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琛，你回去吧。”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寒风吹起了姚欣悦的发丝，挡住她开口时脸上不由露出的悲伤神色，和眼底的盈盈泪光。
姚欣悦咬住舌尖才能忍住声音里不断的颤抖，她拉着冷亦峰，想要趁自己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逃离这里。
“走得越快，不是越显得心虚吗？”冷亦峰强行压制她加快的脚步，他回眸，淡淡地瞥了顾云琛一眼——以看失败者的眼神。
顾云琛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望着姚欣悦离去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忧伤。
他知道她这样做的意图。
可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痛恨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根本不用去面对曾经的深渊地狱。去了冷亦峰的身边，就等于将一直隐藏于黑暗中的伤口重新撕开，剜掉腐肉晾晒在太阳底下，那是极其残忍的行径。
他没办法容忍自己间接对心爱之人造成的伤害。
“欣悦，你要是不对我这么好，该多好……”
顾云琛的喟叹并没有被人听到，他缓缓滑坐在地，满身的意气用完之后，疼痛重新占据了整具身体。
姚欣悦并没有看到这样的一幕。
直到走进屋子，姚欣悦满身的防备才徒然松懈下来，她的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却因为腰间的禁锢，软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姚欣悦神色徒然一僵，眉头紧皱，急忙从冷亦峰怀里挣脱出来，迫不及待要跟他撇清关系。
她正了正神色，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待冷亦峰。
“谢谢，我自己可以。”
离开顾云琛的视线之后，她重新拉开了和冷亦峰的距离，冷漠得像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之间的客套都没了，毫不掩饰对他的抵触之情。
叫冷亦峰气得牙痒痒。
他恨不得将姚欣悦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的胸膛剖开，好好看看她胸腔里长得是什么。
然而在对上她冷硬表情时，冷亦峰满腔的怒火被一盆冷水倾头淋下，彻底浇灭。
“好好休息，不要再想着逃开。否则……你知道后果。”
冷亦峰一步步往前紧逼，他满是占有欲的眼神紧紧钉在姚欣悦的身上，叫她心底颤栗。
她嘴角露出苦笑，低下头自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苦涩从心头蔓延出来，从眼神里流露出来，将她整个人包裹着，再品尝不到一丝甜意，“我已经跟着你回来了，就没想过要再逃走。”
“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冷亦峰紧握住她的手，提着姚欣悦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他的眼神阴鸷地可怕。
姚欣悦缓缓地抬起眼眸，眸底好似一潭死水，深不见底，任冷亦峰如何动作都起不了丝毫波澜，平静又冰冷。
叫他打心底感觉到一丝挫败感。
她扯扯嘴角，面无表情，“你不是看到了吗？如你所愿的拒绝他，远离他，伤害他。”
“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姚欣悦紧盯着冷亦峰，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理智到不带感情。
她眼底的泪光凝成一块块碎冰，风过无痕，怎么也起不了一丝波澜，边缘却磨砺得锋利，轻而易举在冷亦峰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划得血肉模糊。
“我既然到了这儿，就不会反悔，不用担心。”
姚欣悦甩开冷亦峰钳制自己的手，转身不带任何感情地上楼。
冷亦峰站在楼梯边静静地看着她，刚刚顾云琛才体验过的事情，这么快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她离开的背影干脆得让人心底发颤，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仿佛就这样直接走出他的生命。
冷亦峰险些追了上去，他迈出两步，理智回神，站在楼梯上遥望着姚欣悦。
他的目光紧盯在姚欣悦身上，贪婪而又痴迷地汲取着她的身影。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楼梯并不太长，但她脚步沉重，时间过得缓慢，像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走过拐角处，姚欣悦猛的跪在地上，她呆滞地看着面前光滑的地板，憋了良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掉。
她无声地哭泣，只有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眼底笼罩着一层无望，随着泪珠不断往外涌动，她哭到几乎窒息，闭着眼睛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担心顾云琛那个死脑筋还待在楼下不肯走，姚欣悦回到房间，径直走到窗边。
月色朦胧，叫人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别墅外面亮着路灯，暗黄色的灯光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温暖，点亮了道路也点亮了姚欣悦的眸光。
她并没有看到顾云琛的身影，大概已经回去了。
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这样恳求她都没能把她留下，应该已经走了。
姚欣悦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垂下眸子神色轻松了些，房间里亮着灯，她的神色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没看到顾云琛的人影，姚欣悦直接从窗台回到了房间。
她坐在床上，看着房间里熟悉的陈设，原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不佳，别开目光，不再去看那些会让人想起过往的物件。
鼻端熟悉的味道也让她觉得难受至极，从生理上无法接受，姚欣悦干呕了两声，闭上眼睛克制住自己。
无论过往如何，也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与她无关。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顾云琛受伤的眼神，直击姚欣悦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叫她即便在梦中也不断悔恨，恨不得冲上去，抱住他，听他的跟他一起离开。
在一墙之隔的地方，顾云琛靠着墙面坐在地上，姿势落魄，但不损他身上的贵气。
他看到姚欣悦在阳台张望，立刻拖着不利索的身体躲进了暗处，不让她发觉自己的存在。
他了解姚欣悦的性格，不看到他离开，她肯定没办法安心。
顾云琛疲惫的眼底露出些许柔色，他望着那处窗台，眼底的阴霾被驱散开，露出点点光芒。
“你要操心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现在就好好休息吧……”
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姚欣悦在自己面前的一颦一笑，勾了勾唇，笑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