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天补气丸’乃道教不传之秘,就是道教内存的也并不多,大概也只有五瓶不到的数目,每瓶三十颗,而少侠这剩下的至少有二十颗,不知少侠是从何处得来的呢?”付春雷惊诧地问道。
“这是一位前辈临终之前给晚辈的,具体怎么来他并没有告诉我。”林峰歉意地道。
“想必那柄短刃也是那位前辈所给!”付春雷指着桌上那削铁如泥的宝刃道。
“付前辈怎么知道?”林峰显得很奇怪地问道。
“絮大哥把你的身份对我讲过,你可知道那柄短刃叫什么名字?”付春雷微笑道。
“不知道!”林峰很老实地道。
“那柄短刃名叫‘截金’,乃‘藏剑阁’珍藏的宝刃,而你与‘藏剑阁’毫无交情,甚至连‘藏剑阁’去都没去过,肯定是人给的,这圣药和这宝刃都是珍藏之物,谁都不会送人,也只有临死之时才会给它们找主人,所以我猜是那位前辈所赠。”付春雷含笑道。
“哦,那絮前辈怎会知道我的身份呢?我可从来都未对他讲过呀,他到底是什么人?”林峰惊疑不定地道。
“少侠请放心,絮大哥毫无恶意,他在江湖中虽有渔隐者之称,其实他也是‘五魁门’中之人,少侠从‘五魁门’中出来,应该知道‘五魁门’从杜刺杜大侠接任掌门以前有外系弟子与内系弟子之别,只不过内外系弟子在杜掌门手中已合二为一,庄中弟子为内系,各门各派的弟子为外系,而前几任掌门都不是如此,内系是指由掌门亲自调教的弟子,而外系则是‘五魁门’中高手调教的弟子,絮大哥便是‘五魁门’的外系弟子。”付春雷毫不隐讳地道。
“我听说过这个事情,但却不知道详情,不知付前辈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和‘五魁门’的交情很深吗?”林峰不由得又疑惑起来,问道。
付春雷容色一整道:“实不相瞒,先父曾与‘五魁门’第三代掌门杜苗有深厚的交情,故此知道这些内幕,而絮大哥也便能很轻松地找到这里来,知道这里的人并不多,除了杜家几位老一辈人物和几位重要人物之外,江湖中人知道我隐居地的寥寥无几。”
“原来如此,那絮前辈也是‘五魁门’的人,他是来探查我的吗?”林峰声音很平静地道。
“不错,少侠居然能以一个下人身份击败‘五魁门’的大弟子君情,这怎会不让杜掌门他们怀疑呢?不过现在少侠可以放心地去行走你的江湖,‘五魁门’再也不会干涉你做事了,若是在必要的时候,或许还可以出力助你一把。”付春雷毫不为意地道。
“哦——”林峰不由得有些意外地应了一声。
夜很静,只有湖水击岸那有节奏的喧嚣和北风的凄啸。
洞庭湖点点渔火,使寒冷的冬夜显得更加凄清、惨淡,也使洞庭湖变得更空阔深远,在天边形成了一片空蒙,那是夜幕。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夜似乎已经睡了。人呢?有人睡了,大部分,但依然有睡不着的人,至少此时还未睡着。
在岳阳门的大船上,灯还是亮着,这大船并不是很雄伟,但却绝对是很好的战船,甲板上只有一层楼,舷旁设有护板,竖立如垣,船内共有两层,船体稳重,减少在风浪里的颠簸,还设有掣棹孔开在护板底,可伸桨操舟,护板上还有弩窗和弓孔,可以作最有利的攻击。
岳阳门能在水道上极负盛名,主要是因为有八艘这样具有强大攻击力的大船,每一艘船的船头都以铁皮包好,可以与敌船进行最强烈的撞击,船上有三面大帆,不过,此时却并没有行船的意思,帆已经降下,船静静地靠在岸边。
这是岳阳门阮江分舵的战船,不过此时已不在阮江,而是停靠在屈原祠附近,这是返回岳阳门的途中。
甲板上,风灯摇曳不停,将立于甲板之上的岳阳们弟子身形映得伸缩不定,就像变幻魔法的魔鬼。在凄凉的北风中,一杆杆长枪与他们的脊背平行,挺立杆直。
风很寒,他们的眼睛很亮,他们的胆很壮,显出男儿的气概,对寒冷献上最大的藐视,甲板上十名值班的弟子,守护在船舷之旁,背上的强弓,可以展现出这些弟子值得骄傲的臂力。
这一船所载本就是岳阳门的精华,阮江分舵舵主潘古阁乃岳阳门最年轻有为的弟子,今年才二十二岁,阮江分舵也是岳阳门最忠心于刁家且最强悍的一股力量,从站岗的那些弟子身上便可以看出他们整体的素质。
潘古阁所有一切的得来绝非侥幸,他的父亲本就是岳阳门上代长老,可是潘古阁却不想自己的发达是因为别人所赐,他有自己的理想,他给自己下了目标,本来在五年前他全无资历时,他父亲就要让他去掌管分舵,那时候,他的确很出色,但他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不喜欢别人为他安排,该属于他的才会要,他需要的是当上舵主这个过程,而并不稀罕舵主这个位置,自己的拼搏成功才是值得珍惜的。他父亲有些恼怒,可潘古阁又对他父亲说:“你若现在让我当上舵主,定有很多人不服气,那样想将这一分舵管好,是非常难的一件事,那样或许我会为你丢脸。”他的父亲听了便没有再逼他。
潘古阁从此便成了一名阮江分舵最普通的弟子,阮江分舵中很少有人知道他便是首席长老潘阳新的儿子,甚至连阮江分舵舵主也不知道,在这之前,见过潘古阁的人很少,除门中几位长老、刁家之人外,其他人只知道有这个人,但潘古阁用的名字却是潘达。
自此阮江分舵出现了一位猛将潘达,每一次表现得最勇猛的便是潘达,每一次杀敌最多的也是潘达,最与众弟子投缘的更是潘达。
在阮江分舵与洞庭最大的一股水寇“四流坞”开战后,潘达的才能和武功完全得到了发挥,居然以一个最普通的士卒身份割下了“四流坞”副坞主麦青城的脑袋,但与“四流坞”总坞主恨青山相搏时,被击断了两根肋骨,不过恨青山也被废了四根指头,结果“四流坞”成功地被阮江分舵与常德分舵给剿灭。
潘达并没有死,但却因这一役而使其声名响彻岳阳门,这几乎是岳阳门有史以来的一个奇迹,一个普通弟子竟有如此能力,这时潘阳新要他接任舵主,但潘达又拒绝了,他说资历依然不够,潘阳新总是争不过潘古阁,除小时候外。
潘达连升三级当上了湘阴分坛的坛主,这是阮江支系内。两年前,那受伤逃跑后的恨青山又找上了他,于是潘达与恨青山单打独斗,结果恨青山的脑袋被潘达提到了阮江分舵,他自己也多了一道半尺长的疤痕,于是潘达便成了阮江分舵副舵主。
岳阳门中没有一个士卒不信任潘达,因为他是一个从最基层爬起来的典范,此时,潘阳新便宣布潘达便是他的亲生儿子潘古阁,岳阳门又掀起了一场风暴,没人不对潘古阁更加尊敬,连所有的长老、舵主,包括刁龙在内,全都对潘达表示了深深的敬意。
潘阳新笑了,他再也没有逼潘古阁做舵主,潘古阁与阮江分舵的弟子更亲密也更加严格地要求他们,训练他们,因此阮江分舵便成了岳阳门的精华。
潘阳新死时,又提出那个要求,潘古阁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于是潘阳新便含笑着去了。
阮江分舵舵主吴青峰便升为长老,潘古阁便成了阮江分舵舵主,同时也便成了刁龙的未来女婿,刁梦珠的未婚夫。
潘古阁此时正坐于船头吹着风,他的心有些乱,自收到刁龙死讯后,他的心便有些乱,想到那娇柔的未婚妻该如何接受这个现实,想到岳阳门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心头就有些乱。
“舵主,还没有休息呀?”一个苍迈的声音传了过来,惊断了潘古阁的思路。
潘古阁并没有回身,只是淡淡地道:“你怎么也未曾休息?”
“属下刚起来巡船,见到舵主舱中还亮着灯,便冒昧走了进来。”那苍迈的声音低沉地道。
“明天就要回到总舵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考虑,你先去休息吧!”潘古阁缓和地道。
“人死不能复生,舵主要节哀呀!”苍迈的声音有些担心地道。
“我知道,我需要静一下,魏坛主你先退下吧!”潘古阁心情有些烦乱地道。
“是!属下先行告退!”那苍迈的声音恭敬地道。
潘古阁将双手拢在身后,眺望着远处辽阔的湖面,那便是岳阳的方向。
大船并未完全靠岸,这是要保持一点点大船的战略强项,这里只是一个很僻静的码头,也很简单,大码头上的渔船停泊得太多,腥味太浓,虽然他们离不开与鱼打交道,依然不想把腥味闻得太多,所以选择了这一块僻静的码头,只有三艘渔船在水中起伏。
洞庭湖似没有结冰的习惯,那些水浪似是永无休止地荡动,不给它任何可以结冰的机会。
码头上一条小道穿插过密密的树林,湖边干枯的草丛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偶有山鹃、夜鹰的啼叫与饿狼的凄嚎,但这一切并不影响夜的宁静。
宁静的小道上传来了一阵粗重的脚步声,还有似哭似笑的凄嚎声,这惊动了船上所有值班的阮江分舵弟子和渔船上的渔民。
大船离岸并不远,灯光的照耀下,一名头发蓬松的瘦弱汉子,举着酒壶踉踉跄跄地向湖边走来,边走还边厉笑。
“屈大富呀,老子就是做了鬼也要找你算账,哈哈,抽老千,老子知道你抽老千,你……你******真不是人呀,哈哈……”那瘦弱汉子声如厉鬼般地怒笑道,脚步依然不停地踉跄着向湖边走来。
值班的弟子松了口气,心忖:原来是个赌鬼兼酒鬼。
“屈大富,你不是人,抽老千,抽老千,嘿嘿,只给壶酒老子,哈哈,骗了老子老婆,只给壶酒老子,哈哈……老子到江里把你老祖屈原的骨头都给捞起来,哈哈……”醉汉似是喝醉了,而且醉得很厉害,但酒依然不断地向嘴里灌,声音凄若厉鬼。
几个渔夫显然被吵醒了,有人穿好衣服爬出船舱,立在船头。
“癞皮狗,你******这么大半夜了在这里鬼嚎什么?你爷爷还要睡觉呢!”一名身体硕壮的大汉立于渔船头怒骂道。
“妈的,你癞皮狗输了钱也不用来吵老子呀,再不走开老子把你抛到湖里去。”另一艘渔船上钻出个老头也不由怒骂道。
“哈哈,你们……你们……丢我下湖,哈哈,反正老子……老子也不想活了,你们……你们跟屈……屈大富是一伙的,合伙……来骗老子,嘿嘿,赢了老子老婆,还要把老子抛到湖里,哈哈……来呀,来呀,老子癞皮怕过谁来着!”醉汉踉踉跄跄地醉骂道。
“妈的,你把银子都拿去赌了,你真不是人,你去死吧,早一点去死,死了再去下油锅。”靠大船最近的那条渔船也钻出一条大汉怒骂道。
大船上人将几人对话听得很清楚,不由得都一阵摇头叹息,目光也全被这场面吸引了。
“银花,银花……嘿嘿,她不是我老婆,她……她是屈大富的……老婆,哈哈,我癞皮……现……现在没有……老婆,也……没……有……房子,哈哈,老子……什么……都没有了,嘿嘿,对了,老子……还……还有一壶酒,屈大富给我的。”醉汉的舌头有些大,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疯疯癫癫,语无伦次。
“妈的,像你这种人早就该死了,银花这么好的女人嫁给你也不知是哪辈造的孽,现在跟了屈大富,也许比跟你还好一些,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第二条船上硕壮的大汉怒骂道。
“哈哈,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是人,你……******……和……屈……大富一样,是……猪……是狗,都……来骗……骗老子,老……子心里明白,你们想……想我早点死,是怕老子……说你耍老千,用酒来堵老子口,哼,告诉你……们,老子下湖把……你老祖宗……屈原的骨头……给捞起来,看你还能够……狂多久,哈哈……”醉鬼居然又厉笑起来。
潘古阁的目光扫了岸上一眼,并没有再为这种醉汉分神,他当然听到这些人的对话,所以他根本就不屑去理这种人,他的心神属于自己,他的目光只望着湖心。辽阔的湖面,湖心有一个不算小的岛屿,但此时却完全见不到那岛屿的影子,天太黑,夜幕太深。
潘古阁的目光很深邃,也不过只能看到百丈左右,然而此时他的心神震了一震,因为他看到了有数道黑影向这边疾靠而来。
是船,而且还不小,为什么不开灯呢?潘古阁心头一动,环眼四望,只见四周都有黑影靠近,不由得立刻明白了什么似的,大喝道:“大家小心,可能有敌人靠近。”
“妈的……你……是哪里来的……家伙?居然……说……我是敌人,老子……砸……死你!”那醉汉似是听到潘古阁的话,以为是针对他,不由怒声结巴地骂道,同时手中的酒壶也抛向大船。
大船离岸并不是很远,醉汉又是全力扔来,酒壶一下子便飞至大船的顶上,空中还有酒水不断地洒下来。
潘古阁斜眼怒看,见那酒水下洒,并没有太过在意,大船上的众弟子这时也看到了黑影的逼近,他们也没有在意那个酒壶。
“轰!轰!”大船一震再震。
潘古阁脸色一变,有敌在水下凿船,同时脸色又再一变,他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大声喝道:“小心酒壶,有敌凿船。”
“轰——”一声巨响,酒壶落在甲板上立刻爆炸开来。
“潘古阁,你中计了,哈……”一阵大笑从岸上传来,正是那形似疯癫的汉子。
异变更起,三艘渔船上立刻钻出十几人,三条船所处的位置刚好把大船靠岸那一边包围了。
那十几人手中都抛出一个个黑球,向大船投去。
“轰!”大船船体再震,在船底的水面之上立刻冒出几颗怪物一般的黑影,嘴中含着一根长长的芦苇杆,全身都以一种黑色的特制皮革包裹着,手中就像是鸭掌一般,紧握着一根巨凿。
“小心,轰天雷!”潘古阁从楼上飞身而下,拉下一块窗帘,在风灯下,掀起一片云彩,向空中的黑影卷去,口中不由得大叫。
与此同时,那渐渐逼近的黑影,全都亮了起来,果然是大船,竟有六艘之多,虽然及不上这条战船之大,却另有一种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