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天就变了,像是变天的泼妇,下起了雨,不是小雨,是大雨,砸的地面也开始发生了震撼的呻吟。
一辆陆虎慢悠悠停在广州军区家属区的长街上,停在一座小楼前。
小楼的外表并不奢华,看着反而有些古朴,只是古朴中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肃杀。
是的,全部是肃杀的气息,不止是这座小楼,就是这里所有的小楼都散发出这种肃杀的气氛,让每一个靠近这里的人全身神经都开始绷紧。
这便是军人的威严,即便是军人所居住的建筑也与其他的建筑不同,处处带着军人的铁血风格。
金飞从陆虎车里走下,依旧独身一人,并未有逍遥和鱼籽的陪伴。他的摇杆笔直,站在雨中,手中举着一柄黑色油纸伞,如一杆标枪,永远也不会折服。
这里他不是第一次来,以前便经常来这里,只是站在小楼前,任由面前的雨丝落下,丝毫都感觉不到一种久违的激动,除了里面那个时时关心自己的中年女人,即便是那个铁血的老人此时也让他不能产生一点的激动。
硕大的雨点落在地上,溅起深深的水坑,然后再次平复,再次砸出坑,看着说不出的可笑,却很正常的现象。
看着面前小楼,金飞的眼神此时却忽然出现了一丝连他自己也不说不明白的感情。
小楼的门无声打开,一个面色温柔的中年女子幽静的站在门口,微笑看着外面的金飞。
“妈。”金飞脸上绽放一个很温和的笑脸,走上前,轻轻把手里雨伞上的水滴甩掉,把雨伞扔在门边的一个木桶里,随着温柔的女人进屋。
这便是老首长的女人,一个时而有些小女人的矫情,时而会有些不可理喻,可是却绝对是一个贤妻良母,因为她是山鸡的母亲,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调教出山鸡那样外表张狂,内心却充满感情的真汉子。这一点,比老首长强。
“你爸,在楼上休息,没有想到你此时会来,所以有些意外。”女人温柔的给金飞沏茶,温和坐在他面前,脸色依旧平静,丝毫都看不出一点担心的样子。
看这样的女人,金飞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从女人的身上可以看出老首长的病情并不严重,至少,还不会严重要威胁生死的地步。
“我来的匆忙,先前并不知道爸病了,所以来晚了。”金飞的脸上带着歉意,不是装出来的,完全是发自内心。
其实从他的心里,从山鸡因为自己而死的那一天,他的心里就已经暗中把老首长,尤其是面前这个女人当做了自己最亲近的长辈,他要履行山鸡的义务,照顾这一对老人直到他们离开这个世界。这不是矫情,而是作为忏悔。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小毛病,多少年了,以前我劝他也不听。你不用担心。”女人笑的温柔,端起面前滚烫的茶水,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眼神有意无意在金飞脸上看着,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有妈陪着,相信爸不会感觉孤单。”金飞一笑。
“恩,都在一起了大半辈子,自然是知道一些他心里想的什么,虽然我平时很少掺合你们的事情,可是我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多少还是可以感觉出一点的。就比如上次你既然来了,可是却没有来看我,我就知道,你们俩人之间一定产生了误会。”女人叹口气,说的清淡,可是却有些淡淡的思绪。
“是我不好,惹爸生气。”金飞低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就是真正的父子也经常会发生相抵触的时候,出现一些分歧也是正常,只看怎么弥补。”女人抬头,认真的看着金飞:“不管发生了什么,虽然我也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分歧,有多大的分歧,可是我相信,他就算是真糊涂,也不会害你的。”
金飞抬头,看着女人那温和的脸颊,只是几年的时间,女人脸上已经不再如当初的光滑,渐渐可以看出丝丝的皱纹,眼前这个女人在开始慢慢变老。可是此时的女人却与平时完全不同,她认真起来的神情真的很有杀伤力,也很有威严。尤其是她那双幽深而严肃的眸子说明,她并不是一个花瓶。
金飞当然也知道老首长身边的女人绝对不会是花瓶,如若真正是一个花瓶,又如何调教成胡山鸡那样的真汉子?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金飞抬头,看了一眼楼梯,轻轻问:“爸休息了吧?”
天色已黑,上面静悄悄,始终没有声音。
“下面是金飞吧?上来吧,我还没睡,咳咳”
楼上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以及那急促的喘息,无一处不说明上面的老人正在病中。
“上去吧,把彼此的心结都说开,何必呢!”女人叹口气,坐在原地,静静的喝茶,并未有跟上去的意思。
金飞赶紧上楼。
走进自己熟悉的卧室,然后就看见了自己这次要来见的人,只是眼前的老人让他不由得一怔。
老首长还是老首长,可是身上却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自信的威严,真正像是一个病中的老人,花白头发有些凌乱,双眼无神,看着金飞:“坐吧,我知道你来了,只是你这次来的很突然。”
“呵呵,我没想到您病的这么严重。”金飞苦笑坐在床头,眼神复杂看着面前的老人那苍老的容颜,终于动容:“是什么人动的手?”
“什么意思?”老人微笑,一脸不解的看着金飞,似乎金飞这句话让他很觉得奇怪,金飞不问自己为何病重,却问是谁下的手。
金飞没有说话,却是猛然伸手,在老人诧异的目光中用力的掀起了盖在老人身上的被子,被子下面是老人的一双腿,只不过却有一只包裹着厚厚的白纱,明显是受伤了。
“终究还是不能瞒过你,叫你阿姨下去拦你一下就是为了怕你知道。”老人苦笑,轻轻把眼睛闭上,任由金飞看着自己受伤的大腿,却并不怎么在意。
“狙击枪?”金飞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受伤的地方,然后直接下了定论。抬起头,平静的脸上再也不是那么安宁,射出两道寒光,杀气逼人。
“死不了,我还活的好好的,你不用如此激动!”老人睁开眼睛,微微欣赏的看着金飞,一眼就看出是狙击枪的伤口,自己带出来的兵果然还是如此的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