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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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领土情节

看完全信越看越生气,这是明摆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化没了算。

“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沈云卿难得发火,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在国外发火。这时邱继匡说:

“从信中来看,鲁古图对杀害赵大人一事也表了歉意,如今又搬出陛下,这个面子恐怕是不能不给。”

“不能就这么算了。陛下的面子要给,但朝廷和文武百官的面子就不要了吗。邱大人立即替本王修书一封,用邱大人你的口气写。”

“是。”

沈云卿让邱继匡代笔修书一封后,反复斟酌了用词,又让邱继匡用自己的口气写了一封回函,交给来使交给都勒阔。

由于忽喇没有文字,所以不可能用忽喇文回函,而都勒阔又看不懂汉字,最后仍然只能由鲁古图过目,然后转述给都勒阔。

“护国师,岐人说了什么?”

“回大汗,岐人要求大汗为杀害的岐使者在被害的土地上树碑。”

“什么啊!他们怎么敢!”都勒阔暴跳如雷,这不是让他给别人披麻戴孝出殡送葬吗。

但鲁古图却说:

“大汗,杀害岐使的地点就在岐人北塞城外的汗帐之中,说起来仍然是在岐国的疆域上,而不是在我族的土地上,岐人要求给岐使树碑并不过分,而且是在他们的土地上。”

“绝不行,本汗绝不同意,这是对本汗的羞辱。”

“大汗,这不是羞辱,而是彰显大汗您的仁德与诚意。大汗杀岐使,是因为岐人的狡诈奸猾,大汗现在给他们树碑,则能展现大王的仁慈和诚意。

而且岐人确实耍诈在后,埋伏我军,杀我族人,足可见杀其使者并不为过。”

“那也不行,日后要本汗如何面对族中其他首领。”

“老臣劝大汗还是接受岐人的要求为好,否则议和将无法继续进行。”

“那本汗能得到什么。”

“墓碑树立的地方,既为我族领地。墓碑以北为我族领地,墓碑以南是岐国疆土,如此我族至少可以多出汗庭以南数百里的牧场。”

“嗯,这是一个不错的注意,那就这么办吧。”

鲁古图很是老奸巨猾,岐帝国要面子,他就要里子。你要树碑,行啊,墓碑就是界碑,我就往北塞城外一竖,割走你几百里的土地。

于是回信于下午送达沈云卿案头,气的破口大骂:

“简直厚颜无耻!”

“北塞以北并非我军长期管辖疆域,忽喇牧民常有进入,从无管束。眼下忽喇实际占了塞北,我军也无可奈何。”

邱继匡如实说道,沈云卿却说:

“这些本王当然清楚,但忽喇一旦得到北塞牧场,就会利用牧民向漠北与漠南渗透,届时他们在提出将漠北据为己有,给是不给。”

“但那时的我朝如日中天,岂能理会这等无理要求。”

“那时是那时,现在他们要是派出散骑顶风冒雪南下到处信马由缰,所过之地都张嘴索要,给还是不给!如不给,他们扎下不走了,如给,他们继续如法炮制得寸进尺,岂能得了。”

鲁古图一张嘴就划走了十几万平方公里的草地,虽然是忽喇现在实际占领,但如果妥协,会给忽喇以暗示,只要他们人在的地方,就是所谓的边界线。

这样一来,他们会利用冬季岐军无法集结的弱点,迅速向南撒出大量散骑小队,但凡是有他们据点的地方,都要张嘴,这还得了。照这么发展下去,非得划走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而且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对领土问题都不怎么敏感,岐军看得到管不到的地方就无所谓,照这么说,岐军怎么不退回长城内算了,关外那么大的地方都管不到。

“此事不能就此草率答应,邱大人你如此回复鲁古图。”

这种敲诈勒索沈云卿自然不会买账,于是再让邱继匡执笔回复鲁古图。

鲁古图十万分没想到沈云卿会如此回复。

“护国师,岐人又说了什么?”

“回大汗,岐人说,如果我族索要北塞以北土地,他们就赐给赛思马花与达忽哲。说是一样是给的忽喇,并无不可。”

“这分明是在挑唆本汗与各部,简直岂有此理。”

鲁古图提出的领土要求是不能明着拒绝的,因为沈云卿不能用在现代政治、国际关系的准则,解决当下的问题。当下的问题,只能用当下历史背景的规则来解决。

鲁古图提出以为赵信中等人立碑为名,索取北塞以北全部土地,本就是双方妥协的筹码交换。

而且在中原人眼中这些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草地,看得见但管不了,给忽喇也无所谓。鲁古图也正是摸准了岐帝国的想法,才会顺理成章的提出要求,按道理岐帝国是不会拒绝,因为塞北土地没什么价值。

但问题是现在是一个现代人在主持领土问题,这本身就是一个障碍。

在无法用现代国际准则,又得最大程度遵守当前背景的大环境下,沈云卿只能使用现代和古代都适用的手段。

把鲁古图所要的土地,名义上给沃腊舒达的两个岳父,这样一来,赛思马花与达忽哲首先是忽喇人,其次是他们将拥有这些土地的权利,最后他们是忽喇分裂势力,但说来说去都是忽喇人,既然是给忽喇人,我朝不在乎是给哪个忽喇。

而且以目前的态势,忽喇已经没有向岐帝国讨要赛思马花、达忽哲、胭脂公主与沃腊舒达子嗣的底气,因此日后一定是长期的内部分裂局面。

沈云卿把达忽哲、赛思马花往塞外一摆,就够都勒阔喝一壶的。

到时候天天让你们自相残杀,成为忽喇的出血点,让忽喇不得安宁。

“护国师,现在又该如何。”

“老臣以为,可以北塞土地与岐人作价,只要岐国答应让出漠北土地,我族可不追究赛思马花、达忽哲还有沃腊舒达子嗣的罪行。”

“就此放过沃腊舒达余孽,日后会后患无穷。而且岐帝国今后也不会放过我族,留着沃腊舒达的余孽,就是养虎为患。”

“可以让岐国白纸黑字签下契约,从此只有大汗与大汗您的子嗣才是我忽喇的大汗,如此沃腊舒达的子嗣将从此丧失岐人的支持。没有了岐人的支持,赛思马花与达忽哲就没有取得北塞土地的机会。”

“如此可行吗?”

“可行,岐人一定会同意。”

谈判就和生意一样,双方的筹码既是价钱又是商品,当一件商品无法满足双方心理价格时,就会出现新的筹码和新的价格,从而取得一个相对的价值平衡。

无论是土地,还是沃腊舒达子嗣及其岳父的去留问题,在接下来得议和中都会论及。而且永远不可能就事论事,一定会成为其他内容的谈判筹码。

通过不断的交换筹码价值和砍价,最后取得一个双方基本认同的价值交换,这就是谈判。

得到都勒阔首肯,鲁古图再次回函邱继匡,天黑后再次送达岐军大营。对于鲁古图做出的回复,沈云卿这次倒是没有异议,倒是邱继匡不赞同。

“如果以塞北之地换取我朝承认都勒阔,同时放弃对沃腊舒达子嗣与亲信的支持,这就等于出卖了赛思马花与达忽哲,没法儿向陛下交代呀。”

“鲁古图的提议尚不明确,但如果仅限于塞北,日后大可以让赛思马花与达忽哲放在塞南漠北也就是了。而且本王对他二人另有用处,足可以弥补他们的损失。不过此事确实得要禀报陛下才能定夺,尤其是兵部的意见。”

沈云卿倾向于兵部会放弃塞北城以北的草原,因为岐军的力量很难长期管束这么大的地方。

塞北城差不多在今天外蒙古乌兰巴托与乌格马尔之间,距离同州得有两千多公里,实在太远,根本管不到,所以兵部也会倾向于放弃,用于交换忽喇的军事妥协。

但是放弃必须换到更有利于朝廷的战略态势,否则就是白白拱手让出了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现在鲁古图明说只要求塞北以北土地,换取朝廷对都勒阔的汗位的承认,同时朝廷放弃为沃腊舒达追讨汗位,忽喇也将不在追究沃腊舒达,并为赵信中立碑,总体上对双方还算公平。

当然,这种公平是当下时代背景的公平,你要是搁近现代国际政治,谁愿意用几十万公平公里换一个烈士陵园和一个叛国分子的平安,谁干谁傻,但当下就行得通。

因为北塞在距离中原精华之地实在太远,维度太高,冬季长达半年还多,不适合耕种,无法养活大量人口,对于以耕读传家的中原王朝而言,就是不毛之地,弃之不可惜。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伴随着中原王朝几千年,一直如影随形,就像癌症一样。多少领土无不是在统治阶层的漠视中丧失殆尽,沈云卿绝不想重蹈覆辙,现在的让步,是为日后的索回。

“郡王,此事该如何回复鲁古图?”

“议和得要继续,原则问题我们明着下结论,告诉忽喇,明面上都推给陛下与朝廷。暗地里可以先拿主意,再报知陛下定夺。就按孤刚才的意思先拟一封草案。”

“是。”

谈判桌上最大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决不能被对手摸到自己的底线和筹码,即便被对手摸到,也必须是假货。

任何谈判的措辞都必须尽可能模糊化处理,让对手揣测你的意思,而不是让对手明白无误理解你的意图,而是得让他们揣测,然后逼他们出价,直到满足你的要求。

所以谈判是菜市场,不是商厦的奢侈品专柜,明码标价就是这个价,没有商量砍价的余地。谈判就是菜市场,砍多少都是别人的,省多少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