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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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9章 地主的本质

这次官制改革,最大的特点就是稀释权力。诸如州刺史,身兼地方法院、检察院、市长、各种局长多种职能于一身,这怎么能行,必须改,必须稀释权力,州刺史就做市长抓经济就行了。

其他法院、检察院、局长全部系统化,重新设立官职官位,派遣专业技术官吏和司法人员组建新的衙门机构,承担执行职权。

但这样一来,地方上的官僚就会觉得被削弱了职权,哪怕地方上的官吏都是一个派系,但是权力越分散,人越多,即便是一个派系之内,也会各怀鬼胎,想要拧成一股绳就不可能,就一定存在掣肘和牵制。

而缺德就缺德在,地方官制改革和首都中枢官制改革还不一样。

地方上的官制改革是分权稀释,而中枢的官制改革是大政府部门,权力更集中。

换而言之说,地方上的官吏虽然是升官了,但是权力被稀释了。

而中枢的内阁和百官不但升官,手中的权力却更大了。

这样一来就造成一个问题,地方上看着是升官儿了,但是感觉吃亏。中枢看着好像也升官一级或半级,但是得到的权力和资源更多了。

然后问题就来了,地方上感觉吃亏,却发现中枢这帮子自己顶头上司却捞了大便宜,这些地方上的官当然不买自己顶头上司的账,而中枢顶头上司们又不想放弃官制改革带来的好处和权力,于是导致地方派系和中枢派系官僚发生了冲突。

换而言之说,看似公平的官制改革,其实根本不公平,是沈云卿存心在官僚派系的上层和下层之间放了一把火,让官僚头子和自己的派系之间发生了冲突,发生冲突的结果,就是上层官僚头子要找沈云卿说理。

但话说,在官僚派系之间挑拨矛盾,就不怕官僚派系内部发生政治动荡,被密党占了便宜,拉走一波人?

其实这个担心不是没有,但可能性不是很大。

首先是这次的改革,大家理论上都受益,区别在于受益多寡而已,地方上与中枢官僚的冲突,是看似分配公平,其实不公平,只不过是地方上分配少了,中枢分配多了,仅此而已。是你拿多了,我拿少了,而不是你拿了,我没拿到。

其次是地方官僚不同意,地方上的地主财阀会同意,密党也会同意,最后会压着地方官僚接受朝廷的官制改革,因此密党在这里的绝所是推动官制改革。

因为官制改革是和农业开禁是捆绑的,官制如果不改革,农业就不会开禁,谁都知道如果官制不改革,农业开禁就是巨大的危害,两者必须一起执行,甚至连官僚自己都觉得有必要。

其三则是朝廷中枢掌握了工业资源和经济资源,虽然朝廷明确表态工业要向地方开禁,但只是表态,还没落实,也没有政府文件和系统计划,今后谁不识相,谁就别想发展,到时候地方上的财阀肯定要声讨这些得利便宜还卖乖的王八蛋。

所以沈云卿基本不担心地方上的官僚做妖。

现在的阻力都是意料之中的情况,只要顶住这波阻力,官僚系统的压力就不足为惧。随着改革消息的扩散,官僚系统本身还要承受地方上的巨大压力,最后官僚就会妥协退让。

所以历代王朝的官僚改革,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利用好地方势力和即得利益之间的矛盾,导致官僚矛盾在没有任何阻力的情况下,一股脑的都指向了皇帝和改革派。

所以要解决官僚矛盾,就得从官僚内部和大环境着手,慢慢的给官僚塑造出一个巨大压力和阻力,当统治阶层改革遇到阻力的时候,就释放一些红利出来,引诱这些看不见的阻力和压力,去压官僚,迫使官僚退让妥协。

“两位大人,纵观前史,哪一朝哪一国改官制有本朝如此大方,有吗?”

沈云卿质问桑、楚二人,二人语塞,桑劲川憋了好久憋出句话说:

“可官制一改,将会动摇地方根基,不能不慎。”

“本王看,是动摇官吏贪污受贿中饱私囊的根基吧。”

此言一出,桑劲川顿时面红耳赤。

改变官僚体系当然会动摇根基,一段时期内是会无毋庸置疑,出现一段时间的混乱和空窗期,但取决于改革的策略和目的。

这次改革,首期改革分八到十二年,最多十五年,分三个四年期,或三个五年期分阶段完成,分别对应中枢、道改革,州、乡改革,县改革。

其中中枢和道改革耗时最短,三到四年可能定完成,州、乡改革耗时最长,乐观估计五年,保守估计七年,最后是县改。县最多,也是目前的行政基础,围绕县展开的利益纠葛占比最大,因此县得最后动。

首期十五年改革完成后,再用五到十年进行第二轮的深化改革,基本完成全国官僚系统的体系改革和换血。

官僚改革动摇根基不假,甚至会引发国家灭亡,历朝历代中期和晚期的官僚改革,超过百分之八十以失败收摊,其中很关键的原因有五个。

一是统治阶层本身忽视了官僚本身是地主、财阀这个问题,改官僚,本质上就是改土地政策,两者具有高度联动性。

二是权贵势力。官僚集团始终是依附权贵势力的团体,而地方利益集团则依附于官僚派系。

在朝廷没有放出红利的情况下,改权贵当然不同意改官僚体系。

三是统治阶层不掌握国家的绝对经济力量,一旦改革官僚,就会遭到官僚势力的全面阻击,这是第一、第二点共同造成的结果。

四是绝大多数王朝改革官僚,基本上都是民心尽失的时间段,老百姓对朝廷丧失了信任,改官僚只会让老百姓认为是又一次给官僚发放福利,剥削老百姓的政治运动。

事实上也是如此,统治阶层改革官僚,官僚就变相的把压力转嫁给老百姓。明朝后期的官僚和土地改革,最后都演变成转嫁给老百姓头上的改革,老百姓怎么可能支持朝廷改革官僚。

相反王朝末期改革官僚,都会伴随有农民起义和天灾人祸带来的大面积经济衰退,加速了改革失败和灭亡。

最后是土地问题和传统的地主、盐商、绸商、粮商、布商、茶商几大经济要素集团。

农业王朝改革官僚的本质,是动了地主、盐商、绸商、粮商、布商、茶商这些利益集团的奶酪,朝廷要征他们的税,甚至以政治力量革他们的命,他们当然不同意,因为这些都是资本买办。

而历代王朝其实都没有明确意识到“资本买办”的本质,是以追逐剩余最大利益为目标。

所以皇帝们都不明白,尤其是明朝后期的皇帝们都不明白,十五抽一这么轻的税,改成十抽一,十二抽一,这些个地主、盐商、绸商、粮商、布商、茶商为什么就是死活不交税,按说他们的税后利润依然丰厚,为什么就是不交税。

其实不是这些资本买办不交税,而是资本逐利是天经地义的,甭说你征他们十块钱的税他们嫌多,你就是征一块钱,他们还是嫌多。

加之勾结官僚,提供官权利保护需要支出的成本,这些传统的地方既得利益者就更不会给朝廷交税。

而且历代王朝改革,都有面杀伤的效应,抓住一个,打击一片。因为这一片都是贪污受贿和行贿作恶,然后抄家没产诛灭三族九族,把资本买办给搞怕了,所以又死命的保官僚。

而王朝中晚期的改革,往往都是土地问题尖锐引发的一系列并发症,改官僚就一定会改土地,改土地就动了地主、盐商、绸商、粮商、布商、茶商的利益。

因为除了地主本身就是地主之外,盐商、绸商、粮商、布商、茶商在农耕时期同时具备地主这个身份特征,因此改官僚,就是动了依附官僚资本买办的利益,他们怎么能不反弹统治阶层施加的压力。

但现在的岐帝国已经完全走出传统农耕王朝的模式,现在主导经济发展的是工业,虽然农业仍然占国家经济比重较大,但已经不足以影响国家的根本。

同时工业被朝廷百分之一百控制,而农业领域朝廷又至少控制百分之六十,这即意味着国家百分之八十的经济力量,直接或间接被国家控制和干预,而不是被资本干预,经济上就乱不起来,资本干预经济和政治的能力被彻底削弱。

而土地问题经过三十年的回收和开发,全国巨型地主被基本消灭,大型地主虽然较多,但核心地区的大地主要么与朝廷利益高度捆绑,站在朝廷一边,要么受到站在朝廷一边的商人、财阀、地主的压制,构不成危害。

中小地主虽然多如牛毛,但朝廷日后对土地深入改革的对象主要是大地主,中小地主只会约束和引导,引导他们发展高效的规模化农业,并不会打击他们,只要他们变更了土地性质,他们依然还可以保有自己的田产。

在性质、经济和政治上区别对待地主与地主,并通过前期三十年的打击和行政回收,国内土地问题矛盾基本缓解。并通过一系列的变相政策,在各地进行土地新政的改革,只不过地主们还蒙在鼓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