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60541100000617

第617章 预案

之后两天,十六皇子周枢找女帝说理,怎么就半路变卦了,然后仍有官吏拎不清形势,向女帝呈请,公孙芸惠大为恼火,罢免了二人官职,勒令去闭门思过抄“帕森穆普议和实录”二十遍。

“帕森穆普议和实录”全文共计两万六千七百二十九字,搁当下已经是一本大书著作。

内容讲的是一百多年前,岐帝国应波兹津国之邀,出兵波兹津抵御乌兹曼入侵,最终迫使乌兹曼议和的大致经过,让这些个整天唧唧歪歪吃饱了撑着的文官领会领会当年议和的不易。

尽管当年出兵波兹津,岐军有刚刚出现的黑火药加持,最后是打赢了乌兹曼人,但并没有取得军事上的绝对胜利,只是取得了战略态势上的平衡,并没有真正让乌兹曼人认输。

而且当时还有一个情况,岐帝国与波兹津和乌兹曼正面死磕的时候,欧洲人在背后捅了乌兹曼人一刀,打进了耶路撒冷,迫使乌兹曼与波兹津停战,这是大背景。

所以如果继续长期消耗,岐军其实也吃不消。而且当时黑火药刚出来,岐军的战术思维远没有今天成熟,火器装备也没有今天丰富。

同时乌兹曼人也不是什么都有没有,他们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石油,还有地下喷出的凝析油,几乎能在战术兵器上与岐帝国的早期粗黑火药打成平手,后期乌兹曼人也偷到了火药,也开始用火炮。所以岐军虽然有黑火药加持,但是没有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议和的消息也从官场迅速传到民间,民间的态度出现截然两种舆论,一种是拍手叫好支持议和的,一种是骂朝廷软弱无能的。

沈云卿就发现,现代中国人不关心政治的病根其实出在古代,因为老百姓对朝廷太失望,久而久之干脆不管最好,反正兴百姓苦,亡也百姓苦,对老百姓没有什么实质好处,几千年下来也就成了一种潜在的基因遗传。

而且许多嚼舌头的,都是文人骚客和吃墨水的知识分子居多,再者就是富裕阶层,因为他们没有生活压力,纯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

普通的老百姓其实很少,因为老百姓自己的生活都忙不过来,根本不回去管朝廷的死活。

就在改变出使顺序的第三天,朝廷接到顾通第二份加急来函,不出沈云卿所料,罗哈诺到目前为止尚没有发兵的迹象,只是在传统势力范围之内调动兵马。

同时顾通判断,西域即将入冬,罗哈诺不太可能在严冬对岐帝国用兵,至少要等待明年开春之后。

此外顾通还提到了新的情况,正在向传统势力范围集结的罗哈诺兵马不像是罗哈诺人。

罗哈诺人人种特征以黄种人为主,带有部分雅利安和中东人种特征,但主体仍然是中亚北部黄种人。

罗哈诺的祖先有三支,一支据说是魏朝时期的北方游牧民族库石巴人,曾经强大过半个世纪,后来其他游牧民族崛起,就把库石巴人给逐走,逐渐到了后来的中亚地区。

一支是中亚本地的黄种人为主的族群,另一支是来自波斯高原的人种。

此外沈云卿怀疑罗哈诺的势力已经辐射到高加索北部地区,甚至东乌克兰以东的伏尔加河流域,所以罗哈诺应该还有白人血统。

这次新调来的罗哈诺军按顾通的说法,装备和长相与罗哈诺人完全不同,但怎么个不同法顾通也说不明白,因为侦查受到限制,很难渗透进入罗哈诺军内部。

沈云卿不禁怀疑是不是当年有欧洲军团在中东作战,被击溃后给向北逃窜至高加索地区,被罗哈诺给收编了,然后拉到东线当炮灰。

“还是海郡王深谋远虑,顾通的急报着实让朕松了口气。”

“陛下,眼下还没到真正放心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谈妥与忽喇的议和,促其西征用兵。”

“嗯,朕也早盼议和休兵,欧阳。”

“陛下有何吩咐?”

“再催郭萧逸,尽快出使,不要磨蹭。”

“是。”

外交本由沈云卿负责,现在御史和文官弹劾李义清,女帝推翻决议后,首批使团改由鸿胪寺与礼部负责商定对策。

郭萧逸也找了沈云卿两次,请他帮忙出主意,沈云卿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为由,打发他去礼部。

吩咐过欧阳羽,女帝继续说:

“此番出使大意不得,爱卿准备的如何?”

“回陛下,仍在准备当中,许多细节正在与邱大人商议,李大人那里还没有明确答复,不过臣料他不敢不从。此外臣草拟了一份详细应对策略,还请陛下过目。”

沈云卿从怀中掏出一摞纸,足有两指的厚度,拿在手里颇有些分量。

女帝只看了前两章,不禁蹙起了眉头大惑不解:

“这些都是此番议和涉及内容?”

“不是,只是准备的预案,是给邱继匡与李义清准备的。是为了防备忽喇试探而提前准备的应对内容,以免措手不及。以忽喇的智略,应该不足以全都通盘考虑,因此这里仅是臣的猜测性内容,只是用于应变,忽喇绝不可能思考如此周密。这里仅是一部分,臣还在起草更多预案。”

“嗯,果然筹划细致,欧阳,你也看看。”

“是。”

“预案”是体系政治的必然产物,古代不是没有,古代也有预案,比如天灾需要赈济,地方就可以按朝廷事先的规定,先赈灾,后上报,绝不可能先上报,等着朝廷的命令下来再赈灾,结果只能是没等来朝廷的命令,老百姓可能饿死或者造反。

边疆守备也是如此,一旦发现敌情,确定规模和性质之后,都会第一时间集结附近兵马,同时向最近的大营和朝廷发出警报,绝对不可能等到朝廷的指示再做出反应。

外交也是一样,尤其是现代外交,都很注重应急预案。但中原王朝往往忽视外交工作的建设,但很注重对内政治的建设工作。

说到防谁造反,防结党营私,防谁做大,把谁搞垮,皇帝的预案是一波接一波,只多不少。

可一旦涉及到外交层面,往往很少有什么预案,很多时候都看皇帝的性格。

如碰到强势的,而且有国力,肯定是要立马给予颜色。但多数时期的君主都是平庸甚至昏君,根本指望不上皇帝有什么外交作为,更谈不上什么预案。

这次出使忽喇,如是沈云卿亲自谈判,他清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但邱继匡和李义清却做不到,因为他二人都不负责朝廷的整体军事、政治、经济、外交战略的制定,所以对朝廷的底线和忍耐力没有清晰的量化。

详细到细节,就是朝廷每年的财政有多少,每年出产的铜、铁、锡、铅、钢、盐、布、煤炭、粮食、皮革、牧群、马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等有多少,国家的户口人丁有多少,等等等……,这些都是议和可能摆在台面上谈判的筹码。

搁近现代就是你这个国家的经济产值,工业生产产值,能源消耗,国民GDP,工业产品数量、总量,工业门类,人口基数,人口构成等等等

而这些内容哪些能说真话,那些能说假话,那些不能说,都有讲究。

邱继匡和李义清都没有外交工作经验,确切的说东亚圈子的外交往往都是君主意志,议和代表只是传话筒,但却很容易被主场的一方看出问题。

因此就必须采取预案措施,先建立一套真真假假有利于自己的数据和信息逻辑,然后在谈判就有回旋的余地。

详细看过部分预案,欧阳羽不禁匪夷所思,她说:

“拟定如此详细的应对方略,是否太过小心了?”

“欧阳大人,我中原历朝历代对外事务向来较为忽视,欧阳大人乍看之下确实会感到繁复。但欧阳大人主持宫中内务,应该清楚宫中的规矩是何等的繁杂。

因此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和法统,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和法统,天下也有天下的规矩和法统。但唯独历朝历代就是没有对外的规矩和法统,欧阳大人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倒也是……那海郡王这是要订立我朝的对外事务的法统?”

“正是。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历朝历代以来,对外事务无不漠视,由此导致外邦对我朝心存觊觎之野心。此番腊婆、濒国、忽喇、肃汝、罗哈诺、骠国、阿瓦达提敢于造次无不是如此。若是追究起来,何止我朝先帝留下的贻害,前朝的皇帝也难辞其咎。

所以我朝应该尽快订立律法,规范对外事务,尤其是日后对外事务更加频繁,继续一套利于朝廷处置外事的律法与衙署。”

中原王朝自古以来其实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处理外交的机构,主要是礼部、鸿胪寺,或者理藩院负责对外事务。

但仍都是以接待服务为主,很难提供决定性的外交政策,因为这又涉及到皇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