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垂首。
步无邪说的倒也没错。
不说他吓死人的风评怕是没有贵女敢嫁，就说像他这种承爵世子的婚姻大事，根本轮不到自家做主，只能等着启贤帝指婚。
所以，虽然步无邪每次都被邀请参加“乞巧宴”，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去坐个冷板凳的。
倒是莫青弈，他如今是内阁大学士的嫡次子，虽然莫明广位高权重，但到底是个动嘴皮子的文官，启贤帝戒心没那种重，所以作为莫明广的“儿子”，在择偶这件事上，莫青弈的选择范围其实还是很广的。
他今年二十有二，按照天启朝男女皆满十八可嫁娶的规矩，已经是参加了四次“乞巧宴”。
以他的家世和才学，贵女们趋之若鹜，更别说他还生了一副绝等的好样貌。
如此“大龄”，还未娶妻，甚至传闻连一个通房妾室也无，要不是他这些年在官场确有建树且升的飞快，莫青弈之前抛出的迟迟不娶妻的原因，“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的这等理由，还真的不会有人信。
沈瑜捧起杯盏，垂眸间一抹苦笑。
她却是知道，莫少卿迟迟不娶为哪般-----毕竟，他正妻的位置可以换取的筹码，的确值得他和莫明广好好掂量考虑。
说到莫青弈的“父亲”大学士莫明广，沈瑜有些唏嘘。
他一生算计，为莫青弈极尽筹谋，虽然最后莫青弈不负所望，所求得果，但莫明广却是无缘消受那等“太上皇”的福分，在莫青弈登基前，就心怀不甘的仙去了。
倒是莫夫人，直到沈瑜身死之前，还在慈恩宫中悠然享受着皇太后的无上尊荣。
“今年的‘乞巧宴’，沈小姐也会去吧......”莫青弈按着茶壶，手法娴熟的给几人添茶。
“本宫已满十八，自然会去。”沈瑜面上若无其事的笑着，心中却是打起了鼓。
莫青弈从不说废话，他问这话，令她有些不安。
得到肯定答案的莫青弈也不再作声，专心分茶，只是眸光偶尔凝固，似是在想什么。
因为莫青弈的发问，步无邪玩味的打量起了两人，“若是太后娘娘存了替静姝公主相看良配的心思......嘿嘿，今年的‘乞巧宴’，或许能有些意思。”
“步世子慎言。”这样谈论未出阁的姑娘的婚配之事，却是步无邪僭越了，所以沈瑜毫不犹豫一个眼刀递了过去。
“欸，本世子什么也没说啊......”对着把柄在手的“姑奶奶”，步无邪当然很识趣，连忙道，“那个......本世子，本世子就是去看看齐檀那小子的未来正妻什么模样。”
沈瑜歪着头回想了一下：兵部尚书嫡孙齐檀么，明妃的亲外甥，他的正妻.......应该是靖国公家的小姐吧。
而一旁的步芸汐，神色微有失落，大口灌了杯醇香的茶水，只觉这茶苦涩的厉害。
四人各有所思。
而变故，就在几人分神之间陡然发生。
嗖嗖嗖!
叮叮叮!
三只锃亮的飞镖，于一瞬间，分别死死钉在了碧春楼二楼的朱柱上、对面茶客的桌子上，最后一支，正钉在一位喝茶的锦衣郎君的凳子上。
迅雷不及掩耳间，一道身影已是自楼下跃上了茶楼。
“负心汉，纳命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嘶喊，响彻碧春楼。
二楼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的众人一阵嚎呼间，已是惊叫着逃下了楼去。
剩下临窗沈瑜这桌的人，被那跃上来的“女刺客”隔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