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60541100000451

第451章 借势

郝仁琢磨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海南岛眼下欠开发,有大量原始森林资源可用于造船,其二是眼下海禁开放在即,但问题是海禁的核心仍然是远洋船只,尤其是大中型远洋船只,没有技术来源。

如果振州能率先从朝廷获得技术转移,振州十年之内,就可能成为南海上的新兴明珠。整个南海、东南沿海,甚至国外的客商,都会涌向振州,购买海船。而广州,干脆就专司贸易交易,船舶制造就歇菜吧。

这样一来,整个广东,就没有能与振州竞争的对手。

而振州又是岐帝国目前最南端的州县,一旦腊婆纳入疆域,振州的位置加上造船的兴旺,将会成为朝廷在南海的前沿支柱,二十年后,他郝仁的政绩,还不永载史册,朝廷怎么个得给他个三品甚至二品的散官退休,他的仕途梦想也就实现了。

郝仁的想法无疑是个不错的建议,从地理、经济、军事三个层面而言,未来十年到二十年,岐帝国主要的精力是经营南海为中心的周边番邦与无主之地,确实需要在南海选择一处海军基地和造船厂,最好是造船厂与海军基地同时具备。

腊婆潮瓯和南屿都不合适,缺乏民众基础,语言问题,作为海军基地可以,但不能吧技术性质,尤其是工业性质的基础设施搁在海外属地,有个三长两短,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广州,也就是广州,虽然也有造船业,但当地的产业和经济密度已经很高,挤入一个造船业,并不能进一步带来更大规模的经济效应,相反开海之后,广州会因为贸易量剧增,资本急速汇聚,国内外人口流动性增加,产生资本贸易红利,再开造船厂,对当地经济贡献不大。

至于振州,也就是三亚,有深水港,但风帆船时代,排水量三千吨船出现之前,意义不大。但振州地处最南端,日后出海南下辐射,振州既是前进基地,也是日后海外失守的最后防线。

在振州建设船厂与南海水师,筹建补给基地,对日后辐射南海,无疑具有战略意义。

相较于广州,如果广州作为海军基地,被他国打到家门口,广州毁于一旦,经济冲击与损失太大,而且是直接洞穿陆路门户。

想当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如果英军打的是三亚,清朝可以承受的损失和疼痛压力极限远高于广州,因为广州的经济利益,是整个海南岛的数十倍,英军把广州一封,广州的贸易陷入停顿,同时与广州有关的国内财阀,又与朝廷权贵关系频密,如此经济上的损失,有变成痛苦指数,传导至朝廷。

因此鸦片战争,除了军事上的失败,经济上的失败,疼痛承受能力的低下,也决定了清廷必然妥协。

但如果英军打的是三亚,那就没这些考量。

所以把南海水师前沿向前推,推到振州,无疑是日后军事上保障本土安全的最佳选择。

但是如果把朝廷第二处,或者第三处技术型造船厂摆在海南岛这么个穷乡僻壤,朝廷内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首先,莱州造船起来之后,沈云卿第二处造船厂计划开在海通,周雪琳的封地上,如此有利于日后布局江南与江北的工业、农业格局。

因此朝廷内部重点的利益分配是第三处造船厂,而第二处造船厂肯定是沈云卿自己掏钱,他掏钱,朝廷内的声音肯定就小的多。但第三座造船厂就会成为焦点,既因为是朝廷掏钱,而且很可能是户部主动要掏钱建厂,同时也因为前期新式宝船的火爆利润,户部一定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而河南、江淮道各有一处新式造船厂,重复建设显然不合理,因此最佳选择是搁在江南,江南的最佳选择是秀州,也就是上海、苏州这一代。但秀州的对面就是海通,正怼着,户部心里可能不舒服,同时如果沈云卿以一己之私反对,工部也反对,户部还会考虑搁在广州。

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搁在振州,振州既不是户部放的缺,还是穷乡僻壤,把一个生蛋的母鸡搁在草窝里,那就是作践了。

所以,在振州建造船厂,虽然最合理,可一旦牵扯到利益,牵扯到政治,再合理,也不合理。

通盘考量了郝仁的想法,沈云卿没有急于表态。显然,郝仁是看准了朝廷的政策,看准了他沈云卿的经济头脑,投其所好,给振州搞一些红利,也为郝仁自己的政绩和仕途留下一笔。

然沈云卿此时却心念电转神弦一紧:

“合理,也不合理,合理,既不合理……”

郝仁不知何意,遂是小心问道:

“郡王殿下,您这是何意呀?”

沈云卿抬手示意禁言,突然起身来回踱着,郝仁不解,又小声问欧阳龙菲:

“欧阳大人,郡王这是……”

“郡王许是想到了关键处,正在寻思对策。”

此时沈云卿来回踱着,可见脸上神色严峻。

时间一分一面过去,帐内气氛沉寂,郝仁两颗眼珠就这么左右来回晃着,心里顿时有些打鼓。

约莫一刻钟后,沈云卿突然停下脚步,看向郝仁说:

“郝大人。”

“郡王有何吩咐。”

“你说,若是能与这些土部拜把子结义称兄道弟,会怎样?”

“哈啊……”郝仁显然有些意外,下刻忙是说:“郡王贵为我朝驸马,与外蛮称兄道弟结义,这恐怕不妥吧,而且传回朝廷,百官怎么议论,陛下怎么看待,恐惹人非议。”

“这些都无需去想,只要赢得眼下战争,赢得日后长治久安,本王何惜一身名节。”

这时欧阳龙菲忙是说:

“郡王究竟何意?”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走,去见马总管,此事只有他能决断。”

郝仁的到来,让沈云卿忽略了一件事,一件本质的规律。

自他成为沈云卿以来,不说万事顺风顺水,至少每次化险为夷,无不有外“势”相助,或是顺势而为。

也就是说,每次遇到阻力与障碍,沈云卿不会主动正面硬刚,因为他的思维认知,决定了自己能采取更多的策略和技术手段。

而在国内解决的问题,又与朝堂权利,皇权政治息息相关,哪一件都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事,因此也决定了他要达到目的,只能采取迂回策略,曲线解决。同时利用一些超前的认知,抛砖引玉解决问题。

但这些优势到了国外,尤其是大氛围条件基本相当,而敌方主场,己方客场的情况下,他的策略也就不存在有效性与可比性,因为不存在文化认同与政治格局的大前提。

策略失效带来的直接结果无疑是无势可仗,而在国内,皇帝是最大的山头,皇帝不倒,天下我有。但在国外,人家压根不认天朝的皇帝,岐军的数量又不足以震慑诸邦,自然无势可依。

要想有势可依,就得借,凭空借。

“借势,郡王要借势!”欧阳龙菲吃惊道。

“不错,把土部拉过来,但要将他们拉过来,最好办的办法就是歃血称兄弟。”

这时郝仁插话说:

“但腊婆也能做,万一已与土部歃血称兄弟,郡王此举岂非有挑拨离间之嫌。”

“不,腊婆断然不会如此。土部与腊婆各部本就有血仇,这仇还没结,哪里能歃血。走,去见马总管。”

就当下社会伦理与部族规矩而言,腊婆与土部断无歃血的可能。

歃血称兄弟的前提得有兄弟之情,这需要时间和契机才能达成,同时双方没有激烈矛盾,更不可能有血仇。此外腊婆其实自以为穿上了草鞋,看不起这些光脚的。

迅速返回帅帐,马文修还在琢磨沈云卿此前所提方略,这半个时辰还没到,沈云卿再度返回,马文修以为是城中来了什么消息。

“海郡王又有何事?”

“马总管,本王已有计策应对此番西蛮土部诈投,若能成功,既能避免我军重大伤亡,又能一战定乾坤。”

“哦,这才不到一个时辰,海郡王还能有此急智,真令本帅刮目相看,快且说来一听。”

“今日问过拓客,在下判断,腊婆以西的土部,极有可能来自于早年我朝境内,而且来自于岭西、岭南之地。”

“那又如何,如今时隔数百年,他们岂能念及我朝,念及先祖。”

“话虽如此,但不妨做为话引,加以巧言阿谀之词,可拉近我朝与之关系。”

“然后呢?”

“然后本王向与之歃血结义,称兄道弟。”

“嘶……呵哈哈。”马文修突然大笑,显然在他看来,有些异想天开。

然沈云卿却说:

“马将军是以为本王异想天开说梦话吧。”

“呵呵……海郡王继续说。”马文修不接话,显然他是怎么想的,但是宣之于口,实在对不起他与沈云卿的关系。

“只要能拉近与之关系,攀附土部势力,而后我军便能借其力,荡平腊婆军。”

“土部若能为我所用,自然可荡平腊婆军。但我军兵力不足,潮瓯各部难以信任,需留大军驻防,如此便不能全力以赴,而潮瓯各部又不会轻易助战,如此若何能荡平腊婆军。

即便有土部相助,充其量实力相当,如此还是两败俱伤。两败俱伤之下,土部迁怒于我,这又作何。”

“那马总管可曾想过,若是前去接应兵马,都是我军雇佣夷兵,此战会如何。”

“嘶……海郡王是说,令夷兵前去涉险?”

“不错。按道理,土部若来诈投,我军应出动岐军前去接应,而后潮瓯各部助我军决战,如此才能万无一失。但届时潮瓯兵力空虚,极可能被腊婆军所趁,故而难以抽调更多岐军,因此症结在此。

但如能拉拢土部助我军决战,我军则无需全抽潮瓯我军。大可以我军大部,蛮军全部,潮瓯各部一部,会同土部,如此兵力、战力仍远在腊婆各部之上,而且还有出其不意之效。”

“嗯,确实有些道理。只是,若是派遣夷兵前去接应,土部会否起疑,腊婆军会否起疑,同时夷兵作战难以约束,如何能令其死战到底。”

“马将军有此虑,腊婆军也有此虑。”

“经过去年数次交战,腊婆军已经知道夷兵不善阵战,且难以约束,故而我军断然不可能派遣夷兵前去接应土部,定是派遣岐军一部。而我军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必然令其措手不及,同时其不曾料到我军反其道而行之,仓促之下来不及调整,如此又给我军以机会,在接应地点与土部头目接洽,以结其心。

此外,前去接应,唯有本王亲率夷兵,才能取得土部头人信任,故而此去,本王当同往。”

“什么啊!”

马文修大吃一惊,一旁欧阳龙菲也说:

“此行孤军深入凶险万分,郡王断然不可以身犯险。”

“只有本王亲去,此计方能成功。本王心意已决,将亲率夷兵前往,以示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