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缘世湘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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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王一仇自枪法大成,罕与人比试,虽自信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偶尔也曾质疑,与潘扆较量之后他才明白一切尽如自己所想。既立不败之地,他偏起好胜之心,决意还是舍长就短。百兵之中,棍为祖、枪为王,枪去头即为棍,持棍亦称持龙,棍重灵猛,一样能翻江倒海,因此王一仇只想以棍破剑。

而潘扆知道先前乃是王一仇有意容让,自己若被铁枪遮挡不过空言胜负。剑为君,剑长飘逸,以剑破枪,首在步法,是以潘扆多想近前。如今两人再遇,潘扆以逸待劳,灵机一动寻了个背火的主意,想借光亮晃眼欺身缠斗,孰料王一仇反将他放入圈内,他只道自己思虑得当,大喜之余手上妙招层出不穷。

只见枪似游龙剑若飞凤,龙游弋于幽明间或升或隐,凤行空在自然中时舞时鸣,往来之急雨点才落一尽激荡而出,火墙映衬直似吞云吐雾,光怪陆离让人眼花缭乱,

一等随从无非看个热闹,几位头领却已瞧出端倪。王一仇以棍术相持,正是如此有一股缠绵之势,一旦与潘扆正面,倏忽纵横,虽是棍短仍能或劈或戳或撩或扫,潘扆脚步轻灵,闪转腾挪,瞬间就能摆脱攻势,长剑来去不定,或削或刺不离王一仇寸腕,连消带打,攻守转眼易形,对比而言,王一仇颇见章法,潘扆随性而为,看上去两人都是以快制快,却分不清谁先谁后,都是攻多拦少,又分不出谁守谁攻,如同风暴卷席大树,风来树摇,风大树垂,风暴不见止歇,大树凭根而立,一时间势均力敌,难言胜负。

众人有的也听过两人曾经较量,虽未得一见,眼前已看得桥舌不下惊心动魄。

王一仇与潘扆身处其中,并不似旁观者清楚,也无暇关心高下。王一仇见潘扆奇招不断,初时有些后悔,怪自己托大,渐渐稳住,才发觉对方都是趁自己破绽而来,当下防守严密,然而他本为求胜,潘扆出招因时制宜,是以破绽太多,正因为快,所以破绽难为破绽,他于是也快,棍分双头即为双刀技法,以快刀对快剑,潘扆始终难占上风。

潘扆求快,王一仇一用刀法,背后破绽大露,潘扆窥见于此,当即避开正面只在背后下手,王一仇才转过身,潘扆总又转到他背后,三两招之间险象环生,不得已王一仇弃刀用棍,总算他虽是棍术,一端仍有枪头之利,潘扆尚有顾忌。这一转换,破绽随即减少。

潘扆不愿反复,迎面见寨墙火势正盛,长剑陡然挽起,一朵朵碗大剑花层出不穷,趁火光即刻化作无数银蛇,冲王一仇席卷而来。

王一仇识得此招,虽不知其名,却能认出当初张丰就用此对阵段思英。潘扆乃剑术名家,见招学招不算难事,只不过王一仇既然见过,他在台下目睹段思英击破剑花,也曾思索若跟段思英易地而处会如何破此剑招,此时两人来往数十回合,潘扆出招不依常理,他多少受其影响,待见潘扆使出这式银蛇狂舞,根本不由多想,依葫芦画瓢力透双臂,效仿段思英铎槊,枪尖所至盯住剑花闪烁,一一截住。

然而潘扆岂是张丰能及?王一仇又是以棍术执枪,剑刃晃眼不免百密一疏,王一仇突觉左臂一麻,长剑已然趁隙而入,惊骇之下双足发劲直往后退,阵脚稍乱。

潘扆一招得手大喜过望,正欲进逼,黑暗中一支羽箭呼啸而至。四周军士渐近,他只道是流矢,随手一挥想用掌风震落,不料羽箭疾劲竟震之不脱,倏忽已到身后,他匆忙回剑将羽箭斩断数截。

得此空隙王一仇抽身就走,潘扆哪容他去,三尺长剑眼瞅追到王一仇背后。王一仇当先两步,擎枪自前而后转了半圈砸了下去,枪杆自直而曲再由曲复直,枪头初时滞缓瞬间急速。潘扆只因先前止于回马枪,所以一直留意王一仇两肋,直到枪下已成泰山压顶之势才蓦然惊觉,他习练快剑素善应变,千钧一发之际力透足尖长剑上撩,长剑与枪头相交铿然一声断成两截,值此一缓潘扆飘身退后,枪尖堪堪从衣前划落。

潘扆以剑破枪,算胜了半招,然而长剑既断,胜负自然不需再论。

王一仇收枪而立,打量四周,只见安审琦策马领人缓缓而来,他曾凭枪与其对阵,知道刚才那根羽箭必是安审琦所发。

潘扆瞅着断剑,好半天叹了口气摊手丢开,向王一仇笑道:“王教主是要杀了潘某么?”转身离去。一旁将官既知敌我,搭弓一箭射出,潘扆头也不回反手拨落,片刻没于暗处。

王一仇看了眼自己左臂,见衣衫破裂却不曾流血,推想是潘扆只存取胜之心,故用剑气扫中穴道好让自己难以执枪。方才多亏了安审琦那支羽箭,虽不免是胜之不武,到底是胜了,轻轻一笑,上前朝安审琦称谢。

安审琦下马道:“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王判若也牧兵,建功立业不在话下。”

王一仇道:“以火佐攻者明。常知及乌合之众不足为虑,若以此对安大人,可就是自不量力了。”他听皇甫晖说安家也是能人众多,恐怕安审琦将自己举荐为将,是以只说自己佐攻,将功劳归于安审琦。眼见寨墙慢慢烧倒,四下里杀声震天,营寨中几处起火,混有惨叫之声,想必是军士已杀入营寨。王一仇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久留会让安审琦记得自己纵火之功,当下与安审琦拱手作别,带着众人回船。

众人不等落座便问王一仇缘何会手中发火。若用火刀火石打火,金石敲击虽在雨中也好分辨,几人离得近,都看清火出无声无息极是快捷,绝不是寻常取火手段;武林中不乏以阳火命名之武功,如炙阳掌、赤焰掌、地火功之类,内功极深者也能就引火之物取火,然而终究不至掌出明火,廖空与皇甫晖熟知王一仇不专掌法,是以要问个明白。

王一仇环视众人,笑道:“是不是以为我练了什么高明的掌法?”见廖空点头才又道:“那是火药。”

几人中有的对火药略有所闻,有的却是闻所未闻,都问起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