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乳石上汇聚的水滴怦然落下，飞溅成细小的珠点。
地道之内盈满了沉默。
黎神色复杂地望着杨昭，良久才缓缓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杨昭的脸庞在异样青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惨白，看上去竟有几分像厉鬼。
不过就算是厉鬼，她也是艳鬼，美丽到令人忘记害怕。
黎在心中默默地想。
“想杀昭明的人多了去了，但我一定是其中最坚定的一个。”杨昭仰起头微微扯开嘴角，“也许你们都和她有深仇大恨，但没有谁能比得上我，从出生那一刻起，一切行动都只是为了毁灭她。”
这话说得十分耸动，但是她的眼睛坚定震惊，令黎不由自主便相信了。
“那么，我能帮你什么吗？”这话一出，他竟莫名觉得胸口有些泛疼。
是因为意识到杨昭要去死，所以才会这样发疼吗？
黎心中突然浮现出茫然，他这是怎么回事？
杨昭没有注意到黎突然出现的情绪，笑道：“你帮我把那些空间裂缝都补上就好了。”
“只是这样吗？”他脱口而出，迫切地希望她能够再吩咐一些事情出来，让他能够为她再多做一些事情。
然而杨昭摇摇头，露出微笑：“这样就够了，我也不想麻烦你太多。”
失落之情一下子便涌上心头，黎悄声说道：“你对我没有必要这么客气。”
“不是客气，实在也没有什么可麻烦的了。”杨昭坦然笑道，“总之，空间裂缝的事情拜托你了，我还要想办法修炼，就先告辞。”
她转身离去，海棠红的裙角拂过地面。
尽管是这样阴暗的环境里，这一抹亮红色依旧鲜艳。
黎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想要追上她，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但刚迈出脚步他便清醒了过来，只能苦笑一声停在原地。
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呢？她心中早有所属，不会有他的位置。
黎慢慢坐下，抚摸着身旁明明和石头一般无二，但摸起来却还是软乎乎的墙壁，槐阴城就是诞生于这里，归根结底，他也算是诞生在这里。
有一件事情，黎没有告诉杨昭。
在这里修炼了百年之后，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似生非生的东西的一丝情绪。
它没有名字，因为人们从来也没有见到过活的它，自然也不会给它命名。
没有被人发现过、命名过的东西，是不是就相当于不存在呢？
黎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也还是在想这个问题，如果当初没有见到过杨昭，那么她于他而言就是个完全不存在的家伙。
如果那样就好了，如果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杨昭这样一个人就好了。
“混沌。”他轻轻叫着自己给这个奇妙生物起的名字，“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了，你又要自己留在这儿了。”
墙壁轻轻颤了颤，黎苦笑起来：“我也许会回来的，但更可能会死在外面。如果真的不幸死了……”
他逼出一滴漆黑的血液：“这个送给你吧，也许有它陪着，你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