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食鬼的战船立刻舷腰俱裂,幸亏并不是直撞腰身,而是斜撞,否则只怕战船立刻会断成两截,不过这艘战船也便如此被毁。
大船迅速划开,潘古阁一声大笑道:“段清扬,你已断了一臂,不去安度晚年,却来此兴风作浪,恐怕是想来尝尝再断一臂的滋味吧!”
“哗!哗!”数名弟子破水而出,从船尾迅速地登上大船,大船十五丈之长,当船头已插入敌船之间,船尾却依然有敌人视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所以上船自是很安全,那下水的三十多人共回来了二十二人,另有五位兄弟不见踪影,而湖中已被血水染红了一大片,有数十具浮尸,可见在水面上激烈交战的同时,水底厮杀也一样是激烈异常。
潘古阁飞身来到仲武身旁,看着他们冻得发紫的脸道:“迅速去休息片刻,借火势暖和暖和,准备换班作战。”
“是,舵主!”仲武身边的二十多人齐声应道。
“呀!呀!”几声怒喝从船舷传来。
“轰!”几声剧烈的爆炸响起,敌人可能是恨极,立刻抛出轰天雷,竟在大船之上炸开,一阵阵惨叫声传了过来。
“网罩!”很密很细的丝网,但对这种轻而易爆的轰天雷却有意想不到的作用,所以潘古阁立刻想到网罩。
不用潘古阁说,早有人以网罩相接,这便是潘古阁平日严格训练与众人精诚团结的最好表现,那些动作配合之协调,让潘古阁心中一阵欣慰,但他根本就没有欣慰的时间,因为那六艘船上的高手此时全都向大船上扑来。
潘古阁的动作利落至极,像一只海鸟,贴着船板低掠,他的目标是右船舷,那里的攻势似乎特别凶猛,护板已被轰天雷炸开一块很大的缺口,敌人在劲箭的掩护下,已飞临船舷。
当然大船的设计都很严密,而又非常协调,甲板上的楼里立刻有疯猛的箭雨袭至缺口之处,没有任何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登船,但对方的轰天雷却厉害异常,这有“江南火器之王”之称的东西,的确不同凡响,已将坚厚的护墙给炸开了数道大缺口,对方的高手似乎有近二十名。
潘古阁这才明白为什么“汨罗会”有胆来挑战“岳阳门”,照这一批高手的武功,根本便不是“汨罗门”应该有的,就是当日的“四流坞”也不过才十位高手而已,但这一次却有二十几人,包括莫食鬼、段清扬、秦天宝等高手。
这已是不可力敌的局势,潘古阁能有今日的成熟,不仅是因为本身的功夫好,还是因为他会分析形势,擅与人亲近,所以他除逸走一途别无他法,对方人手又多,虽然他们的战船受到巨大的破坏,但若放出快艇,来个近身相搏,自己和属下只会全军覆灭。
“呼呼!”剩下的两面大帆又立刻被火箭燃着。
潘古阁不由得暗恨未将“秦斗”号战船驶回,那样,绝不会是如此狼狈的局面,那上面装有军用的火炮,若对付起这些敌舰来,那真是易于反掌,它们根本便近不了身,可这一刻他只有拼。
有人从船舷上攻上了大船,已有两人抢先发难,长棍凶猛异常,众弟子的长枪根本就不能阻住他们,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力。
潘古阁飞奔的脚挑起一杆横躺在地上的长枪,竟像是一条毒蛇一般在虚空中不断地扭动,那一簇红缨,比船板上燃烧的火焰更艳上数倍。
枪未至,一股气势已经逼到,两名握熟铜棍的大汉也深深地感到凛冽的杀气和强大的压力。
费青天心里很沉,他的确有些累了,可总有些事情让他无法休息,本来打算退隐田园的事,因为刁龙的死而又告吹了。
外面的风吹得很凄厉,外面的天很阴沉,就像费青天的心,他不由得想起了潘阳新,要是他在便好了,岳阳门没有人比他更有威信,对岳阳门所有的布置安排他都了若指掌,甚至比门主更会调度指挥,可是他却去了。
费青天有些后悔这几年为什么不放些精力在门中事务之上,以至自己身处首席长老之位,但却没有在帮中建立起威信,而此时一时仓促,却弄得岳阳门内部矛盾激化成这个样子,使众人貌合神离,他翻来覆去,却始终无法安枕。
“滋!”费青天捕捉到了一阵很轻的声音,心中一动,那声音有些似猫的脚步,但岳阳门内并无猫,刁梦珠不知为什么,特别讨厌猫,所以没有养过猫。
想到刁梦珠,费青天立刻穿衣起身。
“滋!”又是一声轻响。
夜很黑,岳阳门内并没有点亮任何灯火,费青天并不需要借助任何灯光,轻轻地拉开窗子,狸猫一般蹿了出去,他已经很多年未曾出过手了,昨晚他又找出了那废弃了多年的青锋剑,幸好还未曾生锈。
两条朦胧的黑影像夜空中的幽灵,向刁梦珠房间飘去。
刁梦珠的住房并不远,与费青天的房间只不过几十丈距离,而对方似乎对岳阳门的住宿情况了若指掌一般,毫不停留地往刁梦珠的住房掠去。
费青天心下骇然,对方的轻功不仅超出他的估计,而且对岳阳门的任何布置都似十分熟悉,居然成功地避开所设的几处机关。
费青天心中最惊的还不是在此,而是那安排的两个岗哨居然毫无动静,就像已死去多时一般对这两个黑影毫无察觉。
要知道刁梦珠乃刁龙之女,刁龙死后,在争掌门这个位置至少会取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在道义上,刁梦珠做掌门之位还是很大,同时也能使众弟子心神归位,所以对于刁梦珠的保护是经过很精密安排的,本来费青天是不愿住在总坛之中,而此时却不能不为刁梦珠的安危考虑,移住岳阳门中,那些机关由他亲自设计,知道的惟有帮中数十人而已,可这些人却能如此顺利过关,又能让立于暗处的岗哨不作出任何反应,岂不让他心下骇然?
费青天收敛身形滑动时的风声,他一定要把这两人抓到,不过却不想喊帮中弟子,否则这两人定会受惊逸去,肯定会成为帮中隐患。
黑影的身形在刁梦珠的窗前停下了,似乎并未曾发现费青天那鬼魅般的身影接近。
突然传来一阵夜猫子的叫声,黑影立刻一惊,费青天也是一震。
“哗!轰!轰!”刁梦珠的窗子被击成粉碎,在此先后不到半秒之间,刁梦珠的房内发出一阵惊心动魂的爆炸。
费青天的眼都已红得冒火,“呀”地一声狂吼,向黑影凌空射去,手中的剑在屋内火舌的映照下,泛出惨淡的青芒。
这是费青天这几年来的惟一的一次动真火,任谁也想不到这些神秘人如此凶狠,连一个姑娘也不放过,居然动用这“江南火器之王”轰天雷,想到那美丽的刁梦珠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样子,他的心就在滴血。
黑影根本就不理会费青天的剑,在击碎窗子,房内爆炸的同时,二人便腾身而起,向瓦脊掠去。
就在费青天快截住对方时,他听到了一阵很细碎的破空声,像是春蚕吞食桑叶时的声响,很快,费青天在火舌的映照下,看到了一丝幽光,是细针,而且带着乌黑颜色的细针。
费青天仰首一阵悲啸,惊动了岳阳门院内每一个角落,他不得不收回罩在那神秘人身上的气势,在身前挽起一团漩涡式的气劲暗流。
“叮叮!”一阵细碎的金铁交鸣之声,费青天见到那本来由他安排了两名暗哨的树上两道身影冲天而去。
这时西厢房、南厢房中的两扇窗子立刻爆成粉碎,两条粗壮的身影如蛟龙升天一般飞射而出,是刁漠然与仇恨。
费青天知道是他们二人,可依然感到一阵疲惫与悲愤。
费青天没有再追,只是疾速地掠入刁梦珠的房中。
火舌已经将那罗帐化为灰烬,秀榻已变成片片碎木横躺了一地,火焰正在蔓延,地上有一个大坑,并没有像费青天想象的那种碎肉满地,血淌满屋的情况,但却有血。
有血,只有一滩血迹,血迹旁边正是刁梦珠横躺着。
她脸色苍白,身上几处正在不断地流着血,身上的睡衣已被烧成焦黑,那粉白的肌肤显出一块块炙伤的黑印,血迹是来自腿上,似乎是被碎木片横飞时射上了,腰际也一样。
费青天的老泪禁不住一下子流了出来,惨呼一声扑了过去,一把抱起那浑身是伤的刁梦珠,悲叫道:“珠儿,你不能死呀,你不能死呀!”他根本就不知道血已经使自己的衣服全都染红了。
“啊!小姐!小姐!”丫头这时赶了过来,也是一阵悲呼,竟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老大,快看看还有没有救,先给她止血。”吴岸然一下子冲了进来,见状急切地道。
费青天愣了一愣,立刻吸了一口气,从伤痛中把心神收回,立刻放下手中的青锋剑,手指一阵疾点,封住伤口周围的数大要穴,才伸手一探刁梦珠的鼻息,马上喜道:“还有救,还有救,老二,快去把云大夫找来。”
吴岸然伸手一把捏起刁梦珠的左手,轻轻地一把脉,凝重地对费青天道:“老大,珠儿的脉象虚弱之极,必须立刻以功力镇压住伤势,我先去了,你为珠儿护住心脉。”
“好,快点!”费青天低低地应了一声。
吴岸然一扭头,望了望惶急而来的众岳阳门弟子,沉声道:“立刻救火,为小姐护法。”
“是!”众人齐声应道,立刻各行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