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影东升。
正当耀阳与倚弦还在忧虑未出关的婥婥姐妹时,忽听得一声熟悉的娇媚笑声自半空中传来,耀阳与倚弦只闻其声便觉心头巨震,要命的倩影凭空出现在二人面前,玉面喜色,俏笑嫣然。
兄弟俩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来人正是——
“万妖魅后”妲己。
只见“万妖魅后”妲己身穿一袭玄黑色衣裙,肩上披着一件粉红色云肩,全身衣着仅将****虚掩,胸臂半露,柔肌粉腻,掩映生辉,妙曼身材显现无遗,妖艳妩媚之极。
妲己甫一出现,妖魅眼光滴溜溜环视一圈,最后看到灵珠子金身时,眼神骤然闪过一丝异芒,旋即敛逝,对着“柔月丝绫”围成的光茧说道:“我说刚刚淳于公子怎么一脸扫兴而归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婥婥妹子到了陈塘关,哟!连姮姮妹子也在呀,真是难得。”
婥婥与姮姮忙于疗伤,闻言也不理会妲己。
耀阳与倚弦见妲己的眼光时不时在金身上瞄来瞄去,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耀阳心里直打鼓,以思感对倚弦道:“小倚,这骚狐狸来了,不会又是来抓咱们两个的吧?你看她们称姐道妹,狐朋狗友似的,倒很像一家子人,万一她们三个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咱们抓住分吃了怎么办?”
若不是二人的灵体都在金身内,无法动手,倚弦恨不得在耀阳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脚,不知为什么,他深信婥婥姐妹不会对自己有任何敌意,当下对耀阳心道:“看来骚狐狸还没有发现我们躲在金身里,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耀阳哼哼唧唧道:“到有危险的时候咱们还能跑得掉吗?依我看,我们还是借机溜吧。”
倚弦无奈回道:“谁想待在这里,可是当着这妖女的面怎么个溜法,还请‘耀大智者’教教小弟才行。”
二人虽然在无声无息地用思感交流,但由于他们同时控制金身,各占一半躯体,两人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出现在金身的左脸和右脸上。
姮姮疗伤完毕,收起“柔月丝绫”,转头恰巧看到金身的左脸,正是倚弦静逸的表情,右脸却是耀阳嬉笑的表情。不明所以的她不由心头剧震,让姮姮觉得金身看上去更多出一种诡秘。
婥婥却没有太过注意金身,因为妲己的突然出现很是让她吃了一惊,心想:这妖女素来不会轻易现身,今天却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地?但表面故做无事一般,起身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妲己姐姐,听说姐姐做了纣王的宠妃,怎么不在朝歌城享福,却突然跑到这荒山野地里来了?”
妲己微微一笑,做足了表面功夫道:“宫中生活太过苦闷,我这不是出来散散心哩,适才恰巧遇到魔门西魅共工氏的淳于公子驾了他那辆八翼飞车悻悻离去,他手下的四大魔将又都受了点伤,一时好奇,不知谁人这般大胆,敢与圣门之人作对,于是便过来看看。”说话间妖媚的眼光时不时瞄向金身。
金身内的耀阳与倚弦给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又不敢与之直视,不停躲闪妲己射过来的目光。
婥婥听了妲己的话心中自是不信,敷衍道:“原来是这样,我只道姐姐是专程来这里的呢。”
其实,妲己说的倒也有一半实话,当日在冥界轮回殿中,因轮转王的阻搁,加上冥界帝君随后追来,使得她无暇多顾,带着耀阳与倚弦匆忙间随便选了一处轮回道,回到人间。可她也不曾料到自己所选的竟然是孤立于六道轮回之外的“第七道轮回”。
因为她必须以妖能护住肉身的原因,当她回到阳界,却再也找不到耀阳与倚弦的灵体,便一直在这东海边上、陈塘关附近方圆千里之地仔细搜索,试图找到那两个身蕴“归元魔能”的臭小子。
正当她无处可寻的时候,无意中淳于琰驾着战车,一脸悻悻之色往东海赶去。妲己与淳于琰本是素识,便上前打个招呼,却发现他手下的四大魔将所受的伤极像“天火炎诀”和“傲寒诀”所致,连忙询问淳于琰发生了什么事。淳于琰碍于身份,随口敷衍了事。
妲己听他这么一说,只当是发现了二人的踪迹,便飞速赶了过来。谁知来却大失所望,原来淳于琰所说的两个朋友竟然是中正防风氏的掌令二女“风月双娇”——婥婥和姮姮。第三个人虽然不是倚弦、耀阳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却也让这身为“万妖魅后”的妲己感到一阵惊讶,因为这人的形貌竟然和千年前神魔大战时天庭四大神帅灵珠子一模一样,于是便想留下来探个究竟。
这时,妲己见金身左闪右躲,不时回避自己的眼神,而且脸上时不时露出的古怪神情让她老觉得眼熟,不由心中疑窦大生,很想问个明白。于是妲己近前两步,一个媚眼向金身抛了过来,暗自运起“魅心术”娇声道:“不知这位道友是圣门中哪族高人?”
婥婥听她如此一问,倒也愣住了。因为她们从出现解了此人之围到现在,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这人的来历。而姮姮见妲己居然对毫不相识的人用上妖宗密法“魅心术”,更是一脸不屑之色。
耀阳与倚弦见妲己虽然没有认出自己来,但看她的眼神便知道,这妖女八成又打上自己兄弟俩暂住金身的主意,均想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不穿帮也难,于是心中生出趁机溜走的想法。
耀阳先用金身开了口,说道:“三位……三位仙子,哈,你们老友重逢,不如慢慢聊,慢慢聊!至于二位仙子援手之恩,小的一定谨记在心,日后定当厚报,今日就先行告辞了。”
二人连忙运起自己体内的归元魔能,施展出风遁术。谁知他们心中一急,便容易出漏子,合作稍慢了一些,“风遁”功诀运行不合拍,结果归耀阳控制的右半身子先离地升空,而倚弦控制的左半身子却往下沉,然后整个身体像风筝一样扎手扎脚往上升,在空中停了一停,一声惨呼之后,像只大螃蟹般左一晃右一晃,跌跌滚滚地向前飞去,眨眼间便不见了。
只剩下三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前所未见的飞行之法。
姮姮见金身飞走,素来极为讨厌妲己烟视媚行的样子,更不喜妲己为人,此时自然不愿与她多加交谈,望着金身逝去的背影,心中一动,对婥婥道:“妹妹,我有事先行一步。”
婥婥与她本是孪生姐妹,同出一宗共修一法,早已心念互通,转瞬便知道姮姮想去追那个奇怪的“人”,便微微点了点头。
姮姮施法催动护身秘宝“柔月丝绫”,相互交缠环绕,护住全身,径直破空而去。
妲己见姮姮自始至终对自己恍若未见,心下甚是恼火,暗暗咒骂几句,正想向婥婥说句客套话,然后寻思着去跟踪那奇怪的“人”。谁知婥婥却抢先开了口,笑道:“对了,姐姐来得正好,妹子尚有要事请教。”
妲己笑嘻嘻道:“妹子何必跟我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姐姐我好了。”
婥婥想起姮姮和她说过石矶曾夜探破天阁的事,而这妲己妖女向来人面颇广,何不借此机会向她探听一二,便问道:“请问姐姐,可否知道石矶此人?”
妲己给她问得一怔,略为沉思一下,道:“妹子问的可是骷髅山白骨洞的石矶?”
婥婥见妲己知道石矶此人,忙追问道:“正是,姐姐可知此人来历?”
妲己心细如发,将婥婥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动生色道:“说来这个石矶倒是和我颇有些渊源,我有个结拜妹妹叫柳琵琶,就是石矶的师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婥婥一眼。
婥婥心知妲己犯疑,故做神秘道:“姐姐应该知道石矶的来历吧?”
妲己微微一笑,道:“石矶与我妹柳琵琶是师姐妹,她们的师父磐石老妪在第二次神魔大战时便死了,只是石矶此人一向没有大作为,长年隐居在骷髅山白骨洞,深居简出,独自修行,甚少与人交往,就连我也只是从琵琶言谈之中才知晓此人来历。琵琶曾跟她同修一段时间,后来受不了深山清冷,才跑了出来。不过我听琵琶说她所修的乃是五行灵元中的土灵玄法,修为倒也不俗。”
妲己顿了一顿,见婥婥还要发话,赶紧道:“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对了,妹妹是圣门中正防风氏后人,怎会与石矶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
婥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妹妹我只是随便问问,因为有一朋友正托我打听此事。”
妲己心中如何肯信,不过她对石矶的事本来没多大兴趣,唯独对刚才那个貌似灵珠子的人念念不忘,当下也不反驳,转过话题道:“我倒是对方才那‘人’的来历蛮感兴趣,不如妹子给我说说,如何?”
“姐姐是问刚才那个像螃蟹一样飞走的人吗?”婥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妹妹也是刚刚才遇到他,正想打探他的来历。本来还想问姐姐是不是也知道他的来历,原来姐姐竟也不知道。即然如此,妹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婥婥说完揖身福了一礼,不等妲己来得及反应,身形便幻化成一道蓝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飞去。
妲己见自己被婥婥摆了一道,气得娇身发抖,银牙紧咬,背后黑发有如箭一般地伸得笔直,双手一挥,怒叱一声,全身妖元倏地爆发,只听“轰”地一声,不远处一座小山丘便被妲己所发妖能炸得粉碎。
尘土飞扬之中,妲己的美目中射出狠毒凌厉的妖芒,咬牙切齿恨恨道:“该死的丫头,竟然敢耍本后!你们等着,不给你们点厉害尝尝,本后就不配称为‘万妖魅后’了!”在阵阵狞笑声中,她的身形化为一团玄黑光芒,远远遁去。
就在妲己走后,十丈外一块巨石忽然幻化成一道身影,倏地凭空冒了出来,一双诡异的眼睛环视着四周,暮色中依稀可见竟是石矶。石矶远望众人离去的方向,妖冶的脸上现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喃喃道:“奇怪,那控制金身的人究竟是谁?”
“管他是谁!反正这一切都是天助我也!”石矶想到心中盘算已久的计划,口中发出森冷至极的桀桀阴笑,然后她的身形卷飞漫天风尘,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塘关,总兵府。
总兵府后院临近的一条大街,此时天色已黑,四周朦朦胧胧,早已亮起点点灯光,街上没了行人。
忽然从半空中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接着便是一阵“啊呀”、“哇呀”之声,一人从空中掉了下来,“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大街正中,几乎将结实的街道砸出个大坑来。
好半晌,那人才大叫一声,爬了起来,居然是红甲男子,只是灰头土脑,很是狼狈。
他立定身形,拍了拍身子,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好难受!小倚,你就不能配合我一点吗?为什么我要收功降落的时候,你总是要慢上我半拍,起飞时这样,落下时还这样,都把摔得晕了!”
紧接着,他马上又转为另一个较为清朗的声音说道:“拜托,老大,叫你看准了再收功的,我还没发动,你就已经先动了,现在能飞回陈塘关已经是天大运气了,摔一下算什么,也没见得摔死你了!”
要是这时有人看到大街上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对骂,非以为来了个疯子不可。
从天上掉下来的正是耀阳与倚弦灵体附身其中的灵珠子金身。两人靠着配合半生不熟的“风遁术”从乾元山一直逃回陈塘关,只是在降落时一不小心从空中摔落下来,幸得灵珠子金身坚固无比,才不致有所伤害。
倚弦挥了挥金身左手,说道:“好了,不要闹了,我们赶快进总兵府找哪吒,将金身还给他!”
耀阳听到这话,心中忽有感触,自从兄弟两人成为灵体,一路行来,都是跌跌撞撞,自己的肉身都还没有着落,还要忙着帮别人寻找金身,沉默了半晌,死皮赖脸道:“金身这么好用,连被魔门那么多高手围攻也不怕,不如咱们别将金身还给哪吒,索性自己用算了!”
倚弦笑骂着道:“去你奶奶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耀阳嘻嘻一笑,不再多言,二人遂齐齐发动归元魔能,轻轻跃入总兵府的高墙之内。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总兵府华灯初上。
耀阳与倚弦因寄身金身之中,可以运用体内能,在漆黑的夜色中依然看得见府中道路。两人轻巧躲避偶尔出现的婢女和侍卫,在总兵府中左转右转,直奔内院而去。
因为他们直接从后院跳墙而入,所以进到内院必须经过破天阁。
当兄弟俩经过破天阁,正欲迈步踏入内院之际,异变猝生——
猛然间,两人同时感应到一股奇绝异能向金身涌了过来。尚未等他们有所反应,金身便自一颤,极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开始一步步地向破天阁走去。
倚弦急道:“小阳,你干什么?去破天阁做什么?”
耀阳也叫了起来道:“你是不是晕了头?我哪有往那边走,明明是你自己要往那边走,干嘛赖在我头上?赶快停下来。”
二人说话之间,金身已经转过院墙,走入阁前的花草坡地。
“我也没有要往那边走!”倚弦用尽全力也阻止不了金身向前走的步伐,急得金身脸上直冒汗。兄弟俩这才发现,根本不是他们俩要往前走,而是有一股强绝异能牵扯着金身往破天阁行去。
这股异能充满一种霸绝的气机,似乎与金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金身每往前走一步,那异能给两人带来的感应便愈强一分。任凭耀阳倚弦二人再如何努力,也无法阻止金身向那股异能接近。兄弟俩体内的归元魔能甚至忽然敛去无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所寄体的金身往前走去。
转眼之间,一座高耸入云的五层塔楼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雕梁画栋,四角诡异倒折,赫然正是——
破天阁!
当破天阁出现在耀阳与倚弦面前,那股牵引金身的强大异能陡然暴涨,破天阁前的那片花草法阵受其影响,居然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其中隐伏在阵中的青色异能也像水一样流动起来,在夜色中泛出一片青蓝色的光芒,极为诡异。
金身轻易地穿过破天阁前那十丈方圆花草法阵,直往阁内走去。
耀阳急得哇哇大叫,道:“小倚,怎么办?这真是活见鬼了,金身怎么会自个儿跑到这里来了,该不会撞邪了吧?还是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鬼魂也上了金身,我们没有感应到呢?”
倚弦心中何尝不急,但可没耀阳心眼想得这么多,他知道自己兄弟俩目前根本无法和这股强大异能对抗,当下道:“小阳,我们不用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干脆跟着金身走,看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两人现在根本操纵不了金身,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金身已经步入了第一层楼。
耀阳想起上次石矶和魔女姮姮激斗的情景,心中犹有余悸,暗暗祈愿:“苍天有眼,那妖妇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现才好!”
便在这时,破天阁楼顶蓦然生出一股强大吸力,将灵珠子金身摄入破天阁顶层。
只见金身飞入破天阁,似乎与破天阁内的莫名异能融为一体,更从头顶处传来一股强大无匹的元能,耀阳与倚弦二人尚未有所反应,体内归元魔能受此激发而出。两股异能激烈相交,如冰火般互不相容,此时压力越来越大,二人灵体就此被弹了出来。
两人刚被弹出金身,耀阳的灵体便给一股异能顶得飘悬在楼顶,怎么也下不来。而倚弦也被一股异能压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诡异的情景让兄弟俩想到阴阳劫地中“九龙玄武大阵”的怪异。
兄弟俩眼睁睁看着金身渗出淡青色的光芒,慢慢将全身包围起来。过了好半晌,那股异能才突然散化无形,不知去向。耀阳立刻从上空跌落下来,倚弦也猛觉压力消失,站了起来。
两人站定身形之后,对望了一眼,彼此心中都极为骇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奇异事情。
耀阳扭头问道:“小倚,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被赶出金身了呢?刚才那是什么鬼能?竟然这么厉害,连我们体内的归元异能也不是对手?”
“怕是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了?”倚弦皱着眉头苦思一会儿,犹豫半晌,道,“不过,刚才我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金身就是那股异能的主人,而我们是强行进入的陌生人一般,所以他才把我们赶了出来!”
耀阳向前走了几步,一双眼睛在金身上溜来溜去:“不管那么多,我们现在赶紧拿回金身,给哪吒送去,再这么下去,天亮了可怎么办?难不成我们顶个金身在总兵府乱逛吗?”
倚弦怕他冒失行事,忙窜到他身边,道:“小阳,你可不能胡来。”
“没事的!”耀阳嘿嘿一笑,推开倚弦,蓄足势子向金身冲了过去。倚弦一看拦不住了,急得直跳脚。只见金身上那层淡淡青光猛地流转变幻,光芒闪烁之处,只听“呼”地一声,甫一接近金身的耀阳便被那股异能猛地弹了开去,再次飘离空中。
倚弦松了一口气,气道:“他奶奶的,小阳,你就不能安分点。你还以为我们是在逃难啊,不管有钱没钱,先摸了他的钱袋再说。这下可好,有本事你就下来啊!”
耀阳被那股异能顶在半空中下不来,赔笑道:“小倚呀,我这不是心急拿回金身吗?你赶紧看看,怎么样才能拿回这该死的金身!”
倚弦慢步走到金身身前,果然他刚一靠近金身三尺距离,那包裹金身的青光又开始流转起来。倚弦感应到那股足以将自己从金身弹出的异能,阻在他的身前。
倚弦尝试着向前走了一步,那股异能似是有灵性般,似感觉到了危险陡然间便增强了数倍,倚弦心生感应吃了一惊,连忙退了回来,阻力立消,再进一步时,那阻力又生,屡试不爽。他这才知道这股异能的出现,只是为了不让人接近金身。
半晌过后,将耀阳顶上空中的那股异能渐渐消失,耀阳落下地来,拍拍胸口吁出一口气,走到倚弦面前问道:“小倚,怎么样了?”
倚弦心中更是笃定自己的想法,却也想不通怎么会这样,叹口气道:“看来,我们暂时是无法进入金身了。”
耀阳挠头道:“那我们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才把金身盗回来,难道就放在这里吗?”
倚弦想了想,说道:“我们先去找哪吒说说,毕竟他和这金身有着莫大的关系,说不定他会有办法哩。”说话间,他猛地觉得心中一动,极其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油然生起,心神不觉一阵恍惚,便没有再说下去。
耀阳搂着倚弦的肩,道:“好啦,就不要苦着脸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于是,二人一道下楼,轻车熟路地出了花草法阵,径直奔内院去了。
空荡荡的“破天阁”内,只剩下那尊金身全身青光流转,卓然而立,坚毅俊朗的面容仍然毫无表情,呆望着前方空寂无明的茫茫夜空……
明月当空,群星闪耀,银色的月光淡淡洒在总兵府内院幽曲的小径上,四周静寂无人,偶有虫豸发出一两声嘶鸣,在无人的寂静庭院内甚是嘹亮。
二人缓缓而行,耀阳对倚弦悄声道:“小倚,咱们真的要对俊小子说出实情吗?”
倚弦沉默了半晌,道:“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从前骗过他,在我心中已经把哪吒当成一个朋友,看着他什么事都被瞒在鼓里,心爱的人又被人抢走,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很想帮他,告诉他关于灵珠子的一切!”
耀阳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点头道:“我也是。”随即又笑道,“既然要和哪吒说这些,怕是还要劳烦你倚大少爷再牺牲一回,进入那哑姑的肉体,变成一位小美人,和咱们的俊小子说清前后原委。”
倚弦闻言跳将起来,瞪大眼睛,惨呼道:“怎么又是我?这次应该轮到你才对!”
兄弟俩推推拉拉地拐到内院偏房,找到正在熟睡中的哑姑,倚弦轻而易举便进入哑姑的肉身。然后,耀阳与上身后的倚弦来到哪吒住的内院。
此时,哪吒正坐在小院里的石凳上,呆呆看着天空。
自从上次败在龙三太子手下,他的心里总是挂念着最后出现的那名清丽如仙的女子。每一想起她,他的心中总是涌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禁不住黯然神伤。每次回忆起她临别时情深似海、依依不舍的眼神与那凄然欲绝的神情,心中就会感到一阵阵酸楚与痛苦,时时在煎熬自己……
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眉头轻皱,道:“哑姑,你怎么来了?”
倚弦见他一脸心有所思的不在乎,暗自摇头一叹,道:“师弟,是我!”
哪吒一听哑姑这样说话的声音,知道是“师兄”来了,高兴得一跃而起,拉住倚弦的手急问道:“师兄,怎么样,帮我打听到什么没有?”
倚弦知道现在说什么恐怕都不会有用,心中不由一动,想到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按住他的双肩,道:“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你先跟我去见一个人!”
哪吒一惊一喜,问道:“谁?仙子姐姐吗?”
耀阳在旁听了,心中暗自好笑不已,想不到哪吒这小子比他还性急,难怪前生有那么多美人缘。想到这里,他心里难免便生出一丝嫉妒心理。
倚弦并不答话,只是拉起哪吒,边走边说道:“见了面再说!”
就在耀阳与倚弦二人下楼后不久,破天阁内忽然多出一名女子。身着一袭白衣,随风飘舞,长发飞扬,身形修长,一张丑到极处的脸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清雅绝尘的气质,正是“月魔女”姮姮。
只见她对着阁楼上的金身,眼中露出十分奇特的光芒,杀气森森,冷冷问道:“阁下究竟是何宗高人,今日为何来此破天阁?”说话之间,姮姮凝神戒备,全身护体结界白光闪烁,仿佛只要金身说错一句话,她便随时就会出手一般。
金身体内的耀阳与倚弦早被弹出,此时再无灵体主持,所以只是一动不动、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处。
姮姮见金身毫不理睬自己,冷哼一声,道:“如果阁下再不说明来意,莫怪小女子无礼了!”她此前一回陈塘关,见金身竟然在破天阁中,不由心中大惊,连忙跟在后面,遂现身相问。可是此时耀阳与倚弦灵体早已脱离金身,金身只剩下一个躯壳,自然不会回她的话了。
这破天阁乃她中正防风氏一族世代守护的圣地,从姮姮作为神器御女第一天起,这一生的职责便是为了守护破天阁,照往日的情形,这时的她早该出手了。可是,自从她和妹妹在途中遇到此人,心中便生起那种仿佛能牵动她几生几世的奇异感觉,虽然这时由于倚弦的离去这种感觉不复存在,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拿眼前这人怎么办才好。
猛然间,姮姮魔灵异心一动。一股极其熟悉的元能悄然向她逼近,“祈慈天诀”感应立生,已经知道来者是谁,头也不回道:“婥婥,是你来了吗?”
一道青光蓦地出现在破天阁之中,紫色衣裙裹着修长苗条的身材,一头乌黑的头发波浪般披在背后,手臂上的七彩虹芒的臂环相互发出清脆的响声,此女正是“风月双娇”中的风魔女婥婥。
婥婥一进来,便见金身站在破天阁之中,美眸不由露出一丝诧异,问道:“姐姐,他怎么会在这里?”于是凤眼一转,向金身怒喝道:“喂,你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再不说就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姮姮当下把刚才发生的经过对婥婥说了一遍,婥婥听完姮姮的话,盯着那金身转了一圈,猛地娇叱一声,双手如太极般地转动起来,带起两团淡紫色的光芒,渐渐形成流转无定的紫色光团,发出一片蒙蒙紫光向金身罩了过去。
姮姮在一旁见妹妹使出“灭情诀”中的“问情法诀”来试探金身,生怕她出什么意外,“祈天慈诀”的元能立即遍布全身,随时准备接应。
婥婥“灭情诀”的魔能刚一接近金身,立刻感应到金身涌出一种无比强大的异能将她的魔能抵住,她的魔能愈强,金身的元能也随之加强,而且这种元能隐隐约约间似是与自身“灭情诀”元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她的心灵产生极大的震撼,当下不敢大意,撤回“灭情诀”的元能,将此种奇怪情景和姮姮说了。
姐妹俩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婥婥突然心中灵光一闪而过,道:“姐姐,会不会是这人的魄灵魄体已然离体而去,所以他现在只剩下本体元能保护肉身,不让其受到伤害?”
姮姮觉得妹妹说得极有道理,点了点头,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婥婥想了想,笑道:“不如这样吧,姐姐,你继续留在这时观察这家伙的动静。而我就先去骷髅山探看究竟,妲己那骚狐狸将石矶的来历说得含含糊糊。哼,我就不信,我查不出那妖女的来历。然后,我想回羿射山风月宫将所有的事报知师父。”
姮姮脸上闪过一丝忧色,道:“婥婥,石矶那妖女修为甚高,你千万不可大意,我看你还是先回羿射山吧。要不,我和你一起去骷髅山也行。”
婥婥挽着姐姐的手道:“好姐姐,你就让我去嘛,你受的伤还没痊愈,应该趁着这个时候运功复原才对,再说骷髅山又不是什么禁地,我不会有事的。”
姮姮想想也是,婥婥在三界打滚这么些年,自是不必惧怕一个石矶。而且依石矶此时的能力断然也不可能对婥婥造成伤害,当即只得点头同意了。
婥婥娇笑一声,身形再次化成一道蓝光,破空而去。
姮姮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天边,叹了口气,她对这个妹妹很是无可奈何。忽然间,她秀眉紧颦,灵识中的魔灵异心骤然一动,这片刻间,她已经感应到什么,身形一转,已然遁至破天阁上空。
月色下,八只飞狮翼兽拉着一辆白玉飞车带着呼呼风声到了眼前,被四大魔将簇拥在其中的淳于琰,一脸的****邪意,双目中更是透出一副心饥欲餐的渴求,涎笑道:“姮姮姑娘,咱们可真是有缘,这么快又见面哩!”
夜风萧瑟,寒星争辉。
整个破天阁沉浸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阁楼上只剩下那具灵珠子金身愣愣地站在原地。
忽地,金身又爆出了那层青色光芒,嗡嗡直响的怪声又开始响起来。
“师弟,你上来看看就知道了。”破天阁的楼梯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另一个声音犹犹豫豫地道:“师兄……不是的,只是你说的话……我接受不了。”
很快,两个人便出现在破天阁内,一个是十六七岁的黑发少年,长眉入鬓,目若朗星,穿了一衣火红云裳,正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第三子,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之徒——哪吒。
只是当哪吒听了倚弦所说的关于前世金身的所有事情,心中始终难以相信与接受罢了。此时充满英气的眼眸中透出层层迷茫之色。
身后一人是个身穿水绿衣裳、面目娇好的婢女,乃是被倚弦上身的丫环哑姑。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幽灵一般的兄弟耀阳。几人上得楼来,倚弦指着金身道:“师弟,你看,小兄没有骗你吧,这就是你前世的金身。咱们快想办法将他搬走吧。”
哪吒的眼光甫一触及金身,星眸中的迷茫不知不觉成了一片空蒙,许许多多梦也梦不到的人和事忽然从脑中一闪而过,一幕接一幕,闪过时心里清晰无比,闪过后脑中还是迷茫一片,只隐约感觉到那些人根本是不曾见过的,却又那么熟悉,而站在那里的金身,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只是不知是前世的自己,还是来世的自己。
这种奇怪微妙的感觉,让他如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不由自主地向金身走去,甚至远远地便举起手,想要触摸金身。
倚弦想到金身的抗力,稍一犹豫,还是决定不说。果然,哪吒触到金身的身体,却没有出现任何想象中哪吒被异能攻击抛起的画面。
哪吒刚一触碰到金身,就感到双手像是被一股黏液似的元能吸住,金身体内的莫名元能顺着双手如龙归大海般流入哪吒体内。哪吒心神一震,仿佛又有一道霹雳自自己顶门上劈下,所有的一切都在随霹雳而来的闪电中清晰可睹,然而闪电过后,一切却又恢复了黑暗,什么也瞧不见了。
直至此刻,他终于完全相信了倚弦的话,这个灵珠子的金身一定就是前世的自己。
猛然间,他的心神又开始混乱起来,倚弦说过的话,师父说过的话,以及与龙三太子大战时的情景,蚌女珠灵柔情似水的哀怨眼神……这一切都在他的心中混成一片,开始翻天覆地一般搅动起来。
耀阳与倚弦猛然见哪吒全身发颤,脸色时红时白,时青时绿,哪吒的身体和金身同时发散出淡淡青光,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哪吒身体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耀阳心中一惊,急忙道:“他奶奶的,小倚,你快想办法啊。哪吒现在的情形似乎不太好!”
倚弦知道此时就算拉开哪吒也无多大用处,重要的是让他清醒过来,于是低头略为沉思。《玄法要诀》的把任何点滴内容从心头缓缓流过,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来帮助哪吒。耀阳与倚弦二人虽天资聪慧,无奈见识浅薄,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哪吒遇到了修道之士的大忌——走火入魔。
突然间,倚弦心中蓦地一动,脑海中跳出他和耀阳、幽云三人在“风首萤心锁”内遭遇的奇特经历。
看着哪吒脸色越来越白,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倚弦心知到了紧要关头,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死马且做活马医吧,伸手抓住哪吒的左手,另一手伸向耀阳,大声道:“小阳!”
耀阳也想起幽云一事,恍然大悟,连忙抓住哪吒的右手,左手紧紧握着倚弦。
三人六手相握的刹那之间,耀阳与倚弦二人体内的归元魔能立时涌出,两人都感应到一股纯正柔和的灵能正互相回旋,这时,经两人的归元魔能一激,那灵能便如水波涟漪般荡漾开来,倏然之间两人的归元魔能汇成一道,沿着三人身体急速运行起来。
耀阳与倚弦仿佛又进入了那熟悉的黑暗虚空,自己的思感随着那流转的元能流转,忽听到有人悲愤莫名地大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喃喃心语之人正是哪吒!
“哪吒!”两人齐声大喊,但出乎两人意料,与上次不同,哪吒并没有像幽云公主一样能听他们的话,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大喊大叫,任耀阳与倚弦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而那三股元能合一的急流也越转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