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星子楼，沈云卿坐车回宫，途径广陵街时，瞧见周芳婵的马车正往南去。
“她这是去哪儿啊？”
周芳婵有自己的专车，外形很显眼，是粉红色的祥云文，全城只此一辆。所以特征非常明显。
周芳婵很少到处走动，多数时间都陪在女帝身边，或是回家里，很少会需要她出宫到处去活动。
沈云卿随即喊停马车，跟在周芳婵香车后，一直追到了轩禾书院外，然后看着马车一路驶进了轩禾书院的车马场。
“她来轩禾书院做什么？”沈云卿纳闷，遂即吩咐身边护卫说：“让人去打听一下公主到此所谓何事。”
“是。”
吩咐过护卫，沈云卿随即坐车掉头回宫，前往御书房去见女帝。
赶到时周启、张祥也在，周启出院静养半年多后，女帝一直不让他主持国务，多数时间让周启出去散心走动走动，最近几个月经过治疗和修养，病情基本得到控制。
败血症已经治愈，体内寄生虫基本杀灭，肺结核得到遏制，大为好转，只要积极服药，加强锻炼，最终都能痊愈。所以气色比起以往，和正常人已经没有两样。
见沈云卿进殿，女帝知道一定是与西斯法赫已经谈完。
“海郡王与西斯法赫谈得如何？”
“启禀陛下，有些事情出乎臣的预料，因此进展要比臣估计的更快，同时也有一些始料未及的棘手问题。”
“哦，海郡王向来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听爱卿的口气，此番是失手了。”
女帝这句话的潜台词翻译过来其实应该这么理解才对：
你不是很牛掰吗，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着这次失手了，还说什么出乎“臣的意料”，还有棘手问题，是你办砸了吧。
女帝向来都不想承担责任，只想捞现成好处，所有的意外都要你背黑锅。
然后沈云卿将来龙去脉娓娓道出，女帝先是一惊，一惊是因为看到了开头，料到了结果，但是没想到过程会如此离谱。
然后一乍，乍起凤毛，因为又要借钱了。
“又要借钱，如此大国，如此众多人口，我朝岂能养得起！”
“陛下所言极是，臣也觉得为难，但是为了长远利益，这个钱又不能不借，因此臣建议就此事召开内阁会议从长计议。”
话音刚落，张祥就说：
“乌兹曼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即便图曼塔只得一半人口，至少也要一千五六百万人，要养活这么多人，所需钱粮不计其数，朝廷家底再丰厚，如何养的起这么多人。”
“张相所言也是本王所虑，但是图曼塔的稳定与长治久安，关系朝廷的长远利益，虽然有些力不从心，但为长远计，仍有帮助图曼塔渡过难关的必要。”
根据此前拿到的情报，综合多方面的消息，乌兹曼人口大约有三千四百多万人，北非人口占多少未知。
但即便只有一半人口，也是一千五六百万人，而且远隔万里之外，没有什么快速的交通工具，可以大量快速的投送物资，无论是物力还是财力，以岐帝国的国力，要完全养活这么大的国家和人口是不可能的。
即便能养活他们，这笔支出也是天文数字，他们怎么还，这些都是问题。
但是相较于现在的投入，日后长远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远比现在投入得多。
北非丰富的油气资源就不用说了，日后在北非、地中海的政治利益是金钱无法衡量的隐形财富。
女帝略作思考后问沈云卿：
“会伤及国本吗？”
“不会，短时内会拖累国内经济投入与经济增长，不会影响民生与国力，只是国力增长会放缓。但是，如果图曼塔与乌兹曼走出战后危机，恢复经济增长，那我朝在两国的投入，将得到巨额回报。现在的经济放缓，日后会出现一段时期的高速增长，非但会把现在的损失补回来，还会有额外的收入。
因此臣估计短时影响会有六到八年，之后会逐渐恢复，十二到十五年后进入回报期增长期。”
“也就是说，如果朝廷支持图曼塔，天下经济六到八年之内会放缓。”
“是的。因为朝廷大量借出财政，输出商品物质，势必会减少财政对国内拨款与投入。因此臣建议可以扩大公债发行，筹措更多资金，尤其是金银公债的发行。”
虽然乌兹曼推行铜币有十年，但是乌兹曼统治地区的货币仍然以贵金属为主，铜币为辅。乌兹曼当年推动铜币，主要是为了方便与岐帝国结算，因此乌兹曼铜币在国内的流通远没有岐帝国的普遍。
而战后重建需要大量资金，经济处于崩溃的情况下，贵金属的购买力更强大，短时内全面恢复贵金属交易是必然结果。
因此岐帝国如果要借钱给乌兹曼和图曼塔，以贵金属为主，铜钱为辅。
而图曼塔得到贵金属贷款后，可以去欧洲、乌兹曼、波兹津交易，非常便利，但是拿着岐帝国的铜币，到欧洲是很难流通的。
岐帝国要养活图曼塔，甚至乌兹曼，光靠财政和沈云卿的财力是不可能的，需要大量增发国债，从国内筹钱借给西斯法赫，同时也可以趁机推出十五年期、二十年期、二十五年期、三十年期的国债，深化国债的发行体系。
由于大量资金被借出，势必导致国内开支的减少，一些领域的资金投入肯定不足，经济增长略有放缓是必然结果。但绝不会出现影响到国内民生的情况，也没有道理自己勒紧裤腰带，去帮别人的道理。
只要乌兹曼、图曼塔走出战争影响，开始经济增长，贸易恢复，日后三国经济互补驱动之下，日后将迎来一个中长期的高速爆发增长，早期损失的经济增长将被彻底弥补。
因此现在投入，日后能得到更多。
当然，其实还有一个不伤筋动骨办法，就是女帝的大金库出钱，就能解决很大的问题。
女帝的大金库里的贵金属财富目前已经达到惊人地步，只要女帝拿出贵金属，现在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女帝她不肯拿出来，这就很有问题了。
而且谁要是提议让女帝拿钱，女帝能跟你急。
女帝起身来回踱在御书桌后思考权衡着里面的利弊得失，似乎这是一个比生孩子还要痛苦的决定。
直到许久后，女帝仍然下不定决心，她说：
“此事暂不公开，容朕考虑几日。现在郑王留下，两位爱卿都退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