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刘玉民作品全集(茅盾文学奖获奖者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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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四个女人两台戏(49)

芳草:“说条件也行。你要是做不到,到时候可就别怨我!”

全福恼了,一个高儿跳起来:“哎!你这是啥意思?你这是啥意思?”

老六示意让他坐下了,道:“你先别急。依我看呢,芳草这个条件也有道理。再咋着说你这是参加选举,没点好表现可是不行。”

全福思忖片刻,目视芳草,决心地:“行,这三条我接受。不过厂子要办,可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得正儿八经贷他几百万,办个大的、让人瞧得上眼的才行!”

老六兴奋地:“好!你有这个雄心就好!这样,柳编还是柳编,让小芳自己干去;你要是真能贷出几百万,再办个大的公司或者厂子,那就更好了!”

全福雄心勃勃地:“行!你们就等着瞧吧!他于东海靠的不就是个兔子公司,这一回我全福要是超不过他去,就算是白活啦!”

芳草、老六兴奋的神情。

17、日,乡信用社

全福与小信贷在低声说着什么。

小信贷且惊且喜地:“哟!这几天不见,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啦?”

全福:“我跟你说的可全是真的。这一次我可是非干出点名堂来不可的!”

小信贷:“那可太好了!你要是真干成了,沾光不沾光不说,起码是咱兄弟们也跟着长一长志气!”

全福:“那没说的!供销社那帮家伙,早晚我得让他们开开眼!”

小信贷:“就是二百万也太多了!”

全福:“二百万不行,先贷一百万也行啊。”

小信贷:“你的项目书呢?”

全福:“啥?项目……书?”

小信贷:“申请贷款首先得有项目书,你搞个啥项目?需要多少投资?市场前景好不好?估计多长时间能还回贷款?这些都没有,咋批呀?”

全福:“我不是第一个找的你吗?该咋编咋编,该咋写咋写不就得了。”

小信贷:“也行。”找过一迭材料,“你想着搞个啥项目吧?”

二人边议论边写起来。

18、日,信贷社主任室

信贷主任翻着两人编好的那份材料,全福和小信贷坐在一边。

信贷主任把材料放到一边:“你这公司的地址在哪儿?”

全福:“眼下还在村里,准备下一步就搬到乡里。”

信贷主任:“现在有多少人呢?”

全福:“材料上写的是10个,准备过几天再增加几个。”

信贷主任:“你这是典型的先贷款后建公司,按规定是绝对不允许的知道吗?”目视小信贷,小信贷低头不语。

全福:“其实……其实公司咱们早就有了,就是想再扩大扩大。”

信贷主任一笑:“那担保人、担保单位呢?”

全福:“上面好像写着了。”

信贷主任:“苇子圈的公司苇子圈担保,这不符合要求。再说你苇子圈用啥担保?把群众的房子卖了能值一百万吗?”把材料一丢:“这个事,我看你还是另想办法吧。”忙起别的事情来了。

全福、小信贷面面相觑。

19、晚,一处酒家

全福与小信贷、小粮管、小公安等人在喝着酒。

全福:“不管咋说咱们也算是弟兄,这次这个事儿无论如何也得请你们帮帮忙!乡里不行县里,县里不行市里,哪儿能贷出来都行!送多少礼、要多少回扣我都认了,保险不说二话!”

小粮管:“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就凭咱这几个人……”摇头,“你不就是为了那个村委会主任和书记吗?代价也太大了吧?”

小信贷:“我也这么说。那一百万是好玩的吗?过去贷了款还不还也没人管,现在你试试,闹不好得把你栽进去!”

小公安:“依我说也是。你上次栽跟头就栽在个不知深浅上,再贷那么多款,说不定还得栽到这上边。”

全福:“那你们说咋办吧。”

小公安:“咋办?吹呀!现在想当官靠啥?那第一个靠的就是吹,不吹那是门也没有。”

小粮管:“这才说到点儿上。你别急呀!选举是在春节前后对吧?好了,今天回去你就尽管照大里吹:我贷了几百万,准备建个啥啥厂子啥啥公司,一年少说也能赚他个几十万、几百万;村里准备招多少多少工人,每人工资少说也在三五百块;三年以内,不,五年也行,保准让苇子圈变成亿元村、小康村……你这么一吹,还怕没人高兴?没人投你的票?”

全福:“以后哪?那以后咋说呢?”

小公安:“以后你当上主任、书记了以后!现在谁还管以后?真管,那些乡长、县长、书记至少也得下去一半!你们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众人一片喝彩:“太对啦!太对啦!”

全福:“你们这么说,倒把我给说迷登了。”

小粮管:“啥迷登啊!这叫权力投资!咋着能拿到权就咋着干!拿到权以后,反正是你说了算,谁他娘的不服那也是干瞪眼。”

全福茅塞顿开地:“行!今天我算是开了眼啦!”举起一杯酒:“干啦!”一饮而尽。

小粮管:“咱说好啊,这主意也不是白出的。真上去了,你要是忘了咱哥们儿那可是不行!”

全福:“我敢吗?真要是上去了,我还得仰仗你们哥们儿给我撑腰呢!”

小公安:“行了,全福能有这句话就行了!”举杯:“来,为咱们哥们儿的高升——”

一片碰杯和豪饮之声。

第十四集

1、日,乡住地街上

正逢集市,买东西卖东西的人拥拥塞塞。

狗冠子在卖着胡萝卜,他吆吆喝喝,很是得意的一副样子。

一位买胡萝卜的看不过他那样子,道:“咋呼啥呀!你赶快卖吧!不就是几个胡萝卜吗!”

狗冠子:“哎,这碍你啥事啦?我就是愿咋呼碍你啥事啦?”

买胡萝卜的:“你还卖不卖了?”

狗冠子:“咋啦?你给钱啊!给钱啊!”

买胡萝卜的付了钱要走,他却又朝人家嚷起来:“你瞧着我不顺眼是吧?我告诉你,我还瞧着你不顺眼呢!你以为你了不起了?我他娘的那女婿……说出来能吓你一大跳!”

买胡萝卜的:“你这个人不是有神经病吧?谁跟你扯女婿了呢?”

狗冠子:“害怕了吧!害怕了吧!我就知道你得害怕!那冷老板、冷麦蒿知道吧?忒!”

2、日,黄河贸易公司大门前

一个保安在值班,狗冠子推着一辆破推车,车上放着一个编织袋、一杆称,摇摇摆摆便要向里进。

保安连忙拦住:“哎哎,你干啥?”

狗冠子:“干啥?你说干啥?”

保安:“这是公司,不能随便进啊!”

狗冠子:“不能随便进?我还非随便进不行呢!”向里走着。

保安:“你想找麻烦哪!”连人带车把他拉到墙边,便要收拾他。

狗冠子恼了:“好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

保安:“你不就是苇子圈那个狗冠子?你那破狗窝缝子裂得能有半尺宽对不对?你还以为我不认识你?”

狗冠子:“好小子!行!叫你们副总来!叫你们副总来!”

保安戏弄地:“你说的是哪个副总啊?男的还是女的?丑的还是俊的?”

狗冠子:“叫你们老板来!叫冷麦蒿来!”

保安:“也?那冷麦蒿啥时候跟你攀上亲戚了不成!”

小宋从街上回来,认出了狗冠子,上前打着招呼:“大伯来了?”对保安:“这是甜柳她爹。”

保安一怔,立时露出笑脸:“哎呀大伯大伯,真是对不起,真是对不起!”示意让他向院里去。

狗冠子却上了劲儿:“叫你们冷老板来!叫你们冷老板来!我今儿个还非得你们冷老板来不行!”

3、日,冷麦蒿办公室

小宋:“甜柳她爹来了,保安不让进把他惹火了,非让你出去领不可。”

冷麦蒿:“让甜柳领进来不就是了。”

小宋:“这不是不上来吗,说是非你亲自去不行!”

冷麦蒿:“你看我这正忙着!”却只得出门。

4、日,大门口

甜柳、保安等人站在一边,狗冠子越发上劲地吵着嚷着:“不让我进!好!我不进!我偏不进!不进!就是不进……”

冷麦蒿走来:“大伯,你来啦!”

狗冠子:“好,你来了是吧!”拉着冷麦蒿:“你跟甜柳是一家子对吧?哎你的公司我来,他还不让我进!不让我进!”指着保安。

保安紧张地:“冷总、冷总,我真的不知道!实在是不知道!”

狗冠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咋还说我是苇子圈的?咋还说我住的破狗窝缝子裂得能有半尺宽?你小子狗眼看人低!狗眼看人低!”

保安越发紧张地:“冷总,我实在是……真的!实在是……”

冷麦蒿虎着脸:“你小子他娘的浑球!不知道你不能问一问?苇子圈咋着?苇子圈有三朵金花,甜副总就是第一朵,你比得上吗!破狗窝咋着?裂着半尺宽的缝子咋的?那明天说不定还变成一座小楼来!你小子真他娘的有眼无珠!”

保安连声称是,冷麦蒿这才转身狗冠子:“大伯,不值得跟这种人生气!进吧!”

狗冠子张扬地:“小瞧我!你小子可是听见了,我女婿明儿要给我盖一座小楼!嘿嘿!一座小楼懂吗?懂吗?”

5、日,苇子圈一处

狗冠子正在看着小楼地基,他边看边嚷:“小楼咋着!小楼咱不也照盖?嘿嘿……”

一群半大的孩子,新奇地尾随着、嚷着:“狗冠子要盖小楼啦!狗冠子他女婿要给他盖小楼啦!”

男人甲乙等也好奇地来到面前。

狗冠子:“这地势咋样?小楼盖这儿行不?行不?”

男人甲:“滩里盖小楼,这可是头一次听说!”

狗冠子:“头一次听说?头一次听说才有味儿呢!不是头一次那我还不定盖呢!是吧?”

男人乙:“那边!那边风水好,小楼盖那边才好呢!”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地方。

男人甲:“村里已经批给锁子家了吧?”

男人乙拉拉他的手,示意不让他点破。

男人乙:“那有啥呀?锁子家算啥呀?冷老板的老丈人要盖小楼,他老六不跟在屁股后边颠颠儿地跑行吗!”

狗冠子:“爱听!你这么说我爱听!看看去!我就是要看看去!”向不远处那边走去。

众人随后而行。

6、傍晚,全福家

芳草正在做饭,狗冠子进到门来。

狗冠子:“老六!老六!”

芳草探出头来:“是大伯呀。”

狗冠子:“甜柳她女婿要给我盖小楼,小楼你知道吧?哎,就是那个小——楼!我看中了一块地方你知道吧……”

芳草:“大伯,那天你不是说要搬迁吗?这要是盖了小楼……”

狗冠子:“搬迁?哪个王八蛋才说搬迁呢!”张扬地:“我说好啊,谁要是再说搬迁就是这个!”用手勾出一乌龟的样子,“这个!我操他个搬迁的祖宗啦!”

芳草正色地:“大伯,搬迁是大伙的事儿,你这么说可就不对啦!”

狗冠子:“我管他对不对的哩!反正,这个!”还是作着手势。

芳草扭头进屋去了。

狗冠子:“哎!老六呢?”嚷着:“老六!老六!你小子给我出来!”

芳草只得探出头来:“他去乡里了,你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关上了门。

狗冠子却依旧劲头十足:“去的那行子乡里呢!哎,回来你先跟他说,就说是冷老板他老丈人……那就是我、我,懂吗?要给咱滩里创个奇事!哎,奇事……”

7、傍晚,皮书记办公室

皮书记、赵宣传等人与老六在谈着话。

老六:“村里那些事儿你们也都知道,平时呢,有人还琢琢磨磨想找个事儿,到这时候了他不更……这要是再一民主、竞选,就怕是苇子圈非乱了稳定不可。”

皮书记:“稳定是大局这不错,可稳定也是有条件的。你民主选举搞不好,他当然要琢琢磨磨;你要是搞好了呢,他想琢磨也没得琢磨了是不是?”

老六:“你说的那是大道道,我说的是村里,苇子圈。苇子圈这回换届,咋说那也不能这么搞!”

赵宣传:“这不是大道道小道道、苇子圈柳树圈的事儿,这是《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明文规定的,哪村哪庄都得这么办,不这么办就是违法。”拿出一本小册子,翻到一处,“你看看这上面是咋着说的。这儿,这儿。”

老六看着,不言声了。

皮书记:“老六哇,贯彻《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是中央的精神,你这最后一班岗要站到这上面才行。党委的意见刚才已经说了,村委会主任提名,按规定也没有乡里提名这一说。乡里之所以同意把全福提出来,一是考虑到苇子圈的实际情况,二呢,也是对全福的关心——你不是早就说过他从小没有娘吗?不过提出来也只是提出来,群众同意不同意,群众还要提谁,提了以后能不能选得上,乡里管不了你也管不了——就是管得了,那也不能管!这你可听清楚了!”

老六无奈地:“既然你们乡里这么定也行。不过苇子圈除了全福,好像也没别的提名了。”

赵宣传:“不对吧?听说提东海的人就不少。”

老六:“是吗?那我可得回去查一查。”

8、午,青春兔业公司办公室

东海、文隽、大龙等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在看着电视里的足球比赛。

老六溜溜达达而来。他在门前站住,用力咳嗽了两声。

屋里,文隽碰了碰东海,东海欲要起身,却被大龙拽住了。

老六见没人理睬,只得又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东海只得出门打着招呼:“六书记来了。”

老六热情地:“东海呀,才吃饭哪?”

东海:“打从搬到这儿,你是第一次来吧?”

老六:“忙,乱事多,这不乡里刚开完了会。”打量着:“哎哟,没想到!没想到!你这公司这会儿真是不得了啦。”

东海一笑:“你今天来,有点啥事吧?”

老六:“刚才在乡里我已经检讨了,以前认识跟不上趟儿,对你和兔子公司支持不够,关心不够。”

东海惊讶地:“是吗?”

老六:“原先的不说了,下一步,你入党的事儿、公司收费的事儿,还有,还有村子搬迁的事儿,都得考虑解决,一点也不能马虎。”

东海似信非信地:“是吗!那村子搬迁的事你准备咋个考虑法呢?”

老六一怔,却道:“你们以为我反对搬迁是吧?不是那么回事!你们的要求我都知道了是不是?那下一步,只要上边给钱,那……”

东海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来到一处兔舍。老六边看边问:“这就是那个那个伊……伊普吕吧?”

东海:“不,这是新西兰。”

老六:“对,新西兰、新西兰。这外国人也真够贫的,咋新西兰也成了兔子名了呢!”抓起一把青草塞进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