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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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逃脱

众人陆续翻身上马,却是往西而去,沈云卿顿感心惊肉跳,不禁心想,这是找死呢。

他催马上前与全衡说:

“阁下,西去并无道路,我等夜色之下纵马上路,稍有不慎,可就是人仰马翻呐。”

“歹人从南而来,我等若是沿着官道北去,岂不被他们追上。”

“可向西去,沿途都是滩涂泥沼,陷入其中必死无疑,即便拖到天亮,咱们也走不了多远,待到天亮,歹人岂不从背后追来。”

为了便于定期维护拦海大坝,汤县有官道一直修到坝上,再从坝上往北修,修到长江口,那里有个渡口,是便于江北来船只和沿途商船停靠。

如果沿着官道向北,就只能去渡口,但同样可能赶不到渡口,路上被人追上,尤其现在天黑,若不举火,马匹不可能跑太快,若是举火,等于告诉截杀之人,他们已经向北出逃,截杀之人无需再做掩饰,也可举火加速奔袭。

而大坝东面是大海,北路不通,就只能向西走滩涂平原,拖到天亮后,利用周晟等人马匹较快的优势,迅速逃离。

但平原也好,滩涂也罢,都没有道路来的安全,一块石头就足以人仰马翻,更何况还是湿地。

但条件对双方都是有利的,在距离拉开的情况下,向西突围有很大把握,但问题是周晟等人对汤县一带人生地不熟,截杀之人能在今天迅速做出反应,显然附近有人暗中监视。

“倘若附近有人暗中监视,西去路上必有埋伏。而且明摆着,来人由南面而来,他们也能想到我等可能向北行,或是向西而去,焉能没有准备。

诸位是初到江南,不知这江南的情势。当地的村镇与豪户暗有款曲,互为表里,一村有事,其他各村多有响应。此来人马定不是单枪匹马,周边村寨必有动作。”

全衡勒住马缰速做着思考,少时转身来到周晟身边小声说:

“殿下,沈云卿所言无不道理。吕明武将财宝藏于坝上,不可能不派亲信暗中监视。倘若北面渡口与西去路上村镇有其耳目,今夜又突然杀来,可见附近暗藏耳目,西去路上恐遭算计。”

“可眼下除了北去渡口与西去两条路可走,哪里还有什么退路。”

“这倒也是……”

全衡倍感棘手,下刻催马返回队伍与沈云卿说:

“沈秀才,你可有计?”

“计倒是没有,只有冒一次险。”

“如何冒险?”

“我猜,附近定有眼线暗伏,时间上掐算起来,应该是徒步或是徒步奔袭,因此我等若是骑马北去,眼线定然跟不上。不妨先北行,而后绕道海滩上,再向南,与歹人相向而行。

官道距离海滩边尚有一百余步,我等深入海中,踏水而行,拉开距离,待其擦肩而过后,火速南去。”

“这……要是万一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别无他法了,渡口与西去定是有埋伏,我等二十余人,马再快,也经不住层层阻击。”

“那好,我去禀报公子。”

江南富人与地方豪强相互勾结,渐形成地方武装势力,这在江南已成常态,北方有京畿压着,权贵圈地,边境常年有战,长期的消耗和征兵,情况要好得多。

而南方天高皇帝远,行政威慑力大为削弱,而且王朝越到后期,行政能力越弱。从最早的乡、里一级,逐步衰退只县级,再衰退至州郡,最后行政命令只能落实道省府一级,省下各自为政,朝廷政令如同空文放屁。

吕明武将财宝藏在坝上,定会在当地暗查亲信,扶持利益代言人,纵然不会将财宝秘密和盘托出,但也会让人经营地盘。

而江南各地势力盘根错节,经济上有钱庄票号、绸商、茶商、粮商、地豪强、盐铁司、衙门和走私,到了县以下乡、里、村等行政单位,还有地方豪强的民团,这些民团又跟财主勾结,形成地方顽固的保护势力。

现如今能出动一百多马杀奔过来,本身就意味着非同一般的武装潜力。

南方在养一匹中等马的花费,能养八九个劳力,一百多匹就是小一千人,人家连小一千人的财力都敢于出动,难道还不能组织起更大规模的绞杀网。

更何况坝上可能藏着几十万的银两,当地为首者,心中应该十分清楚,哪里能让周晟等人轻易走脱。

周晟闻讯沈云卿此计,心中犹豫不决,他说:

“全衡,此法可有胜算?”

“殿下,江南情况沈云卿说的不无道理,地方势力相互勾结盘根错节,此地周围方圆二十里内有村寨四处,吕明武倘若是安插了亲信在此长期经营,我等西去也好,北去渡口也罢,恐怕都是不归路。”

“那好,先向北行,再改道往南。多派两人护住雪琳与惠儿,莫要走失。”

“遵命。”

商定计策,一行人火速骑马沿着官道北去,临走时篝火不熄,用器不拿,也不举火,抹黑上路走的很是仓促。

而不出所料,西去两里的芦苇荡中,隐隐蹲着数人,密切监视着周晟等人去向。

待到马队跑出五里地,突然改到向东进入海边沙滩。此时正值退潮高峰,海水退入海中数百米,距离官道一里半,马匹吃力走在沙泥间缓缓向南而去。

与此同时,一百余名黑衣蒙面男子骑马来到坝上,与暗中监视者相会于营地。

“他们人呢?”为首骑马者厉声问道,环顾不见人影,很是恼火。

此时暗中监视者说:

“半夜时突然察觉,三刻之前向北而去,应该是去了八十里外的渡河码头。”

“走,去码头。”

黑暗中马队点亮了火把,沿着官道继续向北追,刚刚走出一里地,与外滩往回走的周晟、沈云卿等人离着一里半地擦肩而过,那沿途的星点火把看的分外清楚。

周晟倒吸一口凉气,不免后怕说:

“来人与渡河码头定有暗中勾连,倘若去了码头,怕是早被所害,甚至半路上便被他们追上。”

“恐怕是的,长江口码头由朝廷管辖,他们如此兴师动众而去,定是有人接应,可见码头已经落入他们掌控之下。”沈云卿表示认同,下刻试探说:“但如此兴师动众,恐怕不是小小的散碎银两所能招惹的,周公子,你们到底是何人人,此来江南应该不只是经商吧。”

周晟意味深长看他了一眼,略略思索了片刻说:

“沈公子今日救我等一命,周某本不该隐瞒,然事关重大,周某不便多言。但沈公子可以放心,待到方便之日,在下自会告知,现在还望沈公子莫要多问。”

“那好吧,既有难言之隐,在下不问便是。我等应尽快赶路,天亮之前继续沿海而行,待到涨潮时再上岸,前往汤县暂避。”

“嗯。”

周晟、沈云卿二人在前开路之际,周雪琳、楚惠儿两人走在队伍中间边走边说:

“公主,这个沈秀才看起来还不是榆木脑袋。”

“嗯,确实有些奇思妙想。”周雪琳略略点头肯定,然后话锋一转说:“这江南如此混乱,母后怕是知道后,又要大发雷霆,不知道要多少人遭殃。”

“这些歹人胆大包天,若是不除,岂不祸害地方百姓。”

“话也不能这么说,沈云卿之前所言,现在仔细想来颇有道理。这些富人豪强手中积钱如山,独占了地方生意,做大是早晚的,待到有朝一日,黄金白银也不能满足他们欲望,剩下的恐怕就只有皇权。

越是如此所想,又越发觉得母后做得对。但富人豪强勾结官府,却害了百姓受苦连累造反,届时刀兵一起,死的何尝不是天下生灵,而那些有权有势者,大可逃到外世继续逍遥。

所以,与其等到东窗事发再亡羊补牢,不如防患于未然的好。”

“公主说的好深奥,惠儿没听懂。”

“其实我也不懂,但现在又有些明白。”

月色下形影匆匆,一行人等迎着海浪跋涉赶路,天明之前甩开了追兵,待到佛晓,海水逐渐涨潮,众人陆续返回官道,加速赶往汤县而去。

抵达汤县之际,北门开启不久,进出县城的人潮川流不息,岸边的海港停泊的海船让人印象深刻。

汤县虽是县城,但规模却不必秀州城小,秀州地界的治所设在秀州,而非汤县,大致有两个考虑。

其一是早年沿海海水倒灌严重,土地盐碱厉害,当时的汤县还只是个小渔港,海上贸易尚不发达,发展不起来。

而秀州所在有秀州河,地处内陆平原水网,土地肥沃漕运方便,加之距离运河更近,治所设在秀州更符合当时的经济规律。

入城片刻,沈云卿催马来到周晟跟前:

“周兄,既已入城,你我不妨就此分别,待到回了秀州再叙如何。”

“嗯,也好,贤弟请便。”

“那好,后会有期……”

抬手深施一礼,沈云卿携顾温催马离去。待其走远,全衡上前来说:

“殿下,我等已经入城,应即刻将坝上消息报之张大人,速速调人前来接应。”

“言之有理,江南情势出乎意料,当地豪强竟能聚众马军百人,江南可是朝廷命脉,这要是造反,后果不堪设想。你即刻遣人联络张大人,告知详情。”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