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望了刁梦珠和云大夫一眼,淡淡地道:“我相信雅兰小姐的话,费长老、吴长老、朱总管不是‘天妖教’杀害的,而刁长老之死大概也真有内情,希望珠妹回去再仔细地查一查,在未将掌门之位夺回之前,不要找‘天妖教’麻烦,好吗?”
刁梦珠有些凄然地点了点头。
林峰又望向花雅兰道:“若是‘岳阳门’先动手,你可以不必守这个条件,不过希望你们能够留一步,行吗?”
花雅兰听到林峰有些涩然的话语,心头不由得一颤,但依然沉声应道:“好,就依林公子之吩咐!”
“这第三个条件便是,将来天妖教若是和‘五魁门’冲突时,希望你们对杜家三小姐和仆人手下留情,不知雅兰小姐可有意见?”林峰有些凄然地道。
花雅兰心头一震,望了望林峰那充盈着伤感的眼神,有些幽怨地道:“要是我教真的能够胜过‘五魁门’,一定遵守公子的条件,保证不伤妇孺老幼。”
“谢谢!”林峰真诚地道。
“公子可否还有什么条件?”花雅兰哂然一笑问道。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林峰淡然道。
“但说无妨!”花雅兰施施然地挥手叫林峰坐下,温柔地道。
“我还必须到西域去一趟,因为我中了一种魔毒,必须靠无上的精神修为和佛法才能化解,听付神医说,西域有一个叫大圆满法的教派,可以解除我体内的魔毒。”林峰淡然而洒脱地道。
“啊……‘魔毒’?”众人一阵惊呼。
“付神医也无能为力?”花雅兰奇问道。
“不错,这是一种可以控制人心神的怪异精神物质,医术是无法解开的。”林峰淡淡地道。
“那公子何以未曾被控制心神?”依那情朗若有所思地道。
“因为我只是暂时将之镇住,但有时也会失常,所以必须彻底清除!”林峰不想作太多的解释道。
“这是必须的,当然由得公子,你什么时候去西域都可以。”花雅兰关心地道。
林峰心中一阵感激,暗忖:要是杜娟能有如此体贴就好了。
花雅兰见林峰神色不定,不由皱眉问道:“公子还有其他的条件或请求吗?”
林峰脸微微一红,不由低低地道:“没有了!”
林峰深沉地望了刁梦珠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温柔地道:“珠妹,我知道‘岳阳门’和‘天妖教’有大仇,我也绝不会有负你们,但天下正义又如何?都不过是苟且者居多,若不是见到你们,我对什么武林正义,自命正道看得一钱不值,百年前,神偷门被灭,六十年前飘飘和照天明两位大侠也有先例,而正道,所谓的正义君子却迷不知返,自己安慰自己,可笑至至,我并不是大侠,更不自认为正义之士,请你原谅我,你恨我也好,想要杀我也好,我始终当你是妹妹,若你认为我不该,可以杀了我。”林峰说着,“铮”的一声,拔出宝刀,塞到刁梦珠的手中,眼中充满一往无回的坚决。
刁梦珠的脸色立刻就像是被抽干了血一般苍白,两行清泪迅速滑落,手中拿刀的力气也没有,“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絮随风还想有所挽回地深沉道:“林少侠,你要三思呀!”
林峰望了望他和云大夫,惨然一笑道:“我要让那些自扫门前雪的人看看,风并不始终由北往南吹,这个江湖便是这样,没有真正的真理可讲,也没有真正的正义存在,虚伪的人最终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甚至代价是死。”
絮随风心中一阵凄然,他想到了杜冲当年郁郁而终,想到了飘飘含恨而死,更想到了郭百川在酒中泡了数十个寒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究竟是谁的错?“虚伪的人最终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絮随风低低地叨念着,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良久,絮随风很平静地望着林峰,柔和而慈祥地道:“将来,你怎么去面对三小姐和门主?”
林峰的眼中霎时似注入了一潭清水,神采飞扬,眼神显得无比温柔和虔诚,似是在参拜一尊活的佛像,但却变化得异常怪,一时炽烈如火,一时又忧郁难定,一时又坚定无比,但最后还是归聚为一眼的温柔和深情。
“你若是怕对不起那个杜娟,就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花雅兰语调有些古怪地道。
林峰缓缓地转过身来,神色无比坚定地望着花雅兰的眼睛,似乎要把她看个通透,却不说一句话。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却听花雅兰羞急地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吗?”话还没说完,竟低下了头,但却忍不住又偷偷地瞟了林峰一眼,刚好碰上林峰转为惆怅的眼神,竟有着说不出的凄然、伤感和炽烈,不禁心神一颤。
林峰也立刻扭开目光沉声道:“我是我,我就算是杀了千万人,也没有背叛谁,所负累的只是自己的心,在我心中的确是爱着她,我可以为她死,但却不能改变我的决定,我是我,我的主宰也是我,如果我不能主宰自己的决定,更没有去爱她的资格!”旋又转头对絮随风有些伤感地道:“请你告诉她,我这不是背叛她,更谈不上背叛,我要让她看看,我是凭自己的一双手去打下一片天地,绝不会比世家子弟差,也绝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终有一天,我会去找她,那个时候,我定不是一个仆人,也不会是一个小混混,但我永远都是那样喜欢她。”
所有的人都变得沉默,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没有人不为林峰这惊世骇俗的话所震惊,花雅兰的神色很古怪,但眼睛却很亮,就像是夜空中的两颗明星,刁梦珠的眼色也很古怪,苍白中又微微染上了一点血色,眼神中却有着无比的惆怅、失落还有几缕是羞涩,愧疚伤神,那失去斗篷的美女和两个丫头眼中却充满了炽烈的向往、仰慕,她们在看林峰,似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很特别的怪物。
云大夫一声长叹,絮随风一声长叹,依那情朗也是神情凄然地长叹,并伸出大手,在林峰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吸了口气道:“林兄弟,我佩服你。”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林峰没有动,就像是一尊雕像,也没有去避开依那情朗的手掌,他对这个刚才只交手数招的人物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
林峰惟一不像死物的是他的眼睛,充满了温柔和爱怜地望着刁梦珠。
良久,林峰又轻轻地道:“珠妹,我可以保证,至少我自己不会做出对不起你‘岳阳门’之事,你是不会理解我的!”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又想到了杜娟,那俏丽的身影,那种淡雅而又有些傲气的俏脸和那充满淡淡的温情,怜悯的眼神……心中便注满了温柔,连他有些疯狂的魔性也变得毫无影踪。
花雅兰望着林峰,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林副总管说得好,从此刻起你便是我教内堂副总管,这是内堂副总管的令符,可以管任何分舵的弟子,可以一次调动十名高手,除教主、两位护法、四位圣者和一些客卿,再加上两位外堂正副堂主及我之外,其他任何人都可以调动,对于圣使和各分舵主无生杀权外,其他人都可以有生杀大权。”
林峰想不到内堂副总管竟有如此权力,接过令牌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望着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参见副总管,属下愿听副总管吩咐!”场中“天妖教”众人除花雅兰未曾行礼,依那情朗未跪下外,其余众人全都跪下高喊。
林峰更是不知所措,忙叫道:“各位快快请起!”
“谢谢副总管!”众人立刻立身而起。
林峰尴尬地望着花雅兰似笑非笑的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刁梦珠和絮随风诸人不由得黯然伤神,知道事已成定局。
孟病夫诸人却有些不屑。
林峰瞬间又恢复了平日的从容,转身对刁梦珠诚恳地道:“珠妹,我们结义一场,誓言依然不会变更,我永远当你是我的妹妹,希望你不要怪我。”
刁梦珠有些凄然地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对我好,我不怪你,无论将来怎样,你都会是我的大哥。”说完竟扑在林峰的怀中幽幽地抽泣起来。
想到她失去了惟一的亲人刁龙,又接着失去了最疼她爱她的费青天、吴岸然、刁漠然,林峰的心中一痛,对她也倍感怜惜,双目凄然地遥望着窗外的洪湖,那一浪接一浪的波澜就若林峰的心潮,林峰不由得轻抚刁梦珠的秀发深深地叹了口气。
孟病夫诸人和云大夫、絮随风不由得感激至极,心中顿感无比凄苦和伤感。
刁梦珠缓缓地停住哭泣,林峰轻轻地推开她,望着她梨花带雨的俏脸,心头竟涌起了莫名的酸楚,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黯然伤神。
林峰突然惊了一惊,一块洁白的丝绢从他身后伸过来,一只晶莹如玉的手,五根纤长莹润的手指,以无比优雅的姿势停在林峰的跟前。
林峰缓缓地扭过头望了望花雅兰如梦般清纯美丽的脸和满眼的真诚,不由得感激地道:“谢谢,不用!”说着,竟以衣袖为刁梦珠擦去脸颊的泪水,低声而温柔地道:“今后要坚强些,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事事要小心。”
“我会的,大哥,你也要多保重。”刁梦珠幽幽地道。
林峰望了望身后有些尴尬的花雅兰自信地道:“我这条命共死了三次,但却依然活得很好,相信是一条阎王不敢要的烂命,你不用担心。”
刁梦珠怔怔地看着花雅兰,欲语又止。
云大夫抱拳道:“林少侠,我们先赶回去了,这里不能呆得太久。”
林峰伸手一抓,将绑腿上的短匕抓了出来,塞在刁梦珠的手中道:“我们结义一场,却只有短暂的相聚,大哥身无长物,便将这柄不知道名字的短刃给你留着,以作防身之用。”
刁梦珠感激地接过短刃,见上面有若秋水在流动,光可照人,剑气森寒,隐显青芒,知道和他的宝刀一般,乃是一柄切金断玉的宝刃,不由得感激地道:“谢谢大哥,小妹这就走了,有空可以到江陵来走一趟。”
林峰苦涩地笑了一笑,并不作答。
“林少侠,老朽便先行告辞了,你的话,我定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三小姐,希望你保重,早日到西域解除魔毒。”絮随风淡淡地道。
林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沉重地应了声:“谢谢,我会的。”
“大哥,我走了,你多保重!”刁梦珠依依地道。
林峰凄然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不能陪你将总舵夺回,但绝不会看着人家欺负你,我就不送了。”
“天妖教”的众人自动让开,放三人通过。
孟病夫和定阳诸人也向林峰抱拳恭敬地道:“林少侠的高义,我们心领了,此刻也要告辞了。”
林峰哂然道:“众位不必客气,林峰就不送了。”
“副总管有令,楼下众弟子不得对出去之人进行拦截,违令者,定斩不饶!”那名依然戴着斗篷的神秘美人立于楼口,高声喝道。
楼下并无回应之声,那戴着斗篷之人转身回来,林峰却来到楼口,看着他们鱼贯而下,久久未曾移动,就像蜕变成了一尊化石。
林峰惊醒过来,是因为肩上的一只大掌,依那情朗的手掌,纤长而有力,且异常白皙,绝对是一只握剑的好手。
“副总管,我想起来了,在西藏布达拉宫中听说有位禅宗活佛,乃是精神修为及佛法修为达到最极端的超卓人物,在西藏有着神的地位,却不知是否可以寻见?”依那情朗有些喜欢地道。
“禅宗活佛?布达拉宫?”林峰心神一震,失神道。
“不错,我在三年前,便多次听说过‘禅宗活佛’这个名字!”依那情朗肯定地道。
“你到过西藏?”林峰有些喜色地道。
“没有,不过在我们那个国度,有人到过西藏,回归故国时,讲到一些在藏地的见闻,他们虽然没有见到活佛,但听到的话题最多的便是禅宗活佛的故事。”依那情朗有点丧气地道。
林峰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副总管不用心急,以我教的人力,想要去西藏那还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花雅兰若天籁般的声音在林峰的耳畔响起。
林峰扭过头来感激地望了花雅兰一眼,立刻又恢复了平日的洒脱,魔性又逐渐萌发,不由也拍拍依那情朗的肩膀豪爽地大笑道:“生死由命,我林峰活一天便让世人惊一天,这才有意思,什么时候在中原玩腻了再去见******禅宗也不迟,对吗?”
众人的心似乎立刻都松了下来,被这一阵大笑给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