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玖章
一大清早祁寒便起了床，碧落在屋里听见院里嘈杂的声音不禁好奇。起床一看原来是祁寒在练剑，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好奇了起来。
“起来了？”祁寒问道，而手中挥舞的剑没有停下。
碧落却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祁寒继续着刚才了动作，碧落以为他没看见悄悄站了起来。可谁知祁寒竟停了下来对着碧落笑道：“问问你就吓到了？看来我的名声在江湖上流传甚广啊。”
“切！你什么名声啊，我怎么不知道？”
“自己去查咯。”
碧落正打算再说道，可祁寒却没打算听下去继续练习着。碧落自知没趣便自己在这宅子里闲逛，无意间竟发现有书房。
他推开了门悄悄地跨了进去，那小心翼翼的样儿生怕被祁寒发现似的。可转念一想，那家伙在前院练剑怎么会在这儿？想到这他竟大胆了起来，趾高气扬地在书房里打量着。
琳琅满目的书籍规规矩矩地躺在书架上，奇怪的是没有哪一本上面沾了一丁点儿灰尘。碧落从中随便抽了本书出来，翻开正打算看却听见有人在身后说道：“碧落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不用说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碧落忍怒拿着书转身对着祁寒道：“明明是'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你能不能别篡改人家诗词啊？”
“哟？”祁寒本擦拭着手中的剑，可听他这么一说到被勾起了兴趣，问他：“你可识得字？”
碧落瞥了祁寒一样，昂头自信道：“当然。”
“这是何字？”说着祁寒便走到了书桌前，拿起一旁的纸笔写了两个字。碧落不屑地瞄了一眼，可这一瞄他就傻了眼。愣是没能认出这两个字来，祁寒看着他一来窘迫便又故意说道：“碧落不识字，何故闹笑话？”
“你！”碧落拍案怒道。
祁寒笑着模仿碧落的样子说道：“我！”
碧落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捶胸顿足道：“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祁寒不肯就此罢休，继续模仿道：“为碧落与小人难养！”
这次碧落学聪明了，不说话眼里泛起了水气望着祁寒。祁寒这下才觉得自己可能玩过火了，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了碧落的身旁询问：“没事吧？跟你开玩笑呢，至于这么认真嘛？”
碧落没理他仍就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祁寒见状不知能做什么，好像是自己的错吧？可又觉得不过是开个玩笑，谁知道这小狐狸脸皮这么薄的？
祁寒伸手想要将碧落揽入怀里，可碧落却不愿意见他伸手他便侧了侧身子。
“好了。”这话祁寒还没说出口，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碧落见他几欲摔倒，好心就想着上前去扶一扶他。可祁寒却又突然起身，伸手捏住了碧落的脸吊诡地笑了笑：“果真是个美人胚子，跟你姑姑长得一样撩人。”
碧落双手搭在祁寒的一只手上，却如何也挣脱不了只觉得生疼。心想这人疯了？什么姑姑不姑姑的？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除了名字他对自己还真是一无所知。
“祁寒”看自己把他弄疼了，便也怜香惜玉将他放了开了。碧落见他放开了自己就连忙向后退去，可一个踉跄便摔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道，“你是个傻子吗？没想到祁寒竟会喜欢你这样的狐狸？还以为你会比你姑姑聪明些呢。”
碧落望着“祁寒”颦蹙问道：“你不就是祁寒吗？”
“祁寒”挑了挑眉嗤笑道：“原来你还不知道这事？果然跟你姑姑一样蠢，你们狐狸都是一个样儿。”
“我姑姑......”碧落这句话还没问出口，便自己在脑子里毙了又问道，“你说的这事，是何事？”
“祁寒”扬了扬嘴角，缓步走到碧落跟前抬起了他的脸，盯着他的眼说道：“祁寒在十几年前邀请魔君入体，我便就是那个魔君——秦悟。现如今他想摆脱我了，不然你以为他拿那八卦盘作甚？且不说那八卦盘，连你也是被利用来消灭我的工具。”
利用我？碧落脑子一疼，只觉得自己有些懵。秦悟看出了他的疑惑，勾唇嗤笑道：“你姑姑当初也跟你一样，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还对着我一往情深。”
“你在说些什么？”碧落嗔怒道，“我有喜欢的人！祁寒他只是......只是.......朋友，对朋友！”
“呵？”秦悟冷哼了一声，从鼻腔里发出的不屑。
“真的！我和他只是朋友。”
“你见过那个遗世独立的人需要朋友了？他连他师兄都已信不过，难不成还能与你交朋友？”秦悟将脸凑近了碧落，捏着他脸的手越发用劲儿，“都是这么副绝美的皮囊，不知道祁寒他会不会也栽在这上面？”
碧落奋力扒掉了秦悟的手，连忙起身靠在一旁的墙根上敌视着他。秦悟轻笑心想这狐狸真傻，若不是自己有意放开他。他能从自己掌心逃出去？
“你究竟想说什么？还有你把祁寒怎么了？他怎么不见了？”碧落颦蹙对着秦悟诘问道。
秦悟挑着一边眉，双手环胸不屑道：“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至于祁寒估计他一会自己就把这身体抢回去了。你难道就不想乘他不在问我些问题？例如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曾经做过些什么......”
“我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碧落突然打断了秦悟道，“朋友间坦诚以待，若你不知道也便就是人家不愿说的。你又何苦刨根问底？”
“哼，道家的东西。”
“只是儒家。再者说了，这世间万物本一家，你的我的他的干嘛分得这么清楚。”碧落争辩道。
秦悟的嘴角抽了抽，嘴里小声喃喃道：“你们涂家都一个样。”
涂家？碧落心中疑惑道。其实他除了自己叫碧落，其他的他什么也不知道。碧落抬头望向秦悟正打算问，却见他皱了皱眉头倏地一手扶在了墙上，神情看似十分难受。
应该是祁寒要回来了吧？碧落心想道。
只见祁寒倏地从墙上弹起，表情凝重地走到了碧落的身边对他问道：“那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碧落怔了怔却也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祁寒听后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便走到了身旁的椅子上。可碧落却没他那么心大，眉头紧蹙的样儿好似深闺怨妇。
“怎了？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碧落看着祁寒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了，我全告诉你了。”
祁寒撇了撇嘴，一手在桌上撑着脸问道：“那你又何故如此忧愁？”
碧落咬着唇双手环扣，纠结了老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我们算是朋友吧？”
“算半个，你是我的小宠物。”祁寒一本正经地戏谑道。可碧落却当了真，听他说算半个的时候他便开心得不得了，哪里还管那后半句话？
“作为朋友咱们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要拿那八卦盘作甚？你又为何要邀请魔君入体？”碧落不歇气地问完了这问题，轻松愉快的样儿好似完成了什么大事。
祁寒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可脸上却是愁云惨淡。碧落抬眸看见了他的神情，心想不是问错了事吧？
“你不愿说也就罢......反正我也只是你的宠物罢了……”说着碧落正要往外走，可祁寒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道：“你想知道，我说就是。”
碧落怔了怔转身看向身后的人，祁寒也抬头凝视着他眼里写满了恳求。
碧落皱眉不知这人在恳求些什么，自他们相遇那日他便知道祁寒是个狂妄傲慢的人。可他如何也想不到，这才几日祁寒便在自己面前放下了身段。难不成还真被那个什么魔君说对了？他......他.....喜欢......我？碧落心想道却立马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这个荒唐而可笑的想法。
“我拿八卦盘不过是为了除掉他。正如你所见我已经无法控制他了，若那日他彻底控制了我的身体。那么这天下恐有得生灵涂炭了。”祁寒自述道。
碧落却似有不信，抽走了自己的手诘问道：“你既想除掉他，当初又为何邀他入体？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祁寒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垂着头又抬了起来道：“你真以为我是自甘堕落的吗？难道一切的道家弟子坠入魔道都只是因其自身之缘故，其师兄弟妹、师父、师伯就一点错也没有？”
“那......那不然呢？”
碧落语塞不知所言，可祁寒却释然一笑似有道不完的缘由。
“我因生性顽劣被师父嫌弃，几番遣返他甚至想要将我遗弃山林，可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对我好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碧落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所谓的祭祀需要一个活物。”祁寒说到这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一个个张嘴老庄闭口孔孟的道士们，背地里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个个衣冠禽兽还妄图得道成仙？”祁寒说着停了下来看着碧落，可碧落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什么也没说。
祁寒摇头作罢继续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种情形下我除了逆天改命还能有何作为？难不成让他们杀了我吗？”
“可......可你也不该剑走偏锋啊！强行邀请魔君入体就是你的不对。”
“你以为我愿意吗？”祁寒颓唐地躺回了椅子上，对着碧落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让自己的身体与灵力由他支配？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让自己深陷险境，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报复苍生？哈，这天下还值不了那个价！”
碧落颦蹙，他好似有些听不懂祁寒的话了。祁寒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说得越发义愤填膺起来。
“难不成我邀请魔君入体就一定会杀人放火了？难不成我邀请魔君入体就一定是十恶不赦、罄竹难书了？难不成我邀请魔君入体就一定会犯下滔天罪行了？”祁寒说着怒而拍桌，“这些个面子里子满口子说着礼义廉耻的家伙，平白无故毁我名声。难不成我还要向他们认错了？”
“那你也可以解释啊。”碧落争辩道。
“解释？我为何要解释，是我做错了什么要向他们恳求原谅吗？既然世人皆是如此，那我便成全了他们，做个十足的鬼仙。”祁寒抽了抽嘴角，“我便就是要毁了这天下，让他们都来诛杀我啊！让他们早日将这十几年前的余孽给除咯！给我个快活！”
“你何必如此？”碧落冲上前去拉住了祁寒的衣袖。可祁寒却连瞥都没瞥一眼，便甩开了他的手，愤慨道：“世人既不信，吾辈何需忧？待到末路时，自知道缘由。”说罢他便走了出去。
徒留碧落一人停在原地，像是被滞留在池塘里的鱼，呆呆地盯着祁寒走过的路。
从前生活在寺院、道观，身边有罗瞻、江卿威，他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奇异之人？
原以为世间一切不过是善恶是非，谁知道会有这般难堪的境地？你说祁寒是个恶人？不见得。你说祁寒是个善人？很难说。
碧落想了半天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明明和那人无亲无故却对他的事上了心。
我干嘛这么关心他？碧落心想道。
以为是萍水相逢，随缘而至；
哪里知前世相欠，今生再见。
碧落悄悄地走到了偏房，环顾四周却未见祁寒的影儿，转身欲走竟听见从梁上传来一个声音。
“想去哪儿？”
碧落抬头望向梁上，只见祁寒靠在柱上低头俯视着自己。他动了动喉结，对着祁寒问道：“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祁寒没有立马回答，反倒是将身子摆正了回去，翘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道：“带着小狐狸打家劫舍除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