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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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到上海去过情人节(4)

引发到现在,爱情的意象好象不是季节里的花朵了,而是自己亲自动手做出的一个陶罐。爱情就是一种亲自动手的活动。可是,作出这个陶罐不是为了欣赏,更不是用来收藏的。这只陶罐做好了之后,只有一个用途,就是为了来打碎的。不管你的陶艺有多么高超,也不管你多么有艺术天分,有多少创新,反正是一定要打破的,可能你做的陶罐,越艺术,越美丽漂亮,越完好,那么就越容易打破,而且可能破碎的越惊心动魄。

但是你总是要为自己留一个代表作,作为你一生的珍藏,作为你老年的回忆。

所以你一定要为自己准备好一个陶罐,在某一个季节,选出一段爱情,将她收藏起来,留给老年回忆。

当然,这一定不是人生中爱情的共同结局。有的人精心准备好了陶罐,也精选了一段爱情,却没有了老年;有的人,有老年,也有回忆,但是却没有用陶罐收藏起当年的一段爱情。

17、爱的天涯

北京美女作家的群落里,有一个是专写专栏的。而且是情感专栏。平时遇上一些感情的苦难者,她都像情感教母一样,指点迷津,帮助他们走出情感的困苦,奔向幸福的大道。

我和她见面,总是嘲笑她: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她也总是不以为然:人就是那两个半性别,感情就是那几种模式,没人能逃出我的公式。

就像心血管医生死于心血管病一样,她的报应果然来了。这一个月来,她每天都往我的邮箱里大量发e-mail,把她的痛苦、烦恼、困惑都灌给我。我成了一个她的垃圾桶。

她说她和一个男人相爱。那个男人没有在北京,真的在海角天涯的海南。但是他们每天电话、短信息、电子邮件进行互动,心的感觉是天涯咫尺。

我给她回E说:你的麻烦要来了。

她继续发E说:我们已经忍受不了相思的煎熬,我就让他来到了北京。我想这回我该幸福了,我们两个相爱的人,心灵和肉体都走到了一起。但是我发现那个混蛋,我越对他好,他就越对我烦。缠绵的话语越来越少,好像咫尺天涯。

我给她发E说:你真不幸,将要遭遇爱的火灾。

她痛苦地来E说:他走了,又回到了天涯海角。电话、短信息和电子邮件越来越少,后来竟过分到电话不接,信息和邮件也不回。他像一个纵火犯一样,点着了爱情的火焰,就逃跑了。而我却像火山爆发一样,自己看着自己蔓延着在酿制火灾。

我回E说:你爱的危险期来了,你快完了。

她下一封邮件果然说:是的,我快完了。我的火已经烧到了我的前后左右,别人说我已经疯狂了。我夸大我们的感情,我夸张我的情绪,我要去天涯海角找他,我离不开他,没有他我已经活不了,我要杀了他这个混蛋!

我回E说:你最好把自己关进自己的屋里,把心放进自己的胸膛里。啥也别说,哪也别去。等待三天。如果他还爱你,三天内他一定会来找你,如果他不爱你,三天后,你一定要走出那片污泥。

三天后,她幸福地打电话给我:你真高明,怎么推测得那么准?

我说:我也正处在那个男人的状态,男人你一定要给他喘息的机会。

18、立即离婚

二十年前,在大学图书馆,一对朝气蓬勃的图书管理员相爱了。七年前,他们爱情的道路出了岔道。上班时间,据她自己说,心里很乱,想回家看看。结果看到了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场面,当然,这也是她一辈子最不想见到的画面。在她和丈夫朝夕缠绵的床上,丈夫正在和一个她认识的女孩缠绵。

丈夫跪倒地下,像所有犯过类似错误的男人一样,泪流满面地请求原谅,并发誓永远也不敢了,一定要痛改前非。

她没有一声不吭,只说了日后的七年岁月里唯一的一句话:离婚!

丈夫请求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想让这个家散了,他的事业也正辉煌,不想让家庭影响他的事业,更主要的是女儿还小,我们不能太自私,为了大人自己的怨恨,去伤害孩子幼小的心灵。

她看着跪在地下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感到很鄙视,也很恶心。好话让他说尽了,却干出了这么缺德无耻的事来。

她没有离婚,为了这个家?为了他的事业?为了孩子?反正她没有离婚,但是她的心死了。七年来,她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让他再碰过一下。他和她讲话,她不理他。慢慢的他也不讲了。涉及到房子装修、孩子升学等家庭重大事件,他们就通过孩子递纸条传达信息。就这样他们在这个动画有声的精彩年代,在同一屋檐下,开始了默片生活。

于是社会开始了和他们进行幽默。从那一年开始,连续七年,他们家都被评为五好家庭。在家庭纷纷解体的年代,他们家稳如磐石。

同时他们也开始残酷地惩罚自己。她为了证明自己清白高尚,七年来,不和任何男人接触;他为了表示自己已经痛改前非,七年前的那一天和床上的那个女孩分手后,再也没有染指过任何女人。

我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好朋友。望着面前这两个刚过不惑之年的中年人,男的已经头发花白,女的满脸皱纹。

我说:你们要立即离婚!不能再这样压抑下去了。你们还有几个七年?这样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简直是犯罪!你们两个互相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给予对方的答案吗?

我真想让他们两个抱头痛哭,然后破镜重圆。但是他们两个却异口同声地对我说:我们立即离婚!

19、女人的女朋友

今年女人们在流行术语中,使用的关键词是:我的女朋友。广州、北京、上海、********都这么说。广州的伊萍这么说,北京的阿远和戴粼也这么说,还有那********的谁谁谁,上海的某某某。女人们为什么为自己的同性朋友,使用那么啰嗦的称呼呢?她们好像在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什么嫌疑。

现在是一个词语反动的时代,男人面对女人时,面前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却不能轻易地叫一声小姐。

本来是正常的同性朋友,你就说是你的朋友就行了,她单单强调是她的女朋友。什么和女朋友去吃饭了,这几天没回家和女朋友在一起住了。她的女朋友发生什么什么事情了,比如终于甩掉了窝囊男朋友,终于找到了有钱的台湾老板。排行老二、老三没问题,反正现在是宁做凤尾、不做鸡头的年代。这样就把简单的事情搅得复杂化了。你明确的指出了这些事情是和你女朋友做的,那么还有男半边天的事情,就要和男朋友做了。而怀疑你的人,正是你面对的,和他述说的男朋友。而恰恰你这个男朋友并没有跟你做那半边天的事情。

嫌疑来了,她的那个女朋友成了她欲盖弥彰的道具。女人本来想证明,自己的生活很简单,很纯洁,只有女人,没有那么多,那么复杂的男人。可是却弄巧成拙了。君不知现在的男男女女有多复杂,就是你那套女朋友的说法,也是复杂化的行为。

好不容易男人的嫌疑解除了,或许还没有解除,有些嫌疑永远都不能解除。女人自身的更大的嫌疑又来了,你是女人,为什么要和女人那么暧昧,那么亲密地在一起。还在一起住,还睡一张床。这在国外连法律都不允许。

难道你们是同志。当然这个同志,不是党团员之间的那个同志,我说过了,这是一个词语反动的时尚年代。同志就是同性恋。

她又红唇翻动,唾液横飞地解释。然而解释是没用的,苍白无力,这是人们期待的效果。你说也说不清楚,不过不说就更不清楚。

20、老鼠咬碎的爱情

十年前一对同居的恋人分了手,男孩把一切物质的东西都留给了女孩,带着甜美的记忆和情感的伤痛走了。男孩走得很远,时间也很长,从遥远的北方到遥远的南方,一走就是十年,而且是毫无音信的十年。

女孩用泪水把男孩留下的爱情遗物,清洗了几年,在生活中本来不需要珍视的东西,比如旧袜子和有了破洞的裤头,连同各种镜头的相册以及山盟海誓、地老天荒的情书她都视若珍宝地收藏了起来。女孩常常拿出来这些爱情的道具来看,睹物思人,回想着从前的爱情,泪流满面,不能自己。

男孩去了南方,时过境迁,他的心灵之痛渐渐痊愈了。他又有了新的爱情,或许新的爱情更加刻骨铭心。

女孩渐渐地也从爱情的伤痛中解脱了出来,在新的爱情中走进了家庭。但是如何处理从前的那些爱情遗物,她伤了很多天的脑筋,销毁掉吧,于心不忍,那是从前的爱情。留下,让现在身边人看见,会刺激对方,也是对对方的不公平。最后她想出了一个办法,把从前的爱情打包,锁在老房子的储藏室里,从前的欢乐、甜美、痛苦、思念、梦想都交付了一把锁。

十年后,两个人又相见了,还是在分手的那座城市,还是在那套老房子里。他们已经形同陌路人,从前的感觉一点都找不到了。两个人从天涯走进了咫尺,心却是咫尺天涯。

女孩打开储藏室,取出来从前的爱情包裹。包裹摆在两个十年前的恋人面前,百孔千疮,微微颤动。女孩打开包裹的锁,里面惊慌地窜出了两只大老鼠。这些爱情的信物已经变成了老鼠窝,那些信、照片还有衣物,都已经被老鼠咬成了碎片。布屑和纸片被两只谈恋爱怀了孕的大老鼠精心的咬碎之后,做成了窝,窝里哺育了十几只身体红嫩长着白绒毛的小老鼠。这可能是两只大老鼠,受到了这一包爱情信物的滋润,炮制出了这么多爱情的结晶。

两个人面对着这么一堆被老鼠咬碎的爱情,木木地不知所措。感慨人世的沧桑和变幻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