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裴风走进素远山的病房时,蓝汐正在陪素远山闲话家常。
素远山的心情很好,谈笑间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蓝汐一向都很能讨老人家的欢心。
任裴风穿着白大褂,带着他的金色细框眼镜。
只在看到蓝汐背影的时候流露出了一瞬略显失落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冰冷。
他走到了素远山的床前对着素远山点了点头:“外公。”
素远山淡淡地回望了他一眼。
一双虽然有些浑浊,但是却依然能够洞悉微毫的眼在打量着任裴风。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任裴风的审视。
但是任裴风的表情却是那样的天衣无缝。
他没有多看蓝汐一眼,只是拿起了素远山病床前的病例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这几天的指标都很正常,但还是要注意保暖和防护,明天的外出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他的态度很平静,在病情专业上的判断毋庸置疑。
自从他身体转好之后他就主动回到了医院,开始负责素远山的身体调理。
不再执念的任裴风在任何方面都是那样的无可挑剔。
他始终是素远山心目中那个继承素氏的最佳人选。
而这几天的相处过程中,他又再一次的证明了自己。
他仿佛真的忘记了和蓝汐的那些过往。
不再执拗。
素远山想起那天任裴风坚定地说着自己要蓝汐时的神情心中有些唏嘘……
自己终归,还是对这个外孙太过苛刻了。
但即便他会这样想,在得知任裴风失忆之后,他所松了的那口气,也是不争的事实。
“裴风……”素远山看着任裴风放下了手中的病例单子突然出声唤道。
任裴风抬头淡淡地回了他一眼。
“外公您说。”
素远山看了一眼始终低着头不去和任裴风产生任何互动甚至眼神交流的蓝汐,淡淡说道:“你和萧情订婚也有一年了,趁着这次连辰的婚事,你们那边也早做定论吧,一直拖着人家女孩子,不好。”
蓝汐听到这里,整个身子都微微一僵。
素远山这是在试探任裴风?
又或是……
他真的想在自己死前,把所有的事情雕琢成舟……
盖棺定论。
蓝汐不敢去看任裴风的表情。
而任裴风却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低头恭敬地回道:“等小情的脚伤好了,我们就结婚。”
素远山对任裴风的回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了,你去忙吧,有蓝汐在这里陪着我,你不用太担心。”
任裴风那双漆黑的眸子眼波垂落,看不出心绪。
“那您注意休息,随时叫我。”
蓝汐静静地听着身后传来病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知道她真正确定了任裴风已经离开,她才终于有些困难地舒了一口气。
素远山一脸慈祥地望着她。
先前她的紧张和拘束自然没有逃过素远山的眼。
但在他看来……
这不过是蓝汐对任裴风的恐惧和厌憎所导致的罢了。
……
任裴风大步走在走廊上。
有一些医务人员从他身旁经过,但是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后都吓得纷纷退让。
没有人知道任裴风今天的气势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吓人。
也没有人知道他那紧紧握拳的手是意味着什么……
更没有人知道……
那天任裴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拿着那张蓝汐以前偷拍的那张合照,看了整整一夜……
……
素承云看着手里的请帖,这是他通过一些关系找来的一张样贴。
“我还真没想到,我对他们那边追逼的这么紧,他们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筹备婚礼,看来这些小辈们也真没什么危机意识啊。”
素承云脸色不太好。
坐在他对面的胡赐倒是看上去心情不错。
“在我看来也不尽然……”他轻轻地晃着手里的酒杯笑着说道。
素承云眉头微挑。
“哦?你又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素家的生意一直都是素远山素二爷在主导,他这么长时间没露面,外界一点消息都没有,在您看来他这一手是什么意思呢?”
素承云想了想。
“我这个二哥心思深,他重病入院的消息一直都是我在主导,但是由于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明,那些原本打算站在我这边的股东们都怕这是我二哥的苦肉计,他们生怕等他们站队之后我二哥跳出来直接搞一个大清洗,所以也不敢急于站队,给我添加了不少麻烦。”
胡赐点了点头。
“您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在我这种没有什么牵扯的外人看来,我觉得素二爷这一手,倒像是不得已为之。”
“哦?此话怎说?”
“素氏现在本身就处于新老交替的关键期,如果他正是有心做内部清洗用自己的身体状况来诈您一手,那么他何必这么着急着把素氏的掌控权交给任裴风呢?他为什么不等自己清洗了之后,再让任裴风走马上任,不是更好吗?”
素承云微微一顿。
他觉得胡赐说得有些道理……
“那么你的意思是?”
胡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
“大概病中是真的,顺意对您使诈也是真的……”看着远处城市的夜景笑得像是一只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您不觉得,素连辰的这场婚礼,像极了要赶着为素二爷冲喜吗?”
素承云脸色一变。
他心思一转,经胡赐这么一点,他也闻到了一些不自然的味道。
“那这么说来……”
胡赐接过了他的话头:“素二爷到底是不是不行了,等到明天自然会有一个定论。”
素承云笑了起来。
“如果到时候我找到二哥病中的实质性证据……”
胡赐笑着点了点头:“那么素氏必然大乱。”
素承云终于明白了胡赐的意思。
他有些忌惮地看了胡赐一眼。
这个年轻人……
比他想象中的更阴狠,也更敏锐……
说不定,他还真能和那个油盐不进的任裴风斗上一斗。
只是素承云还有些不明白。
“你来帮我捋清这些事情,究竟是图个什么呢?”
胡赐转过头看着素承云。
他淡淡道:“任裴风这一生过得太舒坦太顺心顺意了,只要是给他添堵的事情,我都很乐意去做。”
素承云眯着眼睛看着胡赐。
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和任裴风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以他的心性城府……
“后生,我总觉得你想的没这么简单吧?”
“我怎么想不重要,”胡赐笑道,“您只需要知道,现在我是站在您这边的就可以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