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纹精致的碗碟在柔软的毛绒垫子上不停的旋转,男人惊心烹饪的菜品与白色的软毛成为一体。
触不及防的动作令顾云琛身形一怔,转向地面的视线迟迟没有回转,眼中面上闪烁着惊讶的微光。
“顾云琛,你以为我是什么?被你圈养的宠物吗?任你高兴的时候对我说说好话,我就可以对你摇尾巴是吗?”
冷硬的拍掉男人放在蚕丝被上的大掌,姚欣悦的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不悦,“顾云琛,麻烦你带着你的东西离开我的视线,我姚欣悦不接受你的任何施舍。”
地上的残渣混合着她冰冷的话语直直的射向了他坚硬的胸膛,胸口好像被挖了个大窟窿,顾云琛只觉自己可以清晰的听见鲜血不断从心口流淌的声音,一声一声,刺得他的鼓膜一阵生疼。
带着无力的身躯缓缓从床边起身,男人的目光里闪烁着惊讶,最后化为眼中一抹散不去的愁思,“欣悦,到底是我将你看得不堪,还是在你眼中,我根本就不值得你信任?”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她的将来,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姚欣悦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陌生得让他心慌。
带着浓浓无力感的倾诉不禁让姚欣悦眼中多了一丝慌张,她怎么不能不信任顾云琛,可是如今的状况,根本容不得她多想。
抑制住脑海中翻涌的怅然感,姚欣悦缓缓转过身,装作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冷冷开口道:“顾云琛,原来在你心里,不也存在对我的怨愤吗?”
“如果我不信任你,我就不会死守着那一丝渺茫的机会,苦苦的撑着顾氏,等你回来。”
说到这里,一抹无情的冷嘲突然如绚烂的繁花般绽放于娇小的面容上,姚欣悦倏的直起身,不带丝毫胆怯,直直的迎着男人晦涩不明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陡然在空中交汇,霎时间,空气里弥漫着陌生的硝烟气息,在顾云琛看不见的眼底,一丝苦涩游走于棕褐色的瞳孔中,淡淡的哀伤感快要冲破她的伪装。
“原来,她也会受到顾云琛的不信任?”
突然间滋生的惶恐化作了细小的虫蚁,啃噬着她的理智,莫大的无力感快要将她淹没。
“顾云琛,我累了,如果你不想见到我,你可以跟我直说,不用借着那些冷嘲热讽来提醒我。”
“只需要你一句话,我可以随时收拾东西离开顾宅。”
听闻这话,顾云琛原本冷厉的面色瞬间泛起了丝丝裂缝,瞳孔止不住的张大,心下不断上涌的心惊感打破了男人全身的镇定。
三两步走到姚欣悦跟前,男人冷着脸,沉下声道:“欣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离开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我们冷静一点,好吗?”
冰冷的面容陡然多了一丝笑容,可那笑里却透露着无穷无尽的冷漠和疏离,“顾云琛,在你眼中,我所做的这一切,我所说的所有话,都只不过是像小孩子那样的戏言吗。”
一颗真心被男人放在指尖无情的碾压,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待喉咙间传来莫名的酸涩感,姚欣悦这才发现自己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晶莹的泪珠打破了男人所有的防线,一颗心泛起酥酥麻麻的痛意,宽厚的大掌才伸到半空中,不想便被姚欣悦一脸无情的躲开了。
眼见着她眼角疯狂渗透着泪花,男人只觉心乱如麻,一张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了层层苦涩。
“欣悦,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云琛,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还不等顾云琛说话,只听另一针疏离的声音渐响,攻破了男人满身的坚守。
“你放心,明天我就会离开,不会再待在这里污了你的眼睛。”
男人大步走到姚欣悦身前坐下,低声细语道:”欣悦,我可以为了我刚刚的口不择言跟你道歉,但我绝对没有任何想要你离开的心思。再说你离开了,我怎么办?平平怎么办?”
任凭顾云琛怎么说,姚欣悦始终低垂着头,似乎不愿再看他一点。
半晌,卧室里一片静寂,熟悉的无力感再一次席卷他的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身心俱疲的无力感牵动着腹部,腹下隐隐传来熟悉的钝痛感。
如往日里不同的是,这次的痛感就如同汹涌的浪花一般层层递进,吞噬着他的理智。
低垂着脑袋的姚欣悦半点也没有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此时的她,完全沉浸在该如何悄无声息的完成与冷亦峰的约定中。
一想到顾云琛如今不容乐观的身体情况,姚欣悦眼中不由得布上了丝丝焦急,只有早日完成与冷亦峰的约定,她才可以具备进一步同他谈判的资本。
想到这里,低垂的眼眸突然变得暗淡,就好像是突然降临的夜幕,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察觉不到半点生机。
“那你呢,你在瞒着我卖掉顾氏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在您眼中,我就必须得接受你所有的安排?不得有半点的反抗?”
耳边一片沉默,姚欣悦暗暗狠下了心,继续说道:“顾云琛,你真的太自以为是了,我恨透了你的霸道,恨透了你当初对我的种种侮辱。”
“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我真的很想逃离你身边,因为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我就不自觉的想起你对我的隐瞒。我甚至开始怀疑,现在你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拼尽了全身力气,姚欣悦这才狠下心将句句诛心般的言辞如一把尖刀一般插入男人的胸膛。
耳畔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姚欣悦只觉心中一痛,几乎快要抑制不住挺身撞向顾云琛怀中的冲动。
如死水一般的沉寂在空气中弥漫,胸口处传来莫名的窒息感,姚欣悦只觉身体里的肺叶都因为鼻翼间的呼吸而泛起了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