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明月何时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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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麻烦接踵而至

只是,“住着舒服”这句慨叹还没叹出两天,不舒服的感觉便很不会看她眼色地接踵而至了。

高挽青丝,细描黛眉,珊瑚珠玉佩于鬓首胸前,湖绣罗裙逶迤红毯玉阶,左丫鬟,右小厮,垂首敛眉端坐紫檀椅上,三更夜半,将她从热乎乎被窝扯出来毫不留情从头到脚好一番折腾,为的,竟然是“好友星夜从别城快马送来的特产水果”!

她不是那个被史书唾骂的极爱吃某特产水果的倾城红颜吧?

“一骑红尘妃子笑啊——”

她咬牙,依然有些迷糊的眸狠瞪那个突然发神经,竟然一脸温柔地亲手将一个说不上名字的果子一刀两半,再亲手递一半给她的男人,狠瞪,再狠瞪。

“姑娘?”

她微欠身,不顾屋子中很面生的一个人突然愕然的表情,很不温柔地夺过那个男人手中作势往他自己嘴巴塞去的另半个果子,很“娇羞”地咬牙道:“公子爷,明月极爱吃这果子的,您就赏明月吧!”言罢,很娇羞地一笑,一手微举,宽袖遮在唇前,将那恨得咬牙的果子狠狠塞了进去。

“咱们公子爷说,还请黄先生不要见怪,明月姑娘向来是如此随性的。”

眼不见,尖尖的耳朵却很忠实地接受到小童子山水清清脆脆的声音,只听他继续道:“明月姑娘乃是咱们公子爷故交之女,因着一些小事暂时寄住咱们晏府,与咱们公子爷很是投缘,所以咱们公子爷才会不吝将黄公子所赠异果与明月姑娘共食。”

她几乎一口将刚刚咽下肚子的果子喷出来。

投缘?不吝?共食?哈!

暗地扮个鬼脸,她很自觉地继续垂首,无限娇羞地将手中咬了一口的果子放回紫檀桌上的水晶碟子中,细声细气道:“公子爷如此抬爱明月,明月真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啊,夜已深,明月就不打扰公子爷和这位先生了,明月告退。”

甚是优雅地从椅中起身,微俯身一礼,她任左右的丫鬟小厮搀扶着,从容转身,捏着手中那另半个果子,善解人意地从容退场。

自始至终,她对那一直端坐晏府公子爷下首的面生之人看也不看一眼。

只在脚步拐出花厅前,她眼角微斜,恰瞥到刚才发神经的男人再次发神经地,温柔地从水晶碟子中拈起她吃剩的那半拉果子,就着她的牙印,轻轻咬了下去。

呕——

她不由脸色一白。

老天啊。她任左右的丫鬟小厮照旧搀扶着,抬头望向满是星子闪烁的夜空,绝望呻吟。

她大限快到了啊。

“明月姑娘,你怎么一副‘天要亡我’的样子?”拐角,遇到总让她恨到咬牙的另一童子,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仰着“天真无邪”的笑脸问她。

“画卷小管家。”她咬牙,照样仰首瞪着漫天星子,却微微笑道,“明月虽然二十有——呃,虽然已是双十年华,但还从来没想嫁人的。”更不想嫁人为妾或嫁入皇族豪门。

“哦,明月姑娘尽管放心。”那天真无邪的小童子同样笑微微地回答她,“咱们公子爷以前也曾发过誓愿的,今生今世,咱们公子爷一不娶妻二不生子三不纳妾,所以姑娘尽管放心,咱们公子爷更向来是言出必行的。”

她终于收回瞪星子的眼,很是诧异地改瞪这同他家公子爷一样发神经的小童子。

“明月姑娘,你的眼睛瞪得好大——”天真无邪的小童子默默地回瞪了她好久,才慢慢地道,“明月姑娘你总是姑娘家,还是矜持一点比较好吧?呃,咱们公子爷向来洁身自好得很,从不近女色的!”

“明月姑娘——”脸开始红了又绿、绿了又黑的小童子又回瞪她良久,才咬牙一字一字道,“明月姑娘,咱们公子爷才没有什么特殊嗜好!”

“明月姑娘!”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颜色的小童子凑近她,咬牙切齿地狠狠低吼,“你总是女子!”

摸摸被梳得高高耸耸的发鬓,她歪头瞅着一脸恼火恨恨跑掉的小童子,再瞥一眼自己左右也显得很是莫名其妙的丫鬟小厮,很无辜很没女子矜持地耸耸肩,迈步向自己热乎乎的被窝前进。

唔!

有些后知后觉地拍拍胸口,一直迷糊的神思突然有些醒过味儿来!

她好像、似乎、难道——

“姑娘?”

环绕左右的丫鬟小厮被她的举动惊得再也动弹不得。

左手珊瑚,右手珠宝,她咬牙,呵呵笑。

她总是在生死间打了个来回,所以,这些小物件,就当作与她压惊的好了!

将几乎耀花人眼睛的珊瑚珠玉很是正大光明地塞进自己袖袋,明月姑娘她,回笼觉去也!金如意,银镙镙,开开心心换馍馍——

她吸一口甜甜的口水,左手金,右手银,呵呵笑的嘴巴里,塞满夜夜梦想的美食!

“公子爷,明月姑娘看来是又梦到了吃东西啊。”

“除了吃的,她还有什么别的梦想才怪,是,公子爷,山水闭嘴,山水不该这么说明月姑娘——”

“可是公子爷,明月姑娘她明明是在做吃东西的美梦,您看您看,她的口水——”

“是,公子爷,画卷不该这么说一个姑娘家的——可明月姑娘是,画卷也闭嘴,画卷闭嘴就是了——”

画卷。

山水。

这个明月姑娘明明就是在做吃东西的梦嘛!

就是啊!

嘘!

“是,公子爷,山水和画卷错了,不该偷偷互施眼色的,更不该偷偷议论一名姑娘家的——”

画卷。

山水。

咱们公子爷今天好奇怪哟!

是啊,明月姑娘再怎么爱做吃东西的梦再怎么流口水,总也是姑娘啊,咱们要不要提醒公子爷,再这么在明月姑娘床前站下去,我怕咱们公子爷会如了明月姑娘的愿啊。

明月姑娘的什么愿啊?

画卷,你脸红什么?怎么又绿?啊,又黑了——

山水,咱们是不是该想想娶妻的事了?

啊?

我怕再这么下去,咱们公子爷会有什么不能说的嗜好啊。

啊?

床前明月光,疑似糖上霜。

举头望公子,低头思娇娘。

哎哟哟,思呀思娇娘……

因为突然感觉到自己很不妙更几乎大限快到的糟糕,所以明月姑娘她决定破罐子破摔——呃,还是随心所欲放荡不羁真性情地得过且过好了,于是乎,晨起,散步,看着红日徐徐东升,看着一湖轻雾缭绕,看着鱼儿欢快水中游,看着一院的静谧与秋意,举着很煞风景地亲手折下的翠竹钓竿,姑娘她继续湖边垂钓那百多两一条的小锦鲤去!

“肃肃凉风生,加我林壑清。

驱烟寻涧户,卷雾出山楹。

去来固无迹,动息如有情——”

“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

手中趁势要甩出的翠竹钓竿突然僵了僵,她闭合眼睛深深吸气,而后,神情淡然地回首,望向声音传出处。

初秋,红日冉冉东起,柔和而清冷的阳光下,默声而飒飒的轻风中,一人,丝巾束发,一袭素纹织金长袍,足蹬黑缎长靴,负手而立。

男人,背阳光而静伫,面容模糊,只一双眼睛清澄而冷冽,目光清明,却是波澜不兴。

她蓦地一惊,心如针刺,顿觉惊惶而无措。

“深山大谷,落日黄昏,跌宕起伏,斯是俊秀豪壮哉!”

突然响起的拊掌声,让她手中的翠竹钓竿再一颤,而后她顺势轻轻一甩,将绣针制的鱼钩投进清澈湖水中。

“明月姑娘,如今正是红日东起,却怎吟出如此风清之诗?”

轻巧的脚步声,从那男人背后传进她耳中,她将钓竿放置湖畔青石,束手起立,转身微微拂身一礼,轻声道:“明月见过晏爷,见过——”

“黄,彼姓黄,字齐之,明月姑娘称呼在下齐之便是。”

慢慢踱到她眼前之人,足踏粉底朝靴,一身正紫色蟒袍,头戴明珠冠冕,一双极是明亮的凤目略略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毫不遮掩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她微敛眼目,不再去看那背光静伫的人,只朝着眼前身穿正紫色蟒袍的男子淡笑施礼,道:“明月见过黄公子。”

“哈哈,明月姑娘何必如此见外。”自称“齐之”的男子笑着伸手虚托,回首笑道,“晏三哥,昨日夜深,不曾久坐,如今仔细看了,才知道三哥府上果真有胸怀开朗的俊逸女子!”

“黄公子缪赞了,明月实在不敢当。”她立刻再俯身一礼,轻声回答。

心中,一时极是忐忑。

耳边,脚步微沉,却是那背光静伫的男人慢慢走了过来,依然是沉默是金的不动声色,只慢慢踱到她与这黄公子的身前三尺处,便挺身站立,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竟恰与他二人成鼎足之势。

“对了,明月姑娘,刚才在下在远处亲听姑娘坦荡而吟,似是心情隐含岑寂,齐之冒昧,可问姑娘心中可有难解之事?若姑娘不嫌,齐之或可为姑娘解之。”

“谢黄公子。”她微微一笑,“不过是闲来无事,明月无聊,瞎背些诗文罢了。明月小小女子,哪里有什么沟壑,更不敢劳黄公子惦念。”再微颔首一礼,转向那静默的男人,“明月不打扰晏爷与黄公子,暂告退了。”

言罢,回转身将湖畔青石上的翠竹钓竿拿起,将鱼线略微缠绕,便不再回头,脚步轻巧,从身后两人的旁侧离开了。

离湖畔,转林间,过竹海,进茅山。

远远离开那绝对的是非之地,她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钓竿,将那钓竿随手一扔,颤抖的手,无意识地抹上已是涔涔冷汗的额头,她用力喘息。

大难临头啊!

“咦,明月姑娘,咱们公子爷和黄先生不是去翠微湖寻你了吗?怎么你却在这里?”

这时候她最不想听到的熟悉聒噪出现在她耳边!

“画卷,你还没看出来吗?”另一个聒噪的声音紧随其后,哼哼笑道,“姑娘她是刚从咱们公子爷和那位黄先生身畔跑出来!喂,姑娘,你笑得这么勉强就不要笑啦!其实咱们都知道的,对着那位黄先生,咱们实在是笑不出来的。”

“怪不得啊。”她喃喃自语似的,将抚在额上的手不经意地收回,嘻嘻笑着朝两名童子一眨眼,“怪不得两位小管家今日也没伴随在你们公子爷身前身后,原来也是因着十分惧怕那位黄公子啊!”

“咱们哪里是惧怕!咱们只是——”画卷被她笑得恼火,正要反驳,却被山水猛打了胳膊一记,立刻合上嘴巴,默了片刻,终究不服,小声嘟哝道,“咱们只是奉咱们公子爷之命,离得远些,让咱们公子爷和黄先生好好聊聊而已!”

“哦,哦。”她随意地应付一声,举步便走。

“姑娘你去哪里?”

“无事回房啊。”她胡乱地摆摆手,脚步不停。

“姑娘!”山水却一把扯住她衣袖,一向笑眯眯的脸如今却是眉头紧皱,甚是怏怏不乐地瞪着她,咬牙道,“姑娘何必这么——明明很是好奇那位黄先生的不是吗?”

“那位黄先生不是你们公子爷的挚交好友?”她仰首,眯眸向天,不在意地笑道,“现在想起昨晚那好吃的果子来,明月还是很垂涎三尺,想再尝上一尝啊,当初就不该顾念着什么女儿羞涩矜持,就大大方方地吃上它一个又怎的?!后悔啊!”她不胜唏嘘。

“明月姑娘!”

“咦,画卷小管家,如今笑得咬牙的人似乎是你啊。”她依然笑嘻嘻的,向天的眸子轻巧地收回来,转投到身旁这两个明明心里有话却开不了口的小童子身上,眼珠微微一转,她心软地给两人一个小小的台阶下,“你们还是快侍奉你家公子爷去吧,毕竟你家公子爷,很是沉默是金的。”

“姑娘,你可知男人为什么聚会时喜欢饮酒吗?”山水却板着圆圆的脸,突然问她。

“喜欢就是喜欢了,追根究底做什么?”她丝毫不觉得这个小童子突然说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话来,只从一旁的矮枝扯下一片渐黄的秋叶托在掌心把玩,不在意地笑笑。

“明月姑娘!”轮到那个画卷童子爆跳了,狠狠伸手将她手中的叶子一把打落。

“啊——”她苦恼似的耸耸肩,很好脾气地顺从问道,“那男人为什么聚会时喜欢饮酒呢?”

“因为无话可说!”

“——哦。”她恍然大悟地张唇,用力点头。

“姑娘,那你该知道如今咱们在这里的原因了吧?”山水多加一句,“本来咱们想翠微湖不是有姑娘你在吗,所以才请咱们公子爷陪黄先生去那里一游的!”

哪里知道,她竟然也躲了出来!

“你家公子爷和那位看上去很贵气很高高在上的黄先生不是挚交好友吗?我不过是暂居贵府的落魄女子,哪里敢打扰他们啊!”她叫屈不迭。

“明月姑娘哪里看出咱们公子爷和那位黄先生很是挚交好友了?”画卷皱眉,一向清亮的话语如今很稀奇地竟带了深深恼恨,“如果不是那个黄先生,咱们公子爷如何会——”

“画卷!”山水再一次猛地打断他,顿了顿,而后声音低低地道,“不过,姑娘,你看那位黄先生真的是有那种高高在上的贵气吗?”

“他穿的衣裳戴的冠冕看上去的确很贵气啊。”她也顺势改了话题,笑着伸手再折下一枝秋叶左晃右晃,皱鼻子扮了个鬼脸,“我以前曾去戏园子看戏,戏台上那些官老爷啊相国公子啊穿的戴的不都是那么明晃晃让人花眼的吗?”

画卷“扑哧”笑出来。

“咦,难道我说错了?”她瞪大眼,歪头笑眯眯的,“那一定是那位黄先生同你们公子爷一样的,也是巨富豪门的公子哥儿,家有银钱万千,自然穿着打扮很是同常人不一般啦。”

“山水怎么越看姑娘越觉得亲切啊。”山水也笑起来,弯腰将她那根翠竹做的钓竿拎在手中,看了看皱眉又很嫌弃地随手丢下,撇撇唇,“姑娘,不是山水说您啊,您的手艺实在不是一般的差!好啦,你若实在喜欢钓咱们湖里的小锦鲤,等山水闲着的时候做一根钓竿送你好了!”

“真的吗?那真的谢谢小管家啦!”她大喜过望,立刻抱拳道谢。

“一根钓竿而已,明月姑娘你这么兴奋做什么?”画卷不乐意地道,“我也会做的!再说,还是自己动手才有趣!哪,等哪一天我有空了,我教你亲手做好了!”

“好啊好啊!”她更是雀跃不已,重重点头,“我也喜欢自己做东西,这样用的时候才觉得有成就感嘛!”

“姑娘你一个女儿家,衣食无忧就好,要什么成就感啊!”山水小老头似的,听了她这话竟然很是不赞同地摇头。

“我因是一个女儿家就不要成就感?既然成就感都不要,自然就更不应该有抱负咯?”她也不恼,只笑眯眯地反问,“那,请问小管家,你要不要呢?”

“大丈夫在世顶天立地,自当施展一番抱负!”山水尚未开口,画卷将手紧紧一握,插嘴道,“为将当马革裹尸,为臣当青史留名,为君当以己力报天下!”

“而两位忝为晏爷贴身管事,当倾己力以报晏爷知遇之恩咯?”她抿嘴看这可爱的小童仰首志气高昂,心中暗笑,表面却只闲闲问,“每日里侍奉晏爷行走坐卧,为晏爷‘心有灵犀一点通’——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便是两位的大抱负咯?”

“那是自然——”画卷重重点头,双拳紧握,却从她脸上看到甚是不以为然的笑,便不由收了高昂兴致,有些迷惑,“明月姑娘看起来似乎不认同咱们?”

“没有啊。”她依然闲闲一笑,将手中的秋叶晃晃地玩耍,“两位小管家对晏爷如此忠心耿耿,连我这无关之人都为晏爷高兴!”

“姑娘,你心里明明不是这般想的。”山水凝重着神色,很认真地瞅着她,“姑娘总比咱们大上几岁,见识更是不知强过山水画卷多少,如姑娘说,咱们该如何做才是真正报答了公子爷,更是施展了一身抱负,也不枉在这人世间走了一遭?”画卷也很认真地望着她,等她回答。

她颇是苦恼地一笑,很是头疼。

“姑娘?”

两个小童还在眼巴巴瞪她,更等她为他们解疑释惑。

“我一个女儿家,哪里有什么大见识啊。”她将手中的秋叶转来转去,不去看两童子不满意的眼神,应付似的笑,“如我,只要衣食无忧、再能每时每刻可以吃到其芳斋的糕点就很好了啊。”耳尖地听到两人嗤哼了声,她也不恼,只不经意地笑着问,“明月还有一个小疑问呢,山水画卷,画卷山水,如此寄情寓景,想当初这名字一定是晏爷为两位小管家取的,是也不是?”

“是啊是啊!”画卷想也不想地连连点头,兴奋道,“咱们公子爷当初请先生教咱们读书识字,教书先生请公子爷为我两人赐名,公子爷深思良久,将唐诗圣那首《望岳》篆于纸上赏了我两人,所以教书先生便以‘山水’和‘画卷’称呼了咱们。”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她默默吟罢。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她猛地一怔。

“姑娘?”山水画卷如何伶俐,一见她神色,便知那首《望岳》其中必有隐情,相互对望了一眼,山水小心翼翼道,“姑娘,咱们名字可有哪里不妥?”

“晏爷学问高深,为两位小管家赐名也是如此信手拈来,细细揣摩,晏爷对你们真真是高自期许——妙哉,妙哉!”她失态怔忡也不过眨眼,立刻笑着拊掌,点头称好。

“明月姑娘!”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她不理会两童子急恼,只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轻轻背诵道,“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间。”

“——王右丞《少年游》?”山水愣了下,而后立刻说出出处。

“——请明月姑娘明示。”画卷也立刻恭敬了神色。

“朱楼,绿柳,白马——”她垂眸,淡笑着凝着手中渐黄秋叶,闲闲道,“——游侠陌上相逢,意气相投,飞身下马,呼喏间结伴登楼,一掷千金,酒似长虹人如龙——”扬眉,她朗声而笑,望一眼听呆了的两童子,轻声道,“明月听闻晏爷因幼时极是体弱,只怕是甚少出府游玩吧?”

她声音轻轻,笑声则朗朗,山水先是听得心中如坠云里,只听到她最后那句,心中一凛,立刻如醍醐灌顶,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谢谢姑娘!”他想也不想地朝着明月竟是屈身一跪!

“山、山水——”画卷却还是没弄懂这两个人打的什么哑谜,见山水竟然一反往日里对这位明月姑娘的不屑讥讽,而是极恭敬地跪了她。虽心中大是迷惑,却是很利索地也跪地朝着明月磕了一个头。

“啊呀——”她却是脸红,忙侧身闪躲,自己的翠竹钓竿也顾不得拿,只捏着手中那枝秋叶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姑娘——”

“明月姑娘!”

理也不理身后的殷殷呼唤,她疾步快走,有些后悔地拿手中秋叶拍拍脑袋,只觉头痛万分。

她进这京师最最怎样怎样的晏府来,只为混吃混喝罢了,何苦管那无关之事?

管那两个小童子名字是否有凌云壮志、是否有大气磅礴,她何苦来哉!

非分内事,不操闲心!

“似乎是吃他们那其芳斋的金贵糕点太多了啊。”

她喃喃叹息。

抬头,望天,碧空万里,金秋如洗。

暖暖的阳光拢在她身上,她默默良久,再缓缓叹息。

其芳斋的糕点吃多了,吃得她也几乎不将自己当作这京师最怎样怎样的府邸中的过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