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刘玉民作品全集(茅盾文学奖获奖者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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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四个女人两台戏(24)

郭冬冬:“关键是生活美容,怎么护肤,怎么化妆,怎么去斑,怎么烫睫毛,怎么修眉、文眉、文眼线,怎么健胸、减肥、脱毛、去皱纹,一直到什么衣服配什么鞋子,什么脸形配什么发型,什么人突出什么样的个性、创造什么样的气质。学问深着哪!”

楚雪:“叫你这么一说,这不跟上大学差不多吗?”

郭冬冬:“你以为怎么的!”

楚雪:“我是想学,就是军军谁给我带呢?”

郭冬冬:“保姆哪?”

楚雪:“回家了,说是一个礼拜,十天了还没影儿。”

郭冬冬:“史小乐怎么的,搞大男子主义啊?”

楚雪:“他?当了一个副处长,跟当了司令员政委似的,人也不知道整天都忙些什么!”

黄达云:“怎么样,还是我提醒的对吧?这是规律。”

楚雪:“你别说,今天中午就没进门。”拿起电话拨了起来:“史小乐在吗……出去了?到哪儿了……凤凰山?跟谁一起去的……哦,就是保密室那个吴小琼吧?……我是他家里的,算了算了,没事了没事了。”

放下话筒,想了想又拨起一个号码:“凤凰山仓库吗?史副处长和吴小琼在你们那儿吗?……没有?上午也没来?……好好。”放下话筒,对黄达云:“闹不好还真叫你说着了。”

陆秀明:“你这个小楚也真是!人家跟个女同志出去一趟都不行?那你跟男同志出去过没有?你出去办事,史小乐打个电话找不着,就肯定是出了那种事儿?”

楚雪叹了一口气:“男人30一朵花,女人30大窝瓜。我可是30好几的人了。”

陆秀明:“没听你说那些歪理!30就成了大窝瓜,那我们还不都得上吊去!”

郭冬冬对楚雪:“所以得学美容啊。美容最基本的就是保养化妆,女人不会保养化妆,早晚有后悔的时候。”

楚雪:“不学看来是不行了。学!是以妇联的名义还是咱们自己去?”

郭冬冬:“管他什么名义呢!反正该通知的我都通知到,晚上七点半到八点半。”

对陆秀明、黄达云:“你们愿意的话,也欢迎。”

陆秀明:“谁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黄达云:“要说吧,去听听也没坏处,就是鸽子晚自习回来……”

郭冬冬:“那好办,叫她直接到丽的不得了。”

黄达云:“也真是个理儿!那我也去美一美!”

4、夜,丽的美容厅

五光十色的霓红灯,映出了飘逸的“丽的”两个字,门口的彩色转柱更增添了神秘和诱惑。

厅内灯火辉煌,熊丽和一位美容师正在传授着美容和化妆品方面的知识。

黄达云、郭冬冬、卓玉和不下十几位妇女干部济济一堂。

熊丽:“……有人说,女人这一辈子有两样东西是必须下功夫的,一件是爱情,另一件是脸蛋。爱情咱们今天不说了,脸蛋确确实实是一件非下功夫不可的事。刚才讲了那么多,也只是开了一个头儿。下面,咱们就结合着几种化妆品,看一看几种眉毛的画法。咱们选一位到前面来当一当模特。自愿的,哪一位?”

不少人跃跃欲试,但举手的不多,有的想举不举,有的举了又放下了。郭冬冬指指了卓玉,卓玉起身,径直坐到了前面的一个凳子上。

熊丽:“很好。眉毛的画法有几种,比较常见的是双燕凌波式和小桥一线式。根据这位女士的脸型、发型,双燕凌波式更适合些。现在就请大家看具体怎么个画法。”她边示范边做着讲解。

5、夜,街上

陆秀明与楚雪推着自行车走来。来到一个路口,陆秀明欲要离去。

楚雪:“这也算是妇联的一项活动,你去看看总还是应该的吧?”

陆秀明:“你们都在,看不看的罢!”

楚雪:“你也真该去听听,讲得挺好的。”

陆秀明:“不就是化妆吗?能好到哪儿去?你看看那些闺女子,一个一个地跟吃了死孩子似的,让人看了都寒碜!”

楚雪:“那就是不懂啊。化妆的最高境界是自然,最好的水平是看起来跟没化妆一个样儿。”

陆秀明:“跟没化妆一个样儿,不更是白费了功夫?”

楚雪:“一个样儿是说让人一眼看不出来,模样跟原先可是差远了。”见引起了陆秀明的注意,又道:“其实原先咱是不明白,化妆美容跟穿衣戴帽是一个道理,目的无非是美化社会,美化生活,让大家尤其是妇女都漂漂亮亮的。而且,最好的化妆和美容也不是靠涂涂抹抹,而是在人的精神气质上。”

陆秀明:“你这么说我信!人哪,关键还是个精神气质。”

楚雪:“精神气质也不是凭空来的。穿件六十年代的学生蓝,头发没个型没个样,脸上再这一条沟那一道坎,那精神气质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呀?”

陆秀明:“这也是学习班上讲的?”

楚雪:“人家不讲咱怎么知道?我原先也以为光是画画眉,抹抹口红呢。”

陆秀明:“那我得去听听。”

楚雪:“这不就对了。”

两人上车向前蹬去。

6、夜,丽的美容厅

学习班还在进行。

熊丽边做边讲:“……现在眉画好了。大家再看,有了一个漂亮的眉,哪儿又显出不足来了?”

妇女干部甲:“嘴唇。”

熊丽:“嘴唇下面再讲。大家看还有哪儿明显地感觉不舒服?”

妇女干部乙:“头发好像是……”

熊丽:“对了。人的全身是一个整体,人的脸面也是一个整体。你光化了一个眉,化得再好,整体效果还是上不去。眉和发型的配合相当重要。粗眉短发,相得益彰。像她这种眉,发型相应地也必须有所变化……”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7、夜,街上

陆秀明、楚雪骑车而来。

陆秀明:“我也快到点了,没几天干头了。那天我说,干脆,退下来以后管点经营算了。”

楚雪:“真是,咱那经营光是脱了钩,没个好人管,用不了几天非垮了不可。”

陆秀明:“那天邢书记问我妇联谁能接上班去,我说小楚就挺好。”见楚雪没回声,又道,“估计这一次差不多。”

楚雪:“你是老主席,临走能想着我们就很不错了……那老黄和冬冬呢?”

陆秀明:“她俩我也说了。老黄工作还是挺有魄力的,冬冬这几年进步也不小,都应该提。”

楚雪:“邢书记怎么说?”

陆秀明:“说现在妇女干部缺口比较大,确实应该多提拔些年轻的。”

楚雪露出了笑脸。

8、夜,丽的美容厅

讲课、示范还在进行。这一次进行的是发型设计,人人都想当一次模特,人人都想进行一番操练,场面十分热烈。

陆秀明、楚雪悄悄入内。熊丽看到了,示意让两人到前面来。楚雪指了指陆秀明。

熊丽:“陆主席,来来来。大家欢迎陆主席给我们当一次模特!”

众人鼓掌。陆秀明想要推辞,却已经被拥到了前面。她好不紧张的神情,惹起了一片笑声。

9、日,郭冬冬家

龙哲伏案在写着稿子,郭冬冬开门入内。她悄然捂住龙哲的眼睛:“你猜,我买了什么回来?”

龙哲:“鱼干。”

郭冬冬:“你就知道吃呀?再猜!”

龙哲:“书,我要的,《百年孤独》。”

郭冬冬:“好你,想叫我也孤独一百年哪?没门!”

龙哲:“那……高跟鞋,上星期咱俩看的那双高跟鞋。”

郭冬冬:“真够泄气的!”松开手,把包子打开向床上一摊:“哇——”

床上出现的是香水、洗面奶、磨砂膏、眼霜、口红等一应用品。

龙哲看着:“梦巴黎、雅诗兰黛、伊思丽……我的天,这得多少钱?你是不想吃饭啦!”

郭冬冬:“买化妆品可是你同意的。”

龙哲:“我同意也没说连饭也不吃吧?”

郭冬冬:“没的事儿!别忘了财政部长是我。”

龙哲:“这么说你造得出钱来。”

郭冬冬:“这你别管,反正我有办法。”

龙哲:“好好,我不管,不管。”又埋头写起稿子。可只写了几个字,便打开抽屉找起了什么;没找到,又翻起皮包,还是没找到,这才似乎明白过来。

龙哲:“我那一千块钱稿费呢?”

郭冬冬:“什么,你还有一千块钱稿费?”

龙哲上前揪住她的的胳膊:“好你这个小冬子!好你这个小冬子!”

郭冬冬早已笑弯了腰。龙哲把她拥到胸前:“你也太不像话啦!”

郭冬冬指指墙上:“大笔稿费要归公,这可是有法可依的。”

龙哲将她抱起,用胡子使劲地扎着:“我叫你归公!我叫你归公……”

两人笑成一团,滚成一团。

10、日,楚雪家

桌上摆着几个柠檬,楚雪在精心地削着黄瓜片儿。她对着镜子,把削好的黄瓜片儿一片一片贴到脸上。

史小乐和军军进门。军军喊着:“妈妈!”向里屋跑去。他看到了满脸黄瓜片的楚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史小乐赶忙抱起军军:“怎么了?怎么了?”

他看到了楚雪,也不觉怔住了。

楚雪一笑,伸手要抱军军,军军却用力推开了:“你不是我妈妈!我不要你!呜……”

楚雪:“妈妈这是美容懂吗?要把脸上的皱纹消灭掉懂吗?”

军军止住了眼泪:“那你以后就成卡通妈妈了是吗?”

楚雪:“对,妈妈就成卡通妈妈了。不过一会儿洗掉了,妈妈又成了漂亮妈妈了。”

军军懂事的点了点头,但还是远远地,不肯让楚雪抱。

史小乐:“你这是黄瓜大拼盘啊?有你这么搞的吗?”

楚雪把一本美容杂志丢到他面前:“你看看,黄瓜能营养皮肤,是相当不错的美容品。”

史小乐:“那干脆,以后你变成个大黄瓜得了。”翻了几页:“这不是说柠檬更好吗?”

楚雪指指桌上:“那不是?除皱、除斑、白肤、美发、洁齿,作用多着呢。”

史小乐:“下一步,看来咱家得办个柠檬园了。”

楚雪:“行啊。你办,我来当园长。”

军军:“错啦!错啦!我是军长不是园长!”

11、黄昏,黄达云家

黄达云描了眉,施了淡妆,又换了件好看的裙子,在镜前自我欣赏着。门外几声响,鸽子推门入来。

鸽子从镜子里看到了黄达云的身影,走过:“妈,你可真漂亮!”

黄达云:“你妈什么时候不漂亮啦?”

鸽子一噘嘴:“哼!”放下书包,喝了几口水,又走到面前:“妈,有件事你可别生气。”

黄达云:“你妈跟你一样啊?有事没事的生的哪门子气!”

鸽子:“刚才放学,我在街上,看见……”不说了。

黄达云:“看见什么了?”

鸽子:“看见……看见……”

黄达云:“你怎么也学得扭扭捏捏起来了!”

鸽子:“刚才在街上,我看见我爸和……”

黄达云:“和谁?”

鸽子:“和……和那个女的了。”

黄达云一怔:“哪个女的?”

鸽子:“就是他办公室的那一个。两个人还真好意思,还这样……”做了一个挽手的姿势。

黄达云:“你跟他说什么来?”

鸽子:“我才不理他呢!”

黄达云:“鸽子,以后就当没他这个人,妈妈带着你一起过。等你将来考上大学,妈妈也跟着沾点光好不好?”

鸽子动情地:“妈……我一辈子都对你好!真的,一辈子……”

黄达云一怔,眼前忽然落下了两行泪水。

鸽子一愣,慌了:“妈,你怎么了?你怎么啦……”

黄达云将鸽子一把搂进怀里。母女相对,泪眼汪汪。

12、晚,陆秀明家

陆秀明在用柠檬汁和蛋清自制面膜,老康在看着电视。

老康:“……你这个妇联主席现在是真够时髦的了。化妆、美容……你干脆改名叫化联、美联得了。”

陆秀明:“那也不一定就不光彩……哎,人家南方现在最时兴的可是男的美容啊!”

老康乐了:“男的?男的美容?”

陆秀明拿过一本杂志:“你看看这上面怎么说的。”

杂志上的题目是:“南方都市:男人美容正悄悄。”

老康:“正悄悄就是还没开始、没动静的意思。”

陆秀明:“你可真能瞎解释。女的美容已经成了潮流,男的美容也势在必行,而且,越是年纪大的越是不能忽视。不信你就等着瞧。”

老康:“叫你说,我这个局长不涂脂抹粉还上不了班了?那我可真成了……”

陆秀明:“美容就是涂脂抹粉?就凭你这认识吧!你看你那头发,就不能好好整个型,打点摩丝什么的?你脸上的皱纹、色素沉着一天比一天重,你当那还是光彩啊!”

老康:“这也叫美容啊?”

陆秀明:“那你说叫什么?叫什么吧!美容包括的内容多了。妇女的美容是美化生活、美化社会,那光是妇女美化男人不美化,那社会和生活还不照样美不起来?”

老康:“说法嘛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朝里屋呶呶嘴,“哎,你是不是给你老爷子也宣传过?”

陆秀明:“怎么了?”

老康:“这一次一来我就觉出来了,特别干净利落,有时候还抹抹油,照照镜子什么的,跟过去那是大不一样了。”

陆秀明:“是吗?我怎么一点都没发现呢。”

老康:“该不是有什么动向吧?”

陆秀明:“什么动向?胡罗罗!老爷子这一辈子真不容易。尤其这十来年他一个人过……我早就有个想法……”摇头。

里屋,躺在床上看报的陆老(70多岁)听到隔壁的议论,抬起身来。

13、日,妇联办公室

陆秀明、黄达云等正在研究工作。

黄达云:“……按照这次会议的精神,妇联工作为经济发展服务的思想不变,但做为群众团体,妇联工作的重点还应该放到维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上来。”

陆秀明:“这样说就对了,妇联又不是生产集体。不过维权也不能简单理解,从根本上说,妇女的正当权益要想不受侵犯,自身的经济地位、社会地位不提高是不可能的。”

楚雪:“这就叫作大维权。大维权这个提法我觉得还是比较确切。”

郭冬冬:“哎!”

门外一阵人声脚步声,经昆(30多岁)进。她的身后是一位二十七八的男青年。

经昆:“你们这儿就是妇联吧?”

楚雪:“对,你找谁?”

经昆:“我就找你们。你们给评评这个理儿!我爹才死了不到一年,一个老不死的男的就非得缠着我娘要结婚。我们姐弟俩不同意,哎,他告到老龄委来了。老龄委还真护着他。刚才这不,在老龄委好吵一通。”

楚雪:“那个男的怎么会缠上你娘的?是你娘愿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