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在那天后接连又跟了朱昊一个星期，姚建平那边打过招呼，行动组的人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厉乐得自在，每天倒也不跟的太近，就远远地晃悠，很多时候都让人弄不清他的目的到底是来抓人还是来凑热闹的。
姚建平最初还担心萧厉这样掺和，万一叫人认出来，行动一经媒体报道怕是要打草惊蛇，但却不想萧厉这人变装的本事早在跑暗访那几年就练出来了，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星期，朱昊正常上下班，行动组的人虽说每天都在戒备，但高冠杰那边却一直迟迟没有动作。
时间一久，就连姚建平都怀疑高冠杰到底有没有咬钩。
姚建平进局里第一次担此大任，如此一天天虚耗着心里越发没底，虽说舆论压力现在已经没之前那么大了，但是毕竟警署那边一直盯着，姚建平一星期没睡几天，到最后实在抗不过，打电话来直接问了阎非的意思。
“如果是他想报复的人，就算不杀，也一定会有别的方法去惩罚他。”
阎非出言笃定，萧厉坐在离他不远的沙发上冲他挑眉毛，阎非了然地垂下眼，淡淡道：“不要心急，高冠杰是个相当偏执的人，没有达成目的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出言安抚过姚建平，刚挂了电话，萧厉叹了口气：“这次恐怕真的要恨你了吧，本来人家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立功，你都停职了还要搅合人家的仕途。”
阎非沉默着没说话，半晌才靠在窗边点上一根烟，黑暗里微弱的火光在他眼底跳跃着：“你觉得他咬钩了吗？”
“如今高英才也已经死了，没有别人，他只剩下这一个选择。”
萧厉深吸口气：“我有预感，他肯定会来。”
……
又过了两日，高冠杰还是没什么动静，医院周末的下班点相比往日还要晚些，将近九点，朱昊终于从医院大门里慢悠悠地走出来。他的运气不错，在离工作地点不到一公里开外的位置租到了住所，照朱昊的习惯，路上他会途径一家便利店去买晚饭，而便利店所在的巷子也是这一路唯一的监控死角，姚建平为保万无一失，在周围足足布了六个警力。
借着夜色的遮掩，萧厉一路远远跟着，中间拉了将近大半个街区的距离，就这样目送着朱昊进入了小区大门，萧厉知道今天恐怕又要无功而返，有些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兔崽子还挺能沉得住气的。”
之后的事情他管不上，小区内部有行动组跟着，萧厉自知工作已经结束，抻了个懒腰便开始往回走。出院以来，他和罗小男都没有太多联系，因为南山高架的车祸，黄海涵和罗小男至今受到刑侦局方面的保护，萧厉搬入立北区公寓的事情没有和她说过，几天不用之前的手机，他估计自己的微信已经快被罗小男一个人承包了。
可想而知那个女人现在出门带着跟屁虫，还联系不上他，心情会有多爆炸。
萧厉走到出租屋楼下，一摸口袋烟盒瘪了，他忍不住骂了句娘，想想这几日守株待兔，他和阎非两人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同时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事儿赶紧有个结果，不到半天，出租屋的烟缸里便能堆出满满的烟屁股。
萧厉悻悻地叹了口气，转身想往便利店走，还没走出两步，他身后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厉甚至还没来及转过头去，他的后脑一痛，整个人一声不吭便栽倒在地。
黑暗里的男人捂得严严实实，见萧厉在地上一动不动冷笑一声，紧跟着就将他拉起来往不远处的车里拖。男人看着身形瘦削，但力气却着实不小，萧厉脑后剧痛，迷糊中只觉得手脚都叫人用力捆住，他勉力睁开眼，只能倾斜着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姓……高的……？”
高冠杰一言不发，轻车熟路地顺着之前看好的路线，将车子驶进一片空旷的停车场，四下无人，高冠杰将萧厉从车上拖下来，见他动弹不得，转身便去后备箱里拿刀。
萧厉脑子里嗡嗡直响，他躺在一片碎石子里，感到血在顺着头发丝往下淌，他头晕眼花地闭上眼：“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高冠杰大力合上车后盖，还是沉默，萧厉半睁开眼看到他手上拿着的剔骨刀，虚弱地笑了笑：“你他妈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要告诉我之前你杀我妈，也是在荒郊野外这么动的手。”
黑暗里高冠杰还戴着口罩，神色不清，萧厉拼尽力气想要挣扎地爬远一点，但还没怎么动弹，高冠杰便拉着他的腿将他扯回去，在他身边拉开一张塑料布，四角用石头压紧，跟着便将萧厉整个人拽了上去。
萧厉虚弱地喘了口气，看着高冠杰手脚利索地做着这一切，半晌竟还扯出个笑来：“我说……你是不是都打听好了，这周围这个点不会来人？话说我的手都已经断了，你能不能别这么绑，很痛的。”
高冠杰冷冷看他一眼，伸手去拿手边的大力胶，萧厉看了个满眼，笑的更大声了：“我说何必呢，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让我多说两句？”
高冠杰的动作一顿，似乎是觉出什么不对来，皱起眉：“你不怕？”
萧厉满头是血地看着他：“你说这一切和十五年前像不像？当年阎正平被下调，你立马找人杀了他，这次阎非出了车祸又被革职，你果然马上找上门来，还专门避开他来对付我，姓高的，你可真是我见过最擅长落井下石杀人诛心的……就不好奇为什么我和阎非特意挑了个周围没监控的楼住吗？”
高冠杰越往后听脸色越是难看，他猛地站起身，然而几乎就在同时，在他身后不远传来一声车鸣，有人猛地打开了车的远光灯，原先置于黑暗中的两人几乎立刻就被照亮了。
萧厉满头是血却还笑个不停：“你一定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警察都是傻子，布了个饵，你一下就察觉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一定觉得自己是黄雀吧？”
高冠杰看着远处阎非从车上下来，脸色倏然就变得狰狞至极，他手上刀一横便要去割萧厉的喉咙，却不想后者一下用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
高冠杰猛地睁大了眼，萧厉叫他抓到的时候吊着胳膊，但如今刀柄上传来的却分明是双手的力道，他心下一凉，同时就听萧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来：“阎非，你他妈来这儿看热闹的？”
他话音刚落，高冠杰脖子上一紧，阎非伸手一把将他从萧厉身上扯了起来，明明看上去满身都是伤，但动作间却是狠厉异常，高冠杰叫他一把按在了车上，震惊道：“你们……”
萧厉甩掉手上的石膏绷带，用底下藏着的小刀割开自己脚上的束缚，冷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姓高的，你是不是忘了还有猫啦，阎非，快……你赶紧给他喵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