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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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庒县风波(9)

这农民自古是一件极为辛苦的职业,尤其是农忙时期,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日没夜的干,一干就是一两三月,每年两季就是五六个月被束缚在土地上,劳动强度极大,也就是常言道的“苦”。

所以甭看有些地方一年能种三季甚至四季稻米,但多数时候只种两季,即便是近现代依然如此,因为太苦,一年种四季,就得九个月都在地,枯燥且劳累,收入还低,谁去干。

即便是机械化作业,但不意味着操作者轻松,充其量是用人少,省时省力,单个人的劳动强度和工作环境的改善却不大,仍然一年需要大半年泡在地理。

加之环境、市场价格的波动,农民群体是最敏感,最脆弱的群体。

在当下,由于全世界的技术水平不高,农民的生存状况还仅限于温饱,没有近现代市场的压力,但当下也有当下的问题,这里不再赘述。

沈云卿让灾民佃户一年干八九月,从鸡鸣做到天黑鬼叫,即便是近现代,也是非人的工作量。但是有个大前提,环境背景。不能以现代的标准的行为模式,去衡量一千年前的社会。

当下的农民群体,仍然以温饱过日子为主要任务,严重缺乏精神和富裕物质需求,因此提供温饱之外的物质奖励,很大程度上能弥补体力劳动带来的压抑,甚至能让当下的农民群体感到满足。

所以,关键仍然在理念和政策技术层面的改善。

沈云卿在宁阳开办有养殖场,饲养禽类、猪羊和牛,同时过去四年的低息贷款和行业扶持政策,让兰陵各县出现了一批养殖户,藉此为基础,庒县开垦的同时,宁阳和兰陵的模式也在向庒县复制。

同时利用兰陵的基础市场和较低的原材料,源源不断供应庒县,沈云卿给佃户们提供的基本生活费用,最终仍然通过基础消费回流兰陵市场。

有了廉价肉类,和沈云卿无偿提供的肉制品,对于连温饱都困难的灾民,换做是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和生活环境有本质的改变,于是人就有了主观积极能动性。

其二,今天种的地,四年后名义上都是农民自己的,沈云卿日后只无偿得到一小部分的租金,同时今后以市场价格收购农民的粮食,二十年后土地无偿返还佃户,仅此一条,要比当下普遍地主都够人性化。

最后,人在做天在看,将心比心,你把人家当人看,积极给人看病安置善后,吃得好住的凑合,还有生活费和自己的地,人家良心上也过不去,不给你玩命干的,反觉得对不起你。

所以沈云卿干的每一件事,非但赚钱,而且人家还感恩戴德。

“这沈云卿真是高明,按王大人这么说,这些农户非但对沈云卿毫无怨言,还感恩戴德任劳任怨。”

“是啊,本官当初在宁阳时,便见识过他的厉害,其每次不仅能赚得钱财,还能造福地方,倒是罕见的很。这不,各乡推举了长者联名进言要保沈云卿。

因此将沈云卿押解往神都一事,恐招百姓反弹,还是慎重些好。”

这时汪晨贵颇为不屑说:

“其如此受民拥戴,长此以往怕是有收买人心之嫌,绝非长久之事,王大人应该谨慎些好。”

“汪大人,倘若此等为民解忧之举也视作收买人心,那天下还有谁人为朝廷办事。”

“本官自然希望人人能替朝廷分忧,但是打着替朝廷分忧的幌子,却让朝廷麻烦缠身,百姓拥戴此等人物,岂能是好事。”

汪晨贵言外之意,其实是说沈云卿是假君子而真小人,自己既赚了钱财,又博了人望,但是倒霉遭罪的却是满朝文武跟着翻船,所以这种万民拥戴的货色,实则是收买人心,用人望压朝廷,迫使朝廷慑于沈云卿的人望,不敢拿他怎样。

王曦照心里虽然清楚,却未做正面回应,无论是好是坏,至少从沈云卿发迹至今,其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地方老百姓受益了,在其真正违法犯罪之前,都不好定性评论。

三人又继续说了片刻,赵东庭、汪晨贵研究过案卷后,决定明日一早赶去庒县提审沈云卿。

其实也没什么可审的,火灾就是火灾,既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烧的还是沈云卿自己的财产,只能是说他自己倒霉,因此只是形式上走一个过场,关键仍然在这件事背后的角力,最终将影响整件事的定性。

翌日,汪、王、赵三人于中午抵达庒县县衙,由于王曦照、虞童二人意见相左,汪、赵二人就火灾案再度询问了虞童意见。

“虞县令,据王刺史所查,屯垦各乡并无乡民因火灾身亡,而虞大人却不认同王大人所查,不知可有查获真凭实据。”

“赵大人,此番烧毁良田八万六千多亩,涉及多个乡,三十多个村,如此大火岂能无人身亡。而沈云卿素来行事刁滑,善于收买人心以诈术谋取钱财,定是他以钱财,利用官职欺上压下,收买了灾民,故而一时间难以查实真情。”

虞童话音未落,王曦照疾言厉色说:

“屯垦各乡迁入本州之初,州府造有户籍民册,经查实,除过去数月间因病而亡者,无人在火灾中身亡,此乃实数,且有各乡各村作保,他沈云卿再有通天手段,岂能买通四万三千多人。

另据本官所查,火灾当晚,沈云卿为免伤及百姓,断然阻止村民救火,此事各村人尽皆知,这难道也能买通百姓信口雌黄。

而且事后勘察各乡各村,距离火灾事发地至少十里,乡民撤离之时,大火尚未烧到各乡,又岂能殃及无辜。

虞大人,但凡是得有实证,仅凭一己之臆断猜测,焉能为凭。”

“王大人,下官并非没有实证,而是此事复杂,牵涉甚广,王大人以区区十数日,便能查清四万三千余人,下官可没这本事。”

虞童阴阳怪气说了这么一句,言外之意就是说,这屯垦乡的四万三千多人,上至八十岁老叟,下至襁褓婴儿,都有可能撒谎。而且关键证人就在其中一两个,不是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能查的清楚。

王曦照火眼晶晶,半个月阅人无数,然后下此定论,根本不正常。换而言之,这件事得慢慢查,一查到底,查到每个人头上。

明白过这层意思,王曦照气不打一处来,他说:

“虞大人,岂能将寻常火灾,无辜牵连扩大,殃及数万百姓。”

“王大人此言差矣,此事因沈云卿而起,本县怀疑其藏匿死者隐瞒不报,为追查蛛丝马迹并无不妥,还请汪大人、赵大人秉公办理。”

虞童把球提给赵东庭、汪晨贵,其实就是拖,拖着等外因变数,把单纯的火灾案,引导成一桩大案。

这时汪晨贵与赵东庭说:

“赵大人,汪某看汪大人与虞大人所言各有道理,这火确实不小,要说无人死伤确实难以相信,但是这四万三千多人都是新迁海通,来源本就复杂,要逐一查清也非短短数日所能查明,而且四万三千多人这么个查下去,怕是牵扯太广,还是得想个折中的法子才好啊。”

“汪大人言之有理,要不这样吧,今日先去提审沈云卿,明日再去屯垦各乡了解详情,待实地勘察各乡后,再做定夺如何。”

“那好。”汪晨贵点头认可,下刻看向县令虞童:“虞大人,将沈云卿提来县衙。”

“下官即刻去办。”

待虞童离去,赵东庭想着想着又疑惑,遂是再问王曦照:

“王大人,此前听闻大人所言,又闻虞大人所述,火灾事发距离两乡之间,各距十里,也就是说两乡之间相距二十里地,那这二十里地之间都是良田,无一户村民,岂不怪哉?”

“赵大人有所不知,沈云卿将各村集中居住,故而各村均集中在乡。”

“那百姓种地岂能便利?”

“按说是如此,各村分散居住,距离自家田亩更近,便于耕作,而将所有村邻集中安置与一乡,确实会带来百姓耕作不便。

但沈云卿之法异于常法,故而非但便利,而且可用更少民力,耕作更多的田地,虽然屯垦各乡有四万三千余人,参与劳作者却不多,但耕作的土地却有三十二万余亩,可谓极为神速。”

集中居住让土地连片固然是避免的土地破碎化,同时也会因为基础设施落后,交通不便影响工作效率。

因此沈云卿实行交替轮做法,同时距离上的不便利,更多体现在收割问题上,而不在种植。

因为种植旱作作物有耧车,耧车能在完成翻地的同时播种,同时连片的大面积土地又避免了土地破碎带来的耧车转移、掉头等时间,因此以前一日可耕六七十亩,现在日耕一百多亩。

而且沈云卿还搞出了夜耕法。

在地里的两头插上火把,中间用绳子拉住,每隔百步摆一个火盆,跨度三到五里地,人只要盯着火盆走直线,晚上给牛蒙上眼罩,拉着走就可。

所以算上夜耕,一个昼夜能耕小三百亩,但是人太累,所以不是天天都搞。

有了三千只耧车和部分更牛,土地集中连片的好处无疑提高了生产效率,缩短了耕作时间,因此集中居住,种地不是问题,问题是收割,而交替轮作法又解决了这个问题。

如果用耧车种,只要两千人和几百头耕牛,能耕三十二万亩,收割三十二万亩,可以动员两三万人,除了七老八十和少年儿童,六十岁以下,十四岁以上者均能参与劳动,所以并非所有人都参与一年九个月的高强度劳动,实际上劳动强度最大的是五月份至八月低,和年底一茬的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