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曾国藩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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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澄弟在广东处置一切,甚有道理

【原文】

澄侯、子植、季洪三弟左右:

澄侯在广东,前后共发信七封,至郴州、耒阳,又发二信,三月十一到家以后,又发二信,皆已收到。植、洪二弟,今年所发三信,亦均收到。

澄弟在广东处置一切,甚有道理。易念园、庄生各处程仪,尤为可取。其办朱家事,亦为谋甚忠,虽无济于事,而朱家必可无怨。《论语》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 之邦行矣。”吾弟出外,一切如此,吾何虑哉?

贺八爷、冯树堂、梁俪裳三处,吾当写信去谢,澄弟亦宜各寄一书。即易念园处,渠既送有程仪,弟虽未受,亦当写一谢信寄去。其信即交易宅,由渠家书汇封可也。若易宅不便,即手托岱云觅寄。

季洪考试不利,区区得失,无足介怀。补发之案,有名不去复试,甚为得体。今年院试,若能得意,固为大幸!即使不遂获售,去年家中既售一个,则今岁小挫,亦盈虚自然之理,不必抑郁。植弟书法甚佳,然向例未经过岁考者,不合选拔。弟若去考拔,则同人必指而目之,及其不得,人不以为不合例而失,且以为写作不佳而黜。吾明知其不合例,何必受人一番指目乎?

弟书问我去考与否?吾意以科考正场为断。若正场能取一等补廪,则考拔之时,已是廪生入场矣。若不能补廪 ,则附生考拔,殊可不必,徒招人妒忌也。

我县新官加赋,我家不必答言,任他加多少,我家依而行之,如有告官者,我家不必入场。凡大员之家,无半字涉公庭,乃为得体。为民除害之说,为所辖之属言之,非谓去本地方官也。

曹西垣教习③服满,引见以知县用,七月动身还家。母亲及叔父之衣,并阿胶等项,均托西垣带回。

去年内赐衣料袍褂,皆可裁三件,后因我进闱考教习,家中叫裁缝做,裁之不得法,又窃去整料,遂仅裁祖父、父亲两套。本思另办好料,为母亲制衣寄回,因母亲尚在制中,故未遽寄。叔父去年四十晋一,本思制衣寄祝,亦因在制未遽寄也。兹准拟托西垣带回,大约九月可到家,腊月服阕,即可着矣。

纪梁读书,每日百余字,与泽儿正是一样,只要有恒,不必贪多。澄弟亦须常看《五种遗规》及《呻吟语》。来书想发财、捐官云云,犹是浮躁习气。洗尽浮华,朴实谙练,上承祖父,下型子弟,吾于澄弟实有厚望焉!

兄国藩手草

道光二十八年五月初十日

【注释】

蛮貊:古代称南方或北方的落后部落或民族。

廪:廪生,廪膳生员,科举制度中生员名目之一。

③ 教习:学官名,明代创立。清代沿用此制,翰林院设庶常馆,由满族、汉族大臣各一名担任教习,选侍讲、侍读以下官担任小教习。

【译文】

澄侯、子植、季洪三弟左右:

澄侯在广东,前后一共寄来了七封信,到了郴州、耒阳,又寄了两封信,三月十一日到家以后,又寄了两信,都收到了。子植、季洪两位弟弟今年寄来的三封信,也都收到了。

澄弟在广东一切事务的处理方法,都很有道理。尤其是在易念园、庄生各处送的路费问题上,处理得特别好。为朱家办的事,也非常用心,虽然无济于事,朱家也没有什么可埋怨的。《论语》中说过“言语忠诚可信,行为忠厚老实,即使到了边远的部落也能行得通”。我弟弟在外面为人处世,都能做到这些,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贺八爷、冯树堂、梁俪裳三人那里,我应该写信去感谢,澄弟也应该各写一封信寄去。易念园那里,他既然送了路费,虽然弟弟没有接受,也应该写一封感谢信寄去。其他信一起交到易家,由他家将信一起处理。如果易家不方便,就托付岱云去寄。

季洪考试没考好,这种小事情不必放在心上。补发的案卷上有名字但是没有去复试,这种做法很得体。今年的院试,若能考中,当然好了!即使考不中,去年家中已经考中一个,今年受点小挫折,也是盈亏的自然道理,不必抑郁。植弟的书法很好,然而按照惯例,没有经过岁考的人不能参加选拔。植弟若去参加考试选拔,一起去的人肯定会对你指指点点,若是没有考中,别人肯定会觉得是你的文采不好,没人会觉得是因为你不合惯例。我们明知道不合惯例,何必要去受人一番指责呢?

弟弟写信问我要不要去参加考试?我觉得应该根据科考正场来判断。若是正场能考中一等补廪,那么参加考拔的时候,就能以廪生的身份入场了。若是不能补廪生,那么附生考拔也不必参加了,徒然招来别人的妒忌。

我们县新上任的官员要增加赋税,我们家不要发表意见,任他加多少,我们家都照办。如果有告官的,我们家不要参加。凡事朝廷大员的家中,不与公庭发生半点儿瓜葛,那才是得体。为民除害的说法,除的是管辖范围内的下属,并非是去除本地的地方官。

曹西垣教习一职任期已满,被皇上接见后任命为知县,七月动身回家。母亲及叔父的衣服,还有阿胶等东西,都托付西垣帮忙带回去。

去年皇上赐的衣料袍褂,都可以裁做成三件衣服,后来我去考场担任教习,家中叫裁缝来做衣服,不但裁剪的方法不对,还偷走了一整块衣料,所以只裁得了祖父、父亲的两套。本来想另外置办好衣料,为母亲裁一件衣服寄回,因为母亲还在服丧,所以没有寄。叔父去年四十晋一,本想裁剪一件衣服寄回去祝贺,也因还在服丧所以没有寄。现在准备托付西垣带回去,大约九月可以到家,腊月服完丧,就可以穿了。

纪梁读书,每天一百多个字,与泽儿一样,只要有恒心就好,不要贪多。澄弟也要经常看《五种遗规》和《呻吟语》。来信说想发财、捐官等,都是浮躁的习气。洗尽浮华,朴实熟练,继承门风,表率后人,我对澄弟寄予厚望!

兄国藩手草

道光二十八年五月初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