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头上,耀阳望着身旁的将士,缓缓说道:
“我们没有多余的兵马,也无法请来天兵神将相助,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就是率领我们的部下,坚守西岐哪怕到最后的一道防线,用我们的生命和鲜血来证明你们的英勇和壮烈!”
他的话语镇定万分,威严十足,坚毅的目光扫视着此时前来向他请求增援的将领们,那些在沙场上凶猛如虎的将领,在耀阳的目光下渐渐找回各自的冷静与自信,毅然回身再度奔赴各自的战场。
西岐军的兵士,此时也不再抱怨,没有胆怯,更没有吵嚷,纷纷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从上到下所有的战士,团结在耀阳身前,共同营造出死战不屈的氛围,同时也被这样的氛围所自我感动,蔑视着望向潮水般涌向西岐城的鬼方兵马,手中的弓箭利刃业已上弦待发,准备迎接这场惨烈的考验。
偏偏就在此时此刻,鬼方阵营中忽然响起一阵低亢的号角声,顿时间鬼方所有兵马在同一时间整齐划一地退回西岐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外,上万的兵马静静的等候在那里,不再挪动一兵一卒。
西岐城在擂鼓震天的喧闹、厮杀呻吟之后,竟然恢复了难得的平静,残阳尽去,代之而起的是凛冽寒风带来的今冬第一场漫天飞雪,开始在这西北大地上纷扬飘落。
旌旗在风雪中挥舞,原野上到处都是丢弃的刀枪剑戟、还有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的尸身,虽然看得出鬼方兵将战意不高,但始终队列齐整、旗帜鲜明,足见平素训练有素,非寻常兵马士卒可比。
耀阳负手立于城头,漠然傲视前方的鬼方阵营,尽管他的心中已经着实开始忐忑难安,无法肯定这是转机,还是他最惧怕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再一通鼓声之后,鬼方阵营前方的兵士纷纷从中分涌开来,让出一条路来,齐声呼道:“利茸、利茸、利茸……”数万人的齐声高呼,真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他们身后的一根九尾大旗高高举起,九名铁骑拥卫下,一队人马锵锵驰近,正是此次西征的鬼方主将,自诩鬼方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利茸!
紧随在利茸之后的人就是那卑鄙小人蒙浩!
这一队人马直走到几近西岐箭程之内,方才停了下来,蒙浩此时更是满面兴奋,一脸小人得志的满面得色,挥手之间,他身后的一众兵士立刻从后面缓缓推出一辆三大战车相并合的车台,上面正五花大绑的三个人——三个女人!
一众西岐将士都为之诧异,对鬼方大军如此行径大感不解。
“妲己、人儿、若冰……”
就在耀阳看清三人正是日夜思念的娇妻美妾、红颜知己之时,耀阳顿感手足冰凉,方寸大乱,一阵心烦气闷,腥血直冲喉口,脑中轰然巨响,再也无法保住心头一丝清明……
耀阳心中一直最为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在眼前。
鬼方利茸面不改色,阴沉着脸颇为威严地将手势一挥,身后的一众胡兵缓缓将战车台推向前方,逐渐靠近西岐强弓群箭的射程之内。
负责弓箭攻防的将士见耀阳始终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便行近耀阳身侧,询问道:“大将军,敌军已经达至射程之内,我等请求弓箭防御!”
耀阳已然方寸大乱,浑然不知该怎样处理眼前的情况,苏妲己、人儿与梅若冰因他而被胡女玉璇所擒,吃尽个中苦头不说,而且此时还被当作箭靶人墙,他不敢于此时毅然望着自己的三个女人对视,他当然知道她们可以为自己舍身成仁,但他又怎么忍心亲眼看到自己的女人再因自己而死呢?
他几欲遁空而出,施展毕生本事将生平三个难舍难分的女人解救出来,但是他又明白对方就是希望看到这种情形,一旦他离开西歧的主将之职,必将遭至魔门高手的围追堵截,到时候西歧便会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受牵制拖累时间愈长,西歧城破之时便近在眼前。
金吒看出其中端倪,轻声问道:“大将军,鬼方所推出的三名女子难道跟将军有什么紧要的关系不成?”
耀阳痛苦地闭上双眼点了点头,脑中已经一片混乱。
金吒顿时间没了主意,不知该是安慰耀阳还是催促他做决定,一时间跟着慌了神,不知这时该做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正当众将被耀阳大异平常的举动所惊之际,一阵急促的奔跑脚步声一路冲向城头,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浑身伤痕、浴血淋淋的兵士上得城楼来,踉踉跄跄的奔至众人身前,一脸的筋疲力尽见到耀阳时,虚弱的眼光立时有了精神,但仍是终因体力不支跪倒在地,“报……大将军,不知是何原因,城中俘虏营中千余胡兵被人放出,此时正朝北门处冲杀而来……”
“什么……”
身旁的一众将士无不震惊莫名,此时此刻居然还会出现内乱,如果不能遏制城内的乱势,西岐城势必将被鬼方里应外合而破,再一想到这一整套周详细密的攻城计划,无不为之动容。
众人再看耀阳,他何时遭遇过如此犀利的内内外外三重攻势,脑海中混乱一团,焦急难耐的心神被无数的矛盾纠缠所左右,他几时想过得失缓急之间居然会如此难以抉择,早已被深心中的煎熬搅得目光呆滞,浑然无觉军情告急的程度,众将哗然,均骇得面无人色,似乎西岐城破就在眼前!
金吒虽然临危不乱,但是此时也有些无能为力了,只能命人先将这名受伤的兵士抬到一旁休息养伤,然后代将行令道:“传令官,火速调集城中所剩的机动兵马参与围剿,并随时将战况呈报上来!”传令官得令而去。
此时,鬼方大营中催战鼓声高亢入云——“咚……咚……咚……”
利茸望着西岐城中燃起的滚滚狼烟,知道西岐城的局势已经全部在自己手中掌握,大笑着大手一挥,鬼方兵士跟随在那辆人墙战车后,开始加速前进,万千嘶吼声出,惊天动地。
西岐大军失了主将调度,正有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慌忙整顿又不知该从何做起,弓箭上弦却不知该发不该发,一时间城上城下乱作一团,喊杀声,厮吼声,马嘶声,劲风声混成一团,大乱将至。
西岐城的崩溃近在眼前……
岐山之上,姜子牙与云雨妍观望到此时战况,登时大惊失色,没有人能预料到战况居然发展成如此局面。
云雨妍面色煞白,急切问道:“先生赶快想个办法救救耀将军!”
姜子牙面色凝重道:“事到如今,你我鞭长莫及,谁也帮不了他的,西歧城是否坚守得住,只能看他的意志力了!”
云雨妍摇头道:“耀将军是绝计不肯下令射杀自己心爱女人的!如果真是如此,是否会被西伯侯临阵换将呢?”
姜子牙目光中渐露失望神色,道:“抛开任何临阵换将的坏处来说,如果耀阳不能及时处理现今状况的话,一切都将来不及了……”
云雨妍骇然失神道:“先生,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解救吗?”
姜子牙再度俯视背腹受敌的西岐城,喃喃道:“除非有奇迹发生……”
云雨妍的双手合十,仰望无尽苍穹,开始静静地默祷。
就在此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鬼方阵营当中猛然响起一道清新悦耳的叶鸣声,合着一曲悠扬欢快的旋律远远传来,此音绵长悠远,孤越清高,明明声不高亢、曲不惊人,但偏偏整个战场中人人听得明白仔细,心头均莫名感到一阵清凉之意,尽涤杀戮之心。
耀阳更是闻声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这首叶笛曲竟是如此熟悉,尽管他一路走来春风得意,绝对可算年少有为,但是每当置身万般凶险之中,每当心情烦闷之下,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会回想起这首花子爷爷教他们兄弟俩的叶笛曲韵,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他能够再一次的听到这首叶笛曲,试问他如何能不激动万分。
“小倚!”久别重逢的强烈狂喜涌上心头,此时耀阳心中的任何矛盾牵绊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够及得上血浓于水的兄弟之情,激动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一曲终了,龙吟之声冲天而起鼓风而至,其势威慑整个战场,数万人从清新悠扬的曲韵中醒过神来,齐齐转首望去——
只见漫天紫青异芒穿过虚空中片片雪花的空袭,化作一道奇魅无比的轨迹激射而来,在半空中俨然汇作一尾紫身青鳞的五爪神龙,神龙昂首睥睨,巨爪挥舞,疾驰而至。
龙首之上,一名少年男子卓立其上,白衫如雪,衣袂翻飞,仿若谪仙,一道清冷又不失爽朗的声音随之传来:“易某在此,谁人胆敢动我几位嫂嫂分毫?”
双方大军闻声俱是大震,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有如神话传说般的一幕。
鬼方阵营中,利茸同样被倚弦的神龙之姿惊得骇然失色,气急败坏地大喝道:“给我截住他,别让他靠近!”
所有兵士登时筑成一道人墙,挡在利茸以及三女之前,然而倚弦身影如幻,当空收了龙刃诛神,在鬼方军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便“风遁”而起,身影幻成一缕轻烟,轻逸无比地从成千上万的鬼方兵士头顶飞驰而过,身后箭雨如梭,更衬出其神人般惊世骇俗的姿态。
耀阳破涕而笑,从激动兴奋的心情中反应过来,掠身从旁边看得近乎呆滞的兵士手中取来两把弓与大批箭矢,反手递给金吒一把,金吒岂会不明其中意思,当即二人对视一笑,抬手之间劲弓搭箭,蕴足元能法力的利箭连珠射出,将试图靠近三女的鬼方兵士一一清除干净。
西歧兵士见主将跟大将军如此神勇,每一箭都必然射中寻常射程之外的鬼方兵士,尤其是耀阳的箭矢在贯注五行玄能之后,强劲无匹的一箭,竟能连珠射中几名鬼方兵士,更不用说此时在鬼方阵营上空有如天神下凡的倚弦了,所有的西歧兵士为此爆出阵阵喝彩声。
“龙刃诛神”挥出锋利无比的剑气纵横,仿若惊涛骇浪,剑光如华,绚丽异常。以倚弦之能,何人能阻,而且他与人儿的距离较近,转眼间就到了人儿等三女身边。所有欲阻他的兵将尽数被他扫除,好在他宅心仁厚,对这些兵士也只是小惩大戒,禁锢了他们的战斗力而已,并未伤其性命。
倚弦掠身上了战车台,站定身躯,微笑着看着人儿、妲己与梅若冰,道:“小弟姗姗来迟,让三位嫂嫂受惊了。”
三女闻言均面露羞涩之色,不好意思地垂下螓首,只有人儿与倚弦关系较熟,脸上虽然一红,但仍嗔道:“瞎说什么?还不快些解开我们的禁制!”
抬眼望向此时在城头连珠发箭的耀阳,兄弟俩再度重逢的喜悦在倚弦的心中激荡,心情格外的愉悦,闻言打趣道:“嫂嫂有令,小弟怎敢不从!”
人儿叱道:“再胡说……”话说到一半,正瞧见丈许外破空而至的元能突袭,忙大呼道,“……小心!”
倚弦已经感应到后方有几个法道好手接近,不过,他毫不担心,法诀默运之下,体内的冰火异能催生出“绝龙壁结界”,法道修为日进千里的他,现在使出“绝龙壁”远比以往更强,淡青异芒微闪,便已将他和人儿等三女全部护住。
有了“绝龙壁”的结界保护,倚弦反手擎出“龙刃诛神”,照准鬼方阵营方向激射而来的突袭元能便是一剑,“寒星变”发挥出惊人的威力,一片冰雪风暴伴着此时漫天飘雪呼啸旋出,寒气刺骨罡风如实,顿时将欺近的敌人迫离,那数个法道高手竟一时之间无法接近。
“破!”倚弦乘机挥出龙刃诛神,叱喝一声,剑光如七彩光芒四射,龙形剑气侵入三女周身禁制的封印之中,烈光闪现,电光激射,只听得电击雷鸣之声响起,冰火异能借着龙刃神力,瞬间将禁制封印彻底破坏。
人儿被困日久,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怒气,这时恢复自由,挥手就是数道风刃气剑激出。几个鬼鬼祟祟企图靠近的鬼方兵士立即被风刃击飞,当即吐血毙命,骇得紧随其后的鬼方兵士大喊“妖怪”,吓得屁滚尿流逃回阵营当中。
倚弦知道人儿的小性子脾气,自不会感到奇怪,无奈道:“三位嫂嫂还是赶快回到城墙上去吧,小阳一定急疯了。”
“胡说什么……”人儿心中虽有一些欢喜,但表面上还是狠睨了倚弦一眼,跟梅若冰一起扶起受禁锢太久显得气虚体弱的妲己,道:“看不出你现在还挺厉害的,我们这就先回城,你小心了!”
说罢,人儿与梅若冰带着苏妲己施展五行遁法从容离去。
“放心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哩!”
倚弦蓦地双眼爆出精光,仰天长啸,啸声冲破震耳的杀吼声直入云霄,龙刃诛神龙吟出声,剑光万丈,闪耀了战场上双方将士的目光。
剑气激出,早已受惊的鬼方兵将无一敢挡,纷纷抱头鼠窜。
两名黑袍魔道高手破开“寒星变”的阻拦,再度抢近倚弦身前,成左右夹攻之势,各自施展出魔能大法,幻出天罗地网之形,企图将倚弦方圆五丈内的空间尽数封住,明眼人一看便知,二人是向来配合无间的魔族好手。
倚弦深知对方为了对付耀阳早已有了深谋远虑的打算,而他的归元异能明显感应到这两位高手的魔能并不怎么高明,所以他猜测对方理应还有修为更高的高手在暗处窥觎,不过因为自己的插入而乱了阵脚。
想到这里,倚弦的嘴角洋溢出一丝微笑,掌中龙刃诛神斜里一拖,源自蜀山剑宗“凤鸣九天”上乘剑技的无匹剑势应运而生,光华四射,剑气排空,龙刃诛神的犀利加上剑宗秘技的威力,顿时破了两大高手的合围。
“龙刃诛神!”两名魔族高手大惊失神,终于看出对方手中的神兵来历,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对手,想起了那一位最近声名震三界手持“龙刃诛神”名叫小易的少年。
倚弦一击得手,破了对方的天罗地网之势,却意外并没有继续出击,而是遁空而起,负手卓立冷眼旁观,道:“你等不过是受人所托的傀儡线偶,如若就此罢手,我不会追究两位任何罪责,如若不然,命丧龙刃诛神之下倒还算死得其所,只怕冥界收押灵魄置于轮转山苦狱之后,从此便生不得死不得!”
他自从经历元象兄弟之事后,才知道神玄二宗对妖魔二道的灵魄管束甚严,一般都会堕入轮转苦狱收押,对于恶名昭著的妖魔人物更是不留情,会选择流放十八层地狱受炼魂锻魄之苦,直至洗去每一个妖魔苦心修炼累世的本体灵元才允许重入轮回,所以元象兄弟当时恳求倚弦将他们兄弟灵魄收入法器留待后用,以免受此中折磨之苦。
两名黑袍高手相互对视一眼,看出各自眼中的惊骇神色,二人心思一动眼睛骨碌一转,各自晃身遁走,没敢再作丝毫逗留。
鬼方主将利茸勃然大怒,不甘心地歇斯底里大喝道:“快拦住他!杀他者赏万金,封世侯!”剩下几位妖魔高手也不肯死心,乘机全力联手向他攻出。
却见倚弦的身形没有任何停滞,龙刃诛神信手挥出,冰火异能席卷而出,凌厉无比的剑气如潮水般层叠翻涌,迎击而上,剩余那些魔道高手虽然一时贪恋权欲诱惑,但此时怎会不知龙刃诛神的厉害所在,纷纷大惊失色,狼狈闪开,不敢上前再作纠缠。
倚弦见目的达到,也不愿再多伤人,丝毫不再理会利茸的叫嚣,收起“龙刃诛神”,遁风直望西岐而去。
利茸见事已至此,哇哇大叫,气急败坏地挥舞手势,传令全军道:“全军即刻全力进攻西歧!”
战鼓声声,鬼方数万兵马在各个阵营的配合下再度向西岐城发动猛攻。
耀阳卓立城头,回头望了望身旁的人儿、妲己还有梅若冰,四人相视而笑,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此时听闻敌军战鼓声声,嗤之以鼻,意气风发的挥手大喝道:“擂鼓,箭阵!——射!”
所有兵士见到主将恢复如常,士气信心大增,准备已久的箭矢顿时尽数飞射而出,满天都可以看到飞蝗般的利箭呈弧形向满地的鬼方大军落下,根本不需要瞄准,一批批人都自动成为了西岐弓箭手的靶子,一轮箭矢未落,第二轮兵士已经换位搭弓,又一轮箭矢铿锵离弦,丝毫不给敌军任何喘息的时间。
鬼方大军顶着盾阵缓缓靠近城墙,分别架起云梯擂木开始攻城……又是一场血淋淋的肉搏大战,双方兵士轮番攻守交替,战场上旗帜飘扬,喊杀震天,血雨腥风伴着初冬的大雪降临在西岐城内外。
耀阳见战场局势发展平稳,便行回将台就近,旁侧的三女早已忍耐不住扑向耀阳的怀中,哭笑闹成一团,一时间搞得耀阳手忙脚乱,他虽然心中早已酝酿了这久别重逢的情感,但起码又要顾及在周边众将面前的主将姿态,登时间感到有些忙于应付的头痛。
好在众将知趣,都装作浑然无觉一般纷纷离开将台,投身参与到激烈的守城战当中,耀阳这才大感松了口气,开始享受这乐也融融的齐人之福,然而此时他心中却更记挂着另一个人——
倚弦!
一念及此,耀阳的思感忽然一动,熟悉的白衫身影翩然而至。
拍了拍三女的粉背,耀阳的眼睛始终看向分别许久的倚弦,倚弦站在那里同样微笑地看着他,深深为自己兄弟能有如此艳福而感到高兴。
耀阳与倚弦二人眼中深深涵蕴的兄弟感情,已无需多说。
安抚了三女,耀阳快步到了倚弦面前,伸手就是一拳砸在倚弦胸口,那种血肉相连的至亲感觉令他略带哽咽地道:“你爷爷的,臭小子,你终于回来了,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倚弦也掩不住心中的激动,回敬他一个久违的响头,眼中噙着泪花,大笑道:“当然,打死不离两兄弟,咱们两兄弟怎么会分开哩?”
耀阳仔细端详倚弦,忍不住哇哇怪叫道:“想不到你小子越来越俊了,老实交待,在外面究竟害了几家姑娘……”
倚弦抬脚还是跟往常一样踹中耀阳的大屁股,道:“去你的!谁像你小子那么风流成性,警告你,我已经跟几位嫂嫂说好了,如果你小子还敢再去外面胡搞女人,你可要小心了!”
“嫂嫂……”耀阳挨了一腿,闻言一愣,回首再向三女望去。
三女登时齐齐羞红了脸,浑然不知该不该辩驳倚弦的话,如果辩解了便证明自己跟耀阳划清界限,不作辩解的话,岂不更助长耀阳的嚣张气焰,三女又是矛盾又是羞涩地站在边上,偏偏三张俏脸又充斥着又爱又恨的浓情蜜意,直让人艳慕感叹不已。
耀阳看到这一幕,心中的得意更是无以言对,大咧咧一笑,装模作样地躬身一礼道:“今日有我兄弟做个见证,耀某日后的起居饮食、小病小灾之类的大小琐碎事务都要交给三位夫人了……”
他话还未落音,立即招来三女的呸声,一句“去你的”后面飞来三条美腿,齐齐踹向他的大屁股。
哪知耀阳这次早有准备,闪身避开,躲至倚弦身后,促狭道:“好兄弟,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一回来就教这三只母老虎学会了这招‘红烧猪脚’,这叫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此言一出,更让三女羞涩难当,偏又当着倚弦的面不好发作。
“哈哈……”
兄弟俩同时开怀大笑起来,他们终于可以重聚了。
两人的欣喜神情感染了三女,让她们不禁笑逐颜开,为他们兄弟俩的重逢而高兴。金吒在一旁看得感动不已,虽不忍心打断他们,却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打断他们道:“大将军,这个……虽然打扰你们,但李某认为还是等到打完这场硬战再叙旧,不知耀将军以为如何?”
“不好意思,有些忘形了,哈……”耀阳真挚地回望了金吒一眼,收起笑脸毅然点了点头,再一拍倚弦的肩膀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你刚才救出她们,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倚,来,现在看我怎样把这些家伙赶出西歧。”
倚弦笑着摇头道:“你小子还是这么爱现。”
“知道了还说,总比你那么闷骚好一点吧?”耀阳传来传令官,拿出将令肃然道,“即刻调派城内所有可以调动的兵马守护南北城门要害,务必守住了,以防有所差池!如果我所料无差,圣祖母麾下应该有一批兵马,可以带我将令去恳请圣祖母出兵,全力围剿城内的鬼方余孽!”
传令官当即持令下了城楼而去。
“哈哈……来人,替我拿最强的弓来!”有了好兄弟倚弦在身边,耀阳的信心大增,既然现在人儿她们已经获救,他心中最大的担忧已经消除,战局陡变,此时当然应该趁热打铁,将鬼方大军一举击垮才是。
随身护卫不敢怠慢,马上将打造最为坚实的粗黑青铜长弓拿了过来。耀阳接过弓,首先拨动弓上的天蚕丝弦,试了试弓弦所能承受的元能限度,然后蓦地运足元能向着城外鬼方大军喝道:“鬼方小儿听着,尔等胆敢犯我西岐,今日,本将军誓要一箭将逆贼利茸射于马下,以示警戒。”五行玄能助威,只闻其声如霹雳,竟将这惨烈战场的惊嚣声盖住,传到敌我双方每个兵士的耳中,顿时掀起千层浪,经过战前耀阳的一矛击杀熊突之威,无人再敢怀疑耀阳这句话。
西歧城头上所有的兵士都为之壮声喝彩。
鬼方军顿时大乱,个个鬼方将领见识了耀阳之威,而且方才请来助威的几位法道高手已然尽数溜走,他们如何敢冒小王爷被杀之险,来试试耀阳是否能说到做到。鬼方几员副将不顾利茸的反对,立即指挥全军兵马全力攻城,意图能挽回局势,同时命数千兵马立即保护利茸向后退走,务必退得越远远好。
耀阳不料这鬼方主将竟果真会抛下数万大军,说逃就逃,怔了一下,搭弓上箭正待拉弓欲射。但是双方距离实在太远,此时已经远不止五百步,即使是他也力有不逮,除非手中有当日在陈塘关所见的乾坤弓,才有可能放手而为。
尽管目的已经达到,兵不血刃便将鬼方大将利茸吓退,但是这样也仅是鬼方士气受辱而已。而他此时在千万人的注目下,刚才把话说得这么满,耀阳怎肯轻易失信于西岐将士,当即运起全身五行玄能注入弓中,一手持箭以归元异能紧紧系住此时仓皇逃离的利茸。
然而无论耀阳如何催尽元能,却仍然感觉差了很多,他深知要么就此不射,要么就必须一箭射中利茸,否则必将导致威信大减,他不由大感为难,身旁的副将金吒看出其中的为难之处,暗自摇头大觉不妥。
倚弦与耀阳兄弟俩这么多年,耀阳的举动神色怎么可能瞒过倚弦的眼睛,他早已感应出耀阳的为难,心中略为思忖,微笑着故意插前一步,肩膀轻轻撞了撞耀阳,借此将刚烈的火魄元能传入耀阳体内。同时一把握住长弓,缓缓将柔韧的冰晶异能输入其上,意味深长地道:“我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兄弟一定行!”
耀阳得火魄元能之助,五行玄能顿时强大数分,尤其是那把青铜长弓在倚弦的冰晶异能浸洗下,弓身弹性和力度顿时增加了数十倍,耀阳轻松灌注加了料的玄能,归元异能终可锁定兵马丛中的利茸于射程之内。
“去!”随着元能运足,耀阳爆喝出声,长弓拉至极限,蓦地放开弓弦。“嗡……”箭矢划破虚空,发出短促而刺耳的呼啸之声,箭身化成电光,划出一道炫目的轨迹,仿佛流星一般没有了任何空间的局限,似乎刚一离弦就到了利茸眼前一般,没有让任何人有充分反应的时间。
“砰!”充盈归元异能的利箭越过人墙的阻隔,强劲元能甚至将数名兵士逼得站立不稳跌倒在地,然后没有任何阻隔地穿透利茸的心口,带着一抹殷红的鲜血,钉在他所乘驭的战车之上,箭身没入车身,只有不断颤抖的箭羽露在利茸强健的身躯外。
利茸骇然望着自己胸口激出的鲜血,喃喃道:“这箭……怎么可能……”言罢苦笑一声,直欲最后长身而起,却只激得红色的鲜血落雨般从他胸前溢出,当场栽下战车没有再动弹。
围拢过来的一众鬼方将领没人能够想到,如此遥不可及的距离竟能射杀位列鬼方国少年才俊之首的主将利茸,事情的突然甚至让不少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鬼方大军上下立时全部陷入沉寂,没有一人发出声音,半晌之后,清醒过来的一个偏将下车扶起利茸,颤声道:“小王爷死了……”
此时,耀阳在城墙上适时振声喝道:“利茸已死,鬼方当灭!”此语一出,所有西岐将士都立时随声附和,当即这句话回荡在整个西岐城上空。
“哄!”顿时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鬼方军发出喊声,各种混杂的吵嚷声混在一起,嚣闹震天,全军士气顿时低靡至极点,远远看去,所有鬼方大军的前沿攻城阵形已开始混乱,纷纷回撤。
利茸之死让本来就开始隐隐不安的鬼方兵将更是没有任何死战的决心,不少人的后退更引发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鬼方兵将再无战意,纷纷停止攻城,如此上下一心马上影响到全军,排山倒海般的撤退几乎形成溃逃。鬼方几员大将知道大势已去,无奈只能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西岐城上下见到鬼方大军终于退走,无不发出惊天欢呼声,激扬欢愉的吼声震天,西岐城终于守住了。
看着满山遍野慌乱逃跑的鬼方军,耀阳终于舒了口气,知道自己完全赢定了。当然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城内还有胡兵作乱,南门南域大军的攻击也是很大威胁。特别是西岐城内有如心腹地带,绝对马虎不得。
耀阳立即下令道:“金吒将军听令!”
“末将在!”金吒抑止住欢喜雀跃的心情,跪前听令。
“你速率五千人马配合城内兵马将作乱胡兵尽数剿灭,不得有误!”
“是!”金吒轰然应诺,立即点齐兵马去平定城内胡兵之乱了。
耀阳又下令道:“文凯老将军,请率三千兵马即刻助守南门,散布鬼方利茸已死,大军大败而回的消息,相信过不了半刻钟,对方便会退兵!”文凯将军欣然领命而去。
三女也是欣然笑成一团,危机总算过去了。
倚弦看在眼里,暗自赞许地点点头,对于南域大军的弱点,他最是清楚不过了,所以耀阳此言一出,立时让身为兄弟的他对耀阳的判断都为之折服。
耀阳再又详细分派了各部将领的任务,这才使人将战况的好消息通知姬昌。
倚弦见耀阳在派兵遣将方面果然有一手,待他分派完任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阳,看不出来你带兵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耀阳苦笑着大发感慨道:“有什么错不错的,要不是你出现得及时,我恐怕已经遭到惨败,那时候想要守住西岐城是难上加难了!”
倚弦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打死不离亲兄弟,我不来谁来?”说到这里,他又赞许道,“你小子现在身居万人之上,掌生杀大权,可独当一面,已经很难得了!”
耀阳笑骂道:“去你的,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对了,有点事你得帮我一下……”
倚弦奇问道:“有什么事尽管说,许久不见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跟我这么客气过?”
“嘿嘿……”耀阳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瞥了身旁的三女一眼,道,“现在战局还未完全定势,我自是不能撇开不管,但又怕因为我的原因,会再有人对人儿她们不利,所以还要你先帮忙照顾着点,我们做兄弟的,这点事情你总不会拒绝吧?”
倚弦毅然点头道:“放心,除非有像‘龙神’应龙这样的绝顶高手出现,否则我包管三位嫂嫂没事!”
耀阳先前看过倚弦惊天地泣鬼神的出手,怎会不信兄弟的话,小心地张望四周,凑过身小声问道:“看你刚刚那么嚣张的模样,估计一定是又学了几手绝活,对了,是归元异能令你重铸肉身的吗?”
倚弦摇头答道:“那倒不是,反正是两样很奇怪的东西,被玄宗的人称之为冰晶火魄,我估计应该是它们帮我修复肉身的吧,那你呢?”
耀阳也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虽然妲己那个骚娘们说是她帮忙的,但我总觉得有鬼,偏偏搞不清楚状况!”
倚弦打断道:“这些问题,咱们还是留待日后找个时间好好聊聊,现在还是战况要紧,我可是有很重要的情况要向大将军汇报哦!”
耀阳不解的问道:“什么情况那么重要?”
倚弦面色凝重,肃容道:“其实,现在在南门配合鬼方攻城的兵马来自于南域,乃是南伯侯鄂崇禹与濮国的联军!”
耀阳大吃一惊,道:“鄂崇禹的兵马?这么说来,崇侯虎已经与鄂崇禹,甚至一些边境小国联手一起对抗西岐了吗?”
“那倒不是!”倚弦说着将南域所见鄂崇禹的心态,以及此次南域联军统帅虎遴汉的心性脾气等等详细说了出来,道:“现在商纣无道,四方诸侯都面和心不和,相信只要此次崇侯虎西征不胜,必将导致天下大乱、诸侯割据的局面!”
“小倚的眼光果然有独到之处!”耀阳点点头,然后感到颇为奇怪的问道:“小倚怎么会对这些这么清楚的呢?”
倚弦苦笑连连道:“我现在正担当的是南域联军的监军一职,试问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这些!”
耀阳差点跌破眼镜,惊道:“小倚你做监军?”然后笑得前俯后仰,道,“这下倒好,没想到咱们兄弟俩一个做了西岐大将军,一个做了南域监军……如此一来,何愁大事不成呢?”
倚弦笑道:“还有你更想不到的事情!”
耀阳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道:“还有什么更想不到的事情?”
倚弦颇为神秘的一笑,道:“恰好,今次那名濮国主将你也认识……”
耀阳想了半天,始终猜不到谁还是自己所认识的熟人,于是不解问道:“谁?”
倚弦哈哈大笑道:“老土,土行孙!”
“噗……咳咳……”耀阳硬是被口水呛得连咳不止,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道,“怎么可能,他一个三寸丁而已……”
“人不可貌相!”倚弦笑道,“有空我再跟你说说老土的趣事吧!”
耀阳被倚弦勾起好奇心,正准备问个清楚之际,忽听传讯兵来报道:“禀大将军,金吒将军率兵平定城内胡兵之乱,我军死伤不过只有百数左右!”
“好!”内忧已经解决,耀阳自是大喜过望,完全定下心来,回头对倚弦道:“现在只剩下你的南域联军了!”
倚弦道:“放心,在现身搭救三位嫂嫂前,我早就传语给了土行孙,让他们稳住阵脚,非到万不得已不能与西岐交战,所以相信过不多时南域大军也会知难而退的!”
“我也这样想!”耀阳经过倚弦的清楚分析,更加肯定三万南域军在如今鬼方大军退走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成其气候,退兵只是时间问题。
果不其然,时间过不多久,传讯兵有消息传来,南域大军得知鬼方已经退兵,就立即也退离战场,耀阳与倚弦相视一笑。
这个道理其实最是显而易见,南域大军在大将虎遴汉的统率下,战斗力虽然出众,但西岐军更是天下闻名的精兵,又有西岐城之固,舍去鬼方大军的主攻力量,南域大军想攻下西岐简直是难如登天。虎遴汉见势不妙,自然不愿冒险,他们本来就只是援兵而已,犯不着在这个时候让麾下兵将白白送死。
再据前方探子回报,鬼方敌军在撤退途中士气涣散,队形显得松松垮垮,耀阳明白这是主将已死所引起的必然情形,当即传令对传讯兵道:“速速通知城内清剿完作乱胡兵的金吒将军,此时再率五千战车兵马现在出城追击鬼方大军。但是记住穷寇莫追,只是将敌军赶离十里外后,顺道绕向南城门,驱赶剩余的南域大军,同样无需穷追,只是略施驱赶而已。”
耀阳看着传令兵接令急急下来城楼而去,心下大定。
稍顷,西岐城门大开,金吒率领兵马一路向败退的鬼方大军追袭而去。不久,失去主将指挥的鬼方大军被逼退至十里外重整队形,金吒这才不再追赶,立即率兵取道城南,却没想到南域大军来得快走得更快,此时早已脱出西岐城兵力控制范围,到了数里之外。
至此,西岐城终于脱离了重重围困的危险。此时鬼方主帅利茸已死,士气大落,军心涣散,南域大军接连退兵数十里摆明甚是忌惮西岐,而西岐城内最大的隐患也已被消除,身为主帅的耀阳再无把柄落在敌军手中,兼之西岐城内万千将士士气高涨,即便是此时鬼方再与南域大军联合攻城,也无所畏惧了。
雪停了,战事已经结束,但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包括戒备、医治伤员、修理兵器战车、修建城墙、重整军队、维护治安等等,单是能够说出来的名目也会把人烦死,然而耀阳虽然是新人,却始终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一切,倒也算得上得心应手。
倚弦在三女的帮忙下,在城头上用《圣元本草经》上的医诀疗治并照顾一些伤兵,默默的将一切看在眼中,虽然他对于领兵作战所知甚少,但也能看出耀阳所说所做的无不深合兵法要旨,显已具备身为主帅所应该具备的能力。他心中大感高兴,暗自感慨不已:“小阳终于真正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过了不少时间,借着金吒的帮忙,耀阳总算将一切分派好,回头见倚弦在忙着照顾伤兵,诧异地问道:“哇,小倚,你这么利害,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
倚弦轻笑一声,听到耀阳问起自己的医治之术,脑海中不由再度浮现出素柔临终前娇弱的脸庞,心中不免为之怅然,默然一叹道:“这段时间经历过许多事情,学到的东西也挺多,容后咱们兄弟俩好好聊聊的时候再说与你听吧!”
耀阳怎会看不出倚弦心中的失落,回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患得患失中走到今天的呢,望着最亲的兄弟,他感慨着望着此时雪过天晴,夕阳垂暮的难得景致,点头无语,回首跟人儿三女轻言几句,然后轻拍了拍倚弦的肩膀,道:“小倚,咱们去战场上走走如何?”
倚弦回望城楼夕阳斜晖,与耀阳对视一笑,一手搭在耀阳的肩头,一如以往兄弟俩的亲密无间,欣然点头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