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也觉得离谱?”万贵望着江云,看这眼前这个从小不怎么受宠的七皇子,不由得也和现在的自己联系了起来,两人境遇差不多,万贵心里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此他也愿意和江云多聊聊。
“说起来,七爷您小时候奴才还抱过您呢!”万贵看江云没有搭话,自己又挑了个话头。
“万公公还抱过我呢?”江云正愁找不到话套近乎,这万贵倒是自己送上来了。
“可不,您出生那天,还是我去给皇上报的喜呢,只可惜——”说到这儿,万贵神色一下暗淡下来,颇有些难过的看着江云,“只可惜芸妃娘娘还没来得及——还没来得及看您一眼就——哎~”说到最后,万贵竟然还有些抽泣。
想不到这万贵这么念旧!
江云心里当然知道这万贵说的是他那从没有见过面的牧清,据说是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不由得想到,但还是微微低下头瞥了眼万贵,仔细一看,眼角果然有点湿润。
“万公公,见过我母亲?”江云沉思了一下,在他心里其实是没有这方面的记忆的,穿越过来,他虽然有一些记忆,但大多是这个身体近期的记忆,稍微久远一点的就没有了,更别说这个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的母亲,尽管如此,或许是这具身体的缘故,血缘的关系还是让江云不由之主的叹了口气,然后他又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芸妃娘娘啊,端庄贤淑,温婉大方,能歌善舞,容貌更是宫里首屈一指的,刚进宫时,皇上别提多喜欢了,芸妃娘娘那年进宫还是我接进来的呢!”万贵说着说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眼神飘忽,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看来江云的娘给他的感官还很不错呢。
“咳咳——”江云小声的咳嗽了一下。
万贵一下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江云,摸了摸鼻子,说道:“奴才该死,不该提这些伤心事,七爷若是难过了,打打奴才出出气吧!”
“不关万公公的事,是我自己,不够坚强,都这多年了,身为皇子,还这么哭哭啼啼做女儿态,怪不得父皇不喜欢我!”江云摇摇头,自嘲的笑道。
“七爷~”万贵看了看江云,眼里的光芒也跟着暗淡了下来,想说出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最后也垂下双手,惨然一笑。
“对了,万公公,您小时候抱过我,在宫里也是老人了,算是半个长辈,您现在苦难,要是有什么事儿,您直说,我能帮的一定帮您!”江云看见万贵的神情,知道他是有事想求自己,于是自己又开口说道。
话刚说完,只见万贵脸上表情一下消失,脸色严肃,慢慢转身,缓缓说道。
“嗨,殿下真是说笑,您抬爱奴才,奴才一个太监,哪敢做殿下的长辈!”万贵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眼神也空洞了起来,木讷的拱拱手,似乎就准备离开了。
江云一看,心里顿时有些慌张起来,主仆二人一问一答,这说的好好的,就快到关键贷方了,怎么就要往回走了呢?
江云本想的是在他说完要帮万贵的时候,万贵说几句客套话,然后自己接着往下讲,最后拿出能把他送到太后宫里保平安的绝招,把万贵感动,然后磕头便拜,江云顺势收下小弟,从此宫里事情一览无遗。
可现在万贵却是扭头便要走,江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是太小看这里的人了啊!
江云心里想到。
“万公公,您当真现在就要走?”没了办法,江云只好破罐子破摔,收起了耐心,压着嗓子沉声说道。
万贵刚要转身,突然听见江云一转声势,语气和刚才大不一样,要说之前还是一个温润君子,现在竟然有些恶少的模样。
此时的万贵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但瞬间又恢复如初。
其实万贵并不是想走,他早就想好了自己的退路,就是要走江云的这条路子,去到乾元宫,在现在皇上还想不起他的时候,只有太后那里才能保的住他,故此他早在江云第一次入宫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打算,要不然,以他的身份,就算虎落平阳,也绝不会落魄到去宫门做领路太监!
刚才的变化,万贵只是为了拿住主动权,如果顺着江云的话下去,就是他求江云,虽然本质上都是让江云帮忙,可自己提出来,和别人提出来,其效果大不相同!
若是由万贵提出来让江云帮忙,那万贵便落入下风,以后若是有事情,那便是江云为主导,若是搞得不好,还可能会认江云这个幼子为主,这对于伺候了大半辈子皇帝的万贵来说是不能接受的。尤其是一个没什么本事,在朝野看来最没有希望的七皇子做自己真正的主子,这对于还保持野心的万贵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是如果是江云提出来,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不仅江云落于主动,将来就算有了什么事,还可甩锅给江云——当初是你自己提出来要帮我的,我不愿你还不高兴,完全不能怪我!
话语权这下落入了万贵手里。
“奴才现在不走,又能干什么呢!”万贵脸色一缓,眼角耷拉了下来,慢慢转过身惨然说道,“不过一条风烛残年的老狗,多方算计之下,我已再无生机,就是七爷您最近不也陷入了小人的算计中吗,官场博弈,正如海上行船,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七爷又能帮奴才什么呢?”
“还真是条老狗啊!”江云看着万贵脸色一变,心里也顿时明白了大半,出来前雍正就已经叮嘱过他,千万要小心,不要落入这万贵的圈套,但万万没想到,江云还是陷了进去,倒不是万贵这个坑有多高明,实在是江云没沉住气,生怕人就走了。
其实如果江云能够静下心来把昨晚和李牧清的对话再想一遍,就能发现,现在最紧迫的骑其实还是万贵,能够拿捏的只能是他江云。
可惜,终究还是嫩了一点,万贵也不愧是在做过司礼监待过的,只是简单一个小计谋就能耍的江云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