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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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按摩生活(一)(2)

后来这逃年,跟着香港的时尚也流行到了广州。我是最早的响应者。每年一到大年三十那天,上午正式放假,中午我们纠结两三家好友,几乎都是两大一小的组合,开着一辆面包车就出发了。

我们一般是锁定在珠江三角洲范围内,信马由缰,开到哪里就玩到哪里,晚上就在酒店里看春节联欢节目,打麻将,吹牛皮,一切随心所欲,自由放纵。真的像朱自清老前辈向往的那样,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是一个真正自由的人了。一年的烦恼、苦闷、不如意都化做春风飘向了野外。

每次我们都选出一个善理财的人,统一管理花销。一个星期后回来,所有的花费AA制,大家均摊。

逃年一次,大家的友情亲密了,每个人的心情也爽朗了,鼓足干劲又要打拼一年。

我希望逃年像一种时尚一样,今年能流行到北京。

7、过年七宗罪

一宗罪:透支花钱

人们一到过年,就像到了世界末日,把所有的好东西买回来吃,好衣服买回来穿,装修厅堂,添置新物件,都挤到过年进行,把攒了一辈子的钱都想豪爽地花掉。钱不够花,即使借贷举债,也在所不惜。家家户户都像在搭舞台表演唱戏。新年过后,曲终人散,很多原来的黄世仁都变成了杨白劳。

二宗罪:送礼腐败

新年的风气是送大礼。送大礼是为了沟通感情,现在的人都是现实主义者,沟通感情的目的是为了拉关系,拉关系就是要有求于人。根据求人的事情大小,送的礼就会有轻重,重的就会形成了行贿,送礼一变成了行贿,就变了质,接受你的大礼的人,就变成了腐败分子。拿人大礼,替人办事,他利用手中的权,就干了不该帮你干的事,就犯了法。

三宗罪:酒肉伤情

过年了,喝大酒吃大肉,很容易伤害肠胃。所以每年过年医院住院的病号就要增加。吃进一肚子油水,消化不了,便跑肚拉稀,伤了肠胃,还要伤心。吃肉就要喝酒,过年喝酒容易激动,举起酒杯回想从前的苦大仇深和父母养育之恩,就会喝多酒,就会失去理性,就会打架,伤心伤情。

四宗罪:假冒感情

这是新生事物,网上已经很热闹。儿女在外,年龄不小了,家中的爹娘为他们操心婚姻大事。这些人或者是SOHO一族,或者受了刺激,真情难以寻觅,反正牛粪也好,鲜花也好,都没有组合上。回家过年,要见高堂。怎么交待?互相当托儿,或者租赁,反正,到时候男人领回去一个女人,女人带回去一个男人,假冒感情也哄得爹娘喜笑颜开。

五宗罪:表演亲情

因是一家人,过年就要走进一家门。但是十个指头长短不一,家族中人的社会等级和品位格调,有的也不在一个阶层。没有共同语言,没有相投爱好,融不到一起,又不能扫兴。只好强迫自己表演。表演的结果有时自己难受,更令家人不舒服。

六宗罪:谋杀时光

一年四季,二月最短。因为这个月过年,几乎干不成事。年前十多天,人们一般就把手中的工作放下,筹备过年。过年,法定七天假,心玩野了,又要用几天收收心,才能续上原来的工作,一个月的好时光,对事业而言就被谋杀掉了。

七宗罪:堕落自己

人们一到过年,就像到了无法无天的末世,放纵自己,堕落自己。喝酒打架,赌博吸毒啥都想干。所以过年期间,犯罪率也就特别攀高。

8、新年指南

朋友网上发来邮件,求教如何过年?我打油一首《新年指南》,现给大家逐句释义。

新年指南

热闹过年少花钱,

寂寞过年求悠闲,

收礼送礼策划好,

逃年奔向大自然。

热闹过年少花钱

过年是一个很传统很古老的节目,过年求的是欢欢喜喜,热热闹闹。过个团团圆圆的喜气年,图个一年的吉吉利利。但是,热闹不是用花钱买来的,要的是真心真意真感情。有时花钱买来的不一定是热闹,可能是打打闹闹。钱花多了,心理有压力,不顺畅就把喜剧变成了闹剧。钱虽然有时可以买来表面的热闹,很难买到内心的快乐。所以一家人团聚,要用快乐来热闹,用快乐过年。

寂寞过年求悠闲

寂寞过年是很酷的选择,目前适合SOHO一族或者新人类。可以一个人守在家中上网,与知己交心,可以一个人出去旅游,行走在大自然中。回家不如寄钱,逆回家过年的人流而动,不做千万里狂奔,劳民伤财,身心疲惫不堪的俗人。别人皆醒,我独醉。求得一份心灵的安逸和悠闲,营造自己内心的世外桃园。如果想尽孝心,新年过后,很从容地接来家中父母,出来开开眼界开开心,或者回家续一份幽静、恬淡的亲情。

收礼送礼策划好

我不主张收礼,因为我也不喜欢送礼。送礼对收礼的是负担,收礼对送礼的也是压力。我们的传统习惯,来而不往非君子。他给你送你就要给他回,必须礼尚往来。所以不收礼也不送礼最好,两相情愿,干净。尤其是城市里,现在住的商住楼每平方米都很昂贵,没有地方储藏这些吃不上,也用不着的东西。现在的时代物欲横流,供大于求。好卖的东西不一定做成礼品。当然现在送礼是人情游戏规则,也不可极端地抗拒。如果实在要送,要拣电视里做广告的送,有名牌价值。自己用的最好拣不是名牌,不做广告的,实惠。

9、逃年奔向大自然

困居在大都市里的人,过年要学会抛弃俗念,顺应时代潮流,以香港和广州人为榜样,逃年。一家人到郊外或者乡村,看羊吃草、鸡下蛋、放鞭炮、放风筝,纵情地释放心灵,呼吸新鲜空气。回到城市里,你会感到亲人更亲,生活更美好,更加努力地进行事业打拼。

以上新年指南,纯属个人意见,何去何从,根据自身条件。抛砖引玉,或者可以启蒙你想出更好的招数。

10、什么

柱子要回家过年,他挺信任地问我:总,我回家过年要带点什么?我说:能带什么?北京有什么,你家乡就有什么。现在推销产品的腿,比从前散布谣言的嘴还快,什么东西一出来,真真假假满天下就都是什么。

柱子坚持说:过年了我回家一趟,总得带点什么,上档次的什么。

我说:什么叫上档次的什么?

柱子说:就是电视上卖广告的那些什么。这些什么在电视上很什么,我买回去多什么。这些什么回我们那小地方去买就会嫌贵了,我妈他们就不会让买这些什么。

柱子既然锁定了,电视上卖广告的什么,就是上档次的什么,我就要为他负责任,浏览一遍广告,看看卖什么。

现在就不敢打开电视,即使有勇气打开电视,也不敢看广告。这倒不是广告真假的问题,我惧怕遭遇质问。今年流行的广告关键词是:什么?带着质问性质的语气。

一开电视,呼啦啦跳出一帮人来,没老没少地质问你:今年过年送什么?今年过年吃什么?今年过年穿什么?今年过年喝什么?今年过年坐什么?今年过年你干什么?

看着电视屏幕挺喜庆,也挺热闹的。如果转过脸去,当收音机听,就好象从前搞运动开批斗大会。

我说柱子你来看,如果你穿着什么唐装,喝着什么可乐,手里拎着什么白金,你像什么?

柱子问:像什么?

我:什么像什么?整个一个傻柱子。

柱子:总,我出来几年了,回去一趟什么都不带,那多什么。

我说:实在一点,你妈最希望你带回去什么?

柱子:我妈这些年,就希望我能带回去一个媳妇,那她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我说:柱子,那你还张罗买什么,赶快娶个小凤或者二丫什么的带回去,这是男儿过年回家,尽的最大的孝道,这比你带回去什么都让她高兴,有面子。

柱子说:总,我明天就走,找媳妇什么的来不及了。

我想也是,除非到夜总会抓一个,否则,那有现成的小凤什么的明天就让他带回去。

我又想招儿:柱子,你妈除了媳妇还希望你带回去什么?

柱子:那就是钱。

我说;好,什么也别买了。我再给你一个红包,回去把钱都给你妈,她自己做主爱买什么就买什么。

柱子说:那她什么也不会买,肯定攒下给我娶媳妇。

我说:柱子,你妈她老人家兜里有钱,心中不慌。这等于你给她买了一个好心情,你这是尽了大孝。

柱子说;总,好!你说什么就什么。

今年怎么这么多什么,都是什么呀?

快乐过年

赵家过年,喜气洋洋。赵家老爷子今年七十大寿,赵家在外面做事的人,千里迢迢都从天南地北赶了回来。大年初一,少的给老的磕头,阵势威严,一派幸福祥和的景象。赵家人丁兴旺、四世同堂,幸福的赵老爷子望着儿孙满堂,笑逐言开。一家人刚刚团聚,老大和老三就发生了争吵。老大和老三离开赵家走进社会,属于两个不同的阶级。老大是工人阶级,目前正在下岗的黄线上苦苦挣扎。老三是老板属于飞黄腾达的儒商。老三除了敬孝老爷子,别人都不放在话下。尤其是对老大颐指气使,像对待手下的员工。老大感到长兄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但是世道已经不同了,以德服人的时代已经过去。赵家的广大群众都向老三的金钱靠拢,老大势单力孤。赵老爷子无法劝和,大年初一,老泪横流,虽有幸福,没有快乐。

钱家过年,豪华气派。两层三百多平方米的别墅里,像超级市场一样堆满了高档的年货,钱总看到这些丰硕的成果,一种很满足的成就感在心中油然而生。但是楼上楼下,除了保姆上下忙碌,钱家的一家三口分布在楼上楼下的房间里,显得生活很空洞,心灵很空虚,环境很空寂。钱总在家里呆不下去,就出去灯红酒绿地寻找热闹开心。钱太也不甘寂寞,在麻桌上夜以继日修筑长城。可怜的钱家小姐从寄宿学校回来,孤零零的,大过年也见不到爹娘的面。她从电视上下来上电脑,电脑上下来上楼梯,无聊寂寞伴着她从楼上走到楼下,又从楼下走到楼上。清灯孤影,连怀里的小狗都不叫一声,清冷的泪花含在眼中。家庭虽有物资满足,但没有快乐的气氛。

孙家过年,平平淡淡。老孙骑着单车,前面坐着儿子,后面坐着老婆,早晨就出发了。一家三口上午跑到了郊外去放鞭炮,下午去了动物园。回来时天已经黑了。这是一个没有电梯的筒子楼。上楼时,儿子走不动了,老孙把他骑在肩上,迈着疲劳的步伐,骄傲的攀登楼梯,老婆拽着他的衣襟紧紧追随。进了屋里,儿子仍然兴致勃勃,在爸妈的脸上各亲了一下说:爸妈谢谢你们,我今天真快乐!老孙两口子互相亲热地看了一眼,都差一点流出泪来。

新年的夜色中,一个流浪歌手在城市里歌唱:人家过年欢天喜地,何时我也喜地欢天。

11、德子

德子读书不好,流落到社会上,和一些小厮们混在一起打架,后来出手伤人坐了牢。释放出来,家人怕他无业又旧病复发去打架,就到处借钱,给他买了一辆二手夏利车跑出租。德子很感激家人的恩德,起早贪黑,不辞辛劳地开车拉客。干了一年,不但还上了车钱,还自由恋爱娶上了媳妇。家里人自然是为他高兴,德子自己也很满足,有一份赚钱的正当职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多好。

德子开出租的第二年,好运气又来了,一个姓洪的老板坐德子的出租车时,看上了德子这家伙,虽然车况差了一点,爱屋及乌,洪老板觉得委屈一点也没什么。这洪老板财大气粗地说:连人带车包租一年,除了付车的租金和油钱、养路费、路桥费、停车费外,德子每月还有工资。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德子的一家人,皆大欢喜。

德子开始上班了,像他从小就羡慕的上班坐办公室的人一样,德子不再起早贪黑了。他穿着媳妇每天为他熨烫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接送洪老板上下班,陪洪老板出去开会谈生意洗桑拿。第一个月开了工资,报销了费用,德子请家人到市里最好的饭店,很豪华地吃了一顿,他感激父母和哥哥姐姐,感激媳妇和孩子,并且和一家人都感激洪老板。第二天上班,德子带着感激心工作,像一个仆人一样伺候着洪老板,他总是把车的里里外外清洁得干干净净,在洪老板上车前,一定要先打开空调,然后开开车门,恭恭敬敬地招呼洪老板上车。

就这样好日子过了三个月,德子就开始拿不到工资了,到了第四个月,报销也停止了。洪老板对德子说:你先垫上,现在困难,过几天就进来一大笔钱,我全给你报了,还有红包奖金。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又几个月,一直到了年底,德子也没拿到一分钱。他到处借钱垫付,家人朋友都借遍了,最后实在借不到了,他找洪老板要钱。

洪老板说:德子,大哥没钱,对不起你,你打大哥一顿吧。

德子说:大哥我很尊敬你,我不能打你。

洪老板说:德子,你今天不打大哥你会后悔的,今天打了我,咱们就两清,我就不欠你钱了,今天不打我,明天就不能打了,我还是没钱给你。

德子气得牙齿疼痛,真想打他,打了钱就没了,但是不打也拿不到钱,连一口恶气都出不了。德子心里很窝囊,很难受。但他还是忍了,想起了媳妇说的:德子你在外面要干傻事时,先要想想,家里有老婆孩子。

德子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伤心地哭了一场,又开始起早贪黑地拉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