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不必跪了。”
杜清婉震惊的睁开了眼睛，以为是她母亲拉住了她，以为是母亲心疼她，不让她跪下去，谁知道睁开眼睛才看清楚，居然是杜清歌一把拉住了她。
杜清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明亮中又带着几分坚毅和冷酷。
对杜清歌而言，并不是看到杜清婉跪下，她就胜利了，这样的胜利毫无意义。
她要的，不过是杜清婉熬心的那个过程。
羞辱一个人，不一定要让她的身体跪下，而是要一点一点，让她的精神慢慢跪下，精神的羞辱和炼狱，可比身体的羞辱痛苦多了。
大太太和许姨娘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你我终归是姐妹……”杜清歌语气很淡，眼里染着冷漠，“我希望你能明白，既然你我都姓杜，那我们在外人眼中便是一体的，若我真死于你手，到时候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这话让杜清婉心里一阵沉闷，又焦躁不安，像是被猫儿挠了一下，难受的厉害。
她想辩解些什么，可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杜清歌敛一敛衣袖，只扫了杜清婉一眼，“我落水之事到此结束吧，外人面前我可以保证不说一个字，我的人我也会管住她们的嘴，绝不提及，至于这府里旁人如何说，那我管不住她们的嘴……”
大太太和杜清婉一脸震惊，似乎不信。
不管她们信不信，反正她对于杜清婉跪下道歉这件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既然已经让杜清婉体会到了彻骨的羞辱感，那目的已经达到了。
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赶紧调养好身子，往后和季玉恒还要一起做大事，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再碰。
“三丫头，真没想到你如此大度。”大太太有些欣喜，期初不敢相信，但见杜清歌似乎真的不在意杜清婉下跪道歉这件事情，一口气瞬间松了，赶紧拉了杜清歌的手道，“我替你大姐姐谢谢你，从今儿起，你调养身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管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定会把最好的都给你。”
“咳咳……”许姨娘提醒了一句，“这事情太太倒是不必担心了，老太太今儿开始已经亲自主持府中中馈了，吃穿这件事情，找她就行。”
大太太一激动倒是忘了她如今已经不掌家了，脸上瞬间露出几分尴尬之色，“虽说我不掌家，但我屋里还有些吃喝，喜欢吃什么就告诉丫鬟一声，上我屋里拿去。”
杜清歌点了点头，顺势躺下，一副不想说话虚弱模样。
大太太正好趁机找台阶，替杜清歌掖被子，“好好将养，我先带你大姐姐回去了，就不打扰你歇着了。”
许姨娘送了两步。
大太太带着杜清婉离开了杜清歌的闺房。
“三丫头这次倒是大度，竟没让你跪下。”大太太边走边琢磨，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杜清歌难道不该借机报仇吗？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实在有些费解。
杜清婉虽说并没有跪下去，但那个下跪熬心的过程，足以让她铭记终生了，虽没跪下去，却也满心耻辱，一脸不高兴，“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装什么好人？”
杜清婉低声嘀咕了一句，心里却又很惧怕方才杜清歌那个表情。
她和她从前认识的三妹妹，完全不同了。
她在杜清歌身上看不到跋扈，看不到不懂事，更看不到一丝丝不好的品行，相反，她看到了杜清歌透露出来的坚毅，机敏，大度，加上绝世容颜，一切，似乎都完美了。
这样的完美让她心生恐惧。
这种恐惧源于自卑和嫉妒，可她绝不会承认她嫉妒杜清歌，更不会承认自己是自卑的，她只会怪杜清歌生的太美，只会怪她抢走了她当嫡女的风头，只会怪她不该出生……
杜清婉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从秋梧院走出去，一甩袖子，匆匆往前走，都不顾身后的大太太喊她。
大太太带着杜清婉前脚离开，后脚老太太那里便得了消息。
赵妈妈跟老太太笑着道，“三小姐果然懂事了，大小姐要跪，她竟拦了下来，如此也不算折了大小姐的面子……”
老太太听完抿嘴笑了笑，心里很是欣慰。
这些日子她似乎在杜清歌身上看到了希望，从前她不待见的女孩子，突然之间就跃上了她的心头，行事做派也越来越招她喜欢了，“再叫布庄送几匹好料子来，送来了先去给三丫头挑，挑好了再去给婉丫头挑。”
赵妈妈点了点头，不过心头还是有些担心，迟疑着要不要说出口。
“有话要说？”主仆多年，老太太最是了解赵妈妈。
赵妈妈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这次事情，二小姐……您会不会惩罚的太重了？”
“她原本就没安好心，跑来找我告状，不过是想一网打尽。”老太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在我面前玩手段，还嫩了些。”
“您老火眼金睛，她这点小把戏自然逃不过您的法眼，只是……”赵妈妈还是担忧，“刘姨娘从嫁过来一直都很支持大太太，这两次大太太和大小姐那边打压的太过了，怕只怕，往后刘姨娘要反水，若她要是跟许姨娘一条战线了，到时候太太可能会更加难当这个主母，主母若是被小妾们压下去，翻不了身，府里恐怕会大乱。”
这话倒是给老太太提了个醒。
确实。
若是打压太过，让两个姨娘联手，那大太太的主母还怎么当的下去？
不过刘姨娘的儿子还在大太太身边养着……
如此一想，绷紧的神经又松了几分，一面喝茶一面道，“平哥儿不在刘姨娘身边养，刘姨娘多少会顾忌几分，不过……你说的也对，不可打压太过，这样吧，你亲自给二丫头送些吃的过去，这两天就别让她饿着渴着了，回头等布庄送了布料过来，也给二丫头一匹吧，总归是我的孙女，厚此薄彼，确实也不妥……”
这也算是格外开恩了。
不过，这样的恩德在刘姨娘眼里，不过就是送上断头台前怜悯的给了一餐罢了，对于大太太，以及老太太，甚至杜怀远，她如今除了恨，似乎再也没有别的情感了……
…………
杜清歌落水事件的第三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八这一天。
还有两日就该过年了，府里倒是突然来了稀客。
沉寂多日的太子爷，居然突然登门造访。
这次造访倒是大张旗鼓，弄的大半个京都城都知道了，都知道太子季玉恒带着许多礼物来杜府拜访。
京都城中一下子炸开锅了，有人传言说是太子爷去杜家提亲了，杜清歌很快就能转正成为名符其实的太子妃，也有人传言，杜家三小姐不小心染了风寒，太子心疼，登门探望，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很神秘的声音，这种声音只在一些官僚中传开，都说太子季玉恒是为了挑衅江皇后，才故意大张旗鼓上杜家探病送礼，毕竟江皇后属意的太子妃人选是她的亲侄女江静姝，而非属意杜清歌，但太子似乎铁了心要娶杜清歌入府，为此，太子和江皇后闹翻了……
这种传言之中，杜清歌的形象瞬间变成了红颜祸水的妖媚女子，尤其一些得皇后庇佑的朝臣，更是将杜清歌传的如同狐狸精一般，勾|引男人颇有手段。
太子亲临杜家，来之前也没有送什么拜帖，弄的杜府瞬间有些乱了。
老太太急急命人去设宴，又命人赶紧去通知去宫中还未归来的杜怀远……
季玉恒倒是平静的很，带了好些稀罕东西给杜老太太，“这些都是外头送来的好东西，各种补身子的珍品，我听五弟说了，说三小姐前几日去寺里敬香，不小心踩了积雪落水了，特命人挑了这些给您送过来，您看看，那个补身子好，就给三小姐用那个。”
季玉恒这话顿时让老太太心头一喜，想着亲事肯定是有眉目了，不然季玉恒也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来送礼，赶忙笑吟吟的道谢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三丫头从小就体子好，养了这几日，也养的差不多了，倒是劳动太子爷您特意来这一趟，还带这么多东西……您实在太客气了，倒是让老身不好意思了。”
季玉恒摇着扇子笑了笑，“杜家几代良将，为国杀敌，将军女儿病了，我这个当太子的，也该来瞧一瞧。”
那日杜清歌落水的事情，回到宫中，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季玉彦很巧妙的就告诉了季玉恒，当然，肯定是一番渲染，让季玉恒知道杜清歌病的很重。
季玉恒原本因为那日在酒楼的事情，正愁没脸来见杜清歌，听说病了，瞬间精神振奋，觉得有了新的机会，立马想要来府中探病。
说来也是怪，大多数男人就是如此，一旦发现一个中意的女子，就想拼命追到手，可若是这女子，太轻易得到了，反而让他们觉得不尊贵，过后就会如同衣裳一般，穿过了那股新鲜劲，便会毫不犹豫随手丢掉，就算不丢掉，也会将这件衣裳丢入箱中压箱子底，直到它褪去颜色……
可如若这个女子抵抗，坚决不从，烈性的久了，这男人反而觉得不容易征服，反而觉得这女子珍贵无比，挠心挠肺的想着法子的想要去征服……
此刻，季玉恒正是这种心情。