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廷儒堂
第二天一早，顾维钧就出门去了位于东堂子胡同的外交部办公事，顾夫人陪着Pott校长夫妇和陈法罗一起用早餐，看来年轻的顾夫人还是很费了一点心思安排，早餐中西合璧菜色点心相当丰富，艾米丽自从那晚之后已经完全恢复成校长夫人的状态，陈法罗在校长和顾夫人面前自然更不敢放肆，两人倒显得有点生分，Pott校长看来昨晚休息的不错，一边熟练的用刀叉对付盘中的意大利培根，一边有点疑惑的看着陈法罗问道：“艾米丽，这两天似乎有点不对劲，好像不怎么笑也不愿意多说话，看上去有点病恹恹的样子”说着扭头又问艾米丽，“身体哪不合适么？”
正在专心对付小笼包子的陈法罗吓了一跳，心里暗道，“拜托啊Pott校长，你问艾米丽你尽管直接问她自己啊，你盯着我看却问她，你不要搞的那么诡异好不好？”
艾米丽也知道自己这两天心情恹恹的表现的确和在邮轮上前两天那种神采飞扬的状态大为不同，毕竟人理智和情感在争论的时候，往往理智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而行动上却不知不觉被情感牵着走。
艾米丽现在就是这种状况，从热恋中突然强迫自己冷却到师母和学生之间的状态，那就演变成一种心不在焉，Pott校长前几天满脑子都在奥运能否组团的烦心事上，所以没有注意到艾米丽的异常。昨晚美美的在陆地上睡了第一觉，Pott校长接了地气，精气神恢复了七八成，这才关心起自己老婆的精神状况来了。
艾米丽一时低着头没有说话，无意识的用手里的刀叉蹂躏着盘中的煎蛋，眼圈却有点红了。
顾夫人黄蕙兰相当的敏感聪慧，其实昨晚她就觉得艾米丽有点不同往常，情绪看上去不高也不爱多说话，一副神魂不在的样子，本以为艾米丽可能和Pott校长闹了点小别扭啥的，都说女人30如狼似虎，Pott校长的年纪却早过了打虎的年龄了，艾米丽和校长成婚五年来也没添个一儿半女，身体和精神都得不到满足和寄托的话，这要闹个别扭再常见不过。
所以昨晚她送艾米丽回去后就一直陪着她说话直到顾维钧送校长回来，但旁敲侧击下艾米丽始终也没说什么校长什么。黄惠兰自然也不好继续乱问，不过心里想多半就是闺怨加春怨造成的。今天看Pott直接这么问，艾米丽还是不说话，她连忙在一边打岔，道：“依我看多半还是坐船闹的，现在那些船越快颠簸往往越厉害，你们坐的那个邮轮速度够快可船体又只是中型，许巧是船上颠簸厉害了当时身体好没反应，下了船反而发出来了也未可知，等下叫丫头去请回春堂的葛大夫过来仔细瞅瞅，开两济安神补气的试试。一准就好了！”
Pott校长犹疑的望了望黄惠兰又看了看艾米丽，道：“晕船？从英国坐远洋邮轮那么大风浪也没见艾米丽晕船呀，她可是游泳健将出身，身体好着呢”
艾米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忍不住一推盘子站起身，说了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说着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餐厅，黄惠兰连忙起身跟了出去，餐桌前留下有点不知所措的Pott校长和陈法罗。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方”Pott继续问陈法罗。
陈法罗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我听人说女性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无可理喻的，师母的身体好不好，只有校长知道，校长的身体好不好，也只有师母知道，校长说师母身体好着呢，那肯定就是好着呢”结论就是，“师母的情绪跟身体无关，跟思想和精神有关”
“校长您是圣公会资深牧师传教士，掌控思想和精神这方面，您是高手，我听说家务事还得关起门来解决”陈法罗给Pott乱扯一气。POtt狐疑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对付面前盘子里的菜。
不到中午，顾维钧兴冲冲的领着人回到了顾宅，快步走进客厅的时候一路直嚷嚷：“蕙兰蕙兰，快派人去请校长，鸿渐，儒堂赶回来了，叫厨房赶紧准备，儒堂中午就在咱家吃饭，把上次那瓶1898年的红酒找出来，我要跟校长和儒堂好好喝几杯！”
陈法罗此时正在房里看手中纸条上的地址，上面写着“仓南胡同5号”，掰着指头算一下明天是跟施可儿三天之约的日子了，既然答应了人家不去肯定不合适，倒不是说怕了她了，做人守信是基本，口袋里的200美元那可是货真价实一点不假，更何况事后还有1000大洋呢！加上三天不见，一个礼拜没见荤的方小弟也是寂寞无聊的紧，不去白不去，陈某人这么想着，Pott校长和陈法罗很快来到西院客厅，才进门只见一个穿西装身材魁梧国字脸的大汉爽朗大笑着迎了上来，上前一步紧紧握住Pott校长的手神情激动的道：“Pott兄一路可好？我可盼着你们来了，这下好了，中国体育有希望了！”说着又扭头看到了跟在后头的陈法罗，眼中闪着惊喜道：“这就是陈同学吧？好身材，好气势，还真是白，哟还真是帅！百米11秒，奇迹啊！”
“圣约翰研究生院一年级新生陈法罗向前辈报道！”陈法罗连忙上前，双腿一并立正行了个鞠躬礼，神情看上去相当庄重，“前辈一手创建推动了中国体育运动，学生敬仰已久！学生一直以前辈为我楷模”陈法罗大灌迷汤。
“哈哈，儒堂，这次我可是千里送宝来了，你和少川这次如果不把组团参加奥运这事敲定下来，我可就赖在这不走了”Pott校长握着王正廷的手使劲的摇了又摇，很有点久旱逢甘露的喜悦！
“校长放心，有少川在，这事好办！”王正廷豪爽的一挥手，仿佛一切不在话下，末了跟了一句，“下午安排去中国大学运动场试练一下不知道校长觉得方便么？要不要让陈同学再休息调整几天？”
“陈，你觉得可行否？要再休息调整几天么？”Pott校长转过头来问陈法罗的意见。
“没问题，就今天下午吧”陈法罗想着得赶紧把奥运组团这个事情定下来，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赶着去做，跟Pott校长这么一起耗下去就太不方便了。
“哈哈，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爽快！”王正廷高兴的拍了拍陈法罗的肩膀，当真还有把子力气，“不是我心急，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苏俄那个加拉罕大使兼特权代表着实难缠，谈判时简直是寸土必争一点让步都不会干脆的给你”
“我就料到陈学弟会答应今天就露一手的，倒是担心校长不松口，看来是多虑了”顾维钧笑着接道，昨晚陈法罗已经和他商定，人前顺其自然不要显得关系很紧密，徒惹别人关注，现在低调是王道。
“既然定下来了儒堂你赶紧给教育总长张乾若打个电话，邀请他下午来中国大学观摩”顾维钧对王正廷道，转过身来跟陈法罗解释：“目前政府并无单独的体育部，体育这块现在还隶属属教育部管辖，这次中国派代表组团参加奥运的事情，最后还得以教育部正式发文来办，好在Pott校长和儒堂跟张总长很熟私交也很好，我呢，在张总长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估计问题不大”
“少川你这就是谦虚了，啥叫说得上话，张总长当年可是你岳丈唐总理的心腹，这些年跟你的交情那可比跟Pott校长和我深多了”王正廷高声揭着顾维钧的老底，顾维钧老脸不由红了下。
正说着顾夫人蕙兰陪着Pott校长夫人来了，王正廷眼尖先看见，赶紧上前一步先给Pott校长夫人夸张的行了一个吻手礼，一脸真诚的道：“Pott夫人，你比上次在上海见你时更加光彩照人了，我来的时候跟少川开玩笑说，这次Pott校长其实大可不必亲来京城，有Pott夫人代劳足矣，京城社交界翘首以盼那！三年前夫人在京城留下的卓越风姿至今还使很多人夜不能寐”
陈法罗倒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王正廷也这么口花花开起玩笑来无边无沿，不过看大家的神情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顾夫人蕙兰则嗔怪的翘着兰花指点着王正廷道，“王正廷你胆子不小，Pott校长夫人的玩笑你也敢开？我记得你尊Pott校长为兄的吧，小叔可以随便开嫂嫂玩笑的吗？”
王正廷听了哈哈大笑，揶揄道，“少川也称我为兄，蕙兰你作为弟媳可以这么跟做哥哥的说话的吗？”王正廷比顾维钧大4岁而比Pott校长小18岁，而黄惠兰又比王正廷小19岁，平时两个人总是互相开玩笑也没个正型。顾维钧和Pott校长倒也早就习惯王正廷的这个风格。
由于下午要测试，Pott校长知道陈法罗有午休的习惯，所以在顾宅吃的午饭也没拖太长时间，饭后顾维钧和王正廷陪着Pott校长在书房说话，而陈法罗则直接回了房间小憩，艾米丽则照旧有顾夫人陪着，大家只等着下午2点一起去中国大学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