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这话只是利泽野的气话。
先不说是不是真想离，是压根儿离不掉啊。
结婚证和户口本都在对方母亲手里，要是拿回来还得开证明，白纸黑字地写上正当理由才行——比如买房。
离婚？
不存在的。
木桐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这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拉扯撕裂地疼，却偏偏又从这窒息的疼痛里稍微有点安慰，舒服了点。
利泽野比她聪明，不会不明白这点，所以他真的只是说气话……吧？
木桐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这件事。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冷冰冰的，地热比平时温度高，却仍旧觉得冰冷刺骨。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犯过大大小小这么多错误，经常喜欢皮那么一下，利泽野也从来没有气到这个地步，怎么这一次就这么愤怒呢？
还是……他真的移情别恋，连跟她这点假夫妻的派头都演不下去了？
事实上正好相反，利泽野是想，木桐跟着自己委屈了。
他有千百句掏心窝子的话想对木桐说，但不能是现在。他也想带着木桐逛街，吃她喜欢吃的垃圾食品——当然只能是偶尔，然后看她喜欢看的电影，但是不能是现在。
木桐跟着他，真的委屈了。没结婚前，木桐多开心，看见他就不耐烦地怼一下，肆意妄为，他也不生气，她这样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还挺可爱的。她在综艺旺季的时候忙，但从来都是上正面新闻，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现在呢，结婚了之后，她断了腿，被迫跟自己演着不合时宜的夫妻，秀着假恩爱，他比她更忙，她就经常一个人守着偌大的高级公寓，比以前住的小公寓更加冷清。负面新闻一条接着一条，把他们两人的关系越推越远。她想要个一起玩的朋友都没有，只能找曾经的绯闻对象。
身在其位，必将承受其重。
利泽野的身份在那里，受到的关注度和压力就不同于普通演员。世人是拿圣人的标准去衡量他，因为他身上所承载的荣光。木桐因着他女朋友的身份，也受到了关注。她从出道以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可是木桐跟他结婚了就不一样了，更多的道德枷锁和身份压力加在她脑袋上，她并不好受。
利泽野心疼木桐受累。
他知道离婚是不可能的，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木桐睡不着，一直在想今天和那天休假的事情。
她跟秦于归当然不是单纯的吃饭看电影，他们还聊天了。
木桐休假找不到人陪着玩，秦于归自己主动请缨，并说有些话想跟木桐谈谈，木桐才一拍脑袋，答应了下来。
事实上，这些话的确还挺重要的。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她先低头，利泽野生气她也没有反驳的原因。
在金拱门，木桐因为点了两块鸡排夹心，心虚得很，吃得也很艰难，吃了好一会儿。
秦于归吃得快，吃完，才问：“跟你讲件事儿？”
木桐跟鸡排奋斗着，头也不抬：“请讲。”
秦于归轻笑：“那我讲了。”
木桐咬了口鸡排，喝了口可乐：“嗯。”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来问当事人的你。”秦于归问。
木桐看着他，眨眨眼：“那就别问。”
“……”
看到秦于归吃瘪的脸色，木桐哈哈大笑：“开个小小的玩笑，问啦问啦，我能答就答。”
秦于归无奈地摇摇头，问：“我总觉得……你跟利泽野……是不是有很深的矛盾？”
木桐啃着三明治的嘴巴一僵，眼睛斜向上看秦于归，末了闭上嘴，脸皱成了一团：“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什么探班回程立刻跟小三约会那种，谁会高兴啊。”
木桐口无遮拦，嘴上虽然将林悦笙盖棺定论是小三，但是秦于归却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他没放在心上，问：“那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幸福吗？”
木桐沉默着没回答，继续吃三明治，一口咬太大了还噎着了，咳得眼泪都冒出来了，直灌可乐。
秦于归知道她不想回答，这也印证了他心中的某种猜测，但是他心思深，按兵不动，只是问：“是因为我吗？”
木桐没来由地笑了：“不不不，呃……也不算没有你的原因，但你绝对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第三者第四者都只是导火索，到头来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木桐对这点门儿清，但是她比较任性，跟利泽野吵架的时候总是会扯到别人身上，仿佛扯到外人身上，那就是他们的错，她一点错都没有了。
随着年龄渐长，木桐也知道这不是好习惯，甚至侧面说明她是个害怕负责任的人。
而利泽野呢，他干脆就沉默不回答，不承认但绝对不否认。
木桐最讨厌他这点，一声不吭就像默认一样。两人一个没头没脑扯别人，一个不解释也不承认，就像水跟火一样，可不是两败俱伤吗？
好不容易冷静了四年，休养生息了这么久，结果一个不留神结婚了，还接二连三冒出各种不利于他们的消息。
木桐想想都觉得和好是没希望了。
一想到这里，她眼神就有些暗淡。
虽然木桐这样说，秦于归也知道自己在这中间占了很大的因素。看木桐的神色，他也不想她跟利泽野再有矛盾隔阂。他跟木桐没有可能性，就只能希望木桐能跟自己爱的人过得好。
他对木桐说道：“四年前，我遭打压，被迫隐退。外界都说是因为我追求你，利泽野生气的原因，实际上，不是的。”
其实在之前，木桐也以为是这样。但是秦于归暗示过好几次，她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利泽野不像是小心眼到这么夸张地步的人，虽然他的确很小心眼。
木桐问：“那是为什么？”
“这个原因……很抱歉，桐桐，我真的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单单是跟利泽野有关，跟很多人都有关系，牵连很广。利泽野也是没办法，才会逼着我隐退的。”秦于归解释道。
木桐皱眉，不赞同：“那还不是对你赶尽杀绝了嘛。”
秦于归摇摇头：“不是的，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一个协议。”
“嗯？”木桐惊异地瞪大眼睛，手中的三明治都掉了下来。
“我自愿隐退，他给我安身立命的保障。”秦于归苦笑道，“在那个时候，这是最好的选择。对他，对我，对整个利家。”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跟利家有关系了？”木桐不明白。
秦于归释然一笑：“这是上一辈的瓜葛了，你就别管了。你只要知道，利泽野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他不是因为记恨我，也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才这样对我的。”
木桐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脑袋突然划过一个猜测，快得让她怎么也抓不住。
上一辈的瓜葛？
上一辈怎样的瓜葛？
秦于归拍拍她脑袋上的帽子：“别想了，好好吃饭，回去跟利泽野好好生活。他对你这么好，你也感受得到，他很爱你。”
木桐的心漏跳一拍，嘴硬道：“那他还深夜给林悦笙接机，又让她当他的化妆师，还跟她逛街。”她心里很气。
秦于归沉吟片刻，告诉她：“桐桐，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地方，你要看心，而不是看外在。”
跟秦于归的聊天，让木桐意识到自己过去这几年，都因为自己的倔强和骄傲，把过错全推给了利泽野，她或许误会利泽野良多。原本想好好去找他问个清楚的，结果就出了她跟秦于归约会的绯闻。
“啊……人倒霉起来真的是随随便便就离婚啊。”木桐长叹一声，撩起被子盖住脑袋，烦躁地打了个滚。
“秦于归这人，没头没脑地讲一通，一句话都没听懂啦！”木桐自言自语地抱怨着。
看心。
她看别人的心是好是坏还有点头绪，可是利泽野……真的难。
利泽野这个人太不喜形于色了，永远都是那副淡定冷静，甚至有些傲然的姿态。以前只有跟她嬉闹亲昵的时候，他整张脸才会柔和下来，满心满眼都写着一句话：我喜欢木桐。现在就别提了，想想都觉得心塞。
他会任劳任怨地给木桐烧饭炖汤，二话不说给她洗袜子洗内裤，她生病了给她端茶喂药。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控制得极好，手上的动作像是练习了千百遍般自然习惯，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和……距离感。
木桐不知道这段距离有多远，总之，远到她看不到利泽野的心。
秦于归说利泽野很爱她，她倒觉得，利泽野这不是爱，不过是青梅竹马的习惯和喜欢。跟她喜欢利泽晴，喜欢木芽一个意思。
木桐突然就悲上心头，捂着眼睛哭了。
二十岁的时候，他们俩身边都出现过插足者，虽然他们坚信对方的深情，却还是争吵不断。
分手前吵得最凶的一次，木桐说了过分的话。
利泽野当即脸色惨白，他平复了许久的情绪，面无表情，声音却沙哑悲怆地问她：“你还看不到我的心吗？”
木桐说：“我看不到。”
利泽野说不出那种要血腥地剖开心脏给她看的话。
他轻笑一声，说道：“我面对你，一直都是这样，心里装的什么，你自然知道，一直都不会变。你看得见的。”
木桐说：“你怎么这么笃定，万一我就是眼瞎呢？”
“那你自己用心看。”利泽野说。
黑夜里，宽大舒适的床上，厚实的羊绒被里，突然传来一声悲咽。
木桐的手背盖在双眼上，呜咽。
“可是我就是看不见啊……利泽野……我也一直都没变，你不是也没看见吗……”
她轻泣着。
门外，一个高大坚实的背影伫立许久，无声地叹息，转身回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次日清晨，木桐起来后，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但只有她一人。这就是利泽野，冷静到说离婚的第二天还能做一桌美味营养的早餐给她。而她——
“今天要录访谈！你是不是以为你只需要录音？”姜云吼道，“我给你半小时，把你的核桃眼消下去。”
“这是桃子眼，不是核桃眼。”木桐嘟囔着。
姜云不管她说什么，斜眼看她的表情，脸色一变，伸出两指夹着她的下巴左右打量，问：“跟泽野吵架了吧？”
木桐实话实说：“嗯，要离婚了。”
姜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嗤笑一声：“肯定是你提的气话。”
木桐心里很悲怆。
看看，这就是利泽野和她造的孽，连最熟悉她的人都以为他们俩闹离婚是笑话，而且一定是她提的。
怎么就是她先提的了？
难道她在所有人的眼里，就是个耿直没脑子、嘴皮子比大脑溜的人设吗？
木桐心有不甘，又不敢说是利泽野先提的。利泽野提跟她提完全是两个效果，她还不想闹到那个地步。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晚上跟利泽野见面，要怎么好好道歉、解释，让利泽野收回跟她离婚的念头。
结婚都没能过年，他们这感情也不能塑料到这地步。她害怕离婚。
她其实还挺享受现在跟利泽野共处一个屋檐下的，而且……这婚真的离不得。
他们俩身边的人都知道这对夫妻吵架了。讽刺的是，《新婚燕尔》正好放到他们俩在片场遇到林悦笙，然后关门吵架的那期。
小周找了美容仪给木桐按摩眼睛。木桐心不在焉地按摩着，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小周知道自己老板跟利泽野吵架了，可不敢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一心一意地讨好木桐。
他小声地询问木桐需不需要他偷偷去买点什么吃的，木桐闭上眼摇了摇头，心如止水。
木桐伤心到吃都不想吃了！这个认知让小周吓得找姜云商量对策。
姜云跟薛凯通过气，知道利泽野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说道：“别理她，让她自己后悔去。泽野忙成这样还要删帖子搞公关，都是为了谁？结果还没忙完，她倒好，跟他情敌跑出去约会，还被人拍到了。她伤心伤心也是好的。”
姜云声音不轻，木桐听见了，抬眼看了下她，姜云回瞪她一眼。
木桐压着声音，不情不愿地问：“他删什么帖子……”
姜云乜斜了她一眼：“你还在意？”
木桐气她的态度：“你到底是谁经纪人啊，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对不起，如果可以，我很想跟薛凯换的。”
木桐吹胡子瞪眼：“你你你……我要换经纪人！”
“抱歉，工作室我有股份的哦。”
木桐冷哼一声，双手环胸，头撇到一边，生着闷气。
姜云见她没话讲了，知道她一时间不会再说话气自己，于是就对着小周解释删帖一事。虽然是对着小周说，但她就是说给木桐听的，她知道木桐竖着耳朵偷听呢。
果然，等她讲完，就看见木桐脸色极差，眼眶都有些红。
见自己看她，木桐立刻板着脸，轻哼一声，嘴硬：“哼，虚伪，怕掉粉！”
姜云说：“抱歉，泽野的粉丝百分之九十是唯粉。用脚指甲想也知道，你们闹不和，损失最大的是谁。”
木桐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她道：“是小周，是你，是工作室，是陆世整个公司，是身为股东的晴姐姐，是利家，所以还是利泽野。”
木桐工作室挂在陆世传媒旗下，依照木桐的逻辑，利家的确会有损失。
被她绕一大圈绕回到利泽野身上，姜云一口血卡在喉咙里，扭头不想再理会这个不讲道理的幼稚鬼。
“祝你Flop。”姜云说道。
木桐抱拳：“承让承让，我们不如现在就解散工作室吧。”
小周：“……”他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啊！
木桐怀着沉重的心情录完访谈，回到家的时候晚上八点多了。
她一直在反省，利泽野对他们这段婚姻很上心，甚至可以说，除了夫妻之实，他们就跟普通夫妻没区别。他对她的体贴和好，木桐无法反驳。
虽然利泽野隔三岔五就跟林悦笙传个绯闻，但是她设身处地想，她跟秦于归传绯闻，在利泽野那边的心情，不跟自己一样吗？而且利泽野除了她，可没有别的CP在炒作。而自己……还有个名字一点都不吉利的“同归于尽夫妇”在呢。
哇，夫妇！这CP名字太奇怪了吧？有夫之妇，怎么还能跟别的男人炒作CP呢？
对方还是跟自己曾经传过绯闻的第三者。
换成她，她都气炸了。木桐一想，对利泽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可真沉得住气，脾气真好。
可能是真的对自己没有感情了吧？
利泽野回家的时候，就见木桐坐在沙发上，一脸幽怨。他气还没消，看到木桐，脸上不动声色，略显僵硬地关上门才转身。
本想一言不发地就回自己的卧室，利泽野刚转身没走几步，就被木桐喊住了。
她声音有些低哑，压抑着情绪，显得很可怜。利泽野没来由地心脏一紧，对她的关心和在意实在是深入骨髓地习惯了。
“别走……我，有话想跟你说。”
利泽野背对着木桐，许久没有动作。
就在木桐以为他要丢下自己回房间的时候，听见脚步声向自己靠近，然后利泽野高大的身子，坐在了离她最远的单人沙发上。
他一脸淡漠，冷静克制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不带分毫情绪，似乎将两人的关系摘得清清楚楚一样。
“说吧。”
他靠在沙发背上，理了理衣领，跷起了二郎腿，右手食指在沙发把手上略显不耐烦地敲击着。
木桐对他太了解了。这家伙心烦意乱，心里根本没有表面看着那么淡定。说不定，他心里也抓狂着。
木桐把自己想了一天的话说了出来：“我再跟你道个歉。我不知道你最近这么忙，休息得也不好，也不知道你在为污蔑……污蔑我们关系的那个帖子忙得焦头烂额。我太任性了，还跟着秦于归出去玩。”
木桐在“污蔑”这个词上的微妙重复，让利泽野抬眼深深盯了她一眼。
如果说木桐了解利泽野，那么利泽野就是把木桐整个人都刻在骨髓里了，她转个眼珠子，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多半是觉得那帖子说得还挺正确的，内容翔实确切，不算污蔑。
虽然是实话，利泽野还是气得呼吸一滞。
利泽野没说话，木桐就硬着头皮继续独白：“真的对不起，我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今天姜云跟我讲，网上对我们的风评都有了变化了……”
“影响你发展了？”利泽野突然问。
木桐一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之后，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要是以往，她绝对会反驳说“这不是怕你们利家少赚钱了嘛”，可是现在她是低头道歉的那个人，她实在不想打破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气氛，半句话都憋不出来。
“你……以前怎么没像现在这么诚恳，这么容易道歉呢？”半天，利泽野才出声。
木桐抬眼看他，就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她一直都是能屈能伸的人，但是四年前她却不肯道歉，因为那是涉及感情存亡的问题。
她会道歉，就说明在她心里，这件事情还不是最要紧的，并不能决定他们的感情存亡。
木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的愧疚，她说：“其实那天跟秦于归一起吃饭，他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我知道我一直对你都有误解……”
利泽野眉心一皱，问：“他说了什么？”
木桐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他说当初是因为别的原因，你才逼他退圈的，也不是逼迫，反正就是你有难言之隐，还劝我跟你好好过日子。”
利泽野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秦于归有这么好心？木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猜疑的脸色很不好看，木桐看着有些心慌，又有些生气——他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利泽野正想开口问，就听见手机响了。他看见来电显示，本来并不想接，但是对方锲而不舍，他长叹一声，看了眼木桐，缓和下脸色，接起电话。
“喂，有事吗？”利泽野的声音变得温和不少。
木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在跟谁打电话，木桐心里忍不住有个猜测。
“好……悦笙。”利泽野咬了咬牙，一字一顿，清晰地念着这个名字。
木桐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果然是林悦笙，还叫得这么亲密。叫她就连名带姓的，以前好歹还会喊她“桐桐”。
利泽野一直有注意着木桐的表情，看她脸色一变，微皱起眉，心里有丝不耐烦起来，扭头就推开了阳台落地窗，去了阳台打电话。
木桐盯着他的背影，心沉了下来，一点一点浸溺在水中，慢慢腐蚀一样。
亏她……还在为利泽野的“身不由己”找借口呢。
哪有什么身不由己，只是他们之间那本证让他无法自由而已。
利泽野进了阳台，高楼的寒风扑面而来，跟室内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外套挂在玄关口的衣架上，身上只着了件毛衣，风吹过来着实有些冷。
他极力克制着心里的不耐烦和不悦，对林悦笙说道：“我已经照你要求喊你的名字了，你还想如何？”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陪我逛个街嘛。”林悦笙娇柔甜腻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利泽野冷笑一声：“然后再被你请来的狗仔拍下来，上头条吗？”
林悦笙巧笑道：“怎么是我请来的呢，泽野，你身后那么多人等着拍照，我也没办法呀。”
利泽野强压下心里的怒火，道：“林女士太小看自己了。”
“叫我悦笙嘛。”
“……”
林悦笙轻笑：“泽野，我只不过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陪我逛个街都不肯赏脸吗？”
利泽野冷声：“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如果你不拿木桐要挟我，陪你逛个街，都是小事。”
林悦笙嗤笑：“别诓我了，不拿木桐要挟你，你怕是要像逼秦于归那样逼走我吧？我已经在国外待了四年，可不想再出去了。”
“你出国跟我无关。”
“怎么跟你无关了呢。”林悦笙道，“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
利泽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听着就怒火中烧，声音越发冷静：“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挂了。”
“别呀，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嘛。”
利泽野不说话。
林悦笙轻笑道：“你这人，真是开不起玩笑，难怪木桐不喜欢你了，要跟秦于归在一起，他可比你有情趣多了。”
林悦笙的火上浇油让利泽野的额头发紧。
“好了好了，不气了。”林悦笙讲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木桐的照片和视频都删掉，不再威胁你。”
利泽野想都没想就问：“什么事？”
林悦笙苦涩地笑道：“你就这么爱木桐啊？可惜人家根本不爱你了呢。”
“林悦笙！”利泽野愤怒地喊她的名字。
“好好好，不说这件事了。你可真是小心眼。”林悦笙挖苦他，“下部电影，你继续请我当化妆师呗。”
利泽野沉默了。
继续请她？木桐估计真的会气得吐血，什么话都会说出来了。
可是只要答应她，以后就不需要再受她困扰，他也可以跟木桐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无论林悦笙是不是会守约，利泽野都想试一试这种可能性。
他答道：“好，下部电影，你继续当我的化妆师。”
林悦笙娇笑：“那我就放心了。”
利泽野不想继续跟她聊下去，说完事情就直接挂了电话。
一转身，他就看见木桐抱着他的外套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口，愣愣地看着他。
她光着脚穿着拖鞋，身上也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了，她似乎是想给他送外套，怕他冷。她自己的小脸上却冻得通红，鼻尖红彤彤的。
利泽野心里一暖，继而又心疼她，僵着脸问：“站这儿多久了，小心感冒。”
“没多久，就一下。”木桐声音有些哽咽，“就算感冒了，也不会传染给你。”
带刺的话语让利泽野黑了脸。
木桐把外套远远扔向他：“给你。是我傻了还担心你着凉来给你送外套，你倒好，在跟林悦笙又聊什么呢？”
利泽野伸手接住，看着她，面无表情。
“我无论怎么向你抱怨都没用，你也从不会听我的。”木桐平静地说着，声音却压抑着哽咽，“你就那么喜欢林悦笙吗？”
“我没有喜欢她。”
利泽野一怔，知道她听到了那段，重复强调：“我没有喜欢她。”
“我都听见了！你还要请她当化妆师，我说我不想看到她跟你走这么近，你都听不进去……为什么你对她这么好？”
利泽野听着皱紧了眉，她的声音太过悲伤，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冲上去抱住她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可是理智让他又顿住了脚步。
然后，就听到木桐冷静的声音：“好，我们离婚。”
利泽野瞳孔放大，瞪大了双眼看她。
他说过同样的话，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他才知道，昨晚木桐听到自己这样说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你……说什么？”他艰涩地问。
木桐抿着唇道：“你不是想离婚吗，我答应你啊。放你自由自在的，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也轻松一点。”
“跟我在一起，你不轻松？”利泽野问。
“怎么会轻松呢。”木桐苦笑着，双眼却溢满泪，“利泽野，我们是分手了，但是我们结婚了。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真的会将就自己婚姻的人……我不是……跟你在一起生活，太好了……”
利泽野颤着声问：“那为什么要答应离婚？”
“但是会痛苦啊。”木桐渐渐蹲下身子，脸埋进胳膊里，带着哭腔说，“太痛苦了，利泽野，这样真的太痛苦了，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折磨着对方？”
“你真的要离婚吗？”利泽野问。
木桐点头。
“我们现在没办法离婚。”
“那就先协议离婚，父母那边慢慢说明，得到谅解了再办手续。”木桐说道。
她想得可真是完美。利泽野不气反笑：“怎么说明？说我们骗了他们四年多？”
木桐抬起脸看他：“说你出轨，跟林悦笙搅和在一起！”
“你别拿不存在的事瞎说。”
“不存在为什么你不解释！”木桐见他死不承认，怒急攻心，一气之下就把心里埋得最深的那根刺说了出来，“你跟她都开过房了！你还想否认你们俩的私情！”
利泽野愣怔住，一时间有些没头绪，莫名其妙地问她：“我什么时候跟她开过房了？”
“四年前！圣诞节！我都看到你们的开房记录了！我还有照片留底，要不要我给你看看回忆一下？”
利泽野觉得不可理喻，想不通，但是那天对他来说也是心里的一道坎。他正想解释，木桐的手机在客厅内响了起来。
利泽野停住了想说话的欲望，木桐回头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他，他移开了视线。
木桐瞪了他一眼，趿拉着拖鞋跑进客厅去拿手机。
利泽野跟着她，进了屋内，反手将落地窗关上了。
木桐接起电话，还没讲话就先打了个喷嚏。
利泽野皱着眉，无语地摇了摇头，认命地进了厨房。
他们就是这样，架还没吵完，还得替对方着想。
利泽野刚泡好小柴胡颗粒，就听见客厅里木桐一声惊呼：“你说什么？”
对方说了什么，木桐沉默半晌，颤着声：“我……对不起……云姐……”
利泽野眉心一紧，直觉不是什么好消息。
“嗯……是……是真的。对不起……云姐，我一直在欺骗你们……”
利泽野端着烫手的杯子回到客厅，将茶杯放到茶几上，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看着木桐。
木桐一脸震惊，眼里还含着刚才的泪，现在看起来又要急哭了。
她看了眼利泽野，轻声说道：“嗯……他……在。”
姜云说了几句什么，木桐咬着唇，看着利泽野说道：“云姐要跟你说话。”
利泽野点头，伸手想接过手机，却见木桐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开了外放。
照这三方会谈的架势，利泽野知道，没好事情了。
利泽野沉声冷静地问：“姜云，什么事？”
木桐在一旁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姜云似乎刚才已经冲木桐发泄过怒火了，此时对着利泽野倒是冷静了下来，但是语气极差，带着各种的恶意：“利影帝，木桐任性，你也跟着她闹，很有意思吗？”
利泽野皱眉：“姜云，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看着木桐，木桐缩着身子，看着他欲言又止。
姜云气笑了：“木桐上次录节目，去你片场探班，跟你在化妆间里吵架被人录音了，发到网上了。”
利泽野震惊：“什么？”
“呵，先不说这个。”姜云越想越气，发现自己错识了利泽野这么多年，她又心疼木桐又对自己的傻而气恼，“‘逢场作戏’这个词，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利泽野对这个词有印象。当时木桐看到林悦笙在他化妆间里，就气得没过脑子，说出了这个词，说他们俩就是逢场作戏。
他看向木桐，木桐缩着肩膀低着头，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终于惹出祸来了。
“就是这样。”利泽野没想隐瞒了，平淡地说道。
“呵！”姜云气笑了，“所以，利影帝，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俩热恋时期不是骗人的，姜云心知肚明，一定是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姜云见多识广，在这圈子里浸淫久了，逢场作戏的事情见多了，但是没想到会发生在木桐和利泽野身上。他们瞒着别人他们已经分手的事情，姜云可以理解，捆绑营销、炒作CP，对木桐来说有益无害，如果她知道，可能也会劝木桐不公开分手。
可是他们倒好，瞒着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家人和经纪人。
利泽野听出了姜云的怒火，回答：“四年前。”
“什……哈，哈哈，你们真是……太棒了啊。”姜云咬牙切齿，“利影帝，你演技真是太好了。木桐，我第一次发现你演技这么好啊，你有这么好的演技怎么不拿个影后呢？大家欠你个影后啊！”
木桐听着，羞愧地缩到了沙发角，把脑袋塞进靠垫和坐垫之间。
利泽野瞟了她一眼，对姜云说道：“是我的错，跟木桐无关。”
木桐脑袋还在枕头里，听到这句话立刻弹跳起来辩驳：“是我说错了话，你逞什么英雄？”
利泽野开口：“我……”
姜云大声说：“这时候又想着互相维护了，早干吗去了？我现在忙着公关，没空理你，等明天我上门，你自己看着办！”
木桐顿时没声了。
“你们家人那边自己去解决，我这边还要忙。我告诉你们，现在真的是炸开锅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夸张，不比你们结婚那天热度低。”姜云道，“想好说辞吧，想继续还是破罐子破摔。”
两人没说话。
“随你们，我和薛凯是管不了了。太TM心寒了！”姜云丢下一句脏话，就挂了电话。
利泽野盯着当鸵鸟的木桐，半晌没说话。
许久，他听见木桐的啜泣声：“真的不行了吗？连戏都没法演下去了吗？”
是了，他们对这场戏，都上瘾了，不想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