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林峰却是另一种感受,只觉得体内的魔气也随着丹田那股火热的真气渐渐上升,向脑顶侵袭,在此同时,他还感觉到了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从他的心口传入体内,竟使脑子变得无比空灵清醒,似乎能使他感受到另一个空间中有一个声音遥遥的呼唤,似乎每一个让他很心动的事情或人在等待着他,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超脱了一切语言的范畴,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感应,那种呼唤似乎很遥远,又似乎便在身边,更奇妙的是,那股渐升的魔气竟在心中阻塞,似乎完全不能破入那股神秘莫测的能量,浸入脑门,相反,竟被逼得倒退而回,只有丹田内向外扩散和胸中盘旋的血色太极和那股神秘莫测的能量,渐渐,那轮血色太极已达到最亮,林峰的脑中愈空明地变成了深邃的天空,他似乎看到了满天的星星……
跟着又渐渐隐去,血色太极变淡,变淡,终于消失了,回到刚才模样。
林峰心头大骇,他根本就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会有那种感觉出现呢?是那样清晰,那种呼唤是那么低柔轻缓而又慈和,他怎么敢淡忘了那低低而含糊的呼唤?那是一种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语言,但绝对是人的声音,他从来都未曾听过这种语言。
他睁开眼,便看见桌上的那碗药,但还是不由得把刚才那感觉中的呼唤回忆了一遍。他知道,这绝不是有人在附近喊他,而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是他根本就未曾到过的地方,有高耸入云的大雪山,有千万头奔跑的牛羊,有追逐欢腾的马儿,但他只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肯定便是那呼他的人,从他的心底呼唤他。
“洁琼,你干嘛在外面吹风呀?”林峰奇异问道。
付洁琼伸着头向门内顽皮地一笑道:“你没叫我我怎敢进来嘛!”
林峰不由得愕然一笑,站了起来,来到门口,学着小厮的样子福了一福,顽皮地道:“欢迎光临,我的洁琼小姐。”
付洁琼“扑哧”一笑,朝林峰扮了个鬼脸,一蹦,便进了草门,道:“小林子不必多礼!”
“好哇,原来想故意占我便宜,那还是请小姐出去算了!”林峰哑然笑道。
“哼,现在本小姐已经跨入了大门,我不想出去,赶都不行,咦?怎么还没喝药?”付洁琼俏皮话说了一半,便惊异地问道。
“这药很苦嘛,想偷一回懒!”林峰俏皮分辩道。
“哈,原来你想做个男子汉大豆腐呀,连苦都怕,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不怕黑白无常!”付洁琼笑谑道。
“男子汉大豆腐,哈哈,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变异词,算了,为了不变成豆腐,还是捏着鼻子喝下去了吧!”林峰有些好笑地道,说完,拿走药碗,果然一捏鼻子,把药给灌了下去。
付洁琼“扑哧”一笑道:“羞也不羞,居然还像个小孩子,捏着鼻子喝药。”
“这有什么羞的,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看见,怕什么?女孩子都怕人家说她舌头长找不到婆家,相信你定不会是长舌头之人,那样别人就不会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好羞的?”林峰邪异地笑道。
付洁琼小脸立刻一阵红晕,羞得把头低得只能看到自己的衣角,她哪是林峰的对手,林峰从小便和人拌嘴打架长大的,又岂是这没有江湖阅历的姑娘能比的。
“怎么,你想传出去呀?”林峰不怀好意地笑道。
付洁琼更是羞急,低骂道:“像个坏蛋!”
“哈哈哈……”林峰不由得一阵畅快的大笑。
付洁琼更是窘羞,抬头满眼柔情地骂道:“你是个大坏蛋,只会欺负女孩子!”说完,满脸羞红地跑了出去。
林峰不由得笑得更为欢畅,抬头向门外望去,只见天空雾气早散,应该已是午时,想起刚才那神秘莫测的力量,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心口,一块硬邦邦而温暖的东西隔衣传入手上。
林峰不禁低呼:“是百家会令牌。”立刻伸手从脖子上取下项链,将令牌放入手心,只觉得似乎有一种活着的生命游离于令牌之中,这是怎么回事?林峰不禁有些疑惑地自问。
想起刚接下这块令牌之时,他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而此刻这感觉更清晰,不自觉地又忆起了王伯的话,“这是一块神铁,是先父在观察星象之时,一道流星从天际划过,落在我父亲的身边不远,便是这块铁,我父亲研究了几十年却始终未能对这块石头作出判断,更不了解,这是一块比铁更硬数倍的神铁……”
“神铁!神铁!”林峰低低地念道。
“林少侠,一起来用膳吧!”付春雷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林峰一愣,将“八卦飞鹰令牌”又挂在胸前,立刻又有一片温暖从心头传入体内。
“我就来!”林峰应了一声,将短刃向腿上的绑带一插,便大步走了出去。
“哈哈哈……”一阵惊天动地的怪笑从梅林中传了过来,只震得屋里的酒杯茶壶都在颤动。
林峰心中大惊,哪里来的这么多功力高深的高手,又怎么能闯得过这些树阵石阵呢?真让他大惑不解,也不由得皱眉。
云大夫脸色急变,付春雷也似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道:“快去护住刁小姐,别惊扰了她的伤势,虽然经我针灸和服药,却不能受太多的震伤和惊吓。”
“不要紧,爹,有我照顾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付洁琼镇定的声音从隔壁的屋子传了过来。
云大夫与付春雷都松了一口气,前者还是心头有些紧张,照这笑声中的功力,对方绝对不会比圣者范正忠差,难道是这老魔又回来了?找到这里来了?可那几个大阵他又是如何闯过的呢?自己方才虽然有付春雷带路,也依然弄得迷迷糊糊的。
付春雷却依然潇洒自如,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向林峰与云大夫淡然一笑。
林峰却依然端着酒杯,浅饮着,似乎根本就不把这怪笑放在心头。
“可恨,又是哪个老鬼在打扰本公子的酒兴,真要把他的皮给扒下来!”林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怒声道。
“何必为这种人动肝火呢?我们痛痛快快吃饱喝足后,再去看看那个老混蛋不就得了。”付春雷撕下一只山鸡的腿,啃了一口笑道。
云大夫不由暗自佩服这一老一少的镇定。
“倒也是,该来的总会来,管他,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免得这么好的酒和这么好的菜都凉了。”林峰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块山鸡肉大嚼道,说完又为付春雷斟了一杯酒。
“轰!轰!啪!”一阵暴响,从梅林外传了过来。
“付小儿,给老夫滚出来,你就像你死鬼老爹一般脓包,缩头乌龟,简直把你祖师药王的面子全都丢尽了。”一声苍老的怒吼又飘了进屋。
林峰剑眉一掀,又喝了一口酒,而付春雷却淡然一笑,对怒骂根本就置之不理,云大夫似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对方并不是圣者范正忠,但却不知道是谁竟敢如此狂,连付春雷的父亲和师祖都骂到了,显然辈分应该极高,不由得向付春雷望了一眼道。
付春雷并不理他询问的眼神,只低低地道:“来,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峰也展颜一笑道:“想来那老贼现在已经是狼狈不堪,不过他也真有些斤两,那两颗大石居然未砸死他。”
“在当今之世,能比这老贼厉害的人数不出二十人,这小小的几处机关只能阻他一时,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难道是天妖教的四大圣者?”云大夫有些吃惊地道。
“那倒不是,对于别人来说,他比天妖教四大圣者更可怕,但对我们来说,他也不过和四大圣者差不多而已,他便是江湖中传闻的‘毒尊’!”付春雷依然很自然地道。
“毒尊?”云大夫骇然惊叫道。
付春雷不由得淡然一笑,并不回话。
“毒尊是什么人?用得着这样惊吗?”林峰不解地问道。
“少侠你没有听说过‘毒尊’这个名字吗?”云大夫怀疑地道。
“我若听过还会问吗?”林峰不耐烦地道。
云大夫心下大为不快,可碍于付春雷在旁,不便向一个晚辈发作而已。
付春雷立刻打了个“哈哈”,把这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一下,笑道:“这‘毒尊’是江湖中一个很神秘门派的护法,在武林中单论下毒的本领,可以说几乎没有人能够胜过他,此人全身是毒,摸都摸不得,而且其武功在江湖中也算是绝顶高手,现在已有七十多岁,江湖中很早以前曾有个口号,便是‘惹了阎王死自己,惹了毒尊亡全家,阴世敢斗无常鬼,阳间难奈毒之尊’,这就是江湖中对毒尊可怕之处的描述。”
“不错,‘毒尊’真名叫肖万邪,好杀成性,曾经有个‘广成教’的,只因其教主有一点小事得罪了肖万邪,便被肖万邪将全教一百七十二人连妇孺、老人全都毒毙,其凶残程度,骇人听闻,但江湖中人又奈他不何,因为没有谁会不怕毒,这人的毒物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还有让人神鬼不知的下毒方法,无处不在,无处不入,所以江湖中人对他畏若蛇蝎,却不知为什么,他却在二十多年前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今日却找到回春谷来了。”云大夫也接着忧心忡忡地道。
“这样的厉害人物,倒要去会一会。”林峰显出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本色,不知天高地厚地道。
云大夫大为愕然,想不到林峰还会有此一说,不由得想嗤之以鼻,但还是忍住了。
“他今日前来是蓄谋已久了的,我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来的,就算他不来,我也会去找他,既然他等不及,正好省了我一些奔波。”付春雷神情一肃道。
云大夫露出不解的神情,但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喝了口酒。
付春雷望了望他,叹了口气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和他结上仇怨对吗?”
云大夫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二十年了,二十年,我都在这里未曾出过江湖,便是因为他,虽然这里颇具田园之乐,可我无日能够忘记那段深刻的仇恨,你知道我内人是什么人吗?她就是‘广成教’教主之女,虽然‘广成教’以道心为重,但她对我却情深意切,在‘广成教’被灭之时,她已是我的妻子,可是目睹着自己的兄弟、父母一个个腐化成一摊烂泥,这是多么恐怖的事,于是我和父亲便找上了‘毒尊’,与他一番厮杀,最后成了两败俱伤的结局,毒尊从此匿名江湖,我和我父亲就搬到了这里,栽下树木,布下石阵,可惜不久,他老人家便去世了,只剩我和我夫人隐于此地,当她生下琼儿之后,因她心底一直潜伏着当年‘广成教’的惨况,竟不治而去,唉!医术再好也难医心病,于是我忍了十几年,终于将琼儿抚养成人,我与肖万邪之间的仇也就是没完没了了。”说到最后付春雷声音转为狠厉,一口饮完杯中的酒,立身而起道:“这个时候,他大概也快闯过几道机关了。”
“是该见识见识一下这种厉害的凶人了!”林峰扔掉手中的山鸡骨头,饮干杯中的酒,哂然道。
“琼儿,你便看护好刁小姐,休要让她受到任何惊吓,我去会会那老魔头。”付春雷摘下墙上的大弓和药锄向里屋沉声道。
“放心吧,爹,你小心一些便是了。”付洁琼心中对父亲是敬若天神,从来都不会考虑她父亲有可能会败,才会这样平静地道。
“我知道!”付春雷大步跨出大门。
“你们三人便在这里为小姐守卫,千万要小心,知道吗?”云大夫向立在门外的三名岳阳门弟子沉声道。
“弟子明白!”三名岳阳门弟子立刻齐声应道。
林峰并不说话,径直走入自己的房间,取出那“柳眉儿”,缚在背上,这是兵刃最佳的出手方位和角度。
走出房门,却见付洁琼立于门外。
“洁琼,有事吗?前辈不是叫你看好那岳阳门的小姐吗?”林峰奇问道,在他心中似乎对付洁琼感到特别亲切,就像是对母亲一般的感觉。
付洁琼低头幽幽地道:“你也要小心一些。”
林峰一阵愕然,感激而温柔地道:“我会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付前辈不会有危险。”
“那人厉害吗?”付洁琼抬起头关切地向林峰道。
林峰愣了一下,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我的刀也很厉害。”他拍了拍身后的刀,淡然一笑。
付洁琼看着林峰富有魅力而又充满自信的脸,俏脸不由得一阵微红。
林峰看了看她,温柔地道:“我此刻就去会一会那老鬼,你在这里好好地呆着听我的喜讯吧!”说完,豪气冲天地从付洁琼身边大笑而去,惟留下长长的身影在付洁琼的眼前幻化。
“肖万邪,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付春雷淡淡地道。
“哼,就算你躲到十八层地狱中,我也会找到。”肖万邪神情有些狼狈地怒道。
付春雷斜眼瞟了肖万邪身边的一位中年人冷笑道:“想来,这位便是令高足了?”
“不错!”那衣衫满是尘土,且破烂不堪的中年人冷哼一声道。
“若你得到了你师父真传的话,想来肖万邪是越活越退步了,变成了老窝囊废!”付春雷毫不客气地冷笑道。
“你!找死!”那中年人怒喝着就要扑上来。
“你还不配!”林峰的声音从远远地就传了过来,就像北风一般寒冽。
肖万邪望了正大步行来的林峰一眼,眼中竟爆出一团奇光,遥遥罩向林峰。
林峰毫不在意地与他对望着行到付春雷的身边立定。
“原来你这里竟有如此人物!怪不得有恃无恐了!”毒尊肖万邪冷冷地道。
“你就是肖万邪?听说你很有个性且是个人物,为何要擅闯私地?”林峰咄咄逼人地向肖万邪冷冷地道。
“小子,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对我师父说话!”那神情狼狈的中年人怒喝道。
林峰剑眉一掀,寒若冰刀的目光向那中年人望去,冷冷地道:“我跟他这样说话是看得起他,你是什么东西,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给老子快快滚出‘回春谷’!”
云大夫不由得对林峰另眼相看,但心中暗凛,只见林峰脸上魔气隐显,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邪异魅力。
那中年人一时竟为林峰的气势所逼,说不出话来,但显然怒火之盛几乎快要把眉毛都烧掉了。
“今天是我有意引他们进来,林少侠,不要给他们留下退路!”付春雷声音很冷地道。
林峰神色一缓道:“既然如此,那就全都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