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不会一直把我这么晾在这儿吧。”
早上十点半，萧厉百无聊赖地坐在审讯室里，琢磨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有人进来跟他说句话。
眼下这种情况，刑侦局方面会怀疑他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算是“有前科”的，萧厉知道，他坐在这儿还算清净的，阎非那边才是麻烦，警署和舆论两头施压，要换了别人，萧厉都不确定他能否承受的起。
他想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结果下一秒阎非就推门进来：“叹什么气？”
萧厉给他吓了一跳，见他是一个人来的又笑了：“按理说你们这儿有规章制度，审人必须要两个人吧……你怎么每回审我都搞特殊待遇？”
阎非拉了椅子坐下：“前十分钟不开监控。”
萧厉扬起眉：“那还真是挺搞特殊的。”
“你被扣在这儿是暂时的，一旦有眉目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阎非说着居然还装模作样地打开了文件夹，萧厉给他逗乐了：“我在这儿挺舒服的，阎队长你不用操心我，肯定比你在外头两头受气来得强。”
阎非好笑似地看他一眼：“看来你还挺习惯。”
萧厉耸肩：“都二进宫了还不习惯吗？你叫他们开监控吧，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要审我就赶快，我还想补个觉。”
阎非看他坦然到这份子上倒是放心了不少，正色道：“我下午要开发布会。”
萧厉一愣：“什么发布会？正式对外宣布要重启调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阎非理所当然地看着他：“自然，要不怎么对外解释，我俩在走亲戚？”
萧厉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对方的目的，将你架上这个位置，你的处境只会比你爸当年更糟。”
“我知道。”阎非神色平静，“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不会低头的。”
萧厉看他这样心头一震：“你真的要和他硬碰硬？万一警署方面要革你的……”
阎非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清楚。”
“你……”萧厉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阎非犟了，但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能犟到这种地步，他正要开口劝他不要作死，门口传来两声叩响，姚建平低声道：“头儿，要开监控了。”
阎非嗯了一声，看他一眼：“自证清白，明白怎么做吧？”
萧厉抬眼，角落里监控开始闪烁起黄灯，这是它将要启动的前兆，他想了想，却是忽然一把抓住了阎非的胳膊。
“先别开”，萧厉倏然压低了声音，“阎非，我有个想法。”
……
“审完了。”十五分钟后，阎非拿着一份笔录出来丢给林楠：“就让他待在局里，免得出去被媒体堵路。”
林楠满脸欲言又止：“这个我知道，就是头儿，段局那边……”
“我马上去。”
阎非说完径直上了楼，进门段志刚刚刚挂了电话，看表情就知道刚刚的对话不算太愉快。
当上队长五年以来，阎非总的来说惹得麻烦不多，但是这一次显然有些出格，他看段志刚一脸糟心，心里多少过意不去，本想要要道歉，段志刚却摆摆手：“发布会的事情我已经和警署说了，这事情我也偏袒不了你太多，你给我个时间，到了点查不出来你得承担全部责任。”
“好。”阎非答应的毫不犹豫：“十天，十天查不出来，我交枪交证，引咎辞职。”
他说的决绝，段志刚心里一震：“只要十天？你当真做好了……”
“恩。”阎非没等他说完便点点头，“如果十天内我没有查出来，即使我不是刑警了，我也会继续调查这个事，直到真相大白，这也是我父亲的心愿。”
阎非没什么犹豫，段志刚与他对视片刻，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多年前的重影，他张了张口：“我保你进刑侦局的时候可真没想到……”
年迈的局长幽幽叹了口气，“你会比你父亲还让我不省心。”
……
下午两点半，刑侦局一楼的发布大厅里，几乎所有媒体都在严阵以待。
这样规模的发布会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开过了，即使是之前吴严峰的案子，来的人数也不像今天这样，甚至还有大批挤不进来的媒体都在刑侦局门口翘首以盼，希望出来的人能给他们一些二手的消息。
“头儿，段局那边说了，只有五分钟，到了点立马结束。”
姚建平在上台口嘱咐阎非，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阵仗，不无担心道：“头儿，真的没事吗？”
“没事。”阎非面色平静，在眼下这个点，他脑子里却满是他当上队长之后第一次上的发布会，当时陪在他身边的人还是白灵，而现在，那个缠着他的女孩儿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头儿，到点了。”
“好。”
阎非简单整理了一下，径直走到台上，一瞬间周围接连亮起的白光几乎让他想起了白灵的尸体被找到的那一天，即便是拉着警戒线，这些夺目的亮光连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我是周宁市刑侦局，刑侦队队长阎非。”
阎非面色坦然地面对着台下的一众媒体，身形笔直：“今天我在这里是要宣布，刑侦局将在未来的十天里重启对二十年前714连环杀人案的调查，之前我曾经擅自私下行动，在此对大众和社会道歉，并向在场的各位媒体同仁承诺，十天之内我将会调查出一个真相，也欢迎各位监督……如若食言，十天后我将引咎辞职，承担此事造成的所有后果。”
阎非手上没有稿子，但整段话说的没有半分犹豫，以至于他说完之后的将近半分钟内，现场鸦雀无声，紧跟着才有两三个人举起手，一人起身问道：“请问阎队长，这次重启调查是不是意味着，刑侦局承认十五年前洪俊可能是误判，据悉当年主办此案的警察正是您的父亲，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十五年前我们的工作或许确实存在问题。”阎非并未有太多犹豫：“但是无论如何，刑侦局这次下定决心重查，就意味着我们会正视这件事，如果十五年前洪俊真的是误判，那刑侦局也有它该负的责任，我们会在真相大白的时候一并宣布。”
“那请问您选择重新调查也是为了弥补您父亲的过失吗？”
另一位记者问完，阎非余光里看到姚建平正在戳表，他面不改色地想了想：“我只是在走我父亲当年应该走完的道路，虽说714这十五年来没有人敢碰，但是早晚都得有人给出一个交代。”
他的话音落下，四周的快门声接连响起，意识到发布会将要结束的媒体们争相站起了身，都想着再从他嘴里套出些话，但阎非却明显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声：“如果是我们的错误，我们会承认并改正，这一点可以让大家共同监督。”
阎非顿了顿，目光随即变得冷冽异常：“然而，为此犯了法的人，无论他藏得有多好，这一次，我们也一定会将他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