连云寨必须在江湖中消失。”
“天龙镖局的镖是你们所劫?”萨蛮沉声问道。
“你是指哪一次?”闻天熊淡淡地笑问道。
“梓潼地六十五万两白银!”萨蛮冷冷地问道。
“不是我们,不过这次劫镖让我们也很不解,不过,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查出是谁干的。”闻天熊坚决地道。
“那这世上,难道还会有如你手下这帮杀手,具备各派的武功?”萨蛮惊疑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也不必知道得太清楚,因为你今晚必须死,连云寨也只能从这个世上消失。”闻天熊声音变得无比冷厉地道。
“哼,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吧!”萨蛮不屑地道。
“那我就要看你这二十年来是否有太大的进展啦!”闻天熊淡淡地道。
“我寨中的机关,是你所毁的?”萨蛮又问道,神情很是肃穆。
“不错,若不毁去你寨中的机关,想来林峰那小子也不会很容易地把人救走。”闻天熊道。
“你和林峰是一起来的?而他是你指使的,救人只是一个幌子,对吗?”萨蛮冷冷地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这小子是本教中后起之秀,倒是个人物,也傲得紧,感情用事。”闻天熊毫不掩饰地道。
“很好,江湖中传言说,天妖教左护法闻天熊是闭关修练绝世武功,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修练了什么绝世神功!”萨蛮两支劲矛微微一摆,霎时生出两股强烈无比的气劲漩涡,在虚空中形成一种有实无形的气势,四周的沙石和被击落的树叶、碎肉竟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牵扯,向两支劲矛之间飞旋而来,填充了那股漩涡。
闻天熊神色变得无比凝重,眼神似两柄锋锐的刀,双掌缓缓提起,竟罩上了两股淡黄和惨绿色的气流,在双掌之间若电芒般波动不已,自然而然地产生强大的攻击气势,与萨蛮的气劲形成相抵抗的局面。
有风在旋,有叶在飞,衣袂在飘动,立在四周的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火光辉映下,两人便若两尊魔神,静静地立着,立成可怕的死寂。
地上,血仍在流淌,血腥味是这里主要的充斥者,所有人的心完完全全地聚在两人的身上,战斗停止了,是因为这两团死寂的气势感染了所有的人。
有人鼻尖出了汗,有人额头在淌汗,可是这里的风很大,那是围绕在萨蛮和闻天熊两人身边飞旋的劲气流。
“朋友,何必装得那样神秘,一切虚伪的装束都是没有必要的。”林峰淡淡地笑道。
“痛痛快快地把你那遮羞布给撕下来吧。”孙爱人“哈哈”大笑道。
“你就是林峰?”那赤衣人冷冷地问道。
“难道你还有什么疑问?”林峰哂然一笑,向那蒙面人紧迫了两步,淡淡地道。
“很好,果然是个人物,也不枉我跑这一趟。”那人淡漠地道,眼中闪出一种异芒。
“朋友大老远跑来,便是为了说这句话吗?”林峰淡淡地笑道。
“你果然够狂,能杀死梦非子的人也的确有资格狂妄,不过你的光辉历史到今晚便可以结束了。”那人声音冷厉而充满自信地道。
“哦,真是这样吗?你似乎对我知道得很多,能告诉我什么来路吗?”林峰惊讶道。
“在你死的前一刻我会告诉你的,你不要急。”那人神情有些木然地道。
“你好像比我更狂,却不知你是否有真实本领能放倒我,我真想尝尝被人杀的滋味是什么感觉,若是你真的能够杀死我,我会感激你的。”林峰神情无比的从容笑道。
那蒙面人扭头向韩秀云几人望了望,淡淡地道:“杜夫人容颜更胜往昔,真是让人大为怜惜,不忍伤害,杜小姐更是天仙化人,唉,真是可惜呀可惜!”
“你是魏符山?”韩秀云一惊,厉声问道。
那蒙面人一惊,惊讶地道:“杜夫人何以见得?”
“你那双眼睛,只有‘摄魂术’练到了你那种地步的人才会具备你那种眼神。”韩秀云神色有些惊变地道。
“杜夫人果然好眼力,既然杜夫人如此说,我也不想再否认!”那蒙面人哂然一笑道。
“那么张汉成便是你了!”韩秀云脸色有些苍白地望了望魏符山身后的高大蒙面人平静地道。
那高大的蒙面人神色有些惊异,但却不置可否,并不回答。
林峰整个人便若浸在冰窖中,眼神渐渐全都冻成了冰条,变得无比冰寒,声音也变得无比冰寒地道:“你们两人是‘天妖教’天地两大圣者?”
孙爱人和冯过客面色也变成死灰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的兵刃竟有些颤抖。
“不错,因此,你只有死路一条。”魏符山冷冷地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雅兰让你们来的?”林峰声音寒得让人心都有些被冰水漂洗的感觉。
所有的人都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莫名的寒意。
魏符山“嘿嘿”两声冷笑,道:“这个你没有必要知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便该死也瞑目了。”
“你们害死了雅兰和教主?”林峰杀气立刻弥漫了全身,声音中透出一缕抹不去的杀气。
“你身为本教内堂副总管,本来应该有权知道这些事情,不过现在,你却没有必要知道了。”魏符山冷冷地道。
“冯过客,孙爱人,你们是要继续和我立于一条阵线,还是接受魏符山的管制?”林峰声音变得很和缓地道。
冯过客和孙爱人的额头滴出了汗珠,面色几乎完全失去血色,望了魏符山和张汉成一眼,又凝目望了望林峰,咬了咬牙,沉声道:“副总管陪着我们出生入死,把我们当兄弟看,我们岂能不义于你,像你这般人物,教中仍容不下,看来‘天妖教’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了,要死不如死个痛快,我们跟定了副总管。”
“很好,两广六怪个个都那么讲义气,希望你们两人不要后悔就好。”魏符山阴阴地道。
“哼,人生在世,讲的便是一个无愧于心,我入‘天妖教’是因为惟才是用和快意恩仇,可是现在却完全变了意义,再留下来也是无益,我又何必苦苦守候!”冯过客大义凛然地道。
“疤老三,你是否仍和林峰一起对付本圣者?”魏符山冷冷地道。
疤老三那满疤痕的脸上泛起一抹淡红,却只淡淡地问道:“圣姑现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