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四剑虽不认识那两个人,但却知道对方的厉害之处,绝不在云大夫的枪之下,这些人当中,自然是费青天的武功最高,可以他一人之力,却不是黑白无常两人之敌。
“当当!”五支箭挡下了,但两杆长枪在棒影与剑影上爆开了,化成无数道乱蹿的毒蛇,以一种扭曲得让人心寒的方式从四周向中间乱蹿。
四周的箭手解决得很快,卧轿之上也插了数支劲箭,双方各有损失,但“天妖教”这一次箭手几乎全军覆没。
“快走,这老鬼正在招人,范正忠这老魔头在附近出现过,所以我才来得这么迟!”两中年汉子已与连心四剑所剩的两人对上了手道。
“啊,四大圣者之一,朱总管速战速决。”费青天心中一惊立刻道。
黑白无常乘对方心神一松的当儿,两支哭丧棒一撞,劲力似乎猛地增长一倍,如潮水般向费青天涌来。
“杀!”云大夫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枪立刻挤入黑白两棒影之间,解开费青天这一断枪之危。
云大夫本是以医为名,其武功并不在刁漠然、仇恨这些人之下,只是生性淡薄,不愿去理一些事务,也便多次推托“岳阳门”的长老之位,且总是掩去其武功,除了几个很亲近的人,其他的人只不过以为他是一个比较特别的郎中而已,只是近几日连遭剧变,使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这一加入战团,杀气立刻更浓,攻势猛烈无比,两条长枪占尽长兵刃的优势,单打独斗,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不会比黑白无常差,只杀得黑白无常节节败退。
连心四剑本是靠剑阵连手对敌,才可以使威力倍增,单论独斗,任何一人只能算是好手,如何是朱古尾的对手,而另一人正是去迎回刁龙尸首的“岳阳门”高手,属舵主级的人物,再加上连心四剑已去其二,“天妖教”弟子又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清理,在心理上就未战先败了,才挨得两三招便已衣破血溅。
在此时远处也传来了一阵若万马齐鸣的狂啸,有一种直入云霄、金戈铁马的韵味,有万雷奔走的气势,越传越近。
费青天等人脸色一变,手法更快,三十名弟子也刀枪齐出,都明白这一战的重要,根本就不顾死活。
黑白无常虽气势一振,加上配合联击勉强能够扭回一点劣势,但那还有一二十名岳阳门的弟子,无一不是勇悍异常之人,长枪短刀,人数又多,防不胜防,也只几个照面身负五六处伤,伤口却有一种麻痒的感觉向身体四处扩散,便知道,这些长枪都被毒药浸过,也明白了为何两名剑手软倒的原因。
岳阳门的弟子在平时练枪时有严格要求,并不要求有多大攻击力,而讲究练好手感、尺寸,练枪第一件事当然是如何握枪,每人在入门之时,便练站姿、步法,后才练习枪法,那是一种非常严格而精确的抓握,每次抓枪握枪之时,都有几个固定的位置,也是几个最有利攻、最有利守的位置,当然真的成为枪法高手之后,便无须注意这些,但这些弟子却不同,他们并不能充分运用枪身的每一部分,便在这几处涂上一种比较缓慢的麻药,在枪尖涂上剧毒之药,不明就里的人,就算是高手,想夺他们的兵刃,也会中暗算。费青天一通乱扯的话,一个是想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让朱古尾顺利地从后方包围天妖教众人,另一个也是等待两名剑手药性发作,却未想到竟被黑白无常发现埋伏,这才提前发动攻袭,而两名剑手本可支持一会儿不晕,却无巧不巧地被黑白无常那一阵鬼叫激得血流加速,一运力竟使药性迅速发作,以至此时成了岳阳门弟子乱刀下的厉鬼。
剩下的两名剑手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惨叫连连,若不是听到那狂啸渐近,舍命苦撑,早已倒地步入了另两名剑手的后尘,不过,二人整个身子几乎很少有几块好肉。
啸声越来越近,费青天脸上见了汗珠,可见对这赶至之人是如何紧张。
“啊!呀!”两声惨叫,两名剑手终于无助地倒了下去。
“哈哈!”朱古尾两人再也顾不了身份,挺剑便向疲乏若死的黑白无常扑去,他们是杀害刁龙的凶手,只要是岳阳门之人,定不会顾什么身份,更何况在这要命的时刻。
“嘿嘿……”一阵厉笑自三十丈外响起,刚才的长啸犹从九霄云外悠然返回地面。
“好快!”费青天心中暗道,但手中的长枪丝毫不留情。
黑白无常此时状若疯虎,心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将自己爆炸,他们本以为这事十拿九稳,却没想到“岳阳门”早有人在这一带回应,以至损失了连心四剑,怎叫他们不怒、不气、不恨?想到费青天的狡猾,他们恨得牙痒,殊不知每一位岳阳门的弟子对“天妖教”之人也恨得牙痒,只恨没有机会出气,而此时有如此的机会,焉有不痛下杀手的。
费青天本想痛下杀手,对“天妖教”之人一个不留,否则若有人将他们一行人的行踪泄露,将会引来“天妖教”无情的阻杀,那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却不想竟引来了范正忠这老魔头,现在只好先将“黑白无常”斩杀,这才会有机会缠斗这魔头,以四人之力,或许可以不惧这魔头,但范正忠身边那一直跟着的两名仆人,江湖中虽然排不上号,但要对付三十几名弟子也是不惧。
当朱古尾加入战团之后,黑白无常果然已经不支,身上连中数剑,更中了数枪,一时鲜血狂涌,黑白无常变成血无常,形象更是异常恐怖。
范正忠刚刚赶到,立刻有弟子张弓猛射,人人都听说过范正忠的厉害,所以并不敢让他近身。
一时箭雨纷飞,向三十丈外的范正忠罩去,而范正忠身后紧跟着两名厉鬼一般的大汉,对于射到的箭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范正忠的脚下不停,大袖飘飘,虽然箭雨异常密集,却被他一气乱挥将劲箭尽数击下,范正忠身后的二仆,双手一抓一挥,那些劲箭竟又向岳阳门众弟子射到,劲力之强,竟不低于强弓所发,立时射得几十名箭手狼狈异常。
范正忠看了看费青天与黑白无常等人一眼,一阵“桀桀”怪笑,从长袖中露出两只鸟爪一般的手,在身前一阵乱抓,那射来的箭竟像是被这双鸟爪般的手吸了过去一般,没有半支漏网,同时又一抖,手中的箭又若疾电般倒射而回,竟比射出时快上几倍,立刻有数名弟子因躲避不及被射杀或射伤。
朱古尾与云大夫正准备下杀手,但却在同时受到巨力一震,枪竟被箭击歪,但却也不坏,在黑白无常两人身上再拉下块肉。
黑白无常痛得一声惨呼,两只哭丧棒却被费青天与长江分舵舵主李铁男缠住,同时又有两支长枪从侧旁刺到,虽然只是两名岳阳门的弟子,但劲力也不容小看,若是被刺中,定也是难以活命。
岳阳门的弟子运枪不但练握式,还练刺式,这刺式主要是讲求一击致命的刺式,专有人为他们讲解人身的哪些要害等,使所有的弟子虽然普普通通的一刺,杀伤力却大得很,这一路枪法本是由潘阳新所创,这人本是个武学奇材,自创枪法实为武林一绝,而且实用,这潘氏枪法本分四式,站势、握势、守势、刺势,这四势互相附和,前两式是基本功练习,但却也是使人能不能成为一名好枪手的基础,后两势对门下弟子来说,更是简单化,但若是费青天这等高手使出来,守势与刺势已经水乳交融,那便会变成一项绝学,当年连杜刺都不得不称赞潘阳新的枪法,还说当世之中枪法能到他这种境界已属大乘,实乃一代巨匠,可惜潘阳新不久便去世,否则,“天妖教”绝不会最先找“岳阳门”开刀。
黑白无常连遭重创,只凭一股狠劲强行支撑到范正忠的赶到,实是已到强弩之末之境,这一刻再也顾不得兵刃失不失去,翻身倒滚出去。
“哧哧!”两杆枪又在黑白无常身上刺下一块肉。
范正忠一声怒吼,两只手掌就像是巨熊之掌,从数丈外便疾扑而至。
强烈的劲风只压得岳阳门众弟子喘不过气来,手中的长枪竟刺不出去,像是在虚空中被一团强胶粘住了一般。
费青天、朱古尾等四人知道再难以对黑白无常下毒手,但相信只要缠住范正忠时间一长,二人不失血而死,也会毒气攻心而亡。
“兄弟们,去把那胖鬼与瘦鬼宰了!”朱古尾口中大喝,手中的剑却挑起千万朵梅花,向范正忠的巨灵掌上刺去。
费青天绝不是好惹的,他的长枪竟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刺出,上身后仰,长枪从胯下标出,在朱古尾的剑前与巨灵掌相触。
范正忠“嘿”的一声怪叫,巨灵掌刹那间竟内陷近寸。
费青天心中大骇,只觉得一股非常阴柔之劲从长枪上传到,枪尖似插入一团厚厚的棉花之中,毫无着力之处,“这是什么功夫?”费青天心中暗道,但却无暇细想,只得强运功力,向那道阴柔的劲气撞去。
范正忠眼中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
费青天立刻知道不妙,只觉得枪中所攻出的力道竟变得虚无飘渺,那阴柔之劲荡然无存,自己的劲力也似乎完全不知去向。
“轰!”云大夫的枪已经够快的了,劲道也十足,但他并没有击到范正忠的巨灵掌上,而是被费青天的长枪砸了一下。
费青天一震,云大夫也同时一震,几欲坐倒,虽然未曾坐倒,也非常狼狈,费青天歪歪斜斜地滚退三步,而云大夫却连翻三个筋斗才站住身子,心中不由得一阵骇然,真气竟有一些不畅,费青天稍好一点,全因他所选择刺出去的姿势很好,非常容易卸力,并无不适之感。
“叮叮!”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朱古尾的长剑被范正忠以掌化指点中,一股很奇怪的力道将剑式一引,竟与李铁男的长剑相击,两人也全骇然倒翻而回。
范正忠“嘿嘿”一声怪笑,很潇洒地落在黑白无常的身边,迅速点住黑白无常心脉附近的要穴,冷冷地望着费青天等人。
费青天不由得打心底冒出一阵寒气,他也清楚地感应到其他三人心中的惊异,众岳阳门的弟子也全都呆住了,他们想不到己方武功最高也是在“岳阳门”身份最为尊崇的四人,居然被这怪老人一招击退,叫他们如何不惊?
胖瘦二仆迅疾飞落在范正忠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两颗鸡子般大的药丸,强行按入黑白无常的口中,并疾点数处流血最多的地方。
“想不到岳阳门还有这如此好手。”范正忠不含感情“嘿嘿”地笑道。
云大夫生性淡薄,洒脱,听了不由也淡淡一笑道:“想不到圣者不仅未‘寿终正寝’,反而功力精进如斯,真是叫人好生难过。”
费青天不由得也淡淡一笑,那种紧张戒备的肃杀氛围不由得被冲淡了一些。
“哼哼,你也好过不了多久!”范正忠眼中露出一丝残酷的厉芒道。
“哦,是吗?我可比圣者你小了几十岁,除非你现在患了什么绝症,否则我怎会好过不了多久呢?”云大夫装一次糊涂笑道。
“牙尖嘴利的本领在‘岳阳门’中你数第一!”范正忠冷冷地道。
“那个倒是不见得,遇到你们这些奸邪恶毒之徒,就算是老绵羊也不得不变得牙尖嘴利,不然一些贪吃狗总以为人家好欺负!”费青天神色一冷道,手中的长枪一摆,以防范正忠突然的袭击,反正这事已经不能够善罢甘休,不如骂就骂到底。
范正忠神情平淡,难测喜怒,连他的意图与状况全都推测不出,只是斜眼盯着费青天。
费青天毫不相与地对望,并不在意对方眼中的冰意。
朱古尾与李铁男的手心握出了汗,却很难找得出范正忠的破绽,云大夫的感觉也一样,总觉得无论什么角度进袭,对方犹如一座高山般崇峻,无从下手,却不知范正忠此时也陷入了苦局。
费青天四人全都是高手,刚才范正忠为救黑白无常的性命,猛然击出最得意的一招“拨乱乾坤”,却不想竟无法击伤四人,心下也大骇,费青天、朱古尾的真气之猛也并不是轻易便可以击溃的,实在是极为耗力,刚才击开四位高手,已使胸口有些闷乱,只是费青天诸人不知深浅而已,当然他也不明白费青天等人是否也受到震伤。
岳阳门众弟子刚接到朱古尾的命令,一定要杀死这胖瘦二仆,这时,也不管如何,便向胖瘦二仆围去,其中还有一部分弟子退回卧轿周围,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范正忠抬头向那卧轿望了一眼,没声道:“你以为可以留下我吗?若是我让你们小姐一命呜呼,你猜我能办到吗?”
费青天脸色疾变,朱古尾等人也不由得变色。
“你不嫌手段太毒辣了吗?连一个弱女子都不肯放过!”费青天咬牙切齿地道。
“嘿嘿!”范正忠一声冷笑道:“我‘天妖教’行事从来只需要结果,管他用何种手段,只要是阻碍本教发展的绊脚石,定会一个不留地清理掉。”
“天下正义之士杀得完吗?”朱古尾不屑地道。
“天下正义之士我是杀不完,但我会用所谓的正义之士去杀你们,根本用不着我动手!”范正忠冷冷地道,声音便若从冰缝中挤出来的风,冷得刺骨。
“邪魔歪道,既然如此说法,生死有命,你若有本事杀了我们小姐,我们也无话可说,人总是要死的,迟死早死都一样,我们也会让你们‘天妖教’付出代价的。”李铁男怒吼道。
“不错,生死有命,若是她命该绝于此,我们无话可说,并不是我们维护不周!”费青天也冷冷地道。
“还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更不幸的消息?”范正忠冷冷地道。
“有屁就放,有屎就拉,啰里啰嗦,别是使缓兵之计!”云大夫大声道。
众人心中一动,难道真是使缓兵之计?刚才他们便是使的缓兵之计,才让对方吃了大亏,若此时他们也来个缓兵之计也不能不防。
“你可知道,在你离开岳阳门一炷香时间里,刁漠然与仇恨已经见了阎王吗?”范正忠虽然只是对费青天冷冷地讲出来,但却不亚于四个闷雷击在四人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