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倒吸一口凉气，和阎非对视一眼，714所有证人的信息都是受严密保护的，按道理说隔了几年，不可能还有人打电话来找熊有林了，他皱眉问道：“这个信息，当时您有对我们说吗？”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大概说了一下。”
孙丽丽说的心虚，眼神闪烁不停，萧厉一看她这样就明白了大半，又大概问了几句，他和阎非从孙丽丽家离开，直到走到楼下，萧厉抬头还能看见孙丽丽在窗口盯着他们，他咬了咬牙：“妈的，要没这些破事，当年就能看出问题。”
阎非眉头紧皱：“她当时应该把自己撇清了关系，否则赔偿金没这么好拿到手，可能隐瞒了一部分的信息，但偏偏这部分是最关键的。”
萧厉没好气道：“当时714的案子都已经被封存了，怎么可能会有媒体再找上门，一看就是凶手打的电话，如果当时被查出来，孙丽丽就会被怀疑是骗保杀夫，她隐瞒了信息，是为了保全自己。”
阎非抽着萧厉的凉烟，觉得一点劲儿都没有，沉默了一会儿道：“即便是在714的调查过程里，证人的信息也受严格的保护，知道熊有林是证人，同时也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极有可能就是论坛里的那个匿名网友……他在公布证据之前打电话询问过证人相关的情况，事后刑侦局也核查过这一点，熊有林他们都说，那是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
萧厉越想越头疼，714就好像是一个严丝合缝的闭环，每一环都能扣上，但是从根本上又有很多不合理……十五年前大多数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选择相信，其实更多的是不得不信，毕竟人证物证都在，这场噩梦已经持续了太久，每个人都想看它早点结束。
萧厉懊恼道：“杀熊有林的人必定是为了灭口，如果和那个匿名网友是同一个人，这不就成了贼喊捉贼了吗？”
阎非凉凉看他一眼：“现在觉得可疑，要放在十五年前，恐怕又要被说成是帮我父亲开脱。”
“火怎么还烧到我这儿来了？”
萧厉翻了个白眼：”我那时候才多大，你们人证物证都有，换谁能不信啊，再说了，这么大的案子，这些人说的证词，你们当时不得核查几百遍啊。”
“几十遍是肯定有的，每一遍他们讲的都一样……这本身也很奇怪。”
阎非将烟灰弹到车外头去：“这些人没有说谎，至少那么多人审过他们不可能说谎，证词是真的……这个事情我父亲已经核对过很多次了。”
萧厉道：“那么退一万步来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现在这些人都死了，这说明什么？”
他想了想，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我说如果，714真正的凶手不是洪俊，但是他从一开始犯案的时候，就决定好了要栽赃给洪俊，所以，这一切人证都是刻意设计好的，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熊有林他们看到的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假扮成洪俊的样子，栽赃给他，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被利用完之后就被灭口了。”
阎非像是早就有过这种猜测，声音森冷：“他不但谋划好了谋杀本身，他还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想好了如何脱罪。”
……
熊有林的死暂时成了断头案，两人理完思路，第二站便是去调查五年前酒后失足的黄波，他生前在一家餐厅当经理，十年过去，当年的餐馆竟然还在营业。
时间紧迫，来不及一一走访，两人打电话咨询过当年的饭店之后，老板表示在黄波失足当天确实是喝了酒，但是因为黄波的工作缘故，他平时也经常喝，但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
为了二次求证，两人还特意跑了一趟当年黄波落水的地方，时隔将近十年，萧厉叼着烟看下去，在底下就是周宁市最大市内河泉河的分支，要是醉酒不淹死才怪。
他叹了口气四顾看了一圈：“这地儿十年前，晚上黑灯瞎火的，推下去个人谁知道？”
阎非之前就从张琦那边知道了，黄波淹死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尸体是第二天早上才被市容的人发现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很快就被认定为是事故了。
萧厉听到这儿扬起眉：“很快被认定是事故，家里的家属没有闹吗？”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意识到问题的症结在哪儿，阎非道：“黄波的父母都在老家呆着，张琦那边说当时认尸的是黄波的老婆宋美宣，怀疑事故死亡之后没有发起调查申请。”
萧厉心思活络，听到这儿哪能还不明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回事这些人，老婆一个个都不在乎他们的死活……看来这年头像阎队你这样的好男人确实太少见了。”
阎非好笑似看他一眼：“你这算是把自己骂进去了？”
萧厉哼道：“你这辈子见过几个做男友的能为了女朋友的事业去当嫖客的，要说好男人，罗小男都该给我发锦旗了。”
两人去找宋美宣的理由换汤不换药，果然很快就把女人唬住了，宋美宣请他们落座后还显得有些为难：“事情实在过去太久，他当时做餐厅经理，成天喝醉，我已经习惯了，知道他和那几个同事在一起就不会联系他。”
十年过去，女人说话时已经看不出半点伤感，萧厉想了想，突然发问：“宋女士，你当初和黄波的感情好吗？”
宋美宣被他问的一脸错愕，像是被冒犯到一般皱起眉：“这，有什么关系吗？”
萧厉笑笑：“我只是在想，一般来说家里突然碰到这种事没了顶梁柱，妻子多半不会轻易地接受自己丈夫的死……但是您当时接受的很快，黄波的酒量很好，因此成天在外头应酬，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他其实不怎么回家？”
“你……”
宋美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阎非见状道：“如果当时黄波已经不怎么回家，你应该也不知道他会走哪条路吧？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怀疑是谋杀？”
宋美宣就像噎住了一般，半天才嗫嚅道：“那条路本来就是他回家的路……再说了，我和他的感情也不是不好。”
“你和他感情好的话，带着大儿子过来改嫁，不至于家里连双儿子的鞋都没有，应该是打发他出去住校了吧？”萧厉说着望向门口，在那里有两双空着的拖鞋，一大一小，都不像是青春期男孩会穿的，“其实你当时应该也觉得可疑，只不过对你来说，查和不查都是一样的，对吗？”
宋美宣脸色难看地盯着他，萧厉内心叹气，直到出了宋美宣的家门才说道：“你看，其实原本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就是有人会把你们的工作搞得很复杂。”
阎非脸色凝重：“熊有林老婆为了赔偿金，黄波的老婆和他感情不好……这两个人的死活没人在乎，所以即使死的蹊跷，也就这么过去了。”
萧厉无奈：“我们现在觉得再可疑也没用，都是十年前的案子了，这么查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捷径。”
“动机。”
阎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当初所有证据都查了，只有动机我们怎么都想不到，最后才判断成是无差别杀人，既然现在我们没办法从案子本身找切入口，就只能想办法了解他的动机……至少这么缜密的杀人，不可能是无差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