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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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烽火南疆(9)

当晚轮独孤玥处过夜,沈云卿毫无睡意,微点着油灯,翻看着当年黄泫策送他《世说》,寄希望于找出一些答案。

“怎想起翻这本书来?”

独孤玥依偎在旁,伸手接过了《世说》,沈云卿不免叹气,他说:

“此番南方用兵前途未卜,我实在放心不下,要是你师傅在,也许问他能有所解。”

“天命定数自有因果,夫君何必强求。”

“话虽如此,但如今非百年前,朝廷局势平稳,周邦臣服我朝俯首帖耳,如今朝廷日衰虽有好转,但痼疾难除已伤国体,周邦蛮夷却日渐做大,敢于趁我微弱之际犯我边境杀我边民,此势若不遏制,日后必成大患。

此番南征绝不会尽快平息,恐旷日持久,这才是为夫担忧之处。玥儿,不妨替为夫算上一卦如何?”

“今日下午早已算过,卦象风平浪静,并无异端,夫君无须忧虑。”

“是嘛,但愿如此吧……”

虽然清楚知道独孤玥继承了黄泫策的衣钵,但毕竟太过玄妙,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婚后这些年,每每问起未来演算一事,独孤玥都避而不谈,只说大致结论,从没有提起过细节,问她为什么不谈细节,独孤玥每次都说天机不可泄露,细节说的太多,容易让人试图去改变结果和过程,由此又将导致因果牵动。

简而言之,当明确获悉了剧本和台词,明知道结果对自己不利,难道会袖手旁观不会逆天改命?

同时演算未来毕竟是有限的,得出的结论都是粗略而大概的结果,同时已经推导出的结果即便是坏的趋势,但不意味着这个趋势会无限延长,日后同样会因为环境和大局的变化而变化。

如果强行改变不利于自己的阶段,在此之后因为你的逆天改命,将改变整个时空的大逻辑,进而引发蝴蝶效应,短时内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重更长的时间尺度来看,最终还将影响自己。

黄泫策赠与的那本《世说》站在当代角度,更像是一本预言书,全书共计三百六十篇,沈云卿翻看多次,除了生涩难懂,再无所获。

独孤玥虽继承了黄泫策的衣钵,经验和算力尚不及黄泫策,她只看出三百六十篇,一篇大概是一个甲子的周期,换而言之,不考虑时间的累计误差,三百六十篇共计三百六十个甲子,共计两万一千六百年,如此巨大的时间跨度,对于一个短短几十年的人生,显然太过宏观。

当晚一夜未眠,只凌晨时将就合了两眼。

翌日,早朝继续了昨日的规模,文武百官王公勋贵全数到场,由五部、禁军、金戋寺、鸿胪寺、太仆寺先行召开御前会议,至于刑部,当前显然没什么作用,其实沈云卿倒是很愿意刑部能发挥点作用。

至少以天朝上邦的地位,如果能对外延伸法律威慑,兴许能缺席审判腊婆王赵越,从法理上给其定罪。

由于灭腊婆,占其土,战略耗费巨大,女帝极为明智的未在御前会议接提及战争最终目标是灭国占领,只重点询问了户部交趾的损失,以及战后的恢复需要投入的资源。

尤其是迁徙国内人口,需要国力的支持,而交趾之难,百姓被屠,要巩固交趾执政,必须迁徙国内人口,户部没有拒绝的道理,更没有在当前形势下,提议干脆放弃交趾的胆量。

然后以交趾为样板,适当放宽总量,就是灭腊婆消化占领区所需要的经济成本。当然,具体情况要复杂得多,重点仍在于灵机应变调整方略。

朝会持续至午时末刻,比之昨日喊打喊杀还过于保守,今天喊打喊杀的声势明显壮大了许多,主要还是因为有钱。

金戋寺和内司府两块自留地避免了财政只能压榨户部,加剧内部矛盾对立的局面。同时宽裕的财政和过去数年间农业恢复的情况,也有足够的钱粮,花费三到五年,打一场数万人的中等强度战争。

散朝后,户部、礼部、鸿胪寺前往御书房继续议事,沈云卿与周晟边走边往章台去。

“此番南征用兵,你金戋寺独立承担支用,近些年金戋寺虽然有所小成,但好歹也是六万人,上百万民力,金戋寺应付得过来吗。”

沈云卿左右看去无人,遂是小声说:

“我也不瞒你,你可知道当年筹建金戋寺目的何在?”

“难道不是经营天下?”

“经营天下只是其一,户部当年垮台后,我曾有所估算,只要政令通达,推行新政方略,五年内可见初效,虽然陛下有违了当年筹建金戋寺初衷,但这些年来效果已经显现,故而经营天下是必然结果,真正目的是以金戋寺为本,经营天下蓄养国力,以应对忽喇、肃汝之变。

而今南方掀起战端,金戋寺正好用于应对。故而当初筹建金戋寺初衷,是为应对北方战局,不想南方先起战端,同时又与周照宁开战,金戋寺只能提前启用。”

“我说呢,母后怎如此有把握,原来金戋寺还有这一层用意。如此说,金戋寺财力可全力负担南征用兵?”

“并非全部,关键仍在用兵方略,时间拖得越长,金戋寺也可能垮台,所以重点是如何南征。”

“但无论如何出兵,讨伐腊婆都是劳师远征,用钱岂能少。”

“变则通,不变则痛,武卫忠已向陛下提出良策,有利此番出兵。但眼下尚是机密,三殿下不妨静观其变。”

当前大背景下,经济永远为政治和战争服务,建立金戋寺的初衷虽然是利用银行体系,调节国内经济成分,调动各项资源要素,参与经济建设。但归根到底,仍然是在盘活农业,调动经济积极性,让国力得以恢复,用于抵御随时可能爆发的北方战争。

若不是女帝改变了金戋寺的初衷,经过五年的调整恢复,国力情况要好得多。

当然,皇帝有皇帝的难处,金戋寺的成立仍然是权贵集团内部的妥协,如果没有共同的利益,金戋寺的筹建会更困难,让步和妥协是必然的策略。

但无论如何,南征之战让金戋寺从幕后走到台前,此一战无论胜负,金戋寺在日后都会成为朝局中举足轻重的因素,也可能招来过更多的麻烦。

与周晟分手,沈云卿马不停蹄赶赴兵部,就保障运力与兵部继续磋商。

由于金戋寺财力的深度介入,不可避免的卷入战争决策环节。

任何时期的战争,后勤永远是第一位的,将帅之道先思后勤,再言谋略,甚至多数战争比拼的就是后勤谋略,小国与大国角力,小国要扮猪吃老虎,是不切实际的,往往更多是利用大国内乱和内政失灵趁虚而入。

中国历史上大量领土都不是败在战争当中,而是国内问题和统治阶层的自己问题,所以只要国家运转正常,小国与大国扳手腕,输的永远是小国。

由于女帝始终没有透露打算灭腊婆占其土的最终战略目标,整件事的谋划就落在沈云卿一人头上,与兵部协调同样不能透露占领腊婆的战略意志。

首先,兵部一定不会赞同灭腊婆,全面占领,因为不现实,兵力根本难以长期实现高压驻留。

其次是腊婆本土面积要比交趾全境大得多,雨林、丘陵密布,说句难听的,由于中南半岛的土著、生番林立,各个城邦臣呈犬牙交错,没有实际的控制边境,所以怎么才能算是全部占领,根本没有底线。

其三是腊婆属于典型的部落和城邦混居社会,没有形成民族共识,同时许多部落都有迁徙传统,日子不好过了,就举族迁走,去往他处,所以岐军大举占领腊婆,可能面临土著逃亡,日后长期袭扰的窘境。

其四是伤亡太大,长期伤亡和经济投入而没有产出,将严重拖累帝国国力,甚至拖垮,面对强敌忽喇,兵部可以在南方小打小闹,但绝不会同意在腊婆大动干戈,长期陷入战争,而让北方岌岌可危。

所以中原王朝丢越北,往往都是内乱和北方威胁致使中原焦点北移,而南越有机可乘,当下同样无法跳出这一宿命,除非通信技术能从根本上得到扭转。

其五,丛林战不是中原王朝的传统优势,所以要转型很困难,一旦首战不顺利,就可能举棋不定。

最后,舆论和士气有时间衰减周期,甭看现在同仇敌忾人人喊打,真要是过了半年,天下舆论可能又会变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果遭遇重大挫折,要求议和的声音就会起来,而兵部就怕议和,因为没人愿意去跟死难的弟兄们说,你们的鲜血都白流了。

所以历代军人集团的军事政策,都有其强大的惯性和生命力,这股生命力就来自袍泽之情,兄弟之血,不达目的不为兄弟报仇,男儿岂还有血腥。

有鉴于多种因素,沈云卿开始考虑做两套方案,一套方案是给兵部收复交趾和交趾战后恢复,一套是收复交趾兼并腊婆后的长期方略。

两套方略承上启下,如果收复交趾代价巨大,则第二套方案短时内不再启用,如果武卫忠海上登陆战略大获成功,腊婆内部条件有利于兼并,顺势而为攻取腊婆并非不可。

就在兵部忙于制定方略的同时,女帝单独约见怀王公孙行,就动用民船一事与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