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衣裳,叶非晚终试也没试,再次塞进包袱中,扔到一旁。
翌日,更是如常去了如意阁,只当做一切都未发生过般。
只是……
叶非晚未曾想到,今日一早,扶闲不在房中,就在她心中疑惑之际,扶闲从外面款款而来,身侧……还跟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袭藕粉色轻纱裙裾,肌肤白皙胜雪,跟在扶闲身侧,倒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味道。虽然……穿着暗绯袍服的扶闲比起那女子更多了几分绮色。
扶闲也看见了她,脚步微顿,却极快恢复平常。
“扶闲公子,您没事吧?”身侧,美人娇软一声低唤,怯怯却又让人心生怜惜。
叶非晚想,她若是男子,此刻怕也是浑身酥软了。
果不其然,扶闲伸手,揽着那女子的肩膀:“有美人儿在,我岂会有事。”他道的随意。
叶非晚听着那二人你侬我侬,以往她虽没伺候过人,却也知晓……定然不能打搅人的好事的。
思及此,她果断后退半步,退至转角处。
“去,给本公子沏一壶热茶来!”扶闲却像是额头长了眼睛一般,没有看叶非晚,却知她在何处,沉声命令道。
叶非晚一僵,终点头应了一声:“是。”
而后,转身朝屋内走去。
真不知扶闲今日吃错了哪位药,她心中冷哼。
沏了新茶,端到房中,扶闲正和那美人儿坐在桌边。
叶非晚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一道凉如水的目光盯着她,待抬眸望去,却见扶闲正对美人儿勾唇一笑,十足的华丽妖孽。
将茶放下,她便要识相出去。
“再去端上几盘点心上来。”扶闲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叶非晚:“……”
都是为着那五千两银子,她在心中劝慰着自己,转身重新端了点心进来。
这一次,刚要走出,却再次被叫住了。
“叶非晚。”
叶非晚转头,低眉敛目习以为常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扶闲神色微紧,昨日她那句“与你何干”倒让他清醒,没错,她的事与他何干?可是今日,见她这般,心中却越发恼火,“……没什么想说的?”最终,他垂眸不看她,只随意问着。
“嗯?”叶非晚不解,待看见桌旁那二人举止亲昵后,立刻明了,笑了笑:“公子和这位姑娘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出去!”话未说完,她便听见扶闲声音紧绷,似是发怒前的征兆。便是他身侧的女子都瑟缩了一下。
叶非晚一顿,转身走出门外,不忘关上房门。
房中,扶闲仍旧坐在原处,一动未动,方才唇角的调侃,此刻都紧抿成一条直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扶闲公子……”女子声音隐隐担忧,“您……没事吧?”
扶闲抬眸看着眼前的美人儿,若论起样貌,她比门外那个“无盐女”好上太多了!可为何……她嗓音如何娇媚,都抚不平心中烦躁?
……
叶非晚百无聊赖候在外面。
好一段时日没见到扶闲身边出现女人,她都要忘了他也曾是个纨绔了。
毕竟他们二人初遇时,扶闲的马车险些将她踏在马蹄之下,那时他在马车内可就拥着一个美人儿的。
“叶姑娘,叶姑娘?”眼前,有人低唤着她。
叶非晚陡然回神,眼前之人正是在后院伺候的小厮:“怎么了?”她笑了笑。
“门外头,有个人说想要见叶姑娘。”小厮道。
有人见她?叶非晚皱眉,她在如意阁,自问从未暴露过身份,谁人会见她呢?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朝后门处走去。
不知为何,心底莫名有一股不明的排斥,且这股排斥,越靠近后门处,越来的旺盛。
待打开后门,看见那一辆小巧而精致的马车候在那儿时,她顿时了然,垂眸嘲讽一笑,再抬眼人已恢复平静。
“娘娘,叶姑娘来了。”马车旁的小丫鬟恭敬道着。
下刻,轿帘已经被人徐徐掀开,一人穿着件绣着梅花的淡雅裙裾,外披着见白色披风,在丫鬟的搀扶下徐徐下轿。
她的脸色微白,却并不显病容,反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之姿。
这是叶非晚自那日自锦罗布庄一见后,第一次见到曲烟。
与她的狼狈不同,曲烟哪怕在宫外,仍旧一派金枝玉叶的派头,显然一副被人捧在手心宠的模样。
“叶姑娘。”曲烟已经走到她跟前,微微颔首,柔声道着。
叶非晚笑着点点头:“贵妃……不,”说到此,她主动改了称谓,“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便当唤您一声‘曲姑娘’了吧。”
曲烟神色微怔,眉心蹙了蹙却很快笑开:“叶姑娘说笑了,不知叶姑娘现下可有时间?”
“没时间,”叶非晚回绝的随意,“我如今尚还不是自由之身,没有多少时间用在闲谈上,不知……你有何事?”
曲烟似没想到她竟会拒绝的坚决,好一会儿才颔首勉强一笑:“只是听闻叶姑娘在此处……做些事,便想着来看看叶姑娘。”
“多谢美意了,”叶非晚心中冷笑,怕是想看她如何狼狈吧,“如今看也看了,没事的话,便请回吧。”话落,她转身便要重新步入如意阁内。
如意阁……这种是非之地,曲烟这样的人岂会踏足?
“他对叶姑娘很是宽容。”曲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叶非晚脚步一顿,眉心紧皱:“什么?”
“他……明明说过,女子当有女子姿容,可是……如今叶姑娘在这种烟柳之地,他仍要叶姑娘回去。”曲烟声音极低。
虽为明说,可是她二人都知,这个“他”是谁。
叶非晚垂眸,良久轻笑出声:“他不过是为着王府颜面罢了。”
“要叶姑娘随他一同前往官宴,也是王府颜面吗?”曲烟作声。
“你知道官宴?”叶非晚反问。
“家父……也在受邀之列。”曲烟微顿。
叶非晚转身,看着眼前眉眼似是不甘的女人,突然想到什么,勾唇浅笑:“曲姑娘的马儿可否借我一用?”之前她尚还不知称呼她什么,而今,一声“曲姑娘”倒唤的自然。
“什么?”曲烟不解。
叶非晚却已上前,吩咐着马夫将缰绳解开,布上马鞍:“不如,我送你一份大礼啊!” 那件华丽的衣裳,也许……有更适合的主人。
语毕,她已翻身上马,轻呵一声“驾”,马儿扬蹄,朝前奔去。
如意阁后院,墙头处,一人穿着暗绯色袍服站在那儿,眯眼打量着女人驾马离去的背影,倒是……像极了曾经叶长林送与她作诞辰之礼的那副画上之人。
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