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小辈,以为这样就能奈何得了老夫吗?给我破!”幽玄长发虚张,闷声厉喝一声,一把推开姬发,擎起“惊锋”魔刃,竟是毫不顾忌地正面迎上一斩。
“轰!”巨响如雷,双方无匹的劲气将所有人的发须衣衫吹得飞扬激荡,幽玄以一敌十六,纵算他是魔道宗师级数的法道高手,再强也不是神玄二宗苦心调教多年的神将合力之对手,此时被气劲掀得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暴退三丈开外才堪堪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
就在此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人蓦然出手。
在幽玄与亢金龙等十六名星宿神将拼力对击之后,一人适时动手了。没人可以想得到,身为“邪神”幽玄之徒的姬发就在此时出手了,却不是向星宿神将布下的强悍法阵,而竟然是一掌击在猝不及防的幽玄后背上。
“轰……”气劲交击,姬发蓄势已久的元能顺利破开幽玄身际虚弱的护体结界。
“你……”幽玄不敢置信地回头瞪了姬发一眼,闷哼一声,此时伤上加伤,整个人忍不住向前倾斜,亢金龙见机长啸一声,十六道各色光芒同时覆在幽玄身上,光线形成一个网状封印,将幽玄重重困住,重伤的幽玄却是再也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耀阳看得惊呆了,连他也无法相信,一直对幽玄非常恭敬的姬发竟然会出手攻击自己的师父。
“啊……”幽玄马上醒悟过来,他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被亲传弟子给出卖了,此时在封印中猛地睁开眼来,暴怒狂吼,四肢伸展,竟将网状光芒尽数挣散。但是迟了,十六样法宝同时架在他的全身要害,亢金龙更是一掌抵在幽玄的胸口,将他的魔能封住。
幽玄被制,动弹不得,却是双目含恨,紧紧盯着姬发,大怒喝道:“逆徒,你竟敢出卖老夫?”
姬发仍是心有余悸地微一退步,转瞬又神色自若地慷慨陈词道:“师尊……噢,邪神前辈明鉴,我西岐乃轩辕黄帝之后,不论传承抑或血统,俱是神玄两宗的后辈,生生世世注定要与魔妖两宗为敌的,至于拜前辈为师实是无奈,还请前辈见谅。身为姬氏之子,姬发时刻不敢忘记自己要承接先祖斩妖除魔之责。魔妖两宗危害人间,使得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姬发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助魔妖两宗为虎作伥呢?而且姬发今日之举也是为了前辈着想,只望前辈莫要继续造孽,去天庭法殿好好静养一番,假以时日,希望前辈能够明白姬发的苦衷!”
幽玄哪肯听他的自辩之词,已然破口大骂道:“你这逆徒,原来跟神玄两宗一样卑鄙无耻,老夫收你为徒真是瞎了眼。告诉你姓姬的,只要老夫脱困,非将你挫骨扬灰、神识焚灭不可,更要杀尽你姬氏一族,永世不得超生!”
姬发面无表情地摇头叹道:“前辈莫要动气,姬发这样做真的是为了前辈着想。如果将来前辈静修一段时间之后,还执意要杀死我姬发,那时姬发任由前辈处置,绝无半点怨言。但现在还是要请前辈安心地去天庭法殿受戒静养!”
幽玄仍是兀自怒骂连连,其中恨意,看起来就算将姬发千刀万剐也难消除。想来也是,他自修为大成以来,行踪遍及三界六道,纵横捭阖有如神助,故而自称邪神,从来少有人能够令其稍有阻滞,何曾像现在这般窝囊过。而现在让他如此狼狈的却是他自认最为信任的亲传弟子,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耀阳在旁看得亦是轻声摇头,恨声传音道:“还真是想不到姬发竟是这等贼子,本以为他出卖西岐,引敌入内只是受了幽玄的怂恿,却没想到他不只父亲、家业可以出卖,竟连师尊也可以出卖。实在是没道义、没人性,还口口声声说是为别人着想,堂而皇之地提出什么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他爷爷的,怎么不说说在西岐城牺牲的将士和那些无辜百姓。如果真让这种人掌握了天下大势,人界还不大乱吗?”
九尾狐在旁轻笑传音道:“哎哟,我们的耀大将军是嫉妒吧?”
“我嫉妒什么?那小子哪一点比我强吗?”耀阳嗤之以鼻。
九尾狐妖媚的脸上浮起一丝嘲弄的笑容,传音道:“的确,无论是修为、才智抑或潜质,你都比他强。甚至说到福缘机遇,上天都特别眷顾着你们兄弟俩,但是有一点是谁也比不上姬发的。那就是——他始终是姬昌之子,西岐最有可能的继承人,这个身份是你没有的。当然,你如果拥有这个身份的话,你一定能做得比他更好,甚至更有可能统一天下,然而以你现在的身份,就算你的名望再大,法道修为再厉害,也很难成就自己的事业,所以你才这样嫉妒的!”
耀阳一怔,眼中神光烁然,沉吟再三,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只妖狐所说的话,他此时的心中蓦然生出一种倦怠的情绪,禁不住仰面向天,望着苍穹无尽暗叹一息,缓缓说道:“你说得或许是吧,从西岐到金鸡岭这一路上,我可能都是在嫉妒他,这一点多谢你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九尾狐闻言却更是一怔,她刚才这样说无非是想借机打压耀阳,却没想到耀阳丝毫没有沮丧,反而因此更为警醒。这令她很难相信,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耀阳的修为、才智竟能进升到现在这个境地,尤其是方才在逆境中对自己行为反省的举动,证明他已然非是池中之物。想到这里,九尾狐不由对耀阳更加忌惮。
此时,在崖顶被封印的幽玄突然停住骂声,神色更是一片愤恨,转首往天际虚空望去。耀阳的灵觉同样感觉有异,但是偏偏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感应中徒生出一股高深莫测的气息。九尾狐见多识广,妖灵邪魄深深为之一震,立时仿照耀阳的隐匿方法施为,泯灭了自身所有的灵应气息,也不敢再做任何窥视,与身旁的掩体融为一体。
原来天际一朵祥云遁至,一人从天而降,徐徐落在众人之间,白色长须和一袭青衣道袍随风飘扬,发须尽白却看不出一点老态,面如冠玉,剑眉飞挑,凤眼凌厉,逐一扫视间的威严气势跃然而出,让人不自觉退后数步,一代宗师的气派尽显无遗。
幽玄纵横三界这么些年,虽然极少与神玄二宗中宗主级数的人物交手,但是见到来人,仍是不免闷声道:“太上老君?”
来人正是赫赫有名的北明元宗宗主太上老君。
耀阳的心中确是感到强烈的震惊,因为他用的是自行领悟的融自然于一体的隐遁法,他可以很自信地向四大法宗任何宗师级数的法道高手施展出来,并确信在五丈范围内不会被识破行径。但方才太上老君——这位玄门三宗之一的宗师,却让他感觉到一股异常强烈的压迫力,这不是普通的元能胁迫力,而是太上老君身际的元能护界带给他体内归元异能的震撼。
耀阳此刻才体验到自身修为与这些宗师级数法道高手的差异所在,他甚至想到,就算他和倚弦同时用龙刃诛神与轩辕剑合力围攻十丈外的太上老君,就算能撑个数百回合,恐怕兄弟俩最终也只能逃脱一个。
此时,一众星宿神将与护阵的神玄两宗弟子纷纷给太上老君揖身行礼,太上老君微微颔首向众人示意。
姬发见到太上老君大喜,早已快步上前,当即向着太上老君叩拜,道:“弟子姬发叩见师尊,弟子不负所托,现在已将幽玄制住,还请师尊发落!”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哗然,就连在场所有捉拿幽玄的星宿神将都不知道,姬发竟然会是太上老君的弟子。幽玄更是难以置信地看向太上老君和姬发,连喝骂都不知道该怎么出口了。
耀阳心中更是一凛,大有不安之感,他惊疑未定地看向九尾狐,想不到她回敬的眼神却也一样,极为吃惊的样子,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姬发居然会是北明元宗的弟子——太上老君之徒。
太上老君上前扶起姬发,轻声道:“发儿,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姬发恭声道:“姬发乃是轩辕黄帝之后,更是玄宗弟子,做这点事情是应该的,即使赴汤蹈火也是甘愿!”
太上老君点头赞许有加,道:“你能胜而不骄,居功不傲,甚是不易。想你身为轩辕姬氏之后,自幼入得玄宗,成为为师的关门弟子,却要委屈你进入魔妖两宗,冒着生命危险时刻为玄宗传递消息,如今又擒得‘邪神’幽玄,极是难得。如此忍辱负重,为师会记住你的功劳。”
姬发大义凛然道:“弟子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本无任何功劳可言!”
太上老君淡笑道:“为师知道你这些年的辛苦!”
耀阳暗忖道:“姬发这家伙有个屁辛苦,倒是辛苦地将西岐城给搞垮了!”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是一震,“却不知道这是他的意思,还是玄宗的意思呢?如果真是玄宗的意思,那神玄二宗怕是也跟妖魔二宗平起平坐了。”
“太上你个老不死的,还有姓姬的小杂碎,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卑鄙东西,果然有神玄两宗的卑劣天性,这么喜欢玩阴谋诡计,有本事够种的话,就与老夫拼个你死我活……”幽玄已经再次忍不住破口大骂,双眼死盯着两人,眼光中的愤恨已经达至极限,试想如果目光能杀人,太太老君和姬发怕是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太上老君丝毫不惧幽玄的杀人眼光,却对他极度唠叨的骂声感觉烦躁,闷哼一声,道:“亏你身为魔宗的顶尖高手,居然如同寻常街边泼妇一般,闭嘴!”语罢,老君一袖拂去,无匹玄能顺延封印侵入幽玄体内,青光盈然上头,幽玄顿感六觉紧闭,竟然耳不能言、口不能语。不过尽管如此,他仍是以无比憎恨怨毒的眼光死死盯着太上老君和姬发。
太上老君显然不再理会丝毫没有威胁的幽玄,沉声对姬发说道:“此时三界形势日趋紧张,伏羲武库和黑衣老者之事,更是使得六道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虽然三界的大体情况隐有向我们神玄两宗靠拢的趋势,但是这当中的无极玄机却只有我们几个老东西可以揣测一二!”
姬发听出老君口中隐蕴的担忧,不安地问道:“敢问师尊,难道三界大势将会发生传说中的巨变?”
太上老君摇摇头又点点头,无奈地说道:“我们虽然知道三界大势所趋,但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势头往无法把握的方向发展,唉……”太上老君说到这里,禁不住长叹一息,继续道,“三界动荡之始必是来自人界。所以,发儿,你要尽快彻底征服西岐,然后以西岐为根基,进而掌握天下大势,只有灭除妖魔二道企图瓜分人间造就六道失衡的妄想,才能让他们成不了气候!”
姬发毅然点头,道:“请师尊尽管放心,弟子已经有非常把握,定能如愿控制西岐,然后谋取天下,使我神玄两宗得以顺利的荡除三界妖魔。”
太上老君微笑抚须,道:“对你的能力,为师很是放心。不过,现在形势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为了让你早日成事,我神玄两宗特意派遣玄宗中最具谋略学识的姜子牙来助你!子牙周游天下数十载,天文地利,学识通天,论及谋略兵道之说,即使是为师也自问有不如之处。所以有他助你,相信不日就可以反了殷商暴政,一统天下!到时你身为天下之主,主控人界,再由神玄二宗助你,天下可定,姬氏江山将得永久,三界亦能恢复平静。”
远远的耀阳听完这一席师徒倾谈,心中免不了一突,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因为如果说到神玄两宗的人,耀阳最尊敬的无疑就是姜子牙,而且他知道自己一直靠着姜子牙的帮忙才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而言,他都很感激姜子牙。但是,如果姜子牙最后要助的是姬发,甚至会要求他也留在西岐助姬发,那他该怎么办呢?与姜子牙为敌?还是替姬发卖命?无疑,这两个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试问姬发怎会不知姜子牙之名,闻言不由大喜道:“既然有姜先生助弟子一臂之力,弟子就更加有把握了,多谢师尊成全。弟子心中倒是并不在意天下谁有,而想的是只要对我神玄两宗有利,这天下无论谁得了去都一样。弟子愿为我神玄两宗、三界六道,以及万千黎民百姓做出一切牺牲。”
太上老君满意地点头道:“发儿,你出身轩辕一族,同时也是我玄宗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更有你父侯勤政爱民所造就西岐的鼎鼎盛名与四方民心,所以你成为人界之主乃是既定的事实,不会再有任何更改,而且这也是我们二宗,乃至天庭三界对你自身能力的一种肯定!是将整个人界重任交付给你!”
姬发闻言立时跪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既然是师尊以及神玄二宗的前辈看重,整个人界统一的重担,弟子愿一力承担!”
耀阳看到这里,心中禁不住冷笑连连,忖道:“想不到竭心尽力出卖祖宗百姓的人,竟能受此重托,还真想不到神玄二宗的一帮家伙这么好眼力!”
九尾狐在旁侧目见到耀阳此时不忿的神情,玉面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太上老君将姬发扶了起身,对姬发又夸奖一番,然后行近封印中的幽玄,道:“对了,幽玄兄既然将在我天庭法殿静养,想必也用不着这些腥风血雨的法器了?而发儿修行时间相对尚短,且所修习的重点也非玄门法道,所以纵是天资聪颖,也难有过高修为,所以需要有个神器防身。说起来,幽玄兄与发儿也算是师徒一场,不如就将‘惊锋’留给发儿吧?”
太上老君淡然一笑,伸手凌空在幽玄体外虚摄,玄能令整个封印光华四射,幽玄顿感体脉内一阵天翻地覆的旋转,知道对方正在施展玄门正宗的“摄魔诀”,意图将依附在体脉内的“惊锋”魔刃摄出,幽玄心中大恨,直恨得睚眦皆裂,却因为现时身陷囹圄,体内魔能尽遭锁制,根本无可奈何。
“铿吟……”只听一声低吟脆响,幽玄体脉内的“惊锋魔刃”应声被太上老君摄出,老君攫起鱼跃不停的“惊锋”,五指发出青光环绕刃身,玄能瞬间侵入“惊锋”之内,跟“惊锋”蕴化的魔能进行角逐。已然没有幽玄输入魔能补续,“惊锋”内蕴的魔能怎么可能跟太上老君此等法道高手相抗衡,不一会儿,便见到青色光芒纠缠着黑色魔能芒光逐渐离开“惊锋”刃身。
“铮!”只听一下清脆之声,“惊锋”凭空弹了一下,青光已将魔能尽数驱除。太上老君手指微弹,“惊锋”腾跃而起,径直落在姬发手中,老君肃容道:“惊锋原本出自神宗,但魔刃毕竟追随幽玄日久,虽然为师已经将附在刃身的魔能尽除,但是一时半刻不能够根除其魔性,不过好在魔刃之主已经不能再召唤此刃,所以你只需每日以玄门正法熏陶其禀性,磨砺其体用,则假以时日必可为你所用,成为助你征战天下的神兵利器!”
姬发大喜接过,道:“多谢师尊恩赐!”
“惊锋”乃是仅次于“焚神天戟”等三大神器的宝贝法器,姬发早已觊觎已久,但这是幽玄仗以成名的得意法器,自然不会轻易传给姬发。姬发想不到现在终得这神器,心中之兴奋雀跃实在难以以言辞来表达。
不过,姬发始终还是能够控制自身的情绪,稍事高兴之后便表现正常,郑重其事地向太上老君谢过,只是眼中的兴奋之色还是久久不能消去。当然,这个太上老君也能理解,毕竟能够得到像“惊锋”这样的神器,三界之中恐怕没有几人能不动容的。
“好了,那就就这样吧,为师与众位星宿神将先行回去。发儿,你则要尽快将西岐局势控制住,当然,如有必要时可以向玄宗任何一宗求助!”语罢,太上老君随手一击将封印的幽玄摄入随身的乾坤布袋之中,交给亢金龙等人。
姬发连连称是,当即恭送太上老君率领神玄两宗众人离去。
姬发看看手中的神器“惊锋”,面上终于露出隐忍已久的得意笑容,仰面长长舒出一口气,立在崖顶尽处的孤悬岩石上,毅然扫视夜色中的江山无限,双目中现出咄咄惊人的凌人煞气,半晌之后才飞身遁去。
崖顶只余下一片空荡荡,刺骨寒风吹拂而过,激起无边寒意。夜风骤息,再有顷刻工夫,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整个金鸡岭被漫天雪势所笼罩,片刻间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又下雪了!”耀阳缓缓从岩石旁行出,望着漫天降下的雪花,双目茫然望向远方,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鬼方围攻西岐,他带兵救援却惨遭玉璇算计,面临三位红颜知己在两军阵前,他浑然无法自持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无助,尽管他自信可以将区区鬼方胡民赶出中原之地,但是不允许自己女人受任何一点伤害的他当时茫然了,他明知为将之道不可心存二念,不可优柔寡断,但他竟然还是无法在当时挥动箭阵攻击手势的勇气。
就像是现在一样,他费尽精力历经千辛万苦,创下如此傲人的战绩,才得以力保西岐不失,最后却还不如一个为了自身利益出卖祖宗和西岐百姓黎民的姬发。而他耀阳却有心无力,甚至根本没有办法去与之抗衡。
就在这瞬时间,耀阳蓦然感到自己竟是孑然一身立在这天地之间,身旁的一切都只是幻影一般无依无靠,那种悲怅的孤寂立时淹没了他所有的情绪,彻彻底底的绝望油然而生,令他感觉到自己以往的任何努力最后只是一场空,空的就如同眼前这漫漫飞雪的天与地,只剩下一片空空如也的白色。
却在心如死灰的转念之间,耀阳的体内升腾起一股抑止不住的脉流,脑海中霍然一阵轰鸣,似乎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呼唤声,令他登时间灵台大震,神志恢复过来,嘴角漾起一丝温馨的笑意,“不,我绝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还有一个好兄弟……”
九尾狐这时拂掉身际的雪花,冷笑连连道:“耀大将军,你看到了吧,所谓的神玄两宗也就是如此卑鄙无耻,如果抛开所谓的正邪道争,他们跟我们妖魔二道又有什么差别?”
耀阳冷冷睨了九尾狐一眼,并没有吭声。
九尾狐以为自己的话引发了耀阳的某些想法,哪肯就此作罢,忙继续煽风点火道:“怎么样?本宫说得没错吧,神玄两宗能够看中你,最后还不是为了别人。而且不管你有多么优秀,神玄两宗现在已经有了轩辕老儿的族孙后辈姬发小儿,还用得着你吗?对于他们而言,你不过是替他们卖命的廉价棋子,绝对不值得重视。你得到轩辕剑又如何?最终你打下的天下还不是姬家的?所以……”
话说了一大堆,九尾狐偏偏在最关键的地方顿了顿,小心瞥了瞥耀阳,然后继续道:“所以,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与你帮助伯邑考又有什么区别?而且,只要利益需要的话,最后我们可以废掉所谓的伯邑考,由耀将军亲自登基为王,然后在妖魔二道的帮助下一统天下,如今本宫想一想都觉得兴奋……”
“就此打住吧!”耀阳双眼如电,厉芒一扫她的脸,有如雷击般的凛冽逼视九尾狐,淡然道:“你想说的就只是这些吗?”
对视着耀阳的眼神似剑,九尾狐不由自主地避开耀阳的凌厉眼神,心中暗惊,她没想到又是多久不见,现在耀阳的修为竟有如此威势,尤其是气势中扑面而至的那股霸气,连她也不敢与之正视。这种感觉从前也曾有过,像那个愚蠢至极的纣王,虽然每日都被她的媚术迷得七荤八素的,但是每逢一些要事总也能让她感受到那股天下至尊的皇者之气。
九尾狐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耀阳,她自然不知除了耀阳本身的玄能威势之外,其中更有体内神州龙脉之气的作用。
“耀将军或许还不清楚本宫的意思!”对于自己刚才受不了耀阳逼视的失态,九尾狐轻咳一声掩饰过去,道,“照现在看来,神玄两宗是不会让你跟姬发争天下的,所以你再跟他们在一起,也只是替人卖命的卒子而已,除了轩辕剑之外毫不足道。以本宫看来,只要神玄两宗一有办法控制轩辕剑,就会对付你。说不定太上老头也会像今日夺取幽玄惊锋一般,将你的轩辕剑……”
不等九尾狐说完,耀阳面色平静地问道:“你——说完了没有?”
“你不会自己想一想么……”九尾狐话未说完就被耀阳此时的煞气所震。
天际雪花飘飞,耀阳的神色似乎宁静如常,眼神中更是显出一片平和,但是那股莫名而来的煞气却让人不敢面对。只见他右手一伸,金光一闪,神光烁然的轩辕剑跃然出现在他的手中,在漫天飞雪中显得格外炫目。
九尾狐不由自主后退几步,惊道:“你……现在出剑做甚?”
耀阳摆出一脸亲和的笑容,道:“娘娘不必惊讶,只因你方才一番话令耀某现在心情不甚舒服,很想找个人泄泄愤,但是冰天雪地里好像只剩娘娘一个人,所以娘娘莫要见怪!”他此时的笑容让任何人见之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九尾狐哪会不知耀阳此时的想法。
耀阳脸色突变,寒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此挑拨离间?为的无非就是想我跟神玄两宗起冲突,然后你就能从中得利……是吧?”
说到这里,耀阳言语一顿,长长舒出一口气,道:“其实,相信娘娘应该知道,从在朝歌第一次见到娘娘开始,一直到西岐再至今时今日,我们兄弟俩对娘娘的恩赐都不敢有片刻忘记,所以现在我倒想着能不能一次性全部还给娘娘!反正天气这么冷了,为了我的妲己,不知娘娘是否吝啬你那身千年狐狸皮哩!”
九尾狐何时听过如此张狂的话,当即怒火上冲,正准备以兄弟俩的身份之秘相要挟之际,却被耀阳首先用话顶住了。
“拜托娘娘莫要再说些我们兄弟身份如果让神玄二宗知道便如何如何之类的无稽废话!”耀阳冷哼道,“就算我们兄弟俩与神玄二宗倒戈相向,你也不会占到任何便宜,到时候我们兄弟如果真正受制于黑衣老者的话,我们定然会第一个剥了你!”
耀阳掌中轩辕剑一振,龙吟作响,剑气勃然溢出,再度逼得九尾狐后撤数步,见到九尾狐退出自身剑气控制范围,耀阳大笑道:“就算是现在将你灭口,耀某人自信已有一搏之力!如果娘娘不信,不妨试上一试!”
“好,算你狠!”九尾狐牙缝间崩出几个字,心中虽然实在气不过,但是耀阳此时的勃勃杀机明眼人一望即知,何况耀阳经过这么久的修行磨砺,归元异能与五行玄能已经融会得炉火纯青,她已经浑然没有自信可以制住这位年轻人,甚至因为对轩辕剑的忌讳,让她面对耀阳更没有丝毫把握可言。
九尾狐眼中凶光毕露,狠狠地盯了耀阳一眼,道:“你们兄弟俩总有求于本宫的时候,咱们走着瞧!”语罢,九尾狐抽身急遁而走,她只能含恨离去,也由此心中对耀阳的忌惮更深。
耀阳远远望着九尾狐遁去的身影消失在天际虚空,心境再次扯回到现实当中,不禁冷哼道:“就凭你一只骚狐狸,竟想利用我得什么好处吗?做梦去吧,就算神玄两宗又如何,难道我还怕了他们不成?”
尽管如此,耀阳仍然被九尾狐挑拨离间的话说得心中有所震动,那些话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他想不到自己这么辛苦,最终得来的却是一场空,这种滋味换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绝对不会好受。
从风雪中行回军中营帐,看着灯火通明有如白昼的营地,以及巡逻的兵马在附近井然有序的巡视,耀阳心中的郁闷更是可想而知,他甚至在脑中闪过此时趁机干掉姬发的想法。
但是,耀阳暗自估量了一下姬发的修为,姬发身兼魔玄两宗法道之长,在三界四宗的年轻一辈中恐怕也是佼佼者,加上他此时也拥有一柄神器“惊锋”,虽然耀阳自信姬发仍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毕竟此地是军营要地,加上此时的姬发更是玄宗所谓的人界天子,难保附近没有神玄二宗的高手护卫,所以想杀姬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则说来,如果出手杀不了姬发,那他不仅仅是跟姬发翻脸,甚至还是跟整个西岐成了敌对之势,他若说西岐城破是姬发的奸计,根本没有证据可言,就算抓住那个刘副将,也只是增点风言风语,对他没有丝毫好处。
况且,耀阳虽然不屑姬发的行为,但姬发的行径还不至于达至欲除之而后快的境地,尤其是姬昌对自己始终有知遇之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位仁慈的长者陷入难堪,所以这个功利十足的想法也只是泄愤的想想而已,一念及此,耀阳自觉好笑地轻轻摇了摇头。
心情不舒服,他怎么也睡不着觉,更没有心思静下来修习玄门法道。整整一夜时间就在他的心绪如潮中慢慢过去。
第二日清晨,耀阳起身迫不及待去找姬发,他自然不会因为自己将所有事情看在眼里所以去找姬发的麻烦,而是为了能尽快回到西岐城才去找姬发,如今崇侯虎新退,西岐城告急,却让他只能待在这里,坐看姬发在西岐城搞风搞雨,怕是会被活活郁闷死,而且原地休息向来不是他耀阳的风格。
雪已经停了,大地一片银装素裹。观望此时的金鸡岭,不论天气、地势等等任一方面来说,在军事上都将是易守难攻的局面。看到这里,耀阳心中忽然明白崇侯虎退兵的原因,因为已经有法道高手预测到近日的天气变化,所以不顾与南域的联攻之势,及早地收兵整顿,为所有兵马添置防寒衣物等。
想通了这一点,耀阳心中更感沉重,崇侯虎手下的确能人无数,加上魔族刑天氏的帮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他北侯兵马的存在。
在去往将军府的一路上,耀阳碰到一些以前跟随他剿杀崇黑虎的巡逻兵士,自是被一众敬重他的兵士围住,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一众兵士开始不停询问西岐城的战事,耀阳知道此时如果说明情况只会打击现时金鸡岭的士气,当即委婉的措辞说了一番,安抚了众人的心事。
耀阳心急火烧的匆匆到了将军府,对守卫的兵士说明来意,哪知守卫兵士极为恭敬地回话告诉他,姬发已经连夜出发赶往西岐城了,金鸡岭的一切军务都已经交由伤愈后的大将军南宫适处理。
耀阳心中大震,当即想到姬发此举纯粹是为了防备他才做出来的,从昨晚到早晨这将近五个时辰的时间,姬发怕是已经到了西岐。
虽然最坏的打算耀阳已经猜到了,但是他心中却仍是隐有不安之感,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即向守卫兵士问明南宫适的居处,然后离开将军府,直奔金鸡岭军中营帐。
上了金鸡岭,耀阳的到来令所有守营兵士的精神都位置一振,纷纷询问耀阳是否会留在金鸡岭一同抵御崇侯虎的北侯兵马,耀阳心中不忍拂了众多兵士的好意,只能一一应付过去,这才顺利来到中军营帐。
南宫适早已收到兵士通报,迎出营来,见了耀阳,大笑道:“耀将军,来得正好!老夫正要遣人去寻将军前来议事!”
耀阳微感一怔,问道:“不知大将军寻末将有何差遣?”
南宫适抚须笑道:“耀将军千万不要再末将、末将的自称,老夫知道耀将军因守护西岐有功,早已被圣祖母赐封为大将军,现在与老夫乃属同品为将,何来末将之称呢?”
耀阳赶忙自谦一番,南宫适将他迎进帐内,道:“公子回西岐以前,已经留书告知老夫,大意是想请耀将军协助守护金鸡岭,以免崇侯虎再来扰关。毕竟金鸡岭此道关口甚是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耀阳怎会不知这是姬发有意在拖延自己,但南宫适说的话也是实情,但此时的耀阳如何可以静心留在金鸡岭呢,稍事迟疑片刻,耀阳回望南宫适道:“大将军,昨晚大雪封山,而且看势头寒气回荡不去,加上冰封解冻的时日问题,耀阳以为金鸡岭足保一月无事!反而西岐之危只争朝夕,来不得半点延误,虽说公子已经班师回援,但始终力薄难及四方,就算将南域贼兵驱逐出西岐,后事也必然需要多多清理,所以我认为此时还是应当赶回西岐,以图后用!”
南宫适沉吟道:“耀将军之心甚是可嘉,而且说得非常在理,只是……”他颇感为难地继续道,“但是,公子之意甚是明确,便是留耀将军在此为老夫出谋画策,以应付崇侯虎的北侯军。况且崇侯虎也绝非这么好对付,如果采取与南域贼军前后夹击的手法,也将极力打击到我军的士气,但是只要有耀将军在此,金鸡岭如虎添翼,才更有胜算可言。”
见南宫适说话间的神情,耀阳清楚他绝对不会违背姬发之意。尽管耀阳未被委派军务,完全可以不告而别,但是如果没有经过南宫适的同意,这跟临阵脱逃也没什么区别,更无疑是给姬发一个打压他的机会,而且这时跟姬发乃至西岐闹翻,对耀阳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耀阳心中一动,缓缓点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金鸡岭的确很是重要,但是有大将军率数万大军镇守此处,凭城墙之固、山势之坚、天势之利,以及大将军南征北战之能,即使崇侯虎再度攻来,也定能将其杀得片甲不留,所以大将军无须高抬耀阳,我不过是一时运气亨通,才会博得薄名,说到底我一人之功对金鸡岭亦无大用。况且耀某对西岐的天时地势较为熟悉,而对金鸡岭却一无所知,所以一旦应战,恐难保证不出差错……不知,大将军以为呢?”
看着南宫适微微颔首的样子,耀阳知道自己这番话怕是已经说到南宫适心里去了,他这数月来接连打了几个漂亮的战役,甚至连威震天下的“飞虎军”也让他势如破竹一般烧了个底朝天,威名之盛在西岐可谓一时无二,难免在无意间落了这位老将军的脸面。而此时这一番自谦的话正投了南宫适的胃口,让这位老将军立时对耀阳的态度从下意识的抵触变成赏识,而且按照耀阳的推断,南宫适也不会愿意一个与己同级的将领来抢自己的军功。
然后,耀阳继续说道:“其实,耀阳也很想留在金鸡岭帮助大将军对付崇侯虎,只是初出西岐之时,侯爷曾经嘱咐过耀阳,将帛书交给公子以后,必须就要马上回去协助西岐抗贼。所以,不论如何,耀阳实在不能违背侯爷的意思,还请大将军见谅!”
南宫适禁不住一愣,想到的自是姬发为何不告知自己关于这一点,而是只让他留住耀阳,道:“既然是侯爷之命,耀将军何不早说?又或是昨晚跟随公子一起返回西岐呢?”
耀阳苦笑一声,装出很是无奈的样子,道:“一来这是侯爷说的口谕,而并未在帛书中提及这些小事情,再则公子定是心中过于担心西岐,所以连夜赶回西岐,并未跟我事先通知,所以他也是不知侯爷的意思,但现在只能跟大将军说清楚其中原委。”
南宫适当即点头道:“一切当然以侯爷意思为重,老夫这就不再留将军了,赶回西岐辅佐公子击退南域贼兵的重担,一切都要拜托将军了!”
“这是当然!耀阳这就告辞,大将军保重!”
耀阳立即起身告辞,南宫适一直将他送出营外,耀阳匆忙出城,径直施展遁法向西岐城而去。
遁至半空之中,耀阳忽而心有所感,停住前行的势头,霍然回望,只见金鸡岭方圆十里外白茫茫的一片,片刻间竟然出现黑压压的大批兵马,往金鸡岭方向席卷而至。
“崇侯虎?”耀阳心中大震,心忖道,“想不到他竟然会犯险用兵,天时地利皆不利攻坚之战,若不是大有把握,此举无疑于自困死局,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崇侯虎做出这种举动呢?”
想到这里,耀阳心中咯噔一下,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此时的西岐之战,忖道:“难道是西岐战事出现转机,所以崇侯虎迫于鄂崇禹的压力,才会犯险出兵意思一下,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攻打金鸡岭!”
耀阳颇觉安慰,但转念又暗暗叫糟不已,因为另一个可能性则是西岐大败,已经无法坚守下去,南域兵马正在组织最大规模的一次进袭,而崇侯虎在得知消息之后,自是不甘人后的大举发兵,意欲分取最后一杯羹。
但不管如何,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只有在最短时间内赶回西岐才能知道真实的战况究竟是如何,再说不管西岐之主是谁,耀阳都不愿意见到西岐有任何闪失,只因在他心目中,早已将西岐当做了家乡。
主意已定,耀阳心中大定,回身施展遁法全速向西岐方向驰去。
南宫适看着耀阳远去,回到营中后难免对西岐城的战事极为担心,为了军心的稳定,耀阳带来西岐失守的消息没有传播开来,而是仅限于军中几个高层将领清楚。尽管包括南宫适在内的大将在外表上没有任何异常,但毕竟想到西岐家小的安危,谁又能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呢?
此时,一名兵士突然急急冲入中军营,跪报道:“禀大将军,在城外十里处,崇侯虎大军约五万战车兵马突然出现,现在已迅速向我金鸡岭靠近,可能随时发起大规模攻势!”
“崇侯虎?他不是已经退兵了吗,怎么突然又出现了?”南宫适心中大震,他南征北战行军日久,正如耀阳方才所说,这种天气气候根本不宜作战,尤其不利于攻坚之战,却想不到崇侯虎会冒兵家大忌犯险出兵。
虽然揣摩到崇侯虎可能另有所图,但南宫适却丝毫不惧,面色沉稳地长身而起,下令道:“传我将令,所有副将级别的将士随我上城楼,擂鼓号令全军,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是!”传令兵立时出营而去。
南宫适戎甲从未离身,此时取下置于将台旁的头盔稳稳戴上,心中已经明白过来,北侯军此次犯险来袭,恐怕是准备和南域军的西岐攻势联手呼应,目的无非是让整个西岐首尾难顾。
南宫适冷哼一声,他心中想到的是上次大意被围的耻辱,这次他正好可以借机报仇雪耻,狠声道:“崇侯虎,今次定要让你知道我南宫适的厉害!”
擂擂战鼓声中,南宫适毅然踏出中军营帐,在门外众位将领的簇拥下,行出营房,径直往位于金鸡岭下的主城楼而去。
城内外双方越来越急促的战鼓声,以及城外千万兵马战车驱驰而来的赫赫声势,似乎隐隐透出鲜红的血腥气息,在这大雪封山后的清晨显得格外凝重而肃杀,这也拉开了金鸡岭新一轮攻防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