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无涯晚上来吟歌楼,却不曾提起庄启昇今日来东方府的目的,反倒让我更加生疑。
他提及休书,莫非当真是试探我是否失忆?为了验证庄启昇所说么?
若是东方无涯知道这一切的话,那么这一切,不是都白费心机了么?
那一夜,我无法安然入睡。
此时已经即将大年三十,东方府也开始布置的喜气洋洋,大红灯笼挂遍了整府。
可是看着这喜庆的氛围,我却觉得尤其讽刺。
嫁入东方府的第一年的除夕夜,东方无涯给了我一个惊喜,让我心动,随后又让我失望。
因为他在我觉得彼此都心动之时告诉我,我不过是他的朋友。
第二年的除夕夜,我已然是弃妇一名,与绿衣红袖在庄府别院里过着除夕夜,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庄启昇。
他将东方无涯给我惊喜抹杀,告诉我,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
伤口被他撕开,继而鲜血淋漓。
第三年,我回到东方府,却是以另外一个身份,离歌,在这府中度过我的第十九个除夕夜。
物是人非,这个词用来形容这些,最为恰当。
“小姐。”红袖出声,打断我正出神的思绪。
我侧过头,笑眼看她,“怎么了,红袖?”
“小姐莫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红袖关心的神色,在脸上,显而易见。
真是个敏感的丫头!似乎我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她。
我真有些好奇,红袖怎会如此聪慧,而且观察入微。
“果然这些事情,都瞒不过你。以前的种种,我又如何能忘?不要再劝我,一切都要朝前看之类的话语,我心中的恨、心中的怨,始终无法抚平。”笑着将红袖拉至我身边坐下,替她倒好一杯热茶暖手。
红袖的手冰凉,似乎比那冰块的温度都低上几分。
未等红袖开口,我立刻将手上的暖炉放入她的手中,“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是不是衣服不够暖和?要不明日,我们去街上购买几件冬衣?”
红袖急忙将手上的暖炉塞回我的手中说道:“小姐,这暖炉若是给了红袖,小姐怎么办?红袖平日里都习惯了,所以也就不觉得冷了。至于冬衣,红袖房里还有好几件呢。红袖不是想劝小姐什么,红袖只是想和小姐说,等以后回头来看时,小姐或许会觉得不值得。”
“红袖,你觉得我如今,还能回头吗?我又是那般会后悔的人吗?既然当初我选择回来,那么这一切,就注定会发生。红袖,我只是希望你支持我。而我的身边,也只有你可以相信了。”我喟叹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值得与不值得,只有做与不做。
我不喜欢后悔,也不愿意去后悔。
或许此刻的我,是任性的。
但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若是不亲身经历,旁人是无法明白的。
我不是圣人,我不可能说,遭遇如此痛楚,还能笑着原谅他们,体谅他们的处境。
我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女子,有爱,亦有恨。
红袖不再作声,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似乎明白了我此刻的想法。
顷刻之后,红袖轻叹道,“不管小姐做什么事情,红袖都是会支持小姐的,因为小姐说,你的身边,只有红袖了。而红袖的身边,亦只有小姐了。”
红袖每次所言,都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子。
可是却沦落到这府里为奴为婢,曾经问及红袖的家人,却只有一名兄长而已。
红袖当真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吗?为何说话,却像大家闺秀一般?
“红袖,你是否曾经上过私塾?”轻声问道,却不带任何怀疑的语气,生怕红袖会因此而心生芥蒂。
绿衣背叛我一事,我也有部分责任。
当初我不该因为绿衣的性格,而全然否认她是否会坏事,这样才导致了绿衣对我的不信任,
绿衣的教训,我不希望再次上演。
我实在再也承受不住,再一次的背叛了。
红袖低下头道:“红袖的父亲原本是私塾里的先生,曾经中过秀才。所以红袖小的时候,也曾跟随父亲学过一些东西。”
原来如此,我说红袖怎么这么明事理,说话又如此条理分明呢。
但是红袖的语气似乎有些悲伤,可能是我的话,让她想起了她故去的爹娘。
我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岔开话题,“红袖,今年东方府里过年,一定很热闹吧?”
只是东方老爷尚未回府,今年莫非如同我在这过的第一个除夕夜一般,东方无涯来主持年夜饭吗?
只是那沐轻烟的伤势一定无法在那日出席,东方无涯会让我出现在众多族人面前吗?
沐轻烟因为伤口曾经开裂,所以东方无涯给她禁足了。
就算沐轻烟那日想来参加这年夜饭,只怕东方无涯也是不会答应的。
而我的身份,也太敏感。
东方族人对于我的相貌,应该不会陌生。加上前些日子里,东方府下人里面那沸沸扬扬的传言,要说这东方族人一点风声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