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实力悬殊太大,龙刃剑气甫撞黑色双剑,气流激涌之下,立即被轻易击破。
倚弦虽然乘隙攻出一剑,但心神始终没有丝毫放松,此时见到一剑无功,早已顺势击出第二剑,剑势表面上看来虽然有模有样,却因为这些剑势终究是于幽云危急时口授,如何能够发挥出蜀山剑术的真正威力,黑衣老者的双剑转瞬便已迫在眉睫,以天崩之势压将下来。
倚弦十分清楚这一击决不是自己所能抗衡,但他同样也绝不会就此认输,体内仅剩的元能急转而出,和着他心中无比的愤恨,龙刃诛神爆出从未有过的眩目光芒,攻出一式“九剑归一诀”,九道异芒分离而出,又合而归一,最终形成一条紫色巨龙,掀起滔天气劲,势若排山倒海。
“轰……”势能破天的龙刃剑气击中雾芒双剑,顿时刺眼烈光激射而出,爆出的巨响石破天惊,震耳欲聋。紫色光龙被雾芒双剑无情地击碎,化成晶莹碎片四处激射开来,搅得地下城中的气流如惊涛骇浪一般。
巨大的雾黑双剑势不可挡地击破这条紫色光龙,却也被拖得停滞了一下。
倚弦拼力急闪退避,但黑衣老者显然早已预料出他的反应,乌黑双剑竟遽然旋转着罩向倚弦,旋舞之势瞬间封住了他的所有退路,然后雷霆直击。
倚弦大惊,无奈之下大吼一声,抛开脑中一切思虑,龙刃诛神迎向猛厉的雾黑双剑全力斩去。
“砰……”再一声气劲交击的巨响传来。
想不到龙刃诛神势如破竹地破开黑色双剑,但倚弦却被对方分开的双剑气劲击中,两股滔天大力狂涌而至,倚弦此时剑势用空,顿时立足不稳,哪里还有丝毫还手之力,周身立时如遭雷击,五脏六腑感到一阵猛烈扭曲,喉头一甜,不由猛地喷出满口鲜血,身子不由自主向后摔出三丈开外。
“……”土行孙与紫菱公主同声惊呼,土行孙飞身上前试图扶住倚弦。
倚弦周身乏力,虚脱得只能任自己狼狈坠地,幸好土行孙早已有所准备,及时遁土而至将他扶住,才险险没有撞在一旁的屋壁上。
倚弦正要嘱托身旁的土行孙小心,却突然意外地感应到身际压力大减,虚空中盘旋的雾黑双剑竟自行龟裂化无,消散当空。他与土行孙原本以为黑衣老者又重施故技来欣赏自己挣扎的模样,但倚弦的异能感应何其灵敏,分明感应到黑衣人不知因何魔功大减,无力再控制住雾黑双剑。
倚弦忙望向黑衣老者,果不出所料,只见黑衣老者身子颤抖,魔能遽弱,甚至本来被魔能束缚的紫菱公主也已脱身飞了出来。
倚弦见机不可失,哪会再作片刻犹豫,当即忍着重伤之躯,闪身拉起紫菱和土行孙,借“风遁”便向地下城出口处急窜而去。
黑衣老者的身体颤抖不已,一时根本无法控制魔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仓皇逃遁,他强自镇住体内四窜飞散的魔能,深深地吁了口气,掌中咒诀施动,片刻时间过后,他终于恢复过来,但此时眼前的三人早已逃得不见踪影。
望着地下城的出口方向,黑衣老者冷笑数声,自语道:“你们几个小东西,即便再修炼几世,恐怕想要逃出我的手掌心,也没那么容易!就让老夫陪你们好好玩一程……”
语罢,黑衣老者遁化成一道黑光倏地疾去。
倚弦带着紫菱公主和土行孙毫不停歇地离开有炎氏族地,完全顾不得自己伤势,他知道以黑衣人之能,绝不可能被他们如此轻易地撇下。
但是很奇怪的是,在逃亡的路途中,倚弦体内的元能流转竟是从未有过的顺利流畅,本来在体内残留的朱雀灵力虽然损耗很大,却慢慢开始与归元异能合拍。随着归元异能和朱雀灵力的运转,身心无比舒坦,伤势竟反而逐渐地恢复起来。
倚弦心下大奇,忖道:“难道是领悟‘轩辕图录’的作用?”
可惜现在不是细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刚才与黑衣人一战,倚弦知道黑衣老者的修为绝对在“龙神”应龙之上,若是此时直奔蜀山剑宗求救,“风遁”的速度远快不过对方,根本来不及。
倚弦脑中念头飞转,如果说为了逃脱追击,自然是在山林之中为好,黑衣老者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将蔓延无边的整片山脉移为平地。一念及此,他携着二人遁向旁近的林野之间。
只见四周参天古树高耸连绵,遮掩天日,有如无月无星的黑夜,山林深处更是鬼影幢幢,阴寒森冷。紫菱虽是龙族公主,修为也不算很低,却仍像是平常女子一般,吓得直往倚弦身旁靠近,柔软的身子不自觉地紧贴在他身上。
倚弦可没机会去享受这飞来艳福,他已隐约感应到黑衣人在尽展遁法时候散发的强大魔能,已经毫无偏差地向这边急速靠近,竟仿佛对倚弦几人的位置了如指掌一般。
“这怎么可能呢?”倚弦差一点惊骇出声,他在进入山林的时候不但以归元异能屏蔽了众人溢出的气息,而且早已数次改变路线,对方即使可以通过秘法轻易看穿,但也不可能如此准确地把握到他们的位置。
来不及想这么多,倚弦只有趁黑衣人还没赶到之前,立即再次改变方向,然后毫无保留又尽量匿声无迹地使出“风遁”,直往黑暗的山林深处飞窜,没有惊动隐匿在山林之中的任何生物。
但是任由倚弦再怎么变化,却始终无法摆脱黑衣人的追袭。每当他改变方向,对方似乎立即便像是亲眼看到一般,循迹而至,就仿佛像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能随时随地看到听到似的。
倚弦惊忖:“千里眼和顺风耳是天生异禀,而且没有任何典籍可以传授类似法术,所以就算他人千方百计想要追循自己一行人的踪迹,也要费力费时去做,这黑衣人却似乎能在自己有所变化的同时作出相应反应,绝不应该是使用法道玄术监视监听的结果。”
“难道是意念烙印?”倚弦心中一动,想起在“琅寰洞天”看到的关于魔道各类奇功术法的介绍——
所谓意念烙印之法,乃是以本体元能融和魔门吸魂噬灵的独门秘法,再以绝对优势打通对方肉身的八脉十二经,在受法者的思感神识中种下“魂灵引”,然后便可以施法控制其人的行踪与思感,更有甚者可以达至“金傀符”一样的效验。
倚弦再一想到紫菱和自己都被黑衣老者的魔能接触过,顿时恍然大悟,知道应该就在那时被动了手脚。他虽然找出了原因所在,但却没有时间也暂时没有办法去解决。因为,黑衣老者的强绝魔能已经越来越近,近到转眼就到的地步。
倚弦知道在这关键时候丝毫马虎不得,他蓦地放开紫菱和土行孙两人,大吼一声,掌中“龙刃诛神”再现,这次他抛去极力想要施展蜀山剑技的诱人想法,同时捏出他在“冰火轮回狱”领悟增强“傲寒诀”的诀要——“寒星变”,挥洒出九天光芒,配合龙刃本身的紫色光龙剑气,旋绕着迎向魔能疾来的方向,不可阻挡之势劈空斩落。
顿时,剑气笼罩的方圆五丈之内,空气温度急降下来,冰冷的点点寒星将剑气凝成晶莹剔透的一道交织剑网,不知是否体内异能禀性偏向“傲寒诀”的缘故,此一剑的攻势比之早先用过的任何一招蜀山剑技,都来得更加凌厉狂猛。
在向身后思感灵应的方向劈出这一剑之后,倚弦立即拉上愕然的紫菱和土行孙急逃,竟没有丝毫的耽误。
黑衣老者从黑暗中骤然遁现,径直欲追,但强韧坚劲、冰寒入骨的龙刃剑气正面强悍斩来,却让隐疾未愈的他首次生出不敢小觑的感应,唯有身形一顿,运足体内魔能一掌击出,迎面而来的剑气立即被击得爆裂四激,将一株高大的老树击得断枝折叶,轰然倾倒。
立时间,号叫声四起,各类受惊的猛兽到处乱窜,甚至有几只巨型的远古凶兽不知死活地向黑衣老者扑去,都被他恼怒挥掌连连劈出,尽数斩杀当场。
仅耽误了片刻间的工夫,倚弦已然带着紫菱和土行孙从容遁去,不知去向。
成片不知名的野兽惊慌失措,吵得纷杂喧闹,几乎是炸翻了锅。本来被倚弦他们再次逃掉而心有不爽的黑衣老者此时更是郁闷,加上该死的野兽奔走号叫声又扰乱了他的感应,不由勃然大怒,双手一挥,一震腥厉的黑色血雾迅速弥漫开去,兽禽虫蚁一旦沾上,立即全身灰暗,最终毙命化为干尸,根本连哼都未哼出声,便已命丧当场。
转眼间,方圆数里内鸟兽尽绝,只有草木依旧,而丛林外围的猛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立即雌伏于山洞灌木丛中,不敢再行出来,山林之中再次恢复寂静一片。
黑衣老者狠狠发泄了一番,心情略为舒展,清静片刻后,他默运魔诀查探一番,马上清楚地感应并确定三人的方位,微哼道:“还想逃?看你们还能玩什么花样。不过,只看方才的一剑之威,这小子的伤势竟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实在是令人诧异,难道他已经开启归元异能了吗?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我又岂能如此轻易便在他的思感神识中种下‘魂灵引’呢?”
疑惑不解地思虑片刻,黑衣老者的身形隐遁在茫茫丛林当中。
倚弦成功劈出一剑,终于将三人与黑衣老者之间的距离拉开,同时也确认了一件事,对方的确有一种类似于旧伤未愈的境况,否则双方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对方根本不在意他的龙刃剑气,前面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因为一时难以抑制伤势,而让他们得以开逃。
既然知道黑衣人很快就会追上,倚弦一边遁风猛逃,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解除身上被种下的意念烙印,然而倚弦虽然读到过关于这方面诀要的描述,却根本不清楚此法运行之妙。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心中甚是苦恼,而另一方面,他们此时又脱逃了一段时间,他却还未感觉到黑衣人的魔能,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倚弦绞尽脑汁苦思对策,回想起曾经看过的诸多魔门典籍,突然心中一亮,不禁失声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
被倚弦的风遁速度扯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土行孙听他一说话,便勉强开口道:“怎么,你傻了?”
紫菱也在旁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倚弦微笑道:“没事,我只是想通了一个问题而已……”
“不知你想通的是什么问题?”
阴沉的语声骤然响起,对倚弦三人而言不亚于是耳边惊雷。
三人大惊失色之际,黑衣老者已经犹如暗夜鬼魅一般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顺着啸鸣声的来源望去,只见在谷地最南端的高崖上闪出数道人影,其中一道黑色的人影施展出风遁,身形飘然落在中央谷地之中。
耀阳一眼望去,看出此人正是那位鬼方使节蒙浩。
望着蒙浩翘首以待的焦急模样,云雨妍秘语传声道:“耀将军,你看他飘身落下的高崖上还有几道人影,那里定然会有一处洞府被他们用来作为容身之所,估计你的家眷就被他们囚禁于此。”
耀阳忙向高崖上望去,依稀可见果然有几个胡女正站在那里,似乎在守护什么一般,他脑中热血上涌,起身正准备施展遁法去往那处崖上,却再次被云雨妍拦住,他急切传声问道:“姐姐为何拦我?”
云雨妍说道:“你也太莽撞了些,虽然这名男子的法道修为在你我之下,但刚才的啸声饱满诡厉,由此可知对方定然是位一等一的高手人物。再说,他们约在如此隐秘的地方见面,肯定是有所企图才对。如果我们此时贸然出手,不但有可能会因为低估来人的实力而导致今次营救功败垂成,而且更有可能错过一场极大的阴谋也说不定。”
耀阳脑中念头电闪而过,才发现自己方才真是太过急躁了,也因此对身边这位绝世美貌的美娇娘刮目相看,传声道:“谢谢姐姐提醒,小弟确实太急了!”
云雨妍此时反倒轻声娇笑起来,道:“受困在局中的人受自身利益的驱使,难免会做出顾虑不周之事,更何况他们抓的还是你的如花美眷,难怪耀将军会如此在意,以至于失了分寸。”
耀阳对她话中的取笑倒是不以为意,却不知为何,听到云雨妍如此毫不在乎地说起他的妻眷,他的心中反倒无端有了一些失落的感觉,于是干脆叉开话题道:“云姐姐,你说这位鬼方使节蒙浩会在此地等谁呢?”
“鬼方使节蒙浩?”云雨妍似是思忖了片刻,才沉吟道,“如果同是一国臣子,讨论公事岂会选择在此地,而照耀将军所说,其他妖魔两宗的人又与他们订了互不侵犯的约定,自然也就不是那些老家伙。所以……很难说,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嗯。”耀阳应了一声,他自忖也猜不到其中玄机,便只能凝神等待那人的出现,却在此时,令他与云雨妍都震惊莫名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只因他们听到一阵沉闷至极的人马混合的蹄步声,这表示正有大批兵马向此谷靠近,而此地离西岐不过区区百里之遥,大批兵马如果只是路过“落月谷”,又岂会如此之静,静得几乎没有丝毫人声马嘶,只有因大队人马同时行进才会有的沉闷蹄步声呢?
这只有一个答案——有人有心将所有的声音都有效地隔离了起来,只因其人想将一切有声的痕迹全都遮掩起来。
蒙浩似乎也已经感觉到蹄步声的到来,脸上立时浮现出一丝笑容,回身往半月形的峡谷裂缝处望去,只见在落日的余晖下,一队旗帜鲜明的人马成一字形缓缓从仅能过一个人的崖缝小径中行了出来。
紧接着这一队人马后,一个接一个戈戟锋利的兵士牵着马匹从小径中陆续行了出来,他们人人的面部蒙着面巾,所有马匹的嘴上也都全封了缰带,显然是为了杜绝马匹发出声响才做出的举措。
耀阳看着一个个兵士行进谷中,然后在蒙浩身前排列成整齐的方队,充满秩序、规律的队列阵形让观者无不暗赞有加,这无不说明这些兵士的主帅是何其厉害的角色。而这些兵士手中的旗帜更让耀阳差些惊呼出声。
无数颜色鲜明的玄黄大旗上书大大的“北”、“崇侯”与“征西”等字样,不用猜也应该知道,这些兵马无一例外都是北伯侯崇侯虎所谓的“征西大军”。
此时的耀阳虽然不通兵法,但今晨也听到北伯侯崇侯虎的征西大军不日将至,而就当大将军南宫适派兵前往金鸡岭拒敌之际,崇侯虎的兵马却出现在西岐的后方百里之外,这如何不让耀阳大惊失色。
云雨妍也是大惊,惊咦道:“崇侯虎不过是莽夫一个,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他背后助他,竟能如此用兵如神,看来西岐危矣!”
正说话间,只见谷中一些回巢的宿鸟仍然被大批兵士吓得惊飞而起。
此时,一阵衣褛飞扬声霍然响起,只见一道白色的矫健身影从落日余晖中飞身遁起,数道电芒一闪即逝,那些鸟雀连哼都未哼一声便尽数被白色身影发出的元能劲气所灭,甚至连一根羽毛也未曾留下,尽数被一股魔芒焚烧殆尽。
那道白色人影随即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轨迹,遁飞的身形再度飘然落向“落月谷”中,施施然风度翩翩地落在蒙浩的身旁。
这名年轻男子穿着一件剪裁极为合体的白衣劲服,长发束髻,白玉冠顶,肩上更斜挂一麾墨白披风,衬托出一身充盈力量的完美体形,而在那有如大理石雕削而成的俊毅脸庞上,一双深邃神秘的眼瞳厉厉夺目,更是散发出无比魅力的不世魔芒。
蒙浩已然诚惶诚恐地上前行礼拜见,年轻男子则始终一脸漠然的神色,两人开始以独特的秘语传声进行交流。
“是他……”云雨妍娇躯一振,很显然认出了此人。
耀阳同时也禁不住虎躯一振,已然腾身而起,双目中精芒厉现,炯炯注视谷中现身的年轻男子,鼻中不由冷哼一声。
他如何不识眼前这位年轻男子,此人正是当初在旄山将他打下悬崖的魔门刑天氏少主之一——刑天抗,想到当时此人嚣张跋扈、欺人太甚的样子,耀阳心中再也控制不住无名火起。
“耀将军认识他?”云雨妍明显感应到耀阳的怒火,娇躯缓缓靠近耀阳,柔声问道,“那你打算现在怎么办?”
当耀阳感觉到云雨妍起伏有致的身躯愈渐靠近自己,美色当前反而令他的脑子愈渐清醒过来,渐渐平息了心中怒火,眼光掠过刑天抗,投向此时仍然陆续行进“落月谷”的大队兵士,默默地计算着。
半晌之后,耀阳传声的语气出奇冷静,道:“现在自然是大事要紧,我们先计算一下刑天抗准备在谷中屯多少兵马,只有收集尽可能多的情况,再回去跟姜老先生商量一下对策!”
云雨妍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耀阳可以这么快从情绪波动中反应过来,尤其是话语中抛开家眷、恩怨而不顾的那股毅然决断的语气,更令人无缘由的从心中生出愿意信服并跟从他的想法。云雨妍禁不住再也不敢对他小觑。
云雨妍轻声回道:“只看这些兵马,便可以知道他们选择此谷的原因,但同样的道理,‘落月谷’四围受天然地形的影响,至多只能囤积不到三千兵士。所以我认为,照他们的种种迹象表明,既然不愿被西岐发现,自然不会带来超过三千兵士,而且是为了配合前方崇侯虎大军合攻西岐,所设定的奇兵之计!”
“姐姐说得很有道理!”耀阳应声再向谷中望去,不到几刻钟的时间,源源不断的兵马已经尽数涌入谷中,粗略一看,果然在二三千人左右。
耀阳注目在千众兵马之间的刑天抗与蒙浩,运起“魔音凝修诀”开始凝神倾听他们之间的秘语传音,归元异能与五行玄能的结合果然不同凡响,只是在一阵轻微的元能异动之后,他便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想要听到的一切。
蒙浩环视周围静寂无声的数千兵马,显出一副极其恭敬的样子,揖礼传声道:“……属下前日才收到来谷待命的消息,却怎么也想不到尊使的兵马会如此神速。”
刑天抗冷哼一声,道:“今次兵进西岐,如果全靠扎扎实实的对战,恐怕根本没有机会取胜,双方实力均是半斤八两,所以唯有以快打慢,凭借奇兵突袭西岐,令姬昌老匹夫背腹受袭,才能掌握更大的胜算。”
耀阳心中感到纳闷,他着实想不透蒙浩与刑天抗之间的关系,“属下”与“尊使”究竟表示什么呢?蒙浩与玉璇显然是那位幻面人陆压的下属,而现在这位“尊使”偏又是刑天抗,难道玉璇她们是魔门刑天氏的族人?那么“拜火圣教”又是怎么回事?
耀阳很想就此向身旁的云雨妍请教一番,但此时的云雨妍半晌都没有说话,似乎也非常关注场上变化一般,耀阳以为她又在想一些关键性的问题,自是不便予以打扰。
蒙浩见到所有兵马都已尽数行进谷内,极有秩序地列成数个方队,一声不响地等待刑天抗的将令。他粗粗算了算,发现所有兵士仅只三千左右,不由略微愣了一愣,面上微露失望之色。
蒙浩支吾片刻,道:“属下有些不大明白,还请尊使赐教?”
刑天抗的目力何等锐利,早已将蒙浩的面部神情尽收眼底,不以为意地道:“你定是想问我,为何只带了如此少数的兵马,对吗?”
蒙浩赶忙诚惶诚恐地点点头。
耀阳虽然在心中对刑天抗极是仇视,但却仍对其人方才此举大是钦佩,暗忖:“身为一军将帅,起码也要有这等细察知微的能力,才能令人敬畏信服!”
刑天抗负手踱出几步,悠然南望道:“我料定西岐大部分兵力已经班师前往金鸡岭,此时城内兵力至多在万余人左右,而且俱是毫无防备之兵。只要再等上一日,另一批绕道金鸡岭而来的数千兵马一到,接着屯入邻近的‘卧蚕谷’。”
“属下好奇之极——”蒙浩继续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问道,“请教尊使又有何破城之计呢?”
“你真是多事。不过,告知你也无妨!”刑天抗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却又得意洋洋的道,“剩下来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我先以一千兵士分作数批扮作商贾混入城内,然后连夜突袭,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了西岐城。”
耀阳听到这里,不由被骇了一身冷汗出来,刑天抗此计果然高明,现在西岐虽然全面关注此次崇侯虎的西征大军,但却始终没有想到危险竟然已经从后而至。
他此时哪敢再作停留,传声给身旁的云雨妍道:“云姐姐,依我看,咱们现在还是赶快回去请教子牙先生为好!”
云雨妍竟似乎呆愣了片刻一般,迟疑半晌才出声道:“嗯……唔……你难道不管你的家眷妻妾了吗?”
耀阳极为不舍地向谷中高崖上忘了一眼,然后缓缓吁出一口气,目光中精芒闪现,回身说道:“他们还有利用到我的地方,所以暂时应该不会对她们怎么样。再则,现在当然是以大事为重!”
耀阳语气中的毅然,再次令云雨妍不由为之一怔,竟让她的心中再也无法将此时的耀阳与方才嬉皮笑脸的他联系在一起,直到感应出耀阳渐已行进身后的洞府,她才反应过来,随后跟了上去。
二人出了洞府,沿着山壁小径出了“落月谷”,各自收了隐遁之法,分别驾起风遁径直往蟠溪的“隐弈居”遁去。
“隐弈居”后院,溪水石亭内。
道袍顶冠的姜子牙端坐在石凳之上,直长的钓竿翘首亭外,数尺鱼线恰好垂于水面上,不深不浅的清澈溪水中依稀可见几尾鱼儿,绕着直挺挺的鱼钩四下游动,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安逸。
姜子牙手持茶杯,正品茶自弈之际,心神骤然一动,回首看时,溪水中的鱼儿尽数窜动起来,刹那间都潜入深水当中,再也不复出现。
脚步声响起,正是匆忙赶来的耀阳与云雨妍。
姜子牙微微摇头,轻笑道:“原来是耀将军,难怪煞气这么重,就连这溪里悠然自得的鱼儿也被统统吓跑了!”
耀阳近前揖了一礼,迫不及待道:“先生,大事不好了!”
姜子牙抬眼见到素来冷静的云雨妍也花容肃然,不由鹤眉微皱,道:“有事坐下来慢慢说,你们不是去了‘落月谷’吗,难道遇到什么麻烦了不成?”
云雨妍轻摇螓首,道:“先生,今次遇到大麻烦了!”
耀阳缓缓吐了一口气,道:“崇侯虎的征西大军还未到金鸡岭,刑天抗竟然已经带了三千兵马屯于‘落月谷’,伺机等待下一批兵马开赴过来,便要准备直袭西岐……”“哦?刑天抗!”姜子牙禁不住也吃了一惊,右掌轻施玄法,释出元能便幻成一幅百川山河图。姜子牙眉头紧皱,端详良久后,左掌更是五指屈动不停。
耀阳倒是对眼前这一幅百川山河图生出极大的兴趣,也学着姜子牙仔细端详起来,禁不住问道:“先生,这一定是西岐的百川山河图吧?”前后左右的对照片刻,耀阳指着图中居中的一处城邑标志,喜道:“这肯定是西岐没错了!”
姜子牙看到耀阳所指之处,心中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点点头道:“不错,耀将军如何识得此处便是西岐呢?”
耀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小时候经常四处游历,有时候为了辨明路途,所以形成了每到一个新地方,便记住四周山形地貌的习惯。此次到西岐自然也不例外,刚刚对照附近的山川河流,才猜出这里应该就是西岐。”
想到当年他们两兄弟为了不做下奴,躲避追逃四处流浪的经历,耀阳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只是再一念叨着现在还不知是生是死的小倚,他的笑容难免多出一丝酸涩。
姜子牙赞赏地点了点头,指着西岐北面的山形,说道:“此处应是‘落月谷’的位置,而照你们方才所说,刑天抗应该是领兵从此处……”说着,姜子牙再往东面移了寸尺距离,指了指另一处山形道,“……绕道金鸡岭而来,但这一路上多是穷山恶水之地,他能带兵来此的可能性恐怕不大。所以依我算来,对方这支奇兵理应是来自临近的鬼方诸国,他故意打出崇侯虎的征西旗号,为的应该是遮掩鬼方的卑劣行径。”
耀阳与云雨妍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终于明白为何刑天抗能如此迅速且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来数千兵马,原来这都是鬼方国在暗中相助崇侯虎。
云雨妍不解地问道:“雨妍有一事不明。请问先生,鬼方素来恃强傲物,从不将四方诸侯放在眼里,为何这次却会甘心听命于殷纣?而刑天抗身为魔门刑天氏少主,又怎会成为崇侯虎的先锋使呢?刑天氏何时都成了崇侯虎的麾下?”
姜子牙指了指山河图北面的广阔地形,道:“鬼方乃蛮荒胡民之族,以其势大,令附近的犬戎与羌方都归附于它,而且素来不服中原礼仪教化,只因其族内万千族民都信奉一种从外域番邦传进来的‘拜火圣教’,自然与我等中原习俗格格不入。不过,还好他们与中原从来都是秋毫无犯。却不知为了何种原因,这几年‘拜火圣教’的教主几易其人,以至于被奸人所乘,把持了教中各大要职。自那以后,鬼方再非昔日鬼方!”
说到此处,姜子牙禁不住摇头一叹,续道:“可惜没有人知道现今‘拜火圣教’的掌教是何许人也,说不定也是妖魔二宗的奸邪小人。所以,他们为了某些利益而听命于殷商,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耀阳看着山河图中离西岐距离还很远的鬼方地形,若有所思的忖道:“难怪刑天抗那小子一次只能调集数千兵马,一来是因为离得太远,山川水路跋涉艰难;二来更是为了更好地隐蔽行迹。”
“至于刑天氏——”姜子牙起身踱出几步,负手立于石亭一侧,遥望远空无垠,犹豫再三,才缓缓说道,“刑天氏乃是魔门中最为神秘莫测的一族,这数千年来他们虽然势力单薄,族运不畅。但其他几族却从不敢小窥他们,只因为他们背负着整个魔门一个最大的秘密……”
面对身前矗立如山的黑衣老者,倚弦急步停下,几乎就势将紫菱和土行孙摔了出去。
黑衣人阴阴冷冷地笑道:“看你小子表面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没想到也是这么滑头,居然懂得投机取巧,但是依你现在这等微末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老夫最后再问你一句,从今往后肯否为老夫忠心办事?”
想不到黑衣老者竟能无声无息地赶到他们的前面,倚弦知道这次再想轻易逃开恐怕不容易了,他挡在土行孙与紫菱公主的身前,在背后暗中向土行孙打了个手势,土行孙愣了片刻,还是明白过来。
倚弦沉声问黑衣人道:“阁下魔功通天,我根本是望尘莫及,只是我还是不清楚,依你的能力而言,为何一定要我投靠于你?”
黑衣老者答道:“老夫看中你,是因为知道凭你的资质在将来必有大成,所以对老夫而言,如果不能将你收为己用,就必须要彻底根除,以防后患。就这么简单!”
语罢,黑衣老者的阴寒眼神紧紧盯着倚弦,眸中杀机极盛,话中含义很明显是在威胁,蓄势待发的无上魔功更预示着如果倚弦不答应,他势必立即出手,以雷霆之势将倚弦三人搏杀于此。
对于黑衣老者的能力,试过滋味的倚弦绝对不会对黑衣老者的威胁有所怀疑,而现在的他却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当下思绪有如电转,缓缓道:“阁下的话虽然说得动听,但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跟神玄妖魔四宗一样,是为了谋取归元异能与龙刃诛神而假意招降呢?”
黑衣老者仰天大笑道:“放眼当今三界,只要再渡一个劫数,以老夫现在的修为而言,又有谁会是我的敌手?哪还会贪图这些小孩子玩家家的东西,只有像你等这些修为不济之辈才想着用什么奇珍异宝来补后天修为之不足。再则说来,如果真正有心谋取外物的话,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将你轰个灵元俱灭不就结了,哪用大费周章?”
这一席话说得倒还算是实情。
倚弦沉思良久,面色凝重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请教你!”
黑衣老者看着倚弦如此沉重的神色,道:“还有什么事?”
“那便是……”倚弦猛地喝道:“再受我一剑试试!”
烈光爆裂,彩芒激射,倚弦拼着朱雀灵力的加倍损耗,以归元异能和冰晶火魄催动龙刃诛神,施展出比以往更强数倍的“寒星变”,龙腾一剑飞一般斩出,无数道冰寒刺骨的锋利刃风形成狂烈的超级飓风,铺天盖地向黑衣人席卷而去,十数株巨树竟被剑势飓风连根拔起,齐齐向黑衣老者砸去,更是平添十分声势。
剑势斩落,倚弦终还是抵受不住体内强势压力对经脉的瞬间宣泄,“噗嗤”一口鲜血直喷出口,借力道回落的反震,他扯开身形拉起土行孙与紫菱公主,按照先前与土行孙打出的行动暗号,身形一闪即逝。
黑衣老者本来心下早有准备,只是刚才被倚弦郑重其事的神情所骗,不由自主有所松懈,却不料就在这时被倚弦摆了他一道。面对如此气势滔天的一击,黑衣人竟先是怔了一下,这才及时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急怒攻心,顾不得压制旧伤,双手连袖全力挥出,劈出两道强烈的巨型黑芒魔能,尽管在瞬间就将飓风一扫而光,但此时面前的三人再次消失。
接二连三地被一个小辈耍来耍去,黑衣人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差点连肺都气炸,登时须发尽张,体内魔能前所未有地回旋激荡,已然感应到倚弦三人的位置,身形飞遁,火速赶去,完全不隐藏魔能散发,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定要一举将这个祸根击个元神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